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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放逐

    距离伊甸飞到天上搓巨型裂隙眼泪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个小时,放在平时,半天时间不足以他做太多的事情,但是今天的情况较以往有些不同。

    伊甸不仅搓出一颗直径百米的裂隙眼泪,还顺带抽了张卡,可惜好运并没有眷顾他两次——那张卡只是张“抽到时释放”,而非大范围沉默或者金色传说。

    尽管“抽到时释放”在大多数时候意味着厄运和糟糕的结果,但既然都已经到谷底了,再糟,又能糟到哪去。

    总不可能变出一只夜神吧。

    至少伊甸觉得自己不至于非到那种地步,况且眼泪已经积蓄得差不多了,即使下面冒出一只夜神,他也可以直接打开裂隙,将对方流放到其他世界去。

    放在以前,这种敌人站着不动纯挨打的可不多见。

    佛曼·耶罗也好,老查理曼也罢,都是那种移速快,攻击频率高,伤害也高的敌人。

    “差不多是时候了。”眼泪本身没有重力,但当那颗巨型眼泪投下的阴影将半座城市覆盖的时候,伊甸知道,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适合出手。

    继续蓄力下去也不会改变结果,反而有可能给夜神逃离的机会。

    因为担心眼泪分散后会导致裂隙缩小,所以伊甸这次没有玩人工降雨的戏码,随手放开对眼泪的控制,任其自由落体至海文城上。

    没有巨响,因为声音无法跨越裂隙眼泪撕开的空间,没有分崩离析,因为海文的建筑在裂隙产生的瞬间便如同夏季正午时分太阳底下的冰块一般消融。

    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灾难正在海文城中上演,这座自埃莫尔帝国建立之初便一直存在的古老城市在今天迎来了自己的终结。

    随着眼泪创造的裂隙不断扩大,它对世界施加的引力也在不断增大,如果说一开始的裂隙是一场龙卷风,那么现在的它便是足以摧毁一个国家的超强台风。

    不断有树木拔地而起,在空中旋转无数周后被吸入裂隙深处,厄尼河更是被抽到断流。

    河底,那些被泥沙掩埋的骸骨重见天日,但它们还没享受多久,就被巨大的引力拉入裂隙,再次被黑暗掩埋。

    可惜在场没人在意这些倒霉的溺水者,不论是临时从帕里斯赶来的法兰公爵,还是裂隙的制造者,他们的关注点都在裂隙下面。

    虽然裂隙已经扩张到接近地下遗迹的位置,却仍与遗迹底部的建筑有些距离,好在某夜神为了虚荣心而把神庙建在小山上,裂隙才不至于一点效果都没有。

    即使是伊甸所处的位置,都能看到些许白色的物体从神庙中飞出,但是和地面上大片消退的百变怪组织相比,这部分有些微不足道。

    “但愿她能够及时聚拢所有组织,这样我们就不用处理二次感染了。”

    由于裂隙的规模实在太大,伊甸不敢轻易下降,只敢飘在裂隙影响不到的地方远远地看着。

    随着裂隙不断扩张,它的引力终于覆盖到三人目前所处的位置,他们不得不向高空撤去,以免被引力波及。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下方的云层被撕扯下一块,并且每当周围的乌云想要填补这块缺口,都会成为那道逆向龙吸水的一部分。

    久违的阳光再次照在伯雷坦的大路上,它的出现驱散了无边的灰暗,也给这片大陆的人民带来一丝希望。

    春天到了。

    和过去相比,今年的春天无疑是沉寂,枯燥的。

    枯树没有冒出新芽,贫瘠的土地上看不到任何绿色,这里只有代表腐化百变怪的灰黑,以及无价值土壤的杂色。

    “糟糕的开端。”奥德尔·弗朗索尔语气低沉地说道,“就像人类的未来一样。”

