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记忆里的姑妈
算好时间，饭后母女俩散步般踱步返回车厢。
看到前面几节空荡荡的车厢外摆满了大量的行李，马车长正在指挥伙计一起往车里搬。
见到孤儿寡母过来，笑容满面地打了声招呼，指了指行李悄声说：“前面都是天上下来的人，你们娘俩不方便，我都安排在其他车厢了，够意思吧？”
“多谢长官体贴照顾，娘俩投奔城里亲戚不易，感激不尽。”百芳若微微作揖答道。
“你们在城里有亲戚啊？怪不得孤儿寡母的，敢走这么远的路。是我眼拙了，夫人小姐赶快上车，要启程罗~”说着给我们打开了车门。
等到马车远离了临水站，四周寂静下来，百澍关上窗凑到母亲跟前：“为何要说我们去投奔亲戚？”
百芳若手作敲打状，佯装要打百澍额头，眼波流转道：“如若不这般说道，一路上不免要被人打多少注意。不过投奔亲戚也并非虚言。”
“啊，哪个亲戚？怎么从来没探望过我们这个穷亲戚？”百澍嘴里像含了个梅子果，酸不溜秋的。
“怎生没来过，你那可变型背篓是谁送的，忘了么？”
隐隐约约，百澍想起了很多年前只见过一面的城里的姑妈。
记不清是哪一年了，百芳若让百澍在家候着，天已经全黑，小小的百澍蜷缩成一团，守着一灯如豆，不知所措。
等了很久，方才听到外面传来篱笆门被推开的声音，百澍像是一头迷路许久猛然找到窝的小兽，向来人扑了过去。
张开的胳膊跑到一半愣住了，怎么又两个相似的女人站在百澍面前。
“你就是澍儿呀！”一道惊喜的女声响起。
“先进屋说。”百芳若一左一右拉着俩人进了屋。
一进到房间，百芳若立马吹熄了烛火，将所有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这才长了灯。
那年头，火耀石还没有流传到寻常百姓家，细想来百澍那时应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十年了，怪不得拼命回忆都想不起姑妈的样子。
那个女人解下遮挡面部的衣物，笑意盈盈得拉着百澍的手道：“叫声姑妈来听听。”
时光太过久远，记忆中的这张脸孔的五官已经模糊，印在脑海里的只剩下当时的几句惊叹：怎么可以这么白皙而又红润，像是从画中走下来的的人。
那晚，平日总是早早就犯困歇下的百芳若，那日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要与他人倾诉，破天荒地聊到了深夜，还神采奕奕。往日惨白的脸色罕见得染上了几抹红晕，明艳动人。
百澍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可变型背篓吸引住了。
百澍一个在穷乡僻壤长大的山孩子，什么时候见过这般稀奇的玩意，就连村长家都未曾见过的“城市新鲜货”。
隐隐只听到她们在说着“不回家”、“撑不下去了”之类的故事话本上常常会演绎的女子悲情故事。
但是百澍的耳中充斥着机械咔嚓咔嚓清脆爽利的声音，哪里还有心思去细听那长长的故事？
背篓的骨架在机关的指引下一节一节地展开，撑开形成一个小型的穹庐，又被百澍一一收回。
正玩得不亦乐乎，隐隐听见有人在啜涕，百澍方把目光从背篓挪开，一回头发现母亲抱着新认识的姑妈，姑妈正靠在母亲瘦弱的肩膀上呜咽抽泣。
“这是怎么了？可是我们家太简陋了，饭菜不好吃？”百澍挠了挠头，实在想不出哪有人听个话本能这么投入的。
百芳若眼神里难得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去，到房间玩去。”
百澍心下忿忿然，但是碍于姑妈在不能驳了百美人的面子，拎起背篓会房间去了。后来她们的对话便不得而知了。
等百澍醒来已经是日上栏杆了，难得母亲没来敲门，让百澍睡了个自然醒。
客人在家还这么懒惰，百澍颇有点不好意思。用手作梳急急忙忙拢好头发，来到堂屋、院子一转悠，静悄悄地一个人都没有。
