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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白驹过隙

    从教谕的办公室出来,林川便返回了宿舍,几位兄长见他回来,纷纷围了过来。

    “小川,教谕喊你过去所为何事?”

    “是啊,何事找你?”

    其他的秀才也默默关注,竖着耳朵期待林川的回答。

    此事无甚可隐瞒的,林川便将刚才的对话如实相告。

    当然,他对宋教谕有意为自己遮风挡雨一事,稍有保留。

    怕别的秀才多想,有损教谕和自己的名声。

    毕竟人心难测,人的大脑也奇怪,同一件事、同一段话,可以有许多种解读。

    大家听后心中多有感慨,纷纷赞叹宋教谕儒行大道,诲人不倦,真真是为人师表的典范。

    几个情绪激动的甚至酝酿着诗意,欲赋诗一首,以表崇敬。

    然而还没等他们出口成诗,肚子饥饿的林潭胃肠咕噜一声蠕动,提醒大家应该进食了。

    林潭对着几个兄弟和同窗尴尬一笑,轻按着胃部道:“我正忍着的,是它忍无可忍了!”

    “哈哈哈…”众人大笑。

    林川搭着林潭的肩膀,对兄长和同学笑道:“正是饭点,大家去吃饭了。”

    路上不禁问林潭:“我离开射课后,你们又进行了哪些项目?每个人有轮着骑马吗?”

    林逑叹一口气,凑过来,手臂搭上林川的肩膀,低声道:“小川你走了不知道,射课教员的脾气可不太好。

    你走了,我们正在背风讨论一下教谕找你什么事。

    教员走过来对我们一通训,‘看你们一个个情绪激昂,精神头还不错,余力肯定不少,不如再绕着校场跑上三圈?跑完就可下课了。’

    咱那校场一周是四百米,大家一听还要再跑三圈,一个个的都不由面色泛白,齐齐哀嚎。”

    “嘿嘿~”林潭听到这里,脑海中不禁想着先前的画面,同病相怜之余幸灾乐祸地笑。

    “教员不要啊,我等已身心俱疲,跑不下来的啊。”林江学着季老秀才的声调喊话。

    “是啊,三圈实在太多了。”林逑抬抬小腿:“我感觉小腿肚依旧僵硬,木木的。”

    “堂兄,你这已经算好了。三圈跑下来,老秀才差点晕了,踉跄着直喊,‘吾命殆哉,岌岌…!’岌半天没岌出来!”

    “哼哼哼…”“哈哈哈…”“嗤嗤嗤…”各式笑声响起。

    年轻的秀才暗地里总是喜欢拿那个季老秀才打趣。

    “今儿跑的太多,晚上洗个热水澡,互相帮忙按摩一下双腿,不然明儿腿痛。”

    林川知道,一般老师开了口布置下任务,学生必须完成。

    “是啊,邹教员哪能让大家偷懒休息,手里的马鞭一抽,凌空发出啪一声爆响。”袁驰想着那场景还心有余悸。

    那一声‘啪’,威慑力十足。这要是被教员抽到身上,不说辱没斯文面子,皮肉绝对会疼痛受伤!

    没有办法,自己当时也只好拖着羸弱的身躯,互相结伴着围绕校场跑了起来。

    林家几兄弟的身体倒是都挺好的,跑完甚事没有。

    有两个老秀才都快晕倒了。这样的身体,如何参加乡试?

    袁驰此时也会自己的身体担忧起来,下定决心,必须好好锻炼。

    不然,倒在乡试之时麻烦了。

    大家在食堂吃过饭,去澡堂洗过澡后,互相按摩之时,怕痛的呜哇乱叫。

    林川在他们痛并快乐着的呜哇哄笑声中,心神又沉浸入算经。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地悄悄滑过去,林川也开始按部就班的过上了房舍、食堂、课堂三点一线的规律生活。

    除了偶尔去藏书楼借阅几本书之外,大多数时间还是留在房舍中潜心读书写字,研究数学题。

    去林氏族学教课的事情,已经由林江、林逑、林潭三人轮着。

    他们都知道林川的事情多,不再多打扰他。

    学业方面,学宫的课程安排是较为轻松的,一般都是下午安排授课,上午则由学子自由安排,通常推荐学子晨习明经史什么的,以防荒废学业。

    此外,除新科秀才因课业未完成,需固定要来学校点卯外,老秀才甚至都不需要来校。

    当然,如果遇到学宫教谕、训导或者外地游学而来的大儒受邀来校开授“思辨”之课…

    那么学子们也都是会准时参加的,毕竟课上可提问“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的问题,对开拓眼界思维,大有裨益。

