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网游竞技 » 以撒之魂:奥德赛 » 第二百四十五章:庭院

第二百四十五章:庭院

    城堡内没有风声,房门也不可能自己把自己打开,如此一来,开门者的身份就非常明显了。

    “欢迎光临,二位贵客,虽然你们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推门而出的是一位留着中世纪英式卷发的中年男性,他的脸干瘪却又肥胖,因为那常年得不到水分补充的皮肤如同挂在脂肪球上的蛇蜕,然而这些脸皮的颜色又比世界上最黑的煤碳还要黑上数倍,仿佛是为了遮掩某些不可名状的部位而特意染上的色彩,看起来既丑陋又滑稽。

    比脸部更加怪异的是那根尖锐且前凸的鼻梁,即使是最畸形的鹰钩鼻,在它面前都要逊色不少,纵观整部人类历史,拥有这种鼻子的人也只存在于意大利作家所写的儿童故事当中。

    即便如此,城堡主人依旧保持着曾经的优雅,他的双手始终背在身后,只露出两根形似昆虫节制的干枯手臂。

    “不是时候?那么什么时候来才能算是恰好?”伊甸警觉地注视着男人,他能感觉到对方早已非人,但现在不是最适合出手的时机——一个能够役使无形仆从的贵族不可能没有两手准备。

    既然他敢毫无防备地推门而出,就说明他自认为吃定来者。

    “明天,或者后天,伯爵夫人的晚宴即将开始,作为受邀者,我必须准时赶往伯爵的庭院。”

    贵族吹响口哨,无形仆从重新出现,这一次,它拿着的不是剑或者锤子,而是一封写满黑红字迹的信纸。

    信纸右下角盖有德纳尔涅皇室才有的唇与耳徽记,这说明邀请函的派发者至少是皇室成员,甚至可能是诺曼·康斯普瑞特的直系亲属。

    按理说类似级别的贵族即使要开席,也不可能邀请古堡堡主这种长相诡异,并且独自居住在森林中的落魄贵族。

    除非其中还有什么其他不为人知的隐秘,或者眼前这个长得很像异形的贵族其实是另类传火者,否则伊甸真的想不通伯爵夫人邀请堡主的理由。

    总不可能是因为宴会上缺少逗乐观众的节目,所以特地请人和人的无形仆从上台表演吧。

    “没准我可以和你一同奔赴晚宴。”

    片刻过后,伊甸向堡主提出同行的请求——作为旅行者,他当然可以忽视这一不正常的晚宴继续上路,但作为法兰公爵的合作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一探究竟。

    如果参会的一众贵族遭受腐化,他这个自封的伯雷坦旅法师也能提前焚毁庄园,以免腐化向外扩散。

    “你?恕我直言,艾萨克先生,你既没有爵位,也没有伯爵夫人亲自撰写的邀请函,我担心看守庄园的侍者会将你阻拦在外,就像他们阻拦不自量力的议会法师一样。”

    尽管“长相非人的贵族正在文质彬彬地陈述事实”看起来非常怪异,但伊甸还是强压下疑惑,对堡主说道:“你不需要担心,我想法兰公爵的盾牌应该能帮我解决侍从的刁难。”

    “我猜你一定帮了他大忙,否则以佛朗索瓦先生的脾气,他不会这么轻易地把自己的老伙计转赠给你。”

    见到公爵大盾,堡主的担忧一下子烟消云散,那双眯着的双眼也稍微睁开了一些。

    正是这只有几毫米的缝隙,让伊甸得以观察到堡主一直隐藏在褶皱脸皮下方的猩红眼球。

    怎么说呢,如果堡主的表现再非人一些,伊甸也许会觉得那双眼睛和他非常搭配,但怪就怪在这位怎么看都不像人的肥胖中年人,表现得比绝大多数普通人还要绅士。

    以至于伊甸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下幻术了。

    他在房间里反复向玛格丽莎确认情况,甚至不惜动用小天使作为自己的第二双眼睛,然而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堡主都是一副扭曲昆虫人的模样。

