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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齐聚校舍

    黄昏,县城的坊市、街道热闹依旧。

    尤其越是往大爷爷家杂货铺的方向走去越热闹,各种商贩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

    城北是新场县城的老街区,此处市井之息最为浓烈,加上又有县学和私学存在,人气自然也是整个县城中最旺盛的。

    这回林川几兄弟过去依旧是没买什么东西。

    他们没有当家作主,而且是为了族学之事,又不是有求于人。

    四人两手空空,穿着正儿八经的秀才服,看上去精神抖擞。

    说起来,大堂伯林瀚的外家,也是耕读之家,小门小户。

    他的老丈人姓曾,巧合的是,那位曾秀才,正是林川几人府试时县学找来为作保的另一个廪生!

    据说曾秀才的孙女差点又嫁给了外孙,林家的林文。

    因为林川的近亲无益论,那桩婚事没成。

    但是,凭林川见过的曾秀才那份精明劲,估计他一开始也是不太同意外孙林文与孙女曾文芝的这门亲事的。

    林川的近亲无益论刚好给了他们曾家一个借口罢了。

    为此解决了儿子儿媳因为女儿上门来说合的苦恼。

    林文功名未成,让他们怎么看得上嘛!

    这不,曾家随后很快为自家女儿找了一个童生,嫁了出去。

    据说,那个童生除了家境还不错,身体也倍儿棒。

    不论其它,光看高大健壮的身体,就是一个可称道的优点。

    曾家一家子的审美,因为林家长房老二夭折了的独生儿子林宣而发生了拐点。

    听说曾家如今对自家的儿孙也加了锻炼身体的要求。

    不再是以过去的斯文俊秀为审美标准。

    据说林文的审美也发生了一些偏差。

    他原来喜欢表妹那样弱质纤纤的娇柔少女,如今娶的妻子乃王家女,高高大大,健健康康。

    这个王家女便是王荣的族姐,也是商户家。

    大堂伯和堂伯母开始还不大愿意,儿子虽然没能考中童生,但也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

    他们怕林文娶了个高大又家境太好的女子回来,他们一家子都辖制不住。

    后来请了林奶奶这个有识媳之能的叔祖母亲自去帮着相看了,才答应了儿子的请求。

    林奶奶当初看完回家说的,发现那姑娘确实长得高挑,健康,但还不到壮实那个份上。

    身上也无预想的那种富家小姐的娇养之气。

    开过蒙,读过几年书,管家理事方面是一把好手。

    而且她和她一家子人还全无商户之人的市侩气,难得的是为人很谦和,并且识礼数。

    哪怕她对待衣衫旧兮兮的讨水喝的乡野老婆子,也能耐得住性子,能温柔客气的与林奶奶好言好语,并端水拿饼的。

    一番隐姓埋名的交流试探,林奶奶认定曾文芝虽然其貌不扬,但却是个心地善良之人。

    她可堪小户之家的当家主母,也可为耕读之小家族的宗妇。

    那么之前的身体样貌缺点,不够漂亮娇柔也就不值一提了。

    林瀚夫妻也不奢望儿媳是德言容功,样样出类拔萃。

    只希望儿媳嫁过来以后能够当家理事,能督促儿子上进,再能够生下几个健康孩子,那就足够了。

    而曾文芝的表现,显然通过了林家长房和二房的考核。

    林瀚这关一过,他妻子那边也就没有意见了。

    这不,去年年尾,风俗习惯娶儿媳过年的黔州人,林家长房娶了长孙媳。

    等今年,林川几人考中童生的消息传出去,大堂伯和堂伯母又赶紧找了媒人为二儿子林修说亲。

    听说这二儿媳乃是县城有间客栈家的小姐,两家一拍即合,就快商定婚期了。

    林川不知道这中间有没有自己几兄弟的影响。

    要说全然没有影响,那肯定不可能,绝对还是有一些因素在内。

    不过,这也算是好事!

