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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烽火夜群囚越监牢

    前文说过,在西关里监狱前年夏天的厂房塌方事故中,五大队一中队死伤惨重,监狱里对这事都讳莫如深。张浩清从四中队被调到一中队后,和德友住在一个监舍。这个监舍曾经住过三个人,所住的三张床恰巧是连成一排的,其中一张正是盗墓老魏现在住的。据说,这三人都是外地人,比较受当地警察和犯人的歧视,前几年因一中队缺少劳动力,先后从其他中队被调到了一中队,平时这三人关系还不错。更匪夷所思的是,一年多前的那个夏天,监区发生特大事故,三人均被倒塌的厂房砸死了,可惜的是,其中一个人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因为小偷小摸只被判了两年,却在释放前两个月被砸死了。

    德友、浩清等众人回想起那场事故,依然心有余悸。因为怕监狱警察听到,大家说起这件事来,都用手偷偷比划数字——“一、九、四、七”来代表1947年那场事故。

    德友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从今夜起,以后每人轮流值班。”又对旁边的小阮说:“硕士,你给大家排个班,有什么情况及时报知我。”看看天近破晓,吩咐大家先睡会儿。众人大多数都是那场事故的亲历者,哪里睡得实在,而老魏和小阮虽然初来不久,也曾听其他犯人多少说过,那“一、九、四、七”事故死的人确实不少,当时又被夜里那白影儿一吓,更是惴惴不安,睡不安稳。

    天亮五点半,起床号响起,众犯人忙收拾了被褥,简单洗漱后,迎着三九天凛冽的寒风在宿舍外的操场集合点名,列队走向监狱厂区劳动。

    到了厂区,监狱发给每个犯人半个窝头,一勺粥,就算是早饭,那硕士小阮打完饭后,端着碗偷偷挨近盗墓老魏,老魏见他过来,斜眼瞧了瞧他,道:“硕士,你做什么?”硕士讪讪地陪笑道:“老魏,你别见怪,别看咱俩平时总斗嘴,其实我心里对你还是非常钦佩的。”

    老魏咬了一口窝头,依旧结结巴巴地道:“行……行了,你少…….少来吧,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小阮低声说:“老魏,说真的,昨晚你梦见掐你的那鬼,是不是真穿着白衣服?”

    老魏打量了一下小阮,见他目光里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真诚,不像是幸灾乐祸的样子,便叹道:“唉,我惊醒……后,一直……一直没睡着,鬼不鬼的,我……我不知道,不过那东西……从……从头到脚,确实都是……是白的,我虽没……没看清它的脸,却感到它……它手劲儿大的很,差点……没掐死我啊……”

    老魏平时口吃,小阮常嘲笑他,不过这次小阮听了,他却没笑,却暗暗打了个激灵,道:“老魏,不瞒你说,昨天夜里我起夜,似乎也看到门外有个白影,给我也吓得够呛,我是想,这监狱里常有不干净的东西,是不是曾住过咱们屋里那三张床的兄弟也说不定,既然咱们两个都是刚来不久的,又都见过那鬼,不如咱们想办法做点烧纸,祭奠祭奠吧,也许他们就不来吓我们了。”

    老魏干的是盗墓的行当,向来迷信,答道:“小阮,还是你……你聪明,这事咱们哥……哥俩必须办!”

    于是,连续几天,两个人就想办法弄了点上厕所用的草纸,用厂房的工具在草纸上凿成了纸钱的模样,商量好,找个机会去烧。

    且说将近年关,眼看着离着除夕没有几天了,这天傍晚,正好轮到老魏和小阮去倒垃圾,这二位盯准了这个机会,偷偷带着自制的纸钱,推着盛垃圾的小车,到了靠近监狱西北角大墙的垃圾场,倒了垃圾,见四外无人,小阮从裤兜里拿出一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火柴,向墙上一划,老魏拿出纸钱借着火柴点燃了,把纸钱放在垃圾堆旁边早已划好的一个圈里,这时,两位嘴里还嘟嘟囔囔地不知念叨了些什么。

