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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幻梦(二)

    叫喊声使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朝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灵海脸上一红,本以为是梦境就可以为所欲为,可眼前的一切不管是景物,还是行人脸上的神情都太过真实,让人不敢相信这是梦。

    甚至,他都有些怀疑自己之前所经历的人生才是梦境,而现在,他或许只是醒过来了而已?

    “小道,你疯了?突然停下来乱喊些什么?”一个急促的声音在背后传来,未等回头确认说话之人是谁,一双手便按在灵海背后,猛地将他推动得向前奔跑起来。

    “你,你干嘛?”灵海一面奔跑,一面扭过头问身后推他的人。

    那人原本正埋头用力推着灵海,听见这话,一下将头抬起,那张满是泥痕的稚嫩脸庞上写满了疑惑,一对明亮的棕色眼睛更是瞪得老大,气喘吁吁地说:“你是不是累傻了?逃到一半突然停下来鬼喊鬼叫不说,现在居然还问我在干嘛?我还能干什么?我在救你的命!”

    “救我的命?”灵海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看身后的少年对自己似乎很熟悉并且丝毫没有恶意,于是告诉他不用再推了,自己会跟着他跑。

    闻言,少年收回双臂,这一路奔逃,他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刚刚又推着身边这个比自己高上一头的好友跑出好一段,体力已经是快要耗尽了。

    “小道...都怪你,我可能没办法逃到另一边去了。”少年语气中透着沮丧,脚下的步子也渐渐慢下来。

    几乎是与此同时,两人身后不远处马蹄声大作,两匹身材健硕,毛发油亮的黑色马儿驮着两位同样是一身黑色,穿着盔甲脸色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骑兵,挟着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奔袭而来。

    那领头的黑甲骑兵在马儿快要冲撞到,拥挤街道上那来不及躲闪之人的前一刻,一拉手中缰绳,他胯下的马儿便是一个急停,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在空中虚蹬出好几下才终于停住。

    再看那个险些就被这黑马撞飞的男人已经是双脚发软,瘫软在地,脸色白得如同一张白纸。

    “还挡在着干嘛?是想死吗?滚开!”黑甲骑兵大声呵斥,同时取下挂在马鞍上的精铁长戟往地面使劲一砸,顿时土石飞溅,瘫软的男人被这一吓唬,本就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他,双腿一抖,裤裆下便是一片湿润。

    黑甲骑兵低头望了望,有些无奈,若不是将军有命,不可伤及平民百姓,他真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没有骨气的家伙。

    “如今我炎国遭到入侵,便是因为你这种怂包软蛋太多了!”黑甲骑兵本想再多训斥几句,可要事在身,不宜久留,便拉住缰绳,让胯下黑马绕开地上的瘫软男人,继续前进。

    此时再去看刚刚还热闹的集市已经近乎空荡,家家户户关门闭户,街上的行人与摊贩能躲回家的就躲回家,有的离家远点就躲到别人的家里,反正这个小村子不算大,大家都熟,也没人会拒绝。

    这么一来,街道上便只有那两个因为是陌生面孔,而被拒绝进入家门脏小子在奔跑了。

    为首的骑兵看向远方拼命狂奔的两个身影,不禁冷笑出声,讥讽道:“连躲都不知道躲一躲,也难怪他们会当逃兵,真是傻到家了。”

    身旁的另一位骑兵拍马屁道:“他们肯定是知道陈教头您百里内闻味便可辨位的天赐神通,所有不敢躲藏了吧。”

    “哼,明知道跑不过马,又躲不过我的追踪,却还敢当逃兵,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胆大呀,还是胆小。”

    “也许是军纪中那逃兵皆杀的条款他们不知道吧。”

    那被称为陈教头的男人冷冷一笑,把手中的长戟在手中反转,将戟身朝外,戟刃朝内。

    “毕竟同为炎国子民,便留他们一个全尸。”

    言罢,陈教头双脚一夹马腹,催马狂追,仅在十息之间便追上了前方步履蹒跚的两个少年,他身子一侧,手中长戟扬起,瞄准了身材较高的那个少年背后猛力砸去。

    只听见砰的一声,长戟命中,两道身影如断线风筝,横飞而出,在空出拉出一道血线,最后重重摔在十余米开外的泥地之中。

    陈教头轻咦了一声,自己刚才如此迅猛的一击,竟然在命中前被另外一个看起来更加虚弱小子,以不可思议的爆发力跃上来用身体给挡住了。

    这边正在疑惑之际,摔在泥地上身材较高的少年已经艰难爬起,他用手抹去脸上的泥污与鲜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中血丝遍布,紧紧盯着身前仰面躺着的少年,少年的口鼻子中不停流淌出大股鲜红血水,胸膛却不再起伏,大概...已经离世了。