    眨眼,一个多月便过去。

    其间,林川只回了一趟家,顺道也将学院下发的廪膳生粮米领了带回去。

    本朝延续了前朝太祖定下的学院制度,按府四十、州三十、县二十设置廪膳生。

    之后虽有变动,也只是增加了增生和附生员额,但廪生的员额却是固定的。

    按照朝廷规定,廪生一个月可领粮米六斗,全国一样,有些地域不同在于俸银,和各种肉类、瓜果蔬菜等补助的不同。

    新场县是林业大县,辖地多高山,耕地少,交通不便,所以税入方面只能算中下等水平。

    本地廪生的待遇,自然也只能比朝廷政策规定稍好一丝罢了。

    粮米依旧是六斗,但其它各种杂七杂八的补助与饩银倒是稍微多一点点,与食米一起折算在内,大概十二两,也就是每月一两银子。

    具体发放时,按照一月一发或者一个季度一发,许多地方为图方便都是直接发银子,由廪生自己去采办所需的物品。

    但也有部分学田自产的诸如粮食、肉类、瓜果等,则会派发给廪生,乃至普通秀才,这些就作为学宫生员的平日福利了。

    新场县实行一月一发,林川这次一共领到了半两银子,外加七十五斤粮食。

    三十斤稻米,四十五斤小麦、高粱、糜子一类的杂粮。

    此外还有一些灯油、笔墨、肉食、水果、干果、油盐等小物件,林林总总的。

    因为这些东西,肯定能让爷爷奶奶高兴的眼睛笑眯了,所以林川的心情也好的不行。

    吹着冷风,山上的树木早失去了鲜色,老旧旧的,在他眼里也感觉是无限美好风光。

    在肖家门前,林川又下马车,送了五斤米,十斤杂粮进去药堂,让肖雅分享一下禄米的滋味。

    看到林川送的二小袋粮食,肖奶奶询问过后才得知这是朝廷给他发的“禄米”,让肖雅尝尝。

    肖奶奶看了挺欣慰。

    药堂里拣药的病人看了一时间羡慕不已,回家时在镇上遇到人便大肆宣扬,西坡村的林小秀才领到了朝廷“禄米”的消息。

    那是戏文里才有的呀,钱粮多少无所谓。

    吃皇粮这件事本身就值得人吹嘘,于是赶紧教育家中入了蒙学的小子,要他们好好读书,以期将来也可以领到官府发的补助!

    瞧瞧那马车里堆的几大麻袋,东西又多又好,据说每月都有,简直羡慕坏了镇上村里的庄稼汉。

    结果,林爷爷转山后还没回到家,已经通过别人的恭喜,知道了孙子领了禄米。

    林爷爷自然是开怀大笑,只觉得日子越过越有劲。

    如今全家老小,不仅不再发愁吃喝,尊严的问题也得到了彻底的解决和提升。

    现在林爷爷出去,哪个不喊他一声“老太爷”!

    大儿子是秀才老爷,社学的社长和先生。大儿子家的三个小子也都是秀才了,大孙子还从了军。

    三儿子是黔州镇宣慰司五品千户。三儿家的三个孙子,一个举人、二个秀才。

    二儿子虽然不能跟兄弟比,但跟别的人比起来,也不差。

    小孙子小小年纪有禄米,这事简直比他买肉能便宜两三文和年轻时打得一头野猪,还要更开心。

    关键是,自家小川每个月都有进项,这生活岂不是愈发美滋滋?

    还有就是对编纂书这一事,林川未跟家人们说。

    因为还未开始,钱也未到手,最重要的是怕老人出去吹嘘,引来太多人嫉妒。

    林川也不想爷爷奶奶为这事睡不着觉。等以后,出了书,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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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时间,学宫和家里两边也都经历了一场大事。