    谁知这天风忽大忽小,烧着的火星子一下子飞了出去,恰好今天这垃圾堆里有不少易燃的东西,一下子就点燃了,突突地冒着烟。两人见状顿时慌了手脚,忙大喊着“快拿水救火啊,垃圾堆着了!”直往监舍跑。

    德友等人听到喊声,遥见那大墙西北角的垃圾堆着火了,忙喊狱友去打水救火,自己又去狱警办公室报告。说来也怪,当值的两个狱警这时不知干什么去了,正在着急,忽听监狱外的远处,炮声隆隆,枪声阵阵响起。

    犯人们都着了慌,不知怎么回事,德友找不到狱警,跑出监舍外查看,只见四外的大墙上的岗哨似乎都没有站岗的了,又见远处的监狱大门似乎还留着条从来没有的门缝儿,估计也是无人把守。这时,浩清也跟了上来,喊道:“五弟,前两天就有零零散散的枪声,今天这炮声这般猛烈,莫非是解放军发动了总攻,马上要打进海州吗?”

    德友闻言,精神一震,冲回监舍,振臂高呼道:“弟兄们,外面打仗了,狱警们都跑了,咱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

    这群囚犯中,虽然确实有因犯罪进来的,但也不乏有因得罪了政府被冤枉的,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竟然有机会得脱牢笼,听得德友大喊,齐声欢呼,也喊道:“弟兄们,快跑啊!快跑啊!”

    只见,众囚徒在枪炮声中,簇拥着德友、浩清,推开大门,冲出监狱。真是贤愚不分,慌不择路,四散奔逃……

    且说德友和浩清是本地人,熟识路径,他们听炮声主要在城外西边的方向,于是反着炮声的方向,向着城里跑。

    兄弟二人顾不得道路泥泞,衣衫褴褛,乘着夜色就跑到了西城的小火胡同附近,德友道:“浩清大哥,这杖今夜说不定就要打进城里了,您家住的远,先别回去了,不如先随小弟到小火胡同去避避再说。”张浩清点头,随着郭德友就跑进了小火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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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三爷马明、四爷穆雨生、六爷史仲祥俱都在小火胡同一带居住,德友引着浩清进了小火胡同,先经过穆雨生家,赶忙上去敲门,冲着院内喊道:“四哥、四嫂、快开门!’”

    这时已近子夜时分,海州城老百姓听说战事吃紧,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在家躲避,穆雨生两口子听着远处的枪炮声,也正自睡不着,忽听门外有人喊开门,雨生一听似乎是德友的声音,连忙披起衣服去开门,一见果然是德友和浩清,不禁大喜,赶忙一把把两人拉进院子,关了院门,转身激动地道:“浩清兄长、五弟,弟兄们天天盼着念着,你们终于回来啦!”顾不得他们身上腌臜,三兄弟拥抱在一起。

    雨生的妻子忙也迎出来见礼,又请浩清、德友进屋洗漱、换衣服,自己又去给他们做饭。

    四爷雨生听着外面枪声还远,自己又艺高人胆大,便不开院门,一飘身,就翻出了院墙,不一会儿,就把三哥马明、六弟史仲祥带了回来。五兄弟见面更是加额相庆,欣喜非常。雨生笑道:“张兄、德友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就是天大的喜事,今日咱们弟兄先见个面,三哥、六弟,你们一会儿先回去照顾家小,五弟德友的院子久无人住,也没打扫,就权且和张兄在我这里挤一挤,待外面战事平静,咱们再通知二哥,一起给两位接风。”

    马明手里捧着一包牛肉道:“张兄、德友,最近外面又闹粮荒,家里也没什么,前几天弄来的这点牛肉没舍得吃,你们哥俩个别嫌弃,赶明个儿,我再想法子给你们弄些好吃的补补!”说着把牛肉塞到德友的手里。

    史仲祥也笑着说:“我老娘让我给两位哥哥带点自己烙的大饼,哦,我这里还有两瓶烧酒呢。”