    也许在堡主自己的认知里,整个世界都是非常正常的,所以他才能若无其事地在这里谈论关于晚宴的事情。

    然而正是因为类似的猜想,伊甸才不敢贸然询问对方眼里的世界——他担心那样会导致堡主彻底扭曲。

    认知过滤网这东西虽然看起来很糟,只是自欺欺人的把戏,但对于处于滤网之后的可怜人而言,滤网就是他们维持正常的最后手段。

    起码伊甸觉得和现在的堡主相处起来还是挺舒服的,所以他不想马上戳穿这道谎言。

    “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我们明天早上再见。”

    见伊甸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想法,堡主非常人性化地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向两人道别之后,他在无形仆从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卧室当中。

    随着关门声响起,寂静再次从四面八方涌入城堡,昏暗的二层走廊上,只剩下烤鸡腿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小白,你怎么看?”伊甸一边拉着玛格丽莎走进自己的房间,一边问道,“他到底有没有变。”

    “你问我我问谁。”少女无奈地翻着白眼,尽管她上辈子没少看类似的恐怖故事,但上帝视角和参与其中是两码事,情报不足的情况下她没办法做出任何判断。

    “给点小说作者级别的建议也行,反正咱们试错不需要成本。”

    伊甸连着拿出暂停和蓝沙漏这两件主动道具,以鼓励玛格丽莎做出判断。

    “你倒是不需要成本,可我需要,我又不能保留读档前的记忆。”

    玛格丽莎不断摇晃泛着蓝光的沙漏,却因为不是以撒人而没法使用它。

    “回溯又不是复活,你怕什么?”伊甸抢过蓝沙漏和暂停,以免它们被错误激发,“还有,下次别这么玩,你忘记使用卡牌后是什么情况了?”

    “行~”少女的声音腻到让伊甸起鸡皮疙瘩,但这种语气只持续了一个字,就因为说话者也觉得恶心而终止,“咱们还是说回堡主好了,我觉得他大概是被某种东西扭曲了认知,不然他没理由无视那么大一坨烤鸡腿——是个人都不可能无视一块行走的红烧血豆腐。”

    “扭曲他的人是谁,送出邀请函的女伯爵还是——”

    玛格丽莎打断道:“八成是伯爵夫人。”

    “为什么。”

    “因为伯雷坦的女人都非常危险,不论是那个湖之妖精,还是有德国骨科嫌疑的安娜小妹妹。”

    少女掰着手指分析自己一路上遇到的其他女性,她的话并非毫无道理,但伊甸却觉得听听就好,没必要当真。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全伯雷坦最危险的女性正坐在自己旁边掰手指头算数。

    一旦自己没有照顾好她,那么不用深渊出来,肆虐的百变怪就可以先一步完成灭世大计。

    于是伊甸就在旁边附和了一整个晚上,期间还因为思考合适又不会引起少女警觉地话语读档了好几次。

    虽然一晚上下来让他差点心力衰竭,但玛格丽莎逐渐稳定下来的情绪又让他觉得再苦都是值得的。

    由于时间回溯的对象包括自身状态,所以即便伊甸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他的精神状态依旧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因此,当两人来到城堡门口时,堡主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他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站在破碎成粉的城堡大门前,向两人招呼道:“快点,两位,伯爵夫人可不会等到所有客人到齐再举办宴会。”

    两人跟着堡主一块坐上由无形仆役驾驶的不存在马车,向某伯爵举办宴会的庭院驶去。

    坐在完全透明的马车上,伊甸忽然回忆起某块非常经典的黄色海绵,他记得那块海绵生活的海滩里就有两个开着无影船的痴呆老头。

    想到这,他又看向旁边同样表情痴呆的古堡堡主,然后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不过堡主的老年痴呆肯定不是阿兹海默症可以比的,后者只能影响老头的大脑,前者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现实,制造出许多看上去就不简单的事物。

    特别是无形仆役,因为它,伊甸甚至开始好奇堡主年轻时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了,这种可以影响现实的不存在之物不像是一个看守古堡的中年人能够制造的,他一定和议会有所关联。

    然而光靠空想是没办法破解堡主身份的,想要搞清楚他究竟是谁,又为何会落魄到驻守古堡,只能从那座所谓的伯爵庭院下手。

    几小时后......

