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二个哥哥
十月初六，晴。
二舅、二舅妈一大早就已经告辞离开回府城。
林妈妈此时抱着小儿子还在窗前向外张望：“今日终于天晴，出了太阳！”
小三娃也偏头望着外面的黄色阳光，希望可以出去晒晒。
但是现在才到早上辰时，外面有风。看娘亲的意思，是不会抱刚满月五天的儿子出去的。
林妈妈抱累了换个手，让襁褓靠着另一边的肩窝，又喃喃自语：“你二舅、二舅妈和大伯选了个出行的好日子。”
小三娃知道娘亲不舍得二舅离开，但是，他们有自己的小家，二舅妈早两日就已经想要辞行回家。
因为天不放晴才多留了二日。今天，娘亲是怎么也留不下二舅和二舅妈的。
“啊！”小三娃不忍娘亲陷在离别的伤感里，只能发出点声音分散她的注意力。
“咋啦！”林妈妈掂了掂小儿子，摸摸理理他的脖颈，领子，又松松手，絮叨：“衣领不紧呀，是娘抱得太紧了吗？”
忽然想起来曾听婆婆说过，小奶娃儿不能长时间抱着。
她转身向床走去，“那你还是去床上躺着啊！躺着更自在些。”
“啊~”小三娃抗议，我不想躺着，想去看看外面。
“哦！”林妈妈笑着故意逗弄小儿子。
“我们小三娃要学说话哦！说吧！”
“你说，娘听！”
“啊！”小三娃眼睛向外看，头朝外偏。
林妈妈点点小儿子的鼻头：“你还小，没满四十天，不能去外面吹风。”
“啊~”小三娃已被放到了床上，想挣扎都不能。被绑缚住的。
“乖啊，睡觉觉！”林妈妈开始轻拍被面，哄儿子睡觉。
小三娃眼里全部都是无奈。他现在不想睡觉。
“啊…”他想哭！
“哦！”林妈妈见儿子一脸抗拒，知道他想出去，但不可能。
“小三娃要学说话吗？那娘教你，咱们背经书好不好？”
读书可以催眠。听书应该也可以，以前对大的二个都有效。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林妈妈不管小儿子愿不愿意听，都抑扬顿挫地念了下去。
娘，你是不是要拔苗助长？
小三娃很想翻个白眼，想想算了，太女性化。他要慢慢习惯自己今生的男性身份。
唉…他在心里叹息，我还是多锻炼舌头，声带，争取能够早日学会说话，不然，大人跟孩子的想法总不在一个频道。
林妈妈诵完一遍三字经，见儿子还没睡着，但情绪已平静下来。
她趴得累，便又起身舒展着身子走到窗前，看窗外地上的落叶被风吹起，翻着零散的筋斗。
“这天晴开了希望多晴几日。过几日，你的二个哥哥就要跟着你大伯回家来了。到时候有二个哥哥陪你玩，家里更热闹。”
小三娃不出声，知道娘亲在自说自话。
其实，男孩子都喜欢跟比自己年长二三岁的哥哥玩，而不喜欢带着小孩子玩。
前世，让六七岁的大外甥看着小他三岁的表弟，看不到三分钟，就不见他的人影影了。
他们六个表兄弟，互相居然都不是朋友。各自跟村里的其他年长二三岁的男孩子成了朋友。
人与人之间，能否成为朋友，真的要看缘分。
前世的世界太过平和，他们小的那一辈，血缘的纽带也已经不那么重要。
几个表兄弟小时候不大亲近，长大了以后，更不亲近。
大人们看着很无奈，总是希望他们彼此更亲近些，但是他们都是我行我素的人，没办法。
不知道，自己这世为男子，为兄弟，又能否获得像前世姐妹之间的那种彼此信任依赖的亲情。
想着想着，小三娃又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论外面天晴或下雨，小奶娃的任务就是每日里吃奶、睡觉，不知忧愁的见风就长。
他长的虽很好，又有前世的全部记忆，但也不敢过份，依旧决定按照孩子三翻六坐九爬的规律来。
快过年时，当他的两个哥哥回到家来，他已经能够利落地翻身。
上次，大伯去府城送年礼，回来时并没有接到两个哥哥。
听说是大舅不让，说学里没到放童子假的时候。
昨天下午申时，在府城求生活的二伯一家子驾马车回来时，顺带捎了两个哥哥回家。
