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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五房重礼

    “爷爷、大伯,这办流水席的事情,要不我也出一份力吧!

    这次在州府,爹娘也奖励了我五两银子,如果将这笔钱拿出来,家里再拿出一些凑一下,办场流水席也已经足够。”

    因为向来信奉钱用了可以再赚回来的理念,而且消费可以带来经济增长,林川在该用钱的时候也颇为大气。

    林爷爷瞪了孙子一眼道:“那是县衙和你爹娘奖励你的喜钱,怎可让我们轻易动用!”

    “就是,喜钱就要拿回家放在箱底藏几年,之后才能用!

    你们爷爷分五两给你们就是为了长藏喜。”

    林奶奶也极力表示反对,喜钱喜钱,这份喜气可以润泽全家,等喜气散尽了,再用它也不迟。

    林爷爷一锤定音道:“咱们家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办场流水席还是不成问题的。

    再说,乡亲们也不是白来,到时候也会收到部分礼钱的。”

    “是啊小川,收了礼钱能顶一半花销,实际也花不了多少钱。咱们家难得同一年里出了一个举人和五个秀才,得隆重举办!”

    大伯此次也站在林爷爷这边,毕竟林达是举人、五个小点的又是秀才,在古代是非常有身份的。

    若是不办一场,怕是上面的还会以为林家人太有城府。

    有时太高调不行,但是太低调了也不行。有大喜之事时,该贺的当贺,随大流才不会出错。

    “好吧。”既然爷爷奶奶和大伯都这么觉得,林川也不好反对,只得点点头,同意了他们的决策。

    自己身上有了十两的私房钱也好。

    “对了小川,你这次又考了案首,是小三元了,你说三年后的秋闱大概能中举,是啥意思?”

    林爷爷手里拿着林川的身份印结,与大伯一起,对着窗口的光反复看了几回。

    他识得上面的字,但是想不透孙子的话中之意。

    不过之前听林川说起过中了县案首和府案首,那么秀才稳了,他记住了的。

    那么,小川中了小三元,举人也能够稳了?

    林奶奶也目光炯炯地看着林川,希望他快点头。

    “门外有人吗?”林川朝门外觑一眼,有些话不宜太多人知道。

    林奶奶打开门左右看了一下,然后她站在门外守着,让小孙子跟老伴和大儿子讲。

    “爷爷,是这样的,以官场和科场的惯例来看,中了县试案首和府试案首,院试的时候,主考官一般为了不得罪同僚,也会让案首中了秀才榜。

    同理,中了小三元,秋闱上答案过的去,中举人也是十拿九稳。

    特别是在有几个成绩相近的情况之下,主考官最后就是根据考生平时和以往的成绩录取、定名次。

    而且,根据我翻阅了以往十三年的邸报来看…

    当今陛下登基以后,积极派兵收复了草原和辽东,疆域面积已超越了前朝,有了武功。

    有了武功,他就会追求文治。我恰逢其会,小小年纪已中了小三元,所以…

    自古以来,朝廷内外的官员,都是很会揣摩圣心的。”

    林川的话没说透,但林爷爷和林大伯基本上明白了。

    很大概率上,林川已经被各级学官列为了典型,彰显陛下文治功德的典型。

    反正,林川感觉,即使自己学识优秀,也可能是恰逢其会,才有三级案首可得。

    只要保持成绩,秋闱上说不定还能拿一个第一,当当解元。

    主考官选自己也不犯忌讳,毕竟,三柱爹也是有功之臣,还是皇帝心腹的心腹,身边有两个眼线。

    像林家这种,作为前朝因言而获罪的无辜者,又没有大家族作为后台,最适合本朝皇帝立为典型。

    虽然成为典型,会吸引到各方的注意力,但是也有明显的好处。

    若是自己最后六元及第,不仅名号好听,还会记上史书。

    以后,不当官,也会是本朝的一个吉祥物。只要遵纪守法,这一世必定稳妥了。

    收学生也可以挑拣。

    这是林川这次中了院试案首,又看到林三柱写去京城的信,方才琢磨出来的。

    林海吊榜尾成了那个孙山,说不定其中也有林三柱的功劳。

    像钦差这一类官员,去到哪里办差,当地的各级文武官员,恐怕前后三五代,都在人家的本子上。

    更重要的是,县案首和府案首头衔,等于保送了秀才!

    那小三元的头衔,基本上就是保送了举人。

    “所以…”林爷爷脑筋转的慢些,思索好一阵,答案也清晰了。

    “小川…那你三年后一定要去参加秋闱了?”