    等林川四兄弟来到大爷爷家的时候,发现大堂伯和堂伯母正在家中准备婚礼所需的各种物品,忙着为二儿子筹办婚礼的事。

    见几个堂侄子来了,堂伯和堂伯母忙放下手中事情,抽出空来。

    堂伯母曾氏拉着林川和林潭的手,很是亲热道:“小川,小潭,快让伯母好好瞧瞧……啧啧,果然是,一段时间不见,人才越好了。

    你们穿上秀才的衣裳就是不一样哈,更加有了读书人的气度。”

    林川几兄弟笑了笑,知道堂伯母这是七分客套,三分真心。

    林潭指了指门口的大红灯笼,问道:“修堂哥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吗?”

    “嗯。找先生算过了,就定在今年腊月初八!

    哎,你看你二堂哥,这么大年纪了,伯母我终于给他找到了合适的媳妇了。不然,过了明年,就得由官府配。”

    官府配的妻子能够有好?不是残疾的,就是寡妇,要么就是痴傻疯癫神经病。

    说着,堂伯母不禁热泪盈眶。新朝有这个规定,让娶媳妇嫁女儿的太难了。

    林川见状,心里也是无奈地点头。想想又觉好笑。

    朝廷为了增加人口,也是啥招都能想出来。四十五岁以下的寡妇想守寡都不行了。

    不过也是啊,林修只比自家大哥林达的年纪小一岁,搁在当下,也是十足的大龄青年了。

    朝廷规定男子二十岁,女子十八岁必须结婚,也不是太残酷。

    这个年龄在古代来说,很合适的。据历史资料讲,更早以前,有要求女子十三四岁就要成亲的。

    要说大爷爷家,家中积蓄还是有一些的,而且土地也比较多。

    但光有钱和地不成啊,林修这个老二油盐不进,就是不大开窍,堂伯母都恨不得用泥土给二儿子捏一个合他心意的婆娘了。

    谁曾想到,好事不怕晚,今年他终于能够娶亲了,对象还是县城的富家之女,知书达理的。

    更重要的是,这是人家女方先托媒人上门来探口风的。

    这可把堂伯母乐坏了。

    林川四兄弟在大爷爷家待了一个时辰。

    其间当然少不了给大爷爷和大堂伯承诺,下个月开始,几兄弟轮流下午到族学讲解半日课程。

    并且允诺到时候,他们亲自给修堂哥写婚娶帖和宴客请贴。

    吃了一碗堂伯母盛情招待的甜酒蛋后,林川四兄弟就告别大爷爷他们,回到了县学里。

    林小兵得在镇上帮着爷爷奶奶种完冬小麦,栽完油菜秧才能回县城来跑腿。

    居仁斋,甲字一号房舍,依旧没有人来。

    乙字三号房舍。

    当林川后脚随着林潭信步走进去时,才发现隔壁二号房舍的一名秀才正和袁驰在房中说着话。

    巧合的是,这位秀才正是前些日子到过林家恭贺的,隔壁盘山镇两位秀才中的一个。

    这位中年秀才姓李,名海鹰,字云飞,是个增广生。

    他与林大伯是一届院试考出来的,中间也与林大伯有过几次来往交流,可以算是老熟人了。

    如今都住在居仁斋内,更是应当好好相处。

    “云飞叔,看来咱们还是很有缘分啊,往后一块居住生活,可要请你多多担待了。”

    林江笑着说。

    李秀才也惊喜林川他们几个居然会住校舍,见几人回来了,赶紧起身拱手行礼。

    笑着道:“不敢当你们几个一声叔啊,咱们在县学里还是各论各的吧。

    仲平兄,应该是你们几个多多担待我才是。以后,我学有不怠之处,还请不吝赐教!”

    作为一名努力几年才从附生升上来的增生,能够跟廪生案首相交游,那绝对是莫大的幸事。

    特别是林川兄弟俩,他们不仅有一个五品千户爹,还有一个为四品知府的外祖,一个为七品府学教谕的大舅。

    与他们相交,往后,无论对于学业还是人脉方面,都会大有裨益。

    李海鹰觉得自己很幸运,这是老天爷也眷顾自己啊,没准下届的时候,他可以冲击一下举人!

    哪怕是孙山也行啊!