大哥叫林达，开始听奶奶娘亲喊他小达，还以为是那个“大”。
后来见了他的书箱上用红漆写着的“达”，才知道自己弄错了。
二哥叫林逑，娘亲喊他小逑。他当时听了差点笑场。因为二哥胖乎乎又圆滚滚，的确是像颗球。
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三，大人们都在爷爷奶奶那边忙着明日过小年的一些布置。
林家虽然分家了，但是为了占朝廷征徭役兵役的便宜，并没有分户。如果分户了，大伯、二伯上次就都得去服兵役。
林家过年过节的时候，都是大家庭聚在一起吃饭。
听说外婆家里，也置办了许多过小年大年的物资。二哥还闹着不肯回家来嘞。
最后还是大哥训斥他，强行拉着他上了二伯的马车。
卧室里，今日的窗板全部支了上去，光线比往日更亮堂。
小三娃自己躺在床上玩，两个哥哥在落地柜子那里做功课。
听大哥背了一段《孝经》，二哥背了一段《三字经》。现在似乎是在磨墨准备写字。
“大哥，你的字帖呢，借给我使使。”
“不借，借给你你又会给我弄成花狸猫样。你就用大舅写给你的字贴，照着描。”
“不，大舅写的字贴我不喜欢。不值钱！”
“嗯。你俩在说啥子？”林妈妈回家来取篓子，听见了二儿子的话，有些生气。
“没说啥子！”林小二看见娘亲，转身讨好卖乖。拉着他娘的手牵进屋里坐。
“娘，妳累不累？我帮你捶捶腿。”
“不用。”林妈妈单手推开儿子，低头瞧瞧自己，“娘的身上都是灰尘，你别挨过来。”
她看着二儿子，准备空了好好教育一番。从小钻在钱眼里，啥都以值不值钱来衡量可不行。
转头看一眼纱帐罩着的木床，问大儿子：“小三娃呢？有没有醒过？打响声没有？”
“没有！”
娘亲提起小三娃，林达、林逑兄弟俩才想起来，娘出门时交代的任务，看着弟弟。
不过，弟弟的确没打响声，他们不算说谎。
林达几大步跑到弟弟的床前，撩开淡黄色的纱帐往里一看，见到睁着大眼睛的小弟，吃了一惊。
又见小弟对他笑得灿烂喜庆，他也跟着灿然一笑。
林妈妈也走了过来，见小儿子是醒着的，便小声温柔哄道：“小三娃真乖，你再自己玩会儿哈，娘先帮奶奶拿了篓子过去再来喂你。”
“娘，你去忙，我看着小弟，逗他玩，不让他哭。”
“好。”林妈妈应着，转身又出去了。
“大哥，快来看我写字！”林逑见大哥在那边不过来，开始喊。
他小小的心里，不喜欢现在的这个弟弟。他喜欢妹妹。
娘刚怀上时，吐得厉害，让二伯送他和哥哥去外婆家。他不想去。
娘说她有了妹妹，让他跟哥哥一起去外婆家玩一段时间，回来时就能看见妹妹了。
可是，上次二舅回来看过娘后回到外婆家里，说娘生的是弟弟。
他就不高兴，亏他天天晚上睡前都让观音娘娘送妹妹到娘的肚子里。结果…是个弟弟。
他问过外婆，能不能跟观音娘娘商量，把弟弟换成妹妹，外婆说不可以。
他听了更不高兴，觉得观音娘娘不负责任，他要的是妹妹，为啥子送个弟弟来。
小三娃并不知道二哥对他有意见，见大哥不理二哥，只坐在踏板上打量自己的襁褓。
打量一会儿，他动手试图解开绑包被的布带子。
小三娃担心大哥抱他出襁褓，到时闪了他。那可是大问题。
小孩子的脖子很脆弱，身体又还软，没有襁褓不容易抱！
“啊~？”你干嘛？
好在他的声音吸引了二哥的注意，二哥见大哥只顾着与自己这个小不点玩，不理他。
他不高兴地走过来，拉着大哥的手，拖他离开。
“大哥，你来看我写的字对不对。那个还是小奶娃儿，咱们不用理他的。让他自己睡。”
林达无可无不可被拖走，好奇二弟的话，问：“你说的那些话是哪个说过的？”
“以前奶奶说的。二伯家的小石头，就是从小睡到大的。”
“你乱说。”林达失笑。
二弟还小，不懂事，也听不明白大人说的好赖话。
那是二伯娘抱怨奶奶不帮她带小石头，故意在大家面前那么说。
小三娃见二哥拉走了大哥倒是松一口气。
他是宁愿自己躺着，也不愿意小孩子好心来拉扯，抱自己。
尽管他不知道二哥不太喜欢他，但是都没有关系。什么都没有自己安全长大重要。
二舅、二舅妈一大早就已经告辞离开回府城。
