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幻梦 (三)
“君威？呵。”
将军冷笑出声，不再多言，飞身从二层石屋顶端一跃而出。
另一边，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的灵海正在盘算着要怎么才能开溜。
刚刚的一番战斗，在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极点的状态下，感觉发生得很慢，可看在那些透着窗户缝隙观察的一般人眼中，却是惊世骇俗。
原本连逃跑都是蹒跚前进的少年，在与同伴一起被长戟抽得吐血飞出十几米后，竟然还能站得起来，而那黑甲骑兵却没有丝毫怜悯之心，没给少年喘息的功夫，催马冲杀过来便是一记突刺。
这一击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几个自认身手灵敏的青年看得都是一身冷汗，他们不觉得自己能在有防备的情况下轻易避开，更别说是个体力耗尽还受伤的少年了。
少年的死亡，几乎已是无可避免。
可当少年眼中遍布血丝后，他的身体能力也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那散发着冰冷寒芒的枪尖在距离少年胸口仅仅几寸距离时，少年的身影瞬间模糊不清，接下来旁人眼中便是一个灰色影子，在枪身上一落旋即再起，这时人们才能再次看清少年的身形，并且看见了那仿佛不受惯性影响的自如收拳，后仰，以及快到让人咂舌的踢击。
刚刚在墨将军与陈教头交谈之际，小声的议论声就已经传入灵海的耳中，几乎都是对于他身份的猜测。
而这些猜测中，有两个词出现频率最高，一个是天柱不周山，一个是赤鬼。
不过这些议论已经不再重要，灵海也早就不把这里的一切当作是梦境，刚刚无名怒气冲脑，使他一心只想杀掉两个黑甲骑兵，可当陈教头掷出的长戟即将刺穿他胸膛的那一刻，他的大脑被恐惧感给刺激得清醒不少。
这使得他得以理性分析局势，面前的两个黑甲骑兵，那个陈教头自己应该没有半点胜算，持枪的骑兵的话，如果能够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没准能够重伤他。
只是...感受着狂跳不止的心脏，以及血管中快速流淌的沸腾血液，这显然是维持不了多久了，只要这个暂时被命名为沸血的状态一消失，自己马上就会因为疲劳，以及刚才受的伤，而失去反抗能力。
当下跑，应该是跑不掉了，那么就只有一条路...
打定主意，灵海用手使劲在脸上搓揉，希望可以把满脸的泥土搓下来一些，但他瞬间发现，自己手上的泥比脸上的显然多太多，这样只会越搓越脏，无奈只得放弃。
他甩甩头，然后使劲眨眼睛，眼中便隐隐泛起泪光，随后使出一招饿虎扑食，往前一扑，直接就抱住飞身到他面前的那位墨将军的大腿。
他仰起头，可怜兮兮地说：“叔叔，我不想死，求求您救救我，只要您肯救我一命，我发誓！从今往后，小子我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个屁...”
当然，最后两个字他肯定不敢说出来，也就只能在心里默默嘀咕。
没等灵海继续说他那些不可能兑现的报恩诺言，墨将军已经对他摆手示意不用再说，并用尽可能平易近人的语气说道：“你今天不会死，我也不需要你报恩，只要你能尽到炎国子民应尽的责任就行了。”
“应尽的责任？”灵海大概知道墨将军说的是什么，但他还是装成一脸懵逼的样子，希望能过蒙混过去。
“保家卫国。”墨将军的声音不高，却铿锵有力，浑厚的嗓音更是能带给人一种慷慨激昂的感觉。
果然...
灵海一脸苦闷，依旧保持着抱大腿仰头的姿势，继续装可怜道：“可我还是个孩子呀，上战场顶多就是个炮灰，根本没有能力保家卫国不是吗？”
“呵呵。”墨将军一笑，“没事，暂时并不需要你上战场，诺赛因斯这几次进攻，说是入侵其实并不准确，倒更像是一种试探我国兵力的手段，这次被我们把他们的先头部队全部歼灭，也算是给了他们警告，短时间来说大举入侵应该不会发生，所以我们还有些时间用来培养精兵强将，就比如说你。”
“我？？？”
“没错，你，当然，也不是只有你，相信到了哪，你会交到不少新朋友，也许会再次遇见能够以命相救的挚友。”
以命相救的挚友...
