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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碎瓷

    葛朗忙完下关码头新铺子的事情,这天下午正在酒铺中盘点账目,打算花上一笔银子,托焦容买通牢里关系,好歹让殷叔好过一些,吃上饱饭,穿上秋衣,这最后一年,少遭点罪。再说,焦氏已经脱罪,住在焦容家里调养,自家不好留着囡囡,令其母女分离。

    下关码头关系已经打通,码头上各个头头,对这白酒生意倒也热心,日后开店营业、往返兰陵运酒,都无不妥之处。在犹豫,是自己到码头坐镇,还是让殷宝独自撑起这家新店。

    殷宝已经成人,在街上酒铺历练得成熟,让其在下关新码头当个掌柜,能力足够。再者,殷宝亲娘已经去世,眼下亲爹又入了死牢,这摄山集已经没了他的家,只会受些邻里指指点点,大概过得并不开心。

    可最近这些天,去了金陵城里几趟,跟着王老虎又钻了几次巷子。金陵城里的花花世界着实吸引人,葛朗不仅相识了翠翠,也遇到了那些隐秘巷子中的莺莺燕燕。自己去码头店里,不但能把生意做得更大些,也方便跟着王老虎厮混。正在犹豫着,听到街上开饭馆的李老板进来,李老板也不寒暄,直接道:“瓷器店殷老板死了,被焦容埋进了他家坟地。”

    葛朗道:“李哥,你说……什么?”

    李老板道:“你殷叔在牢里死了,这事情传开了。”

    葛朗仍然诧异,“啊!”

    李老板道:“按理,这尸首得送回殷家,家里独子殷宝得守灵,我们街坊邻里,也要祭奠一番。牢里死了也好,留了全尸。这事全是焦容办的。瓷器店以后要姓焦了。”

    葛朗道:“李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老板道:“焦容正在瓷器店盘点,是盘出店面,还是继续做瓷器生意,还没定。他倒是风光了,呵呵,我看是小人得志,殷老板错付了他。”

    葛朗道:“李哥,我最近不在集上,许多事不知道。你跟我说清楚,这焦容做了什么?”

    李老板道:“我今天是来拿酒的,拿完酒就走。焦容现在瓷器店里,你去找他,当面说清。”

    葛朗喊来殷宝看店,快步走到瓷器店,正见焦容在店里盘点货物。

    葛朗喊道:“容哥,殷叔怎么死了?”

    焦容见到葛朗,也不慌张,缓缓道:“牢里就不是人待的,死个人再正常不过。现在死了,总比明年秋天挨刀子好,留个全尸,进了祖坟,还能怎样?”

    葛朗道:“小宝就在我那,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好歹有个儿子送他入土。”

    焦容道:“殷宝是被赶出家门的,这件事情,你是晓得的。殷清死前,跟我交代后事,也说这殷宝跟他再无关系。”

    葛朗见焦容说的混账话没有道理,便道:“殷宝已经成人,子承父业,这瓷器店、院子,都得归殷宝,眼见着殷宝就要成家。”

    焦容道:“殷清吃上官司,我借了大把银子买通关系,这是殷清求我办的。店铺、院子,也是殷清许我的,我得卖出去,来还债。”

    葛朗听出了猫腻,道:“容哥,空口无凭,你说花了多少银子,就是多少了吗?这点家产,得喊上保长、邻里,给焦氏、殷宝两个分分吧?总不能你一个人做主?哪有这种道理。”

    焦容道:“我说的就是道理。你个外人,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小心引火烧身,哈哈哈。”

    葛朗见焦容耍起无赖,顿时气恼,道:“焦容,做事留一线,不要把我逼急了。”

    焦容道:“呦,你还急了!你急了又能把我怎么的?我还没找你麻烦,你自己找上门,找死啊!”

    葛朗道:“我要上告县衙,告你个无赖侵吞殷家家产。”

    焦容道:“殷清没了,这个家就是我妹妹的。我替妹妹做主,关你何事!”

    葛朗道:“这家产明明有殷宝一份,夫在从夫,夫死从子,哪有一个寡妇说得算的道理?”