    那便是十一月冬至这日进行的“冬祭”。

    冬祭叫烝。礿禘尝烝,四时之祭祀的简称。

    西汉戴圣《礼记·王制》说:“春曰礿,夏曰褅,秋曰尝,冬曰烝。”意思是春祭为礿,夏祭为褅,秋祭为尝,冬祭为烝。

    这是夏商两朝的祭祀,在一年中有春分、秋分、夏至、冬至,四个正时的祭祀。

    而到周王朝以后,则改为春曰祠,夏曰礿,秋冬不变。

    祭祀,是一种信仰活动,源于天地和谐共生的信仰理念。

    人类最原始的两种信仰:一是天地信仰,二是祖先信仰。

    天地信仰和祖先信仰产生于人类初期对自然界以及祖先的崇拜,由此产生了各种崇拜祭祀活动。

    春节、端午、清明、重阳,冬至是由原始信仰形成祭祀天地神灵、祖先的节日。

    祭祀天地大典其实是在心理思维的终极意义上感悟人神沟通、上下交感的精神境界,实现人神天地和谐共生的信仰欲念。

    祭祀活动,进贡上香,叩拜行礼,庄重肃穆,一丝不苟。

    祭祀礼节祭品有一定的规范。

    届时,参祭人员人头攒动,各司其职,主祭官在大成殿前向天地和先圣孔子灵位献爵、奉帛、行跪拜礼,乐舞生则跳“六佾舞”,展现仪式感。

    冬祭期间,林川等生员也都齐聚在文庙中,并随着主祭官的号令在场下遥拜,之后目光就落在了场中的佾生身上。

    鼓乐阵阵中,欣赏了包括王荣在内的六名佾生跳的优美舞蹈。

    不得不说,王荣的相貌实在是俊美,在几个佾生中也是鹤立鸡群。

    头型、脸型,五官、经过锻炼后的身材,也是刚刚正好,搭配的近乎完美。

    林川在相貌上,都有些嫉妒他的俊美了。

    他的祖母是侗族人,曾祖母是彝族人,他大概是几族混血儿当中的优品。

    经过三年的练习,场上,王荣的领舞已经可妣美《云南印象》中的舞蹈王者了,给人一种庄严虔诚又神秘的感觉。

    冬祭过后,经历一场艺术洗礼的学子,慢慢才又将心神步沉浸入四书五经中。

    其后,林川又回了二次家,一次袁驰大婚,他与几个兄长特地前去道贺。

    同行的还有受了邀请的肖杰,王荣以及十几个县学生员。

    众人借袁驰大婚,新老秀才再聚,热情畅谈,就在袁驰的家中好生联络了一番感情。

    当时的场面很热闹,附近不少村民都来参加。

    学里与袁驰交好的几个秀因也都纷纷给新人题字。

    林川从善如流,推辞不下,也当着众人的面挥毫泼墨,写下一幅“百年好合”的祝福语。

    现场叫好之声连连,剧情的最高潮,则是学宫方面委托学长王朗王景明秀才奉上的五两喜钱和随礼。

    当王景明将喜钱和礼单拿出,全场气氛一下子燃爆了。

    村民都说老袁家这是苦尽甘来了,要鸿运当头。

    乐得袁驰的爷爷奶奶全程都是又哭又笑,两张沧桑老脸特动人。

    婚礼结束,林川等作为同窗兼好友,便欢笑着念颂洞房经。

    漆桶铜盆亮堂堂,红烛喜焰照新房。今日好事凑成双,欢欢喜喜送洞房。鸳鸯枕上卧鸳鸯,明年龙凤胎儿降。

    热闹的洞房经唱完,看着好友新人进入洞房,关上了房门为止。

    之后休沐,林川就在斋舍里认真编写了两天的数学书。

    而袁驰的婚礼过后,随即到来的便是王荣的定婚礼。

    他因通房有孕,不舍子嗣而与前一个对象失之交臂,今与舅家表妹鸳订盟约。

    之后走齐婚姻的程序礼节,明年四月天,暮春之时成婚。

    这一次,由于定婚礼放在县城举行,林川与兄长们都参加了。

    王家豪富,定婚礼居然也办得极为隆重,王家老爷子还专门给王荣置办了一套宅子。

    由此可见,明年的婚礼,当是如何了。

    大概新旧宅子都张灯结彩、花开富贵,小厮、丫鬟们手捧喜具,齐刷刷地站在院内,迎接着八抬大轿款款进门。

    由于贫富不同,林川他们也就无从插手,全程都在观礼长见识,外加吃好、喝好,倒也清闲自在。

    那一日注定了十分热闹,就连县令县丞都有参加。

    林川开始有几分不解,直到晃眼瞧见了主持清华书局的陈掌柜。

    看到他眼神中透着的精明,那是久在名利场中历练才能培养出来的洞悉“盛衰利害”的本能。

    陈掌柜很能体会上意,又善解下意,见了林川,专门近前,并请他到无人的地方小叙了片刻,主要围绕“算经”一事。

    当得知林川这边不仅已经对如何编著书有了自己的想法,甚至已经着我写了几章,他稍微勉励了几句,便不再多语。

    转而提起《清华月刊》之事,又对上次林川参观编纂部时所提的那番建议表示了感谢。

    原来九爷回京后又与京城总部的编纂们讲了一下林川的建议。

    深谙商场竞争的总部大掌柜立即看出了其中的价值,当即便奉为圭臬。

    这些天,清华书局的编纂部内部已经着手开始了变革工作。

    原版《清华月刊》暂时停刊,新的月刊将在时机成熟之时推出。

    在此之前,他们则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收稿与宣传工作。

    誓要让《清华月刊》重出江湖之时一鸣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