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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二(回恋)

    臭豆腐

    宁宁在一片歌舞声中睁开了眼睛,那是一条宋朝古街,人来人往,宁宁和陆俊来过。但那也是十几年前了。

    “陆俊,西湖还没到啊?”

    “西湖早到了,一脚油门的事。”

    “那你怎么不叫我啊?“

    “看你睡着了,我就继续多开会,让你多睡会儿。反正都是逛,到哪里都一样。”

    此时,一股臭豆腐的香味飘过来。

    “就停这儿吧,我要吃臭豆腐!”宁宁对臭豆腐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抵抗力。

    宁宁捧着一盒臭豆腐,一边走一边吃,偶尔塞一颗给陆俊。宁宁不知道陆俊是否喜欢吃臭豆腐,反正这个男人,只要宁宁和孩子喜欢吃的,他就说一般,宁宁和孩子不喜欢吃的,他就说还好吃的啊,然后默默地把被他们嫌弃的食物拿过去吃掉。宁宁习惯了陆俊的好,陆俊也习惯了对宁宁好。

    “小姑娘,小姑娘!”宁宁听到有人叫。她刚想转头,突然心里一笑,我都40多岁了,怎么可能是叫我呢!“小姑娘,小姑娘!”似乎真的在叫自己,宁宁转过头去。一个大姐骑着自行车,一只脚踮在地上问到:“小姑娘,你这臭豆腐哪里买的啊?我太喜欢吃臭豆腐了,可是想买点回家烧,我老公不让,看你在吃,馋死了。”

    宁宁仔细地给那大姐指了方向,告诉了她详细的路。大姐开心地骑车过去了。

    宁宁感叹到:“唉,这大姐连吃个臭豆腐都这么难,还是我们好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泡澡

    宁宁回到家,一进门就叫:“爸,妈,我回来了!给你们带了盒臭豆腐,趁热吃吧!”

    “臭豆腐?我要吃!”躲在房间玩小汽车的齐齐一听到妈妈的声音,咚咚就钻出来抢过了臭豆腐。

    “给外公外婆迟一点,给哥哥留一点!”宁宁嘱咐到。

    宁宁的爸妈正在客厅里看越剧,家里的扫地机勤快地工作着,此刻,正在餐厅的桌椅之间穿梭。伴着扫地机的声音,厨房里的洗碗机也在轻柔地运作着。一次次的调教,劳碌一辈子的父母终于学会把家务交给机器,自己开始享受生活了。

    爸妈正沉浸在戏剧的情节中,说:“这么臭,才不要吃,今天回来怎么这么迟啊?”

    “不要吃就不要吃,小雨和齐齐抢着吃呢!小雨晚自习也快回来了。我去泡澡啦!”

    宁宁放了半缸水,一边听着书,一边泡着澡。

    装修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跟宁宁建议,不要放浴缸,放了也是堆杂物或养金鱼。宁宁却执着地放了浴缸,因为大儿子小雨和小儿子齐齐都强烈地想要。但是泡澡的时候,宁宁发现放了大半缸水,泡了没几分钟就想爬起来了。不像小儿子齐齐,洗澡喜欢放些小汽车,小气球,然后在水里能玩得不亦乐乎。和宁宁不同的是,上高中的大儿子小雨很喜欢泡澡,它能安安静静地能泡上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却不需要像弟弟那样要各种玩具来戏水。

    宁宁忍不住求教:“泡着澡多无聊啊,你怎么能泡这么久?”

    小雨神秘地说:“我有秘密武器啊!”

    “啥秘密武器,赶紧拿出来!省得我放上半缸水,浸一下又放掉,太浪费了。”

    小雨跑进浴室,拿出一个橙色边的手机防水袋说:“拿去,一边泡澡,一边玩手机,保证你把身上的泥每一粒都泡出来!”

    宁宁认识这个袋子,这是过年时他们去泡温泉,陆俊买来的。那天他们一路自驾往回走,路过一个温泉中心,陆俊提议去住温泉套房。可是他们问了几家,都说房子订完了,只有一家还有一间1999元的房间。宁宁嫌贵,说要回家。陆俊却说:“来都来了,就住一晚吧,春节期间贵一点也正常,享受一下,一定物有所值,又不是天天住。”宁宁无以反驳,就住下了。

    陆俊给大家买了泳衣,又买了手机防水袋,他知道宁宁喜欢拍照。而小雨把这手机防水袋带回了家。

    “你这个小臭屁虫,怪不得一直怂恿我装浴缸,原来早有打算!”