林妈妈此时抱着小儿子还在窗前向外张望：“今日终于天晴，出了太阳！”
小三娃也偏头望着外面的黄色阳光，希望可以出去晒晒。
但是现在才到早上辰时，外面有风。看娘亲的意思，是不会抱刚满月五天的儿子出去的。
林妈妈抱累了换个手，让襁褓靠着另一边的肩窝，又喃喃自语：“你二舅、二舅妈和大伯选了个出行的好日子。”
小三娃知道娘亲不舍得二舅离开，但是，他们有自己的小家，二舅妈早两日就已经想要辞行回家。
因为天不放晴才多留了二日。今天，娘亲是怎么也留不下二舅和二舅妈的。
“啊！”小三娃不忍娘亲陷在离别的伤感里，只能发出点声音分散她的注意力。
“咋啦！”林妈妈掂了掂小儿子，摸摸理理他的脖颈，领子，又松松手，絮叨：“衣领不紧呀，是娘抱得太紧了吗？”
忽然想起来曾听婆婆说过，小奶娃儿不能长时间抱着。
她转身向床走去，“那你还是去床上躺着啊！躺着更自在些。”
“啊~”小三娃抗议，我不想躺着，想去看看外面。
“哦！”林妈妈笑着故意逗弄小儿子。
“我们小三娃要学说话哦！说吧！”
“你说，娘听！”
“啊！”小三娃眼睛向外看，头朝外偏。
林妈妈点点小儿子的鼻头：“你还小，没满四十天，不能去外面吹风。”
“啊~”小三娃已被放到了床上，想挣扎都不能。被绑缚住的。
“乖啊，睡觉觉！”林妈妈开始轻拍被面，哄儿子睡觉。
小三娃眼里全部都是无奈。他现在不想睡觉。
“啊…”他想哭！
“哦！”林妈妈见儿子一脸抗拒，知道他想出去，但不可能。
“小三娃要学说话吗？那娘教你，咱们背经书好不好？”
读书可以催眠。听书应该也可以，以前对大的二个都有效。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林妈妈不管小儿子愿不愿意听，都抑扬顿挫地念了下去。
娘，你是不是要拔苗助长？
小三娃很想翻个白眼，想想算了，太女性化。他要慢慢习惯自己今生的男性身份。
唉…他在心里叹息，我还是多锻炼舌头，声带，争取能够早日学会说话，不然，大人跟孩子的想法总不在一个频道。
林妈妈诵完一遍三字经，见儿子还没睡着，但情绪已平静下来。
她趴得累，便又起身舒展着身子走到窗前，看窗外地上的落叶被风吹起，翻着零散的筋斗。
“这天晴开了希望多晴几日。过几日，你的二个哥哥就要跟着你大伯回家来了。到时候有二个哥哥陪你玩，家里更热闹。”
小三娃不出声，知道娘亲在自说自话。
其实，男孩子都喜欢跟比自己年长二三岁的哥哥玩，而不喜欢带着小孩子玩。
前世，让六七岁的大外甥看着小他三岁的表弟，看不到三分钟，就不见他的人影影了。
他们六个表兄弟，互相居然都不是朋友。各自跟村里的其他年长二三岁的男孩子成了朋友。
人与人之间，能否成为朋友，真的要看缘分。
前世的世界太过平和，他们小的那一辈，血缘的纽带也已经不那么重要。
几个表兄弟小时候不大亲近，长大了以后，更不亲近。
大人们看着很无奈，总是希望他们彼此更亲近些，但是他们都是我行我素的人，没办法。
不知道，自己这世为男子，为兄弟，又能否获得像前世姐妹之间的那种彼此信任依赖的亲情。
想着想着，小三娃又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论外面天晴或下雨，小奶娃的任务就是每日里吃奶、睡觉，不知忧愁的见风就长。
他长的虽很好，又有前世的全部记忆，但也不敢过份，依旧决定按照孩子三翻六坐九爬的规律来。
快过年时，当他的两个哥哥回到家来，他已经能够利落地翻身。
上次，大伯去府城送年礼，回来时并没有接到两个哥哥。
听说是大舅不让，说学里没到放童子假的时候。
昨天下午申时，在府城求生活的二伯一家子驾马车回来时，顺带捎了两个哥哥回家。
大哥叫林达，开始听奶奶娘亲喊他小达，还以为是那个“大”。
后来见了他的书箱上用红漆写着的“达”，才知道自己弄错了。
二哥叫林逑，娘亲喊他小逑。他当时听了差点笑场。因为二哥胖乎乎又圆滚滚，的确是像颗球。