百澍纳了闷了，难道抛下自己一个人进城里去了？不可能啊，百美人不是这般不负责任的母亲。
“娘亲~姑妈~”，百澍大声喊道。
过了一会，百美人睡眼惺忪地从房间出来，怒斥道：“你叫魂~你！”
“娘亲，对不起，您才醒阿，我以为你早就起了呢。”百澍颇为尴尬地躬身道歉。
“对了，姑妈呢？怎么没看到她人？”
“确实没看到，若是日后想起来，就当她没来过，你也没有见过，知道么？”
当时百澍不过是几岁的半大点小孩，看到母亲这般严肃，吓得立即挺直腰板，举手发誓严守关于姑妈的秘密。
这样一来，姑妈就像是一个从村口匆匆离别的过客，消失在记忆的罅隙里。
事实上，自那之后，百澍确实也再也没有见过姑妈，也没有听母亲提起过姑妈，甚至百澍之间都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只知道她是姑妈。
如今，母亲特意掀开这记忆里的面纱，又是为何？
“娘亲，你说的可是姑妈？”百澍小心翼翼地说。
“嗯，算是吧。”
“姑妈她，现在可还安好？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能再多走动走动，救济些药材也好呀。”百澍越说越感到气不顺，语气不禁含带怒意。
百芳若明显愣了一愣，忽然用力地拍了一下百澍的肩膀道：“救济什么？他人的救济只是暂时的，挣脱困境终究只能靠自己。澍儿这不是勇敢地迈出了一大步了么？”
“那是，也只有澍儿才这么靠得住。”百澍眉梢都上扬了起来。
车厢外远远传来轰隆隆地雷声，百澍打开车窗向外望去，宽阔的沄江瘦身成为一条细腰带，临水偌大的村庄藏匿在广袤的临水平原之中，几乎看不出建筑的高度。
在平原与天空交汇的地方，乌黑浓密的云层，像是从深海中苏醒的怪兽，张牙舞爪地向我们奔来。
头顶的天空，澄静透明得像一块易碎的蓝色琉璃石，不知道即将被打碎的命运。
看到前面几节空荡荡的车厢外摆满了大量的行李，马车长正在指挥伙计一起往车里搬。
见到孤儿寡母过来，笑容满面地打了声招呼，指了指行李悄声说：“前面都是天上下来的人，你们娘俩不方便，我都安排在其他车厢了，够意思吧？”
“多谢长官体贴照顾，娘俩投奔城里亲戚不易，感激不尽。”百芳若微微作揖答道。
“你们在城里有亲戚啊？怪不得孤儿寡母的，敢走这么远的路。是我眼拙了，夫人小姐赶快上车，要启程罗~”说着给我们打开了车门。
等到马车远离了临水站，四周寂静下来，百澍关上窗凑到母亲跟前：“为何要说我们去投奔亲戚？”
百芳若手作敲打状，佯装要打百澍额头，眼波流转道：“如若不这般说道，一路上不免要被人打多少注意。不过投奔亲戚也并非虚言。”
“啊，哪个亲戚？怎么从来没探望过我们这个穷亲戚？”百澍嘴里像含了个梅子果，酸不溜秋的。
“怎生没来过，你那可变型背篓是谁送的，忘了么？”
隐隐约约，百澍想起了很多年前只见过一面的城里的姑妈。
记不清是哪一年了，百芳若让百澍在家候着，天已经全黑，小小的百澍蜷缩成一团，守着一灯如豆，不知所措。
等了很久，方才听到外面传来篱笆门被推开的声音，百澍像是一头迷路许久猛然找到窝的小兽，向来人扑了过去。
张开的胳膊跑到一半愣住了，怎么又两个相似的女人站在百澍面前。
“你就是澍儿呀！”一道惊喜的女声响起。
“先进屋说。”百芳若一左一右拉着俩人进了屋。
一进到房间，百芳若立马吹熄了烛火，将所有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这才长了灯。
那年头，火耀石还没有流传到寻常百姓家，细想来百澍那时应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十年了，怪不得拼命回忆都想不起姑妈的样子。
那个女人解下遮挡面部的衣物，笑意盈盈得拉着百澍的手道：“叫声姑妈来听听。”