    本就不存在的马车再来到庭院门口后彻底转化为不存在状态,伊甸只觉得身下一空,整个人都在引力的作用下往下坠落。

    幸好他及时改变姿势,让双脚稳稳地落在雪地上,才没有在这人来人往的庭院门口闹出消化。

    可惜来往的贵族外貌都不怎么正常,所以即使伊甸安稳落地,他还是成了全场的焦点。

    毕竟那一头白发在黑发、金发、红发当道的伯雷坦太过耀眼,加上全大陆出名的白发人就他一个,想不被人注意都难。

    “请问,您是艾萨克法师吗?”一个身材矮小,头上长满脓包,面部被虫噬成莲蓬的灰衣侍者绕过一众贵族,来到伊甸面前。

    “是,你有什么事情想要找我吗?”

    伊甸努力把双手背在身后,以避免自己因为冲动而拔刀砍死这个扭曲到不成人形的怪胎。

    “伯爵夫人想要见您一面。”

    侍者谦卑地弯腰行礼,他正在试着把伊甸引上一条无归的绝路,尽管在他在主观上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我不记得我有告知过她我们会来,她是怎么知道的?”

    “抱歉,是我昨晚...”堡主不好意思地用那根长在昆虫肢体末端的触手抓挠着头发,“你们毕竟是客人,如果没有征求主人同意就带你们过来,恐怕...”

    得,我就知道你们这些被腐化的家伙会坏事。

    伊甸长叹一声,打断道:“我知道了,带路吧。”

    他没有继续听堡主解释,有些事情就算解释清楚也改变不了什么,比如这满庭院的变异人,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在那里讨论着有关晚宴的事情。

    就算伊甸曾经对伯爵夫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他也明白了一切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一个两个人变异还可以用深渊作祟解释,所有参会来宾全部变异就不是深渊能解释通的了,况且德纳尔涅官方的态度也很奇怪。

    皇室的人在斯莱瑟周边森林中搞事,议会和皇帝居然没有半点反应,这不合理。

    伊甸敢打赌,如果负责森林的是法兰公爵或者尼索斯,他们根本不会放任这些鬼东西存在哪怕超过一天。

    但愿不是因为帝国首都出了问题。

    伊甸尽量不去看那些躺在走廊周围,并且身上长满孑孓的爬行动物,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庭院中央用于举办晚宴的建筑上面。

    尽管走廊上方垂下来的植物藤蔓非常影响视野,他还是可以透过枝条的间隙看到那个站在宴会厅台阶上,用扇子遮住半边脸的金发女人。

    光看露出来的部分,伯爵夫人和正常女性没什么区别,乃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她的长相,但一个漂亮的人是不可能安然无恙地站在一群昆虫人中间的。

    即便这些昆虫人表现得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将伊甸送到伯爵夫人面前以后,侍者转身离去,为三人创造出一个不受打扰的交流空间。

    “艾萨克法师,我从未主动招惹过任何人,你们为何执意要来这里呢?”

    最先开口的是伯爵夫人,她的声音像夜莺那般婉转动听,似乎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藏在其中,诱惑着每一个听到声音的人主动投入堕落的怀抱。

    然而伊甸对此不为所动,有谷底在,他伤心都来不及,根本没空去欣赏伯爵夫人优美的嗓音。

    “没有主动招惹任何人?”伊甸诧异地挑了挑眉毛,“那这些贵族怎么说,难道是他们主动选择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抱歉,艾萨克先生,我知道你不愿相信,我也没有任何想要欺骗你的意思,但...事实就是这样,他们主动杀死了我,将我的鲜血酿造成红酒,然后在我的尸体前将红酒饮尽。”

    伯爵夫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杯鲜红的液体,轻飘飘地递到伊甸手边。

    “喝一杯吧,就像他们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