    也许是因为尼索斯不在身边,法兰公爵难得意志消沉,身为公爵,他比其他人先一步知道发生在艾国国内的一系列事情。

    老皇帝的陨落,新皇帝的登基,一切都超出这个埃莫尔时代的老人的预料,使得他有种跟不上时代的错觉。就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就从那个年轻、富有活力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颓朽、不了解时事的老头子。

    黑暗时代留下的伤口突然隐隐作痛,奥德尔感觉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战争,无止境的战争,直到伯雷坦大路上只剩下一个伤痕累累的帝国,直到死者的怨念化为深渊潮汐将大陆吞没。

    我必须做些什么。

    公爵想道,他看向伊甸,那个不知道借助什么方法长出一对翅膀的年轻法师。

    但愿还不算晚。

    奥德尔清楚的知道,如果想要制止即将发生的战争,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分散德纳尔涅的注意力。

    例如:将德纳尔涅提前引入另一场规模较小的战争。

    也许年轻时的诺曼·康斯普瑞特会因为气盛做出两线作战的决定,但是经历过黑暗时代的残酷,并且和自己一样衰老的德国皇帝绝不可能做出如此鲁莽的决定。

    只要能把第二德艾战争往后再推迟几年,议会或许就可以找到解决深渊的办法,而不是把法师们都投入到战场上。

    尽管公爵也知道希望渺茫,但他还是想做最后的尝试。

    于是,在裂隙消失,伊甸下去打扫战场之前,奥德尔出现在他面前,用请求的口吻说道:“艾萨克,危机解除后到帕里斯找我,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说完请求,奥德尔像来时那样凭空消失,只留下一声足以震碎周围云层的音爆。

    “他可真信任我。”伊甸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水,“就不怕我打不过下面这货,被她反杀么......”

    “那是不可能的,伊甸,或者说...父亲?”

    因为时间仓促,三人都没有获胜,又因为三人都不想死,所以她们暂时融合了。

    新生的人格在彻底掌控躯体后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地下,并且特地在地下等了一会,直到公爵离开才瞬移到伊甸身后。

    “你来的挺是时候啊,刚才怎么不出来?”

    伊甸知道自己的后背正暴露在某人面前,但他寻思这时候转身也没什么用,加上口袋里的暂停已经充能完毕,索性背对着敌人。

    “是在装高手吗?”

    白天(如果这个名字还适用的话)悄声问道,似乎精神错乱都非常喜欢这种贴着耳朵小声哔哔的说话方式。

    “谁嬴了。”

    虽然百变怪第二次争夺身体控制权的时候伊甸并不在场,但他能够通过百变怪的分裂方式联想到她们之前到底在做什么。

    “没有人胜利~”少女语调微微上扬,仿佛一个正在和父亲回报期末成绩的高中生,“我们合而为一。”

    “那我换个问法,现在谁的成分跟多一些。”

    “一样?还是白天的多一些?也有可能是黑夜的,嗯,应该是黑夜,毕竟是神祇,不可能被一个普通人压制,你觉得呢,伊甸先——生。”

    “我觉得我的头跟大一些。”

    伊甸疲倦地盘坐在空中,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三分之一是自己女儿的怪物,是杀了她,还是像那些溺爱的家长一样,即使孩子作恶多端,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去拯救。

    “让我把它吃了吧,这样你就不会头痛了。等等,如果我已经把你的头吃了,那么现在这个又是什么,不对,脑袋对于生物体而言是非必要的,我们怎么才能确定自己拥有脑袋呢?没有脑袋也就没有思维,所以现在正在思考的人又是谁?我吗?那我又是谁?”

    人格冲突使得白天每时每刻都处于一种混乱状态,伊甸甚至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些什么,要不是还没想要该怎么面对,他现在已经一刀子捅上去了。

    “冷静点,小天,相信自己,你可以——”

    “可以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们的三观人格都是来源于他者,那么我们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那么人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既然都没有意义,那我们为什么活着?”

    “......”