时光太过久远，记忆中的这张脸孔的五官已经模糊，印在脑海里的只剩下当时的几句惊叹：怎么可以这么白皙而又红润，像是从画中走下来的的人。
那晚，平日总是早早就犯困歇下的百芳若，那日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要与他人倾诉，破天荒地聊到了深夜，还神采奕奕。往日惨白的脸色罕见得染上了几抹红晕，明艳动人。
百澍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可变型背篓吸引住了。
百澍一个在穷乡僻壤长大的山孩子，什么时候见过这般稀奇的玩意，就连村长家都未曾见过的“城市新鲜货”。
隐隐只听到她们在说着“不回家”、“撑不下去了”之类的故事话本上常常会演绎的女子悲情故事。
但是百澍的耳中充斥着机械咔嚓咔嚓清脆爽利的声音，哪里还有心思去细听那长长的故事？
背篓的骨架在机关的指引下一节一节地展开，撑开形成一个小型的穹庐，又被百澍一一收回。
正玩得不亦乐乎，隐隐听见有人在啜涕，百澍方把目光从背篓挪开，一回头发现母亲抱着新认识的姑妈，姑妈正靠在母亲瘦弱的肩膀上呜咽抽泣。
“这是怎么了？可是我们家太简陋了，饭菜不好吃？”百澍挠了挠头，实在想不出哪有人听个话本能这么投入的。
百芳若眼神里难得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去，到房间玩去。”
百澍心下忿忿然，但是碍于姑妈在不能驳了百美人的面子，拎起背篓会房间去了。后来她们的对话便不得而知了。
等百澍醒来已经是日上栏杆了，难得母亲没来敲门，让百澍睡了个自然醒。
客人在家还这么懒惰，百澍颇有点不好意思。用手作梳急急忙忙拢好头发，来到堂屋、院子一转悠，静悄悄地一个人都没有。
百澍纳了闷了，难道抛下自己一个人进城里去了？不可能啊，百美人不是这般不负责任的母亲。
“娘亲~姑妈~”，百澍大声喊道。
过了一会，百美人睡眼惺忪地从房间出来，怒斥道：“你叫魂~你！”
“娘亲，对不起，您才醒阿，我以为你早就起了呢。”百澍颇为尴尬地躬身道歉。
“对了，姑妈呢？怎么没看到她人？”
“确实没看到，若是日后想起来，就当她没来过，你也没有见过，知道么？”
当时百澍不过是几岁的半大点小孩，看到母亲这般严肃，吓得立即挺直腰板，举手发誓严守关于姑妈的秘密。
这样一来，姑妈就像是一个从村口匆匆离别的过客，消失在记忆的罅隙里。
事实上，自那之后，百澍确实也再也没有见过姑妈，也没有听母亲提起过姑妈，甚至百澍之间都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只知道她是姑妈。
如今，母亲特意掀开这记忆里的面纱，又是为何？
“娘亲，你说的可是姑妈？”百澍小心翼翼地说。
“嗯，算是吧。”
“姑妈她，现在可还安好？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能再多走动走动，救济些药材也好呀。”百澍越说越感到气不顺，语气不禁含带怒意。
百芳若明显愣了一愣，忽然用力地拍了一下百澍的肩膀道：“救济什么？他人的救济只是暂时的，挣脱困境终究只能靠自己。澍儿这不是勇敢地迈出了一大步了么？”
“那是，也只有澍儿才这么靠得住。”百澍眉梢都上扬了起来。
车厢外远远传来轰隆隆地雷声，百澍打开车窗向外望去，宽阔的沄江瘦身成为一条细腰带，临水偌大的村庄藏匿在广袤的临水平原之中，几乎看不出建筑的高度。
在平原与天空交汇的地方，乌黑浓密的云层，像是从深海中苏醒的怪兽，张牙舞爪地向我们奔来。
头顶的天空，澄静透明得像一块易碎的蓝色琉璃石，不知道即将被打碎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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