    所谓得陇望蜀,先前自己还是童生,渴望考中秀才,而考中了秀才,成了一名在庠的生员,他又渴望由附生晋级为增生。

    增生已经是了,他倒不至于去奢望廪生,而是希望多加把劲,三年后的秋闱上成为举人。

    “哈哈哈,咱们互相担待。”林江笑呵呵地说,往斋舍里一看,发现袁驰将各处的座椅、柜橱都收拾好了,地上也打扫干净了。

    二人间和四人间的斋舍中,每人都配备了一床一椅一桌一柜,由镂空的格栅略作装饰,看上去就像有了私密的空间,另外还共用一个小客厅,摆着一张小桌。

    条件相当不错,充分考虑到了读书人的生活与学习。

    此时,时辰已经不早了。

    他们回来也是掐着县学关门的时辰回的。

    林江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床铺,整理完,就与袁驰、李秀才他们坐床边,互相交谈起来。

    李秀才来自盘山镇的小环村,今年四十有五。比林大柱小二岁。

    当初他参加府试时,乃是县榜第六、总榜第二十八的成绩。

    若当时就参加院试,妥妥的是秀才功名。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当年他府试结束,正踌躇满志准备参加来年院试的时候,他的母亲却意外患病身故了。

    李秀才不得不为母居丧二十七个月,因“丁忧”之撼而未能参加那年的院试。

    直到天聪七年初,为母守孝的除服之祭完成,他才终于参与了那年秋天的院试。

    “好在三年时光也不算白费,那年院试考得还算马马虎虎,总算捞到了附生的功名。”

    李秀才笑了笑说着,语气中并无太多遗憾,一看就是豁达之人。

    事实上,李秀才在附生中的排名还是靠前的。

    毕竟他考的是三等卷头几名,只是遗憾没挤进二等,不然没准他现在已经努力成了一名廪膳生。

    “所以往后的日子,还请林案首不吝赐教,来年我可是想冲刺一下廪膳生的。”下届秋闱,还要去冲击举子试。

    李秀才抱拳说道,满脸自信的样子。

    真是人老,心志不老。

    “啊,谁说要冲刺一下廪膳生呢?”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嗓门,众人齐齐回头,就看到陈有良满面春风,手里持着一卷书,颇为风骚地走了进来。

    边上还跟着郑泉和单贵芳。

    原来他们三个和李海鹰分配到了一个房舍。

    李秀才不由有些尴尬,他刚立下宏志说要冲击廪膳生,这不…这几个势志要冲廪膳生的走进来了。

    他们比他年轻多了,也比他的成绩好!

    李秀才是听说林川少年老成,好为人师,且喜欢志气不辍的人,才改了谨慎性子,狂言一回。

    这不是打脸么。

    要知道县学廪生、增生都有定额,附生想要冲击增生,前提是增生出缺。

    增生冲击廪膳生,前提是廪膳生出缺。

    这二号房舍四人,一号房舍四人都是有心冲击廪膳生的。三号房舍里面,也未没有增生有想法。

    十几个人已经形成竞争了。而廪膳生的位置大概不够。

    那岂不是…

    他们绝对会仇恨我这个老秀才还加入竞争的。

    “陈兄,刚才是我孟浪了。”李秀才赶紧致歉。

    “哪里哪里,不碍事!有竞争才有进步!”

    陈有良无所谓地摆手,笑了笑道:“来年,我也是要冲击廪膳生的,照你的意思,岂不是我还要跟林兄道歉?”

    林川一凛,听陈有良这话,说得似乎也没毛病啊。

    莫非,这厮觉得位置不够,来年要将我拉下马?

    呵,廪生只有主动升上去或者降下来,可没有被拉下马这一说。

    凭自己的天赋,完全可以占着廪生的位置不动,他只能与人争其他的空位置。

    不过,大家都知道陈有良说的是玩笑话,不由哈哈一笑,那一丝丝尴尬很快随着别的话题而消散。

    他们互相交流学习心得,倒也方便。

    畅谈期间,也有其他秀才过来串门。

    大家都是新场县学的生员,彼此搞好关系也是应当的。

    尤其作为年纪小的廪膳生和小三元的林川,更是他们着重结交和嫉妒的对象。

    因此,乙字三号房,隐约成了生员们齐聚的焦点。

    而除了李秀才外,其他的老秀才们,大多并不住校。

    乙字一号房的四个年轻的内课生也过来跟林家几兄弟打招呼,大家彼此客套,也都混熟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