    林奶奶这才反应过来,声音微微颤抖地问。

    “肯定要的!”林川看着爷爷奶奶认真点头。

    只有趁年少连续考下去,才能证明自己的学识的确很优秀,才能证明点自己为案首的几位大人眼光好,才能入那位陛下的眼。

    天才年少有才之士何其多,十五岁的举人惹人注目,十八岁的举人就不是顶尖学识之士了。

    “那你这三年,读书之余要多注意身体。”林大伯嘱咐一句后,又恍然大悟。

    “怪不得三柱要派两个人跟着你们。这世上的聪明之人多。皇帝立典型,底下人揣摩君心,可不会典型的人身安危。”

    林爷爷和林奶奶两个老人立即满脸担忧了。

    “那…能不能别当典型了?”林爷爷迟疑着小声问。

    “爷爷,上山路走到了一半,岂能后退?后退可能跌下山崖。”

    林川并不怕前方的风险,他是遇强则强的性格。

    “好好好!”

    林爷爷连说几个好字,这会儿的情绪高涨。

    他当了几十年的猎人,又岂是惧怕危险之人。

    见小孙子小小年纪,能够遇事不惧,遇险不退,浑身斗志,已经不是一开始那种用高兴可以来形容的了,那是非常高兴!

    “不过爷爷,大伯,这一切只是我的揣测,还未成定数,所以你们到外面千万不要露了口风!”

    “放心吧,这个,爷爷和你奶奶、你大伯都是懂的!”

    “嗯。”林川点头:“孙子也是着重提醒一下罢了。”

    林爷爷和林奶奶本身就不是喜欢炫耀的人。

    林大伯也是能分清孰轻孰重,经了世事的秀才。

    “我不会露口风,你大伯娘那里,我也不会。你自己也别在小潭他们面前说。”

    “不说他们是否嫉妒的话,就怕他们在外不小心露了口风,引起更多人的嫉妒和迫害就不好了。”

    林川点头:“我明白的。其实像是案首可保送秀才之事,这是科场上的潜规则,内里人都明白,只是大家不会说出口。”

    因为案首必定也是有学识之辈,以后的前途难测,如果不是有很深的背景,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得罪。

    像黔州的院试,一州府有十几个县案首,三个府案首,如果都参加院试,去搏一搏廪生,大家那就不可说出“案首必得秀才”这样的潜规则。

    谁说出来,不仅得罪同学,万一消息走漏,肯定会惹恼了督学或学政,没准,他们自己原本稳妥的秀才功名也有可能飞走了。

    ……

    这天夜里,林家一家老小又是一直说到很晚才睡觉。

    林川回到房间,还自顾反复思量成败得失。

    整整一个小时,为自己制定了十条行为准则。

    为了确保自身安危,首要一条,便是谨言慎行。

    第二天,林川又是面目平淡地走出房间,仿佛昨晚的激情和斗志已经不在。

    不见林爷爷他们,问起,才从林奶奶的口中得知。

    林爷爷和林海、林江两兄弟,早早的就和族人们一起去县上和对面镇里置办流水席所需的物品了。

    庆祝几个人考中的流水席定于后天举办,届时林氏家族的几位核心族亲会被邀请过来赴宴。

    而母家那边,不知道二舅舅和四姨他们,在知道二伯和五房族人回来的消息后,是否会来。

    至于村里的其他人,就不需要写邀请函了,到时只需通知一声,他们自然会过来参加。

    流水席啊,不吃白不吃,来的人呢,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

    这天下午,正当林爷爷在为流水席的事指挥几个孙子忙活着的时候,族长林大爷带着几个族爷爷颇具威仪地走进了院子。

    “他二叔…忙着呢?”林大爷朗声喊道。

    这中气十足的样子,一点不像七十多的人。

    林爷爷诧异地问:“族长大兄,还有四位老堂弟,你们怎么有空一起过来了?”

    “哈哈哈……”林大爷大笑。

    “他二叔,你这话问的…

    我这个族长提议的办流水席,这可是咱们林氏一族的大事情,我和四个房头家主能不来吗?”

    林爷爷闻言,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就看林大爷摆手,阻止了他的话出口。

    只听林大爷继续道:“是这样的,我与他们几房的人都好生商量了一下。”

    林大爷话到这里,看了一眼五房的堂弟。

    林五爷于是上前二步接话道:“这流水席呢肯定是要办的,但希望他二大爷、你能割爱,将这流水席交由族里几房替你们来办。”

    这是让由五房出钱帮着办吧?