    看到手机防水壳,宁宁又心疼起那一晚的消费。唉,1999元一分不打折,还要买泳衣,真是太贵了。不过不管这么多了,宁宁套上手机,泡到浴缸里。有了手机的陪伴后,泡澡变得舒服享受极了。

    宁宁泡好澡没多久,小雨回家了。

    “有臭豆腐,再不吃被弟弟吃完了,赶紧吃好睡觉!”

    “老妈什么时候也变这么好,会给我们买宵夜吃了啊。”

    “你爸买的,我才不会这么好!”

    “你们倒舒服,自己跑去玩,把我们给扔下,哼!”

    前婆婆

    “妈,我回来了!”陆俊走进家门,朝着他妈妈的房间叫。

    “回来这么迟!”

    陆俊的妈妈半躺在床上,看着她最喜欢的中医养生书。老太太今年70多岁了,50多岁的时候,一次意外住院,检查出一堆病。高血压、糖尿病、冠心病、心脏四度增大......专家医生断言她活不过2年。陆俊被医生的预言震惊到后,买了一堆电话IC卡,每天随时给她打电话,若哪一刻她没及时接电话,他就会吓出魂来。

    那时宁宁和陆俊正在恋爱,宁宁就把陆俊妈的事告诉了自己的妈妈。宁宁妈妈说,让陆俊把他妈妈接来杭州吧,省得他提心吊胆。你们一定要好好给他妈医治,陆俊还没好好报恩,如果他妈就这样走了,他会痛苦一辈子的。宁宁理解妈妈的话,因为她看到过自己妈妈曾经的痛不欲生。

    宁宁的爸妈有三个孩子,虽然极度勤劳,但仍摆脱不了贫穷。宁宁的外公外婆生了很多孩子一直没法存活,直到40多岁了才养活第一个孩子,之后又陆续生了三个。因为老来才得子,宁宁才10来岁时,她的外公外婆已经很老了。宁宁的妈妈特别孝顺父母和公婆,但是因为条件有限,她总觉得尽孝不够。宁宁的外公没等到自己的孩子们一个个富裕起来就走了。宁宁的妈妈伤心欲绝,几度哭得昏死过去。此后十来年,家人只要一提到外公,宁宁的妈妈就哭得不能自已。

    “你们没法知道我的痛苦,你们也有父母,你们没有经历过不知道!”妈妈说。

    陆俊的爸妈在他很小时离婚,陆俊从小由妈妈一个人抚养长大,宁宁理解他的孝心。宁宁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对陆俊的妈妈好。只是后来,宁宁并没有对老太太多好。她很遗憾地发现,有的人,并不是你想对她好就能好。老太太一辈子基本在独自打拼生活,性格孤僻又对世界充满敌意。好在,老太太的生命没有被医生的预言击中,她通过吃药,中医保养等方法,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陆俊拿出一盒臭豆腐端到他妈手上,老太太从床上欠了欠身,坐好,吃起来。“以后不要给我买,浪费钱,这东西小雨爱吃,他回来时给他买就是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学习怎么样了?”

    “又没几个钱,我会给他买的。马上要放长假了,他马上就回来陪你了。学习么放心好了,由他妈管着呢!这家伙机灵的很。”

    “他妈能管得好才怪,全靠龙生龙,凤生凤,你把他生得聪明,否则就靠这个女人能管得好?”

    “吃吧,吃吧!”陆俊讨好地催促他妈。

    “不是我说你,你以后找女人可得眼睛睁大点。像这种工作找不到,钱挣不来,家务又不会干,外面勾三搭四的女人,倒帖再多也不能要!你就是容易被妖精迷住,做人一点数都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快点吃吧,我去睡觉了。”

    陆俊转过身,一只大狼狗亲昵地刮蹭着他,这是他妈妈从乡下带来的,今年12岁了。以前房子小的时候,大狼狗的叫声让家人提心吊胆,很怕城管来把狗抓走。后来买房子,陆俊特意要找三个卫生间的房子,因为一个可以给狗狗专用,省得拉得满屋臭味。

    陆俊也曾想过把大狼狗送人,毕竟在城里的套房里养着,各种不方便,偶尔想带他妈妈出去旅游,又因为狗狗的原因没法出去。但陆俊妈妈坚决反对:“你们读书的读书,上班的上班,没有这条狗,我跟谁说话去?”陆俊无言以对,自己和小雨跟狗狗相处了几年后,互相也有感情了,于是,再不提送走狗狗的建议了。

    只是陆俊知道,家里除了他和小雨,没有人能踏进来看他妈妈,没人会,也没人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