    这次伊甸是真的被整无语了,他以为自己有机会唤醒白天,结果不仅没唤醒,反而让她的精神错乱更加严重。

    照现在的趋势下去,恐怕白天很快就要陷入虚无主义的陷阱了。

    “为什么不说话呢?伊甸先生,是因为没办法解决我的问题吗?你也对此非常茫然吗?要不要试着加入我们,我们一起分享思维,一起思考?”

    “不,我就是想问你一个事,假如刚才你们没有逃出来,你们现在会被裂隙撕成基本微粒吗?”

    “会?不会?也许?我们为什么要逃出来,既然死亡能够让我们摆脱混乱,我们为什么要...死亡又是什么?一个神,抑或是一种概念?人们常说的死后的世界又是什么?”

    白天仍在重复无解的哲学问题,说得伊甸都开始后悔了,如果他放弃搓元气弹,而是选择更加温和的方式。

    比如:给地下的人格球一道,然后再挨个杀死坏死人格,白天是不是就有救了?

    可惜为时已晚,蓝沙漏能够到达的最远的时间点是三小时前,而那个时候的裂隙眼泪就已经具备摧毁海文的能力——除非他把眼泪丢到别的地方。

    但那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凝聚那颗眼泪耗费了伊甸整整一颗心之容器,就是眼泪的射程也不足以它飞离海文。

    和这座占地几平方公里的港口城市相比,七十米的距离实在是微不足道。

    也就是说,伊甸存了个死档。

    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回到十二小时以前,都不可能改变白天变成疯子的事实。

    “抱歉,小天,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父亲?这种生理上的关系真的具备参考价值吗?既然新生儿没有能力决定自己的父母,那么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件随机的事情自责或者自傲?”

    “......”

    伊甸清楚,白天说错了一点,其实他们父女之间连基因上的关系都没有,毕竟以撒人和百变怪之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如果我现在把你放逐到其他世界,你会恨我吗?”

    “为什么要恨?你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你只是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不对,把我带到这个世界的是她们...既然如此,你就更没必要内疚了,因为你什么都没有做。”

    什么都没有做,是啊,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做,你才会变成这样。

    伊甸忍不住转过身,他想要从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看到些什么,但那里只有一片漆黑。

    任何人在看到那双眼睛时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单词:迷茫。

    “好吧,我最后问你一句,之后不论你回答如何,我都会——”

    “问吧,你可以问一切问题,只要我能回答得出来。”

    这一次,白天没有重复任何哲学问题,她的情绪似乎已经稳定,眼中也渐渐反射出光芒。

    “你想要一个怎样的结局?死亡,还是被放逐。”

    “我选择放逐。”

    “为什么?”伊甸不解地问道,在他看来,选择死亡才是一个重度精神分裂患者应该做的事。

    “因为我讨厌她,就像我讨厌你们人类一样。”

    能说出这话的只有夜神,看来神祇的心智暂时压过了迷茫的少女,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导者。

    “那么请把你的其他身体组织全部带上,我不想收拾你们留下的烂摊子。”

    “如你所愿,艾萨克先生。”

    无数灰白色的颗粒从四面八方涌出,最终全部汇聚到白天身上。

    “再见。”等到不再有百变怪组织出现,伊甸凝聚出一颗与白天等高的裂隙眼泪,然后将其丢向少女。

    “不错的感觉,现在我可以回答你开始的问题了,空间裂隙并不会将我们杀——”

    声音戛然而止,白天的身体彻底被眼泪撕开的裂隙包裹。

    “结束了。”伊甸颓废地飘在天上,看着白天曾经飘着的位置。“她,海文,还有海文里的人。”

    “不要紧吧?”玛格丽莎走出房间,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只是...没想到而已。”伊甸摆摆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还说解决深渊以后回海文养老呢,现在连养老院都给我扬了,还养什么老。”

    说到这,伊甸笑着摇了摇头:“算了,我们还年轻,以后可以再找新的养老院,先去帕里斯吧,法兰公爵还在那等着我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