    两行泪水从灵海的脸颊上滑落,他并不认识这个为救他愿意牺牲自己的少年,但心里却又感觉与他十分亲近,就好像已经相处十几年的兄弟一般,这或许是他现在所在这个身体原本主人的感觉,又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不过他都已经不愿去想,他现在心头只有恨,恨那个未曾见过,却出手就要取人性命的黑甲骑兵,并满心只想杀掉他,为面前的少年报仇。

    陈教头在面具下眯缝着眼,饶有兴趣的看着泥地中眼里满是杀意的少年,那少年弯腰弓身,似乎正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陈教头,这小子眼神不错啊,不如让我去杀他?我最喜欢这类负隅顽抗的人了。”刚刚给陈教头溜须拍马的骑兵过来说道。

    陈教头微微点头,只是平淡的说出四个字:“留下全尸。”

    “好叻,嘿嘿。”骑兵兴奋地高呼一声,握紧手中长枪催动胯下马,直奔灵海冲去。

    两人相距不远,加上军马奔跑速度极快,仅在瞬间便已经来到灵海近前,那骑兵一枪刺出,直奔灵海胸膛,什么全尸不全尸的,早就忘在脑后,等扎死这个少年,再把他的朋友一起穿成串,那多快乐呀。

    不等他继续去想那令自己兴奋的血腥场面,本该成为他枪下亡魂的少年竟以令人眼花的速度瞬间跃起,单脚在他长枪上一踩,再次腾跃,握紧拳头对着他的面门便是一拳击来。

    骑兵一惊,却并未慌乱,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这点场面又算什么呢,右手的枪因为发力太猛一时间无法收回防守,他便仗着手比少年长的优势,一拳击向少年腹部,以他的力量,只要击中,就够这小子在地下躺一会儿了。

    可出乎意料,少年的拳头不再继续,而是双手去抓他的手腕,随后身子后仰,改出拳变踢腿,由下至上,一脚结结实实的踢在骑兵的下巴上,把那青面獠牙的鬼面具都给踢得高高飞起。

    一击得中,灵海不敢继续停留,借这后仰的姿势,双手放开那骑兵的手腕,转而按在马头上,一个后空翻便四肢着地,如猎豹一般伏在地面上,同时深吸一口气,不等那骑兵反应,再次跃起,发动进攻。

    黑甲骑兵被一脚踢得脑浆都是一颤,等他缓过来时,那少年已经出现在他眼前,手中还握着一块从地上捡来的尖锐石头,狠狠砸向他的太阳穴。

    “完了。”这是骑兵此刻唯一的想法,再想要防御已经是不可能了。

    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大意,可谁能想到一个从军中逃跑的少年,竟然会有这等身手呢?

    正在他心灰意冷时,一道风声呼啸经过耳边,几乎就在同时,“镗啷”的金铁交击声连同着一片火花在眼前炸开。

    一柄长戟一把长枪,先后落入泥土。

    “先锋营的骑兵对一名手无寸铁的少年竟然还需要用上偷袭?是打算把我炎国军队的颜面丢尽吗?”一道带着些许怒意的声音从一处石屋上响起。

    陈教头转过头去看,随后身子微颤,迅速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行礼道:“墨将军,您此刻不是应该在庆功宴上吗?怎么来到此处。”

    石屋上负手而立的墨将军,身着乌光闪烁的精致盔甲,脸上同样带着面具,大致打扮与陈教头等骑兵几乎无异,不同之处只有就他身后随风飘动的白色披风,以及左胸前的火焰纹了。

    见陈教头想要岔开话题,墨将军再次厉声问了一遍,为何偷袭。

    陈教头则义正严辞道:“我意在救人,不是存心想要偷袭,总不能任由一个逃兵来伤我军中一名精忠报国的精兵吧。”

    墨将军不再说话,而是转头看向泥泞中浑身鲜血仰面躺着的少年,“我不是说过,先锋营逃兵必杀的规矩只对十营以外生效吗?这十营皆是强召来的兵,年轻点的才不过十一二,他们面对生死还太早,想逃,让他们逃便好了,何必如此。”

    陈教头盯着墨将军,透过面具眼睛处的空洞能看见他的炯炯眼神,他今天就算是顶着以下犯上的罪名也要说出自己心中的话。

    “墨将军,您对兵卒的关切,小的佩服,可军中就不该出现什么例外,既然从了军,那就该为国效命,今天若是放走一个逃兵,那日后就会出现更多逃兵,长此以往,军纪何在?君威又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