灵海转过头，不远处，衣着破烂的少年依然一动不动，静静躺在血与泥土交杂的地面上。
原本被愤怒压制的悲伤感再次涌上来，灵海眼圈泛红，脱力感也在愤怒消退后逐渐蔓延全身，最终竟使得灵海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再动弹，头脑也越发迷糊起来，一幅幅画面似走马灯般闪现。
在那些画面中不管场景如何变化，季节多少次更替，其中总是有两个孩子形影不离。
他们生于极寒的雪原之上，在那里，几乎大半年时间中，天空都飘散着晶莹洁白的轻盈雪花，在其余时间中，不是阴云密布，便是砸落一颗颗能把屋顶砸得砰砰作响的大粒冰雹，太阳在他们那里是难得一见的稀客。
不过一年中总有那么几天，天空会放晴，每当这个时候，这两个孩子便会不约而同的去到崖边坐下，一起看日出，然后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去山下的世界，到东方去看看书籍中，深夜依旧有着绚烂光火的繁华京都。
又或是去西方，在夕阳的余晖中，观赏风车下，被风儿吹得倾倒；被晚霞染上慵懒绯红的金色麦浪。
当然，两人谈论得最多的，应该是侠客仗剑走天涯的潇洒，不过也可能是西方那些金发碧眼，身材婀娜的俏美人儿。
每当这时，那位长胡须总是被两个臭小子搓揉得一团乱的族长爷爷，便会适时出现，用手里名为历世录的破旧书籍拍打两人的小脑袋，试图将那些不该出现在他们脑瓜中的奇怪知识拍走。
不过这显然没起到什么作用，两人早已经相约要在十一岁生日之时下山，闯入江湖，要么成为一名侠客，要么就取回一位西方美女，不然就不回来。
画面到此，略一中断，随后再次接上，此时两人已经来到山下，这一路上他们被蛇咬过；被熊逼得在树上睡过；被野兽追得满树林乱窜，也一起吃过毒果实，然后两人像是充气了一般，全身都浮肿两三圈，像两具浮尸一样昏倒在溪水边。
不过转天这两个家伙便像是没事人一样，再次爬起来，朝着自己的侠客梦和美女夫人大步前进。
画面快速闪过，从渺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到遇见第一个陌生人，再到走上通往京都的宽阔大道，季节也再次来到他们出发时的春季。
可还未等他们进入人生中第一次看见的巍峨城池时，便被城门口的士兵拦下，说什么国战在即，炎国子民都该尽自己一份力，然后半强迫地将两个十二岁的少年带进了军营之中。
刚到营中，两个少年都还没认清状态，入侵者便已经到达边境，他们这个先锋营，与另外两个营接到命令，同时迎敌。
就这样，两人糊里糊涂的握着刚领到手的武器上了战场，说实话，听说大战，他们竟然还在心里小小的兴奋了一把，那些什么万人敌大将军一人横扫千军万马的英雄故事，族长爷爷可是说了没有百遍，也有九十遍了。
可当两个人真站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看见被砍杀的友军与敌军，再看见那些随处可见的断肢和几乎快要汇聚成河的血水，两个位于后方的少年吓得腿都软了，在一位刚认识的兵哥头颅被敌军砍飞到他们面前之时，他们彻底崩溃了，要不是憋得住，估计得当场尿了裤子。
于是他们当场就跑了，靠着战场混乱，以及身手灵活，和很大程度的幸运，他们竟然成功逃离战场，并且朝着西方一路狂奔。
再之后的事，便是灵海经历的，被当成逃兵追杀。
“明明过了这个小镇就能到东西交界的边境了，你都还没见到你梦中的金发姐姐们呢，怎么能死在这里呀！”灵海在意识完全远去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不远处躺着的少年嘶声呐喊，随后意识完全陷入黑暗。
......
