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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哥娶亲

    北风萧萧,雨雪霏霏。

    县衙庭院,草木萧疏,竹柏独存,让煌煌县衙府苑,显得古朴清幽,还另有一股苍劲坚韧之美。

    偏厅一侧,林川与王山长从相对而站到相对而坐,聆听、提问,畅快间忘记了时间流逝。

    一旁的宋教谕,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打断道:“你们两个今日刚完成拜师礼,往后有的是时间传授学问,今日天色暗了,就此打住如何?”

    林川这才发现,厅里,县令已经命人点燃了蜡烛。

    他与王山长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又对胡县令和宋教谕抱歉。

    胡县令见状含笑摇头:“你们两个就该是师徒!某些方面倒是颇为类似!”

    “哈哈哈,让贤兄久等了。”因为刚刚收了满意的徒弟,王山长心情好的很。

    林川朝胡县令和宋教谕分别行了一礼。

    “川在此,多谢县尊大人,多谢师长。”

    宋教谕摇摇头,笑着对林川言道:“明德,今日你既拜了王山长为师,这师徒名分已定,明年你可随师至衡阳书院游学。

    以后还需勤勉学习,至于游学一年的事情,自有县令和老夫替你办理妥当。

    加之你本已升入了崇志堂,点卯之事可宽松,往后,老夫权当你肄业而学即可。

    只明年秋季,记得回来参加科试。另,你到了王山长的衡阳书院,有甚好书好材料,记得抄录一份邮寄回县学。”

    “应该的应该的!”王山长也点头认同了宋教谕的话,并没有敝帚自珍的想法。

    而宋教谕所谓的肄业,放在后世词境下指的是具有正式学籍但中途退学,或完成了教学计划但不足以毕业者。

    如大学只读了两年退学,就可说是曾在大学肄业两年。是非常典型的劣等生所属。

    但如今的肄业则并无此义,古人书中所学之文字,谓之业,习之曰肄业。肄业乃修习课业之义。

    当然通常情况下,习字含有自习、巩固的意思,领会消化由夫子在课堂上传授的知识,是为学。

    孔夫子说:“学而时习之”和“温故而知新”,便是强调了学与习的差异,学了之后时常温习,方可知新。

    所以肄业,通俗的说,就是以课后自习为主的修业方式。

    正如县学生员,入庠后师长起到的最大作用,还是布置学业任务和起到考核监督。

    县学时常举办各类辅导课,就跟上补习班一样。

    学生的进步与否,主要在于自身是否充分利用了县学的资源。

    所谓:“生员入庠,肄业而学”,正是恰如其分。

    对于林川而言,未来还是要走科举这条路的,因此由县学入太学这条路只能是作为备选。

    如今,宋教谕准许他随师游学去衡阳书院,习读经典,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遂拱手道:“学生谨记,此后必当日拱一卒,功不唐捐。只是如此,还有劳师尊了!”

    “无妨无妨,你若好学不倦,本夫子定是不辞辛苦。”

    王山长面带笑容地看着林川,眼中都是满意。

    有一个天资聪颖,且认真好学的弟子,任何做师父的都不会抱怨教导之苦累。

    老师与学生,等同,父与子。

    子凭父贵,父凭子贵。

    虽然常说老师的高度决定学生的高度,但同样,学生的高度也成就老师的高度。

    学生越是用功好学,老师会越是高兴。师生之间也是互相成就。

    遇到优秀弟子,老师恨不得倾己所能将所学传授,哪会觉得教导辛苦呢?

    见今日天色确实已晚,林川准备告退之前,先邀请王山长随自己到州府住些日子。

    待过了年,天气好一些,才一起回衡阳。

    王山长考虑过后,允了。约好明日一起出发。

    于是,林川便暂时告别了王山长,与宋教谕一同离开了县衙。

    回去的路上,宋教谕边走边叮嘱林川:“明德在游学之时注意安全,特别是衡阳书院临水。

    要多向王山长和衡阳书院的其他师长请教学问,毕竟这样的机会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林川点头称是,有幸拜入王山长门下,这是何等幸事!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能拜王山长为师,胡县令和宋教谕在其中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因此,他对胡县令和宋教谕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与敬重。