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三，大人们都在爷爷奶奶那边忙着明日过小年的一些布置。
林家虽然分家了，但是为了占朝廷征徭役兵役的便宜，并没有分户。如果分户了，大伯、二伯上次就都得去服兵役。
林家过年过节的时候，都是大家庭聚在一起吃饭。
听说外婆家里，也置办了许多过小年大年的物资。二哥还闹着不肯回家来嘞。
最后还是大哥训斥他，强行拉着他上了二伯的马车。
卧室里，今日的窗板全部支了上去，光线比往日更亮堂。
小三娃自己躺在床上玩，两个哥哥在落地柜子那里做功课。
听大哥背了一段《孝经》，二哥背了一段《三字经》。现在似乎是在磨墨准备写字。
“大哥，你的字帖呢，借给我使使。”
“不借，借给你你又会给我弄成花狸猫样。你就用大舅写给你的字贴，照着描。”
“不，大舅写的字贴我不喜欢。不值钱！”
“嗯。你俩在说啥子？”林妈妈回家来取篓子，听见了二儿子的话，有些生气。
“没说啥子！”林小二看见娘亲，转身讨好卖乖。拉着他娘的手牵进屋里坐。
“娘，妳累不累？我帮你捶捶腿。”
“不用。”林妈妈单手推开儿子，低头瞧瞧自己，“娘的身上都是灰尘，你别挨过来。”
她看着二儿子，准备空了好好教育一番。从小钻在钱眼里，啥都以值不值钱来衡量可不行。
转头看一眼纱帐罩着的木床，问大儿子：“小三娃呢？有没有醒过？打响声没有？”
“没有！”
娘亲提起小三娃，林达、林逑兄弟俩才想起来，娘出门时交代的任务，看着弟弟。
不过，弟弟的确没打响声，他们不算说谎。
林达几大步跑到弟弟的床前，撩开淡黄色的纱帐往里一看，见到睁着大眼睛的小弟，吃了一惊。
又见小弟对他笑得灿烂喜庆，他也跟着灿然一笑。
林妈妈也走了过来，见小儿子是醒着的，便小声温柔哄道：“小三娃真乖，你再自己玩会儿哈，娘先帮奶奶拿了篓子过去再来喂你。”
“娘，你去忙，我看着小弟，逗他玩，不让他哭。”
“好。”林妈妈应着，转身又出去了。
“大哥，快来看我写字！”林逑见大哥在那边不过来，开始喊。
他小小的心里，不喜欢现在的这个弟弟。他喜欢妹妹。
娘刚怀上时，吐得厉害，让二伯送他和哥哥去外婆家。他不想去。
娘说她有了妹妹，让他跟哥哥一起去外婆家玩一段时间，回来时就能看见妹妹了。
可是，上次二舅回来看过娘后回到外婆家里，说娘生的是弟弟。
他就不高兴，亏他天天晚上睡前都让观音娘娘送妹妹到娘的肚子里。结果…是个弟弟。
他问过外婆，能不能跟观音娘娘商量，把弟弟换成妹妹，外婆说不可以。
他听了更不高兴，觉得观音娘娘不负责任，他要的是妹妹，为啥子送个弟弟来。
小三娃并不知道二哥对他有意见，见大哥不理二哥，只坐在踏板上打量自己的襁褓。
打量一会儿，他动手试图解开绑包被的布带子。
小三娃担心大哥抱他出襁褓，到时闪了他。那可是大问题。
小孩子的脖子很脆弱，身体又还软，没有襁褓不容易抱！
“啊~？”你干嘛？
好在他的声音吸引了二哥的注意，二哥见大哥只顾着与自己这个小不点玩，不理他。
他不高兴地走过来，拉着大哥的手，拖他离开。
“大哥，你来看我写的字对不对。那个还是小奶娃儿，咱们不用理他的。让他自己睡。”
林达无可无不可被拖走，好奇二弟的话，问：“你说的那些话是哪个说过的？”
“以前奶奶说的。二伯家的小石头，就是从小睡到大的。”
“你乱说。”林达失笑。
二弟还小，不懂事，也听不明白大人说的好赖话。
那是二伯娘抱怨奶奶不帮她带小石头，故意在大家面前那么说。
小三娃见二哥拉走了大哥倒是松一口气。
他是宁愿自己躺着，也不愿意小孩子好心来拉扯，抱自己。
尽管他不知道二哥不太喜欢他，但是都没有关系。什么都没有自己安全长大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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