“怎么样，是不是真实得不像是梦？”平淡到可以让人感到讨厌声音再次响起于黑暗中。
灵海双眼一下子睁开，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个存在于脑海中的漆黑世界。
几次深呼吸后，灵海终于将悲伤的情绪平复，他开口对这面前的无垠虚空问道：“刚才的一切，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一些记忆罢了。”那声音依旧平淡。
“记忆？你的？”
声音没有出现，算是默认了。
灵海再问：“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些记忆，你不是说要让我找一样东西，找到之后才会放我离开这里吗？”
“没错，但你要找的东西不在刚刚的记忆中，刚刚的那些只是为了让你对记忆的主人有一些了解而已，这会对你之后有帮助。”
将军冷笑出声，不再多言，飞身从二层石屋顶端一跃而出。
另一边，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的灵海正在盘算着要怎么才能开溜。
刚刚的一番战斗，在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极点的状态下，感觉发生得很慢，可看在那些透着窗户缝隙观察的一般人眼中，却是惊世骇俗。
原本连逃跑都是蹒跚前进的少年，在与同伴一起被长戟抽得吐血飞出十几米后，竟然还能站得起来，而那黑甲骑兵却没有丝毫怜悯之心，没给少年喘息的功夫，催马冲杀过来便是一记突刺。
这一击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几个自认身手灵敏的青年看得都是一身冷汗，他们不觉得自己能在有防备的情况下轻易避开，更别说是个体力耗尽还受伤的少年了。
少年的死亡，几乎已是无可避免。
可当少年眼中遍布血丝后，他的身体能力也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那散发着冰冷寒芒的枪尖在距离少年胸口仅仅几寸距离时，少年的身影瞬间模糊不清，接下来旁人眼中便是一个灰色影子，在枪身上一落旋即再起，这时人们才能再次看清少年的身形，并且看见了那仿佛不受惯性影响的自如收拳，后仰，以及快到让人咂舌的踢击。
刚刚在墨将军与陈教头交谈之际，小声的议论声就已经传入灵海的耳中，几乎都是对于他身份的猜测。
而这些猜测中，有两个词出现频率最高，一个是天柱不周山，一个是赤鬼。
不过这些议论已经不再重要，灵海也早就不把这里的一切当作是梦境，刚刚无名怒气冲脑，使他一心只想杀掉两个黑甲骑兵，可当陈教头掷出的长戟即将刺穿他胸膛的那一刻，他的大脑被恐惧感给刺激得清醒不少。
这使得他得以理性分析局势，面前的两个黑甲骑兵，那个陈教头自己应该没有半点胜算，持枪的骑兵的话，如果能够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没准能够重伤他。
只是...感受着狂跳不止的心脏，以及血管中快速流淌的沸腾血液，这显然是维持不了多久了，只要这个暂时被命名为沸血的状态一消失，自己马上就会因为疲劳，以及刚才受的伤，而失去反抗能力。
当下跑，应该是跑不掉了，那么就只有一条路...
打定主意，灵海用手使劲在脸上搓揉，希望可以把满脸的泥土搓下来一些，但他瞬间发现，自己手上的泥比脸上的显然多太多，这样只会越搓越脏，无奈只得放弃。
他甩甩头，然后使劲眨眼睛，眼中便隐隐泛起泪光，随后使出一招饿虎扑食，往前一扑，直接就抱住飞身到他面前的那位墨将军的大腿。
他仰起头，可怜兮兮地说：“叔叔，我不想死，求求您救救我，只要您肯救我一命，我发誓！从今往后，小子我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个屁...”
当然，最后两个字他肯定不敢说出来，也就只能在心里默默嘀咕。
没等灵海继续说他那些不可能兑现的报恩诺言，墨将军已经对他摆手示意不用再说，并用尽可能平易近人的语气说道：“你今天不会死，我也不需要你报恩，只要你能尽到炎国子民应尽的责任就行了。”
“应尽的责任？”灵海大概知道墨将军说的是什么，但他还是装成一脸懵逼的样子，希望能过蒙混过去。
“保家卫国。”墨将军的声音不高，却铿锵有力，浑厚的嗓音更是能带给人一种慷慨激昂的感觉。
果然...
灵海一脸苦闷，依旧保持着抱大腿仰头的姿势，继续装可怜道：“可我还是个孩子呀，上战场顶多就是个炮灰，根本没有能力保家卫国不是吗？”
“呵呵。”墨将军一笑，“没事，暂时并不需要你上战场，诺赛因斯这几次进攻，说是入侵其实并不准确，倒更像是一种试探我国兵力的手段，这次被我们把他们的先头部队全部歼灭，也算是给了他们警告，短时间来说大举入侵应该不会发生，所以我们还有些时间用来培养精兵强将，就比如说你。”
“我？？？”
“没错，你，当然，也不是只有你，相信到了哪，你会交到不少新朋友，也许会再次遇见能够以命相救的挚友。”
以命相救的挚友...