    两人回到县学,便在学宫门口分道扬镳。

    林川赶着去食堂吃饭。

    看着他匆匆忙忙走去会馔堂的方向,宋教谕对着他的背影久久凝视,心里忍不住感慨起来。

    少年负壮气,奋烈正当时。

    当年自己若有这番机遇,也有一个曾经的庶常馆庶吉士肯教,怕也不是今日的样子了。

    宋教谕虽然以举人出仕,还可以参加科考,但终究是年岁不饶人了,不敢再跋山涉水几千里,挑战春闱。

    虽然当了现在的教谕,但不是进士出身,还是令他多有遗憾。

    这辈子怕也只能止步于县学教谕这一职了,到州府混个学正、教授都够呛。

    唉。

    宋教谕叹息了声,转头往教谕厅走去。

    而林川则匆匆忙忙吃过饭,怀着激动心情回到房舍,意犹未尽地取出《左传》看起来。

    此时林潭和林逑正在位上一个习文、一个练字,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事情当中。

    林江、袁驰他们都已经赶着回家去了。一放假,个个归心似箭。

    林川几人则是因为等明日林大兵赶车来,接他们回州府才耽搁。

    此时,他已经忘记了明日回州府之事,捧着书,看着文字,对应王山长的授课内容。

    脑海中呈现出了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的春秋列国历史。

    一个个国君,一个个名臣,一家家学说之子,都纷纷活过来了。

    春秋是历史上的一个巨大转折期,这一期间,礼崩乐坏。

    春秋之始,诸侯僭越,春秋中期,大夫专政。

    而到了末期,则是国与国之间纷扰不断。

    如城濮之战、崤之战、泌之战、鞌之战、鄢陵之战等…

    《春秋左传》撷录往往精华,引人入胜而又发人深省,常为后人所讽咏。

    这是一个复杂而巨大的变革时期啊!多少留名千古的英雄人物。

    这里面的英雄,包括各家学说的创立者。

    往往这种时候,林川就总是感叹历史的魅力,传承的伟大。

    只是一个下午和一个夜晚,林川有一种脱胎换骨之感。

    眨眼间,黎明到来。

    腊月二十,此时已经是五九天了,天气冷得人不想出门。正是考验人意志的时候。

    一波又一波的冷空气侵袭,让大山包围的新场县城也冷的邪乎。

    山上的树木全都成了白茫茫的“雾松”,水面上结起了冰,林川听斋夫们说过,有农户家里的鸭子也被冻死的个例。

    以前世时空的西历记,这一年是一六四九年。

    历史上明朝昭宗皇帝的永历三年,清朝的顺治六年。

    然而在当下的时空,是此清朝的第二任皇帝,天聪帝十二年。

    这个天聪帝已经五十岁了,却没有立太子。

    二个嫡子,七个庶子,又值诸子夺嫡纷乱的时代。

    所以,林川心下认为,王山长辞官回乡教书,胡县令窝在山窝里也并非坏事。

    现时的京城,怕也是风起云涌,浪潮叠起。

    天聪帝是从太祖手中接过大半个王朝的。

    登基前的天聪帝于三十一岁,清朝建立之时便被立为太子,只等待了七年,太祖驾崩后登上皇位。

    登上皇位后继承太祖的遗志,继续内平天下(剿匪招安),外征异族,去年才四海归一,天下一统。

    如今知天命的他,亦如太祖一般英明神武,勤于政事。

    但是,不立太子之事,让上上下下的臣民都想不通。

    毕竟新朝初立,当以稳为先。

    民间各类矛盾虽然有所减轻,但气候无常并未改变,饥荒和阶级矛盾还依旧存在。

    当政者,如不立太子以稳朝纲,不尽力解决饥荒和矛盾,则必遭反噬。

    当然,从太祖和天聪帝的治政看来,二人都颇懂得如何当皇帝。

    自古开国太祖和继任太宗基本上能称为贤主,皆是因为重新分配了资源财富,矛盾减少。

    故而…不立太子之事,让还不太稳的大清又有了风云变换之势。

    这才十九年的国祚而已,当皇帝的要不要那么大胆。

    这皇帝在,诸皇子倒是兄友弟恭,朝堂尚可维持清明风气,朝廷亦是多名贤俊彦。

    换一个,不知道又会如何?

    希望少动荡一些吧!

    林川读《春秋左传》,想到如今时局,不免忧心忡忡。

    在忧心中等来了林大兵赶着的马车,然后,与两个兄长一起去县衙接上王山长一行四人。

    巳时,三辆马车,相继出了南门后,向东行去。

    经过三日,到达州府林家。修整了三日,迎来林达娶亲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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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腊月二十六,对于林家来说,是个好日子。

    门墙涂抹一新,几盏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红色的双喜字,也被贴在院落内外较为显眼的墙面。

    因为林达娶亲,远在新场县和真义府的家人,亲戚,除了怀孕的和留下照顾孕妇的,基本上到了。

    林三柱夫妇为此,包下了一整座真义客栈七天,安排亲戚们的食宿。

    这才让林家不大的院子,能够挤的下客人。

    “肖雅,你小心一点。”林川轻轻拉了一下未妻子的手,让她站在队伍后面远一点,怕顾前不顾后的女亲戚转身撞着她了。

    接亲这种场景虽然热闹,但林川并不爱凑。

    天气冷嗖嗖,地上湿濡濡,林川更爱烤火看书写字。

    只是,肖雅上来了州府,她对环境不熟悉,林川得带带她。

    “知道了,我没事的。”肖雅含笑摆摆手,盯着热闹看。

    此时的林家,人人带着喜色,不少街坊也自发地过来帮忙。

    高堂上,打扮亮眼,穿上崭新喜服的林三柱和段淑坤正满脸笑,等待着新人们迎亲归来。

    他们的边上则是林川的爷爷和奶奶,二个老人面上都笑成了一朵花,见牙不见眼。

    今天,他们目前最出息的孙子娶亲了。娶的还是官家小姐。

    吉时到,远方传来迎亲归来的唢呐声,人群涌动,几个贪玩的小孩已经跑到了院子外面,探着脑袋打量着归来的队伍。

    那吹吹打打的,好热闹啊!

    小孩们心里想着,先前吃的喜糖可真甜,马上还要开席吃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