    林爷爷很意外,看看五房的堂弟,又看看族长。

    “啊,这咋个好意思让你们破费呢?”

    看族长的意思是,这流水席的一应花销,由族里承担。

    而说白了,族里没啥钱,主要的钱还是出在了五房身上。

    可他二房的几个孙子承了这份情,以后要付出什么呢?

    “有啥不好意思的?”

    四房的老头子吹了吹花白的胡须,不客气道:“你家孙子考中了举人秀才,这可是大事。

    到时候十里八乡的客人都要来的,流水席花费不少,你不喊没的钱吗?

    由五房的大有、二富两兄弟出大头,我们再垫补点,你还有啥可推辞的?”

    林爷爷刚想说自家的家底还是能承担起一场流水席的,族长林大爷就瞪了他一眼。

    “作为林氏一族的族长,这事咱们族里已经决定了。

    由族里出十两银子,五房出二十两,用于采购流水席的一应材料,多了也没有。

    地点呢…就放在老宗祠前的空地上?到时候,还要你这个二房主事人主持迎接宾客的事情!”

    林爷爷听说有三十两银子,不用自家出了,心头微微一热。

    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一族人,他们出不出钱都要沾光的。

    想到这里,看向一起过来非要送钱的四个族兄弟,喃喃了半天:“这,这……这咋个好意思!”

    “行了行了。”

    六房与林爷爷熟知的林六爷笑着摆了摆手:“终归族里能出一个举人,五个年轻秀才是一件大大的喜事。

    这回,五房出二十两银,长房、四房和幺房合出十两银子,还是出得起的。”

    “就、就是!咳咳~”四房的老太太佝偻着身子,拐着拐上来,听到这里也喘着粗气附合。

    林大爷这个族长又道:“二兴堂弟啊,咱们林氏一族流放到这里定居下来,也有一百多年了。

    祖上前朝那会儿中过了一回进士,虽然当官无端被冤,祸害一房满门成了戴罪之身。

    但是,祖父始终希望后代在哪里跌倒了,就在哪里爬起来。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读书科举,又能够干啥?

    你看你家三柱,四房的大树,一身伤疤…一个升五品,一个八品,这都是用命换来的。

    新朝先帝降下隆恩,咱们林氏一族又可以参加科举了,难得祖宗保佑,这第五代有了几个能拿得出手的子弟。”

    “现如今,咱们林氏这一支共计三百余男丁,有一个举人,七个秀才、一个童生,可算是真正开始兴旺了。

    别的房头,出一个读书人不容易,我们还指着你们二房的几个孙子能够创造家族的辉煌呢!”

    “是啊,他二大爷,昨天我们与族长商量了下,咱们的族学办得不够好,是时候再重新整改。

    正巧,你有五个孙子都考中了秀才,为林氏一族出一份力也是应当的吧。

    我们也有请外面的先生,你家几个孙子若是愿意,得空了可也到县上族学里教导教导童生。”

    只是求这点事啊!

    林爷爷听了直点头:“好说好说,县上的族学也是大事,让他们几个小子出一份力很应该。

    不过,更重要的还是他们几个的科举,不耽误他们的科举之下,一切都好商量。”

    “是极是极!”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林爷爷心里痒痒的纠结了一下,最终他还是点了头应道:“既然这样,那就依族长和弟弟的意思办?!”

    “这就对了嘛!”

    林大爷大笑,将早就准备好的十两银子塞到林爷爷手中。

    林五爷此时也上前,将他怀中揣着的二十两银子放到林爷爷兜起的围腰里。

    “这些钱是我们几房的意思,应该够了,万一不够的话,就由你这个举人、秀才的祖父添补了。”

    “哪里哪里,这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情。”

    “行了,钱也送到了,你们继续忙活吧,我们也该走了。”

    说完,林大爷带着几位族弟离开了林家二房的院子。

    过了一会儿,林奶奶才走了过去,奇怪地问:“族长不是已经收回了他家的院子,咋个和下面的几房人从底下上来?”

    林爷爷将三十两银子递给林奶奶,笑呵呵道:“他们这是给我们送钱来了!”

    接着,他将刚才的对话说给林奶奶听。

    林奶奶听完后也很高兴,五房算是有心了。

    他们的要求也合理。

    古时家族就是个人的最大依靠,家族团结,若是又有一位开明的领头人,可以为个人抵挡许多风风雨雨。

    这也是宗族社会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