    焦容道:“哈哈哈,你哪里见到的寡妇?你是翻过寡妇院子?带带哥哥。”

    葛朗见焦容耍起无赖,怒不可遏,挥拳鞭打。

    焦容猛然被打,没招架住,后退两步,差点倒地。也不气恼,摸摸左半边脸,肿疼,呲溜一声,“啊——呵呵,你小子有种。不亏是句容县葛家庄的人,够狠的。”

    葛朗见焦容说出葛家庄的事情,一时怒气暂消,只等着焦容下文。

    焦容道:“我不还手,我让你小子自己扇自己。你葛朗原是葛家庄地主的家丁,那艾氏是地主的小妾。你这带着老爷小妾私奔的勾当,要不要我去报官?哈哈哈,你怎么打得我,给我自己打自己,打得我满意。”

    葛朗听到焦容揭开自己老底,顿时惊慌,道:“你……空口无凭,你乱编排什么?说出去有人信吗?”

    焦容道:“我有个兄弟叫田牛,哈哈哈,你应该很熟吧。”

    葛朗听到田牛姓名,便晓得自己跟艾草的私情已经被发现,眼下,只能冒险,逃去金陵城,乃至远走他省,便不想跟焦容纠缠。

    焦容道:“怎么?想跑?你能跑得掉吗?告诉你,我现在是上元县县令的大舅哥。哈哈哈,任你跑到天涯海角,通缉文书一发,也能逮到你。”

    葛朗听到焦容这么一说,晓得其中必有奸情,殷叔很可能死于非命,一时心里害怕,便贵了下来:“容哥,求您放过我。殷叔财产任您做主。”边说,边扇起了自己耳光。

    焦容道:“我当然会放过你,你我兄弟一场,怎么愿意看到你跟老婆逃命?哈哈哈,哥哥我心善。”

    葛朗听到,以为焦容真的不打算为难自己了,便越发下力抽自己耳光,脸上先是红印遍布,接着变紫,乃至渗出血珠来,口中不断说道:“容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心善。兄弟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就当兄弟夫妻,欠您一条命。求求您放过我们。”

    焦容道:“呦,这耳光扇得响,好听!哈哈哈,不稀罕你这牛马,也不要你欠着,当下便可以给我,二十两银子,外加……你老婆来陪哥哥一晚,不,三晚。”

    葛朗听到焦容的开价,心中怒火喷薄,青紫的脸庞无法红起,那双眼顿时通红。再想到,殷叔的家产被焦容夺了,在牢里死于非命,焦氏没成寡妇却成了县令小妾,怒气难耐,恨不得上前撕咬焦容。牙根咬得快要碎了,道:“容哥您说笑,我带您去金陵城里,那里姑娘多得是,玩上三天三夜,也是可以的。兄弟我家底浅薄,这份家底也不要了,凑够三十两银子,孝敬您。”

    焦容道:“哥哥现在是县令的大舅哥,有人争着请我去金陵城里玩,你排不上号。三十两银子,自然好,哥哥笑纳了。你给我,听着,是你老婆,三晚。哈哈哈,少一晚,哥哥都不答应。”

    葛朗听到焦容猖狂的大笑,放下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回想起在葛家庄经历的一切,以及四处行商见到过的泼皮无赖,眼前的焦容就是头喂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割肉般付出大笔银子,乃至让艾草侍奉几晚,也难以令其满足、不再生事。心中怒火攻心,尚无定计。

    焦容道:“你吃你家老爷剩的,哥哥也不嫌弃,吃兄弟剩的。咋的?兄弟舍不得?舍不得,可得一起没了,哈哈哈,哥哥到衙门说一声,你俩明天就要从这摄山集搬到牢房里。刚好,你那酒铺,跟这瓷器店一起出卖,哥哥可不惯做生意。”

    葛朗愈加无法忍受,艾草与酒铺,是他拿命换来的。虽然在葛家庄,他是个牛马不如的家丁,惟命是从;艾草与他,当时是一场露水情缘。而今,他是葛老板,是艾草的老公,在摄山集、下关码头有着生意,照顾着殷宝、囡囡,是家里的顶梁柱,有着脸面、尊严。

    葛朗听着焦容的肮脏话语,再也忍受不住,抄起手边一个瓷瓶,“啪——”砸在焦容头上。

    焦容正在得意中,猛然头上挨了一瓶子,也不喊疼,也不去摸有没有出血,仗着体格粗壮、惯于打斗,大骂一声,招架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