灵海转过头，不远处，衣着破烂的少年依然一动不动，静静躺在血与泥土交杂的地面上。
原本被愤怒压制的悲伤感再次涌上来，灵海眼圈泛红，脱力感也在愤怒消退后逐渐蔓延全身，最终竟使得灵海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再动弹，头脑也越发迷糊起来，一幅幅画面似走马灯般闪现。
在那些画面中不管场景如何变化，季节多少次更替，其中总是有两个孩子形影不离。
他们生于极寒的雪原之上，在那里，几乎大半年时间中，天空都飘散着晶莹洁白的轻盈雪花，在其余时间中，不是阴云密布，便是砸落一颗颗能把屋顶砸得砰砰作响的大粒冰雹，太阳在他们那里是难得一见的稀客。
不过一年中总有那么几天，天空会放晴，每当这个时候，这两个孩子便会不约而同的去到崖边坐下，一起看日出，然后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去山下的世界，到东方去看看书籍中，深夜依旧有着绚烂光火的繁华京都。
又或是去西方，在夕阳的余晖中，观赏风车下，被风儿吹得倾倒；被晚霞染上慵懒绯红的金色麦浪。
当然，两人谈论得最多的，应该是侠客仗剑走天涯的潇洒，不过也可能是西方那些金发碧眼，身材婀娜的俏美人儿。
每当这时，那位长胡须总是被两个臭小子搓揉得一团乱的族长爷爷，便会适时出现，用手里名为历世录的破旧书籍拍打两人的小脑袋，试图将那些不该出现在他们脑瓜中的奇怪知识拍走。
不过这显然没起到什么作用，两人早已经相约要在十一岁生日之时下山，闯入江湖，要么成为一名侠客，要么就取回一位西方美女，不然就不回来。
画面到此，略一中断，随后再次接上，此时两人已经来到山下，这一路上他们被蛇咬过；被熊逼得在树上睡过；被野兽追得满树林乱窜，也一起吃过毒果实，然后两人像是充气了一般，全身都浮肿两三圈，像两具浮尸一样昏倒在溪水边。
不过转天这两个家伙便像是没事人一样，再次爬起来，朝着自己的侠客梦和美女夫人大步前进。
画面快速闪过，从渺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到遇见第一个陌生人，再到走上通往京都的宽阔大道，季节也再次来到他们出发时的春季。
可还未等他们进入人生中第一次看见的巍峨城池时，便被城门口的士兵拦下，说什么国战在即，炎国子民都该尽自己一份力，然后半强迫地将两个十二岁的少年带进了军营之中。
刚到营中，两个少年都还没认清状态，入侵者便已经到达边境，他们这个先锋营，与另外两个营接到命令，同时迎敌。
就这样，两人糊里糊涂的握着刚领到手的武器上了战场，说实话，听说大战，他们竟然还在心里小小的兴奋了一把，那些什么万人敌大将军一人横扫千军万马的英雄故事，族长爷爷可是说了没有百遍，也有九十遍了。
可当两个人真站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看见被砍杀的友军与敌军，再看见那些随处可见的断肢和几乎快要汇聚成河的血水，两个位于后方的少年吓得腿都软了，在一位刚认识的兵哥头颅被敌军砍飞到他们面前之时，他们彻底崩溃了，要不是憋得住，估计得当场尿了裤子。
于是他们当场就跑了，靠着战场混乱，以及身手灵活，和很大程度的幸运，他们竟然成功逃离战场，并且朝着西方一路狂奔。
再之后的事，便是灵海经历的，被当成逃兵追杀。
“明明过了这个小镇就能到东西交界的边境了，你都还没见到你梦中的金发姐姐们呢，怎么能死在这里呀！”灵海在意识完全远去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不远处躺着的少年嘶声呐喊，随后意识完全陷入黑暗。
......
“怎么样，是不是真实得不像是梦？”平淡到可以让人感到讨厌声音再次响起于黑暗中。
灵海双眼一下子睁开，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个存在于脑海中的漆黑世界。
几次深呼吸后，灵海终于将悲伤的情绪平复，他开口对这面前的无垠虚空问道：“刚才的一切，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一些记忆罢了。”那声音依旧平淡。
“记忆？你的？”
声音没有出现，算是默认了。
灵海再问：“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些记忆，你不是说要让我找一样东西，找到之后才会放我离开这里吗？”
“没错，但你要找的东西不在刚刚的记忆中，刚刚的那些只是为了让你对记忆的主人有一些了解而已，这会对你之后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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