    浩清、德友见弟兄们都跑来看他们,又如此相爱,顿觉十分温暖。眼含热泪,忙答谢了。

    且说这一夜,海州老百姓都是一夜无眠,听着那枪炮声越来越近,到得天明,渐渐停了。老百姓有胆子大的,悄悄打开门一看,大道上许多穿着从来没见过的军装的战士们整齐地坐在大道边休息,许多年轻的战士扛着枪,背着背包,有的倚着路边百姓的门前睡着了。寒冬腊月,竟然无一人扰民。老百姓心里奇怪,经过这么多次战乱,怎么从来没见过这样有纪律的军队呢?

    后来,大家才知道,这群军队叫做“人民解放军”,他们赶走了腐败的国民党反动派,海州城在1949年1月的春节前终于彻底解放了。

    除夕夜,花木胡同,张家老宅里,灯火通明,良朋满座。尹老掌柜、温氏兄弟、张浩清、鸿德等六兄弟带着家小齐聚,大家庆祝海州的解放,同时也为张浩清和郭德友得脱牢狱,接风洗尘。我的祖父王鸿德平时是个自律的人,平时很少喝酒,那一天,他却高兴地喝醉了,而且后来听我的祖母邓翠英说过,祖父在那一年的除夕夜,脸上流着泪水,笑着睡得很沉很沉……

    海州解放后,当年4月,解放军横渡长江,全国各省陆续解放中。后来,直到1950年6月,国民党在大陆的军队被全部歼灭,仅有少量军队逃亡台湾。海州老百姓经历多年战乱,终于可以过上正常生活了。海州的许多私人武馆均解散,许多武术家都加入了市立武术协会,马明、穆雨生、史仲祥都应聘到体校任武术教练。

    我的祖父王鸿德,曾在抗战胜利后不愿当警察,这一次解放后,也没有去当教练,却还是回旧衣街去卖他的水果。后来,我曾经问过祖父,到底是什么原因。祖父笑着告诉我,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对于很多人,警察和教练都是很好的职业,而他自己却闲散惯了,只要有口饭吃就满足了。

    祖父的选择,对于今天的很多人来说,可能是真的无法理解,很多人会想,这是失去了多少机会啊,真是太傻了。但我从祖父素常的行事为人中,深感他虽然经历很多的世事沧桑,却铸就了他淡薄名利、古道热肠的品格。

    却说张浩清回到花木胡同以来,与温氏兄弟同住,温言明也把前些时候,周老伯的朋友所说的灵石古卷的线索告诉了浩清,浩清听了深以为是,想到:黄老牧师已然年迈,多年不见,不知近况如何,他是自己唯一知道见过灵石古卷的人,必须要去再详细请教请教他如何分辨古卷的真伪,好再继续寻找。

    张浩清同温言明等人在老教堂工作了一段时间,听说最近南方已经彻底解放,就想回黔水看看,于是和鸿德商量,鸿德听说师哥要走,就说:“师哥为教会追寻古卷多年,既然南方道路已通,师哥自然要去看看的,这样吧,今天左右没什么事,让弟兄们给您践践行,我知道,师哥和德友是患难之交,正好这几日没见德友,不如劳您驾,一起到小火胡同找德友及弟兄们一起告个别再起行如何?”浩清听了,欣然应允。

    却说王、张二人约齐了马明、穆雨生、史仲祥一起去找郭德友,到了德友家门口,只见大门没上锁,进得屋子,不见德友的人,只有桌子上留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众贤兄弟亲启。

    原来,武馆解散后,五爷郭德友也没有去当武术教练,弟兄见德友一直单身,就给他介绍相亲的对象,德友嘴上感谢,却一次也没去过。这一天,是清明节,德友一个人清早起来,默默地去祭扫了父母、师傅和大哥邓彪后,返回到了家中。他写了一封信给众家兄弟,把信留在自家的桌案上,当下收拾了行囊,竟然不辞而别。

    却说鸿德等人打开德友留下的告别信,不看便罢,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究竟郭德友此去何处,意欲何为,请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