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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再过绕城

    傍晚。

    城主府灯火齐明,主堂内宴饮众人。公子花醉倒是大言不惭,结果宴席之上,不过几杯酒下肚,就面色潮红,口齿不清,不依不饶一定要拉着文十九给他寻位良人。白知义无奈,只好叫来仆从把夫君带下去。临走时,公子花醉还不死心地扒着门缝朝里面喊,

    “文十九!你看你都这般年纪,也该成家了!错过这般好时候,再想寻个如意娘子就不容易了!哥可是过来人……!”

    白知义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匆忙挥手让仆从把他拖了下去。文十九张了张嘴,神色略尬,

    “…文公子莫怪,我那夫君…呃……一喝多了就神智不清,口无遮拦。”主位上的女人遥遥举杯,面带歉意,“冒犯失礼,我代他向您赔罪。”

    “咳咳…咳……”下席的少年随从呛了一口酒,低下头压抑咳嗽。文十九转眸,轻描淡写瞥了眼憋笑憋得快晕过去的玄烛,他抬手举杯,“无妨。文某暂时无意婚配,再者家族安排,事不由我。您郎君的一番美意怕是要辜负了。”

    女人一饮而尽,颌首了然。文十九的身份知之者甚少,表面上,见过他的人只知这个银白面具的男子是文氏一族世代培养的隐卫。却很少有人知晓,十九只是化名,此人本就姓文。何况世家大族的联姻婚配,哪有自作主张一说。

    她眼神多了些醉意,轻轻晃转着酒爵,前倾身子似有好奇开口,“文公子,上次见您与长公主同行,殿下与您甚是亲昵,不知?”

    白知义的目光盯着文十九,后半句话没有吐出。

    “奉命行事而已,我与长公主只有君臣之谊。”

    “奉命行事?”女人挑眉一笑,“文太傅的命令?还是国君的命令?”

    “自然是国君的意思。长公主出走,下落不知,此事不便宣扬,所以调动了隐卫来寻。”文十九的话干脆利落,滴水不漏,他抬眸望向女人,声音淡淡,“我知晓女君的话外之意,但文氏暂时并无参与储君之争的意思。上次跟随长公主,也只是为遵从我主君下的令。”

    话挑得明白,文十九不动声色地看她,白知义的眼眸转了转,移走对视的目光,识趣地止住话头。

    宴毕,文十九与玄烛告辞离去。白知义给他们安排的住处不远,天色虽晚,但还不到夜禁时间,两人便预备走回去。

    “首领,白城主刚刚那番试探,是想拉拢我们?”玄烛紧走几步跟上文十九的步伐,好奇开口。

    男子背手信步往前,月色皎白,零落在尚有几人的街道上,周遭静谧,只听得见路过往来行人的匆匆脚步声。

    “两位公主都快成年,朝堂上各派蠢蠢欲动。白氏压的宝,在长公主。她先前的话,自然是试探文氏的意向。”文十九声音不高,只堪堪落在玄烛耳边。

    “…但据我所知,家主的意思,是要扶持幼公主吧。”

    几不可察的一声叹息被玄烛敏锐捕捉到,文十九神色沉沉,只简单点头“嗯”了一声。

    “我不明白。”玄烛蹙眉,“幼公主顽劣任性,举止乖张,怎么堪为国君?”

    “…正是因为幼公主乖张任性,所以才要扶她上位。”文十九抬眸望了眼夜空层层暗淡的云彩,淡淡继续,“而今朝堂之上文氏一家独大,家主想要的,不是一个堪当大任的一国之君,而是一个能轻易把控操纵的傀儡。只有这样,才对文氏有利。这也是她最开始担任太傅时,选择幼公主的原因。”

    玄烛低眸沉默片刻,低声迟疑,“国君恐怕不会立幼公主为储君吧。”

    身前的男子脚步一顿,唇间挤出些破碎的笑声,他回头盯着玄烛,一向温和的声线变得讥讽,

    “这就要看家主和族中那几位的本事了。”

    话说到这里,前面是一座宽阔大院,门匾上书“临竹苑”三个大字。为了方便,白知义将一行人安排在了一处。临竹苑就是收拾出来给虬龙国的皇子和文十九他们居住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位徐统领被白知义安排到了别院,这座临竹苑里面现在全是文十九他们的人。

    那位四皇子的屋子门口立着两名隐一,屋内一片漆黑,也许是人已歇下。文十九上前低声询问了几句,隐一回答皇子的状况尚好,只是城主派遣的医师要明日才能过来。文十九点头,不再多问,便与玄烛离开。

    清早,临竹苑院门外便沸反盈天。

    文十九刚刚净了面,就被玄烛闯进来拉走,他的脚一踏上长廊,就听见院门处突然嘈杂不休,他疑惑瞧了玄烛一眼,加快了脚步。

    高大的院门外是一群义愤填膺的百姓,他们挥着拳头吵吵嚷嚷要往进闯,几名下属也有些愣怔,只好硬着头皮阻拦。

    “那个虬龙国的皇子就在里面!!他们当初举兵杀了我们多少人!!不能就这么算了!!”

    “要他偿命!!”

    “虬龙国的皇子又怎么样!母债女还!父债子偿!”

    “对!!把他交出来!要他偿命!”

    “交出来!!交出来!”

    一群人仿佛魔怔般叫嚣,期间还掺杂着几名女子尖锐的声音,文十九蹙眉望着下面要硬闯的众人,心中颇为疑虑。虬龙国许是知晓前次挑起战争引了多大的仇恨,派质子和谈一事,从未声张过,想来也是怕这位病怏怏的皇子在路上被鸾羽的百姓一石头砸死。

    可这些人又如何得知?

    吵嚷之间,几名女人已然准备上前攀扯,玄烛见状立马拦在文十九面前,一妇人张牙舞爪要去揪文十九的衣领,被玄烛伸臂揽住,妇人恼羞成怒,挥手扇向少年,眼看巴掌要落下来,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力道将他拽后。文十九抓住玄烛的肩膀,冷冷盯着那几个闹事的人,

    “没记错,临竹苑是城主白知义的地方吧,尔等也敢在此处闹事?!”

    人群静了一瞬,几个人对视眼里有些犹疑,突然从里面传出一个声音,“城主又如何?那皇子是作为战犯过来赔罪的!!若是包庇战犯!!城主也该死!”

    此话一出,一时间群情激愤,几个男子更是壮着胆子推搡往前,

    “首领,这…怎么办?”眼看要拦不住人,几名属下有些慌张回头,文十九也是万分无奈,百姓不知受了谁的挑唆,聚众闹事,说到底,这事也不归他管。

    他叹口气,手下使力拉出了被夹在中间的玄烛,吩咐道,“你从后门出去,到城主府寻城主白知义,让她来解决此事。”

    玄烛应声,转身迅速离开。

    只一会儿,几十府兵随着白知义便来了。女人腰间悬了一柄长剑,看得出来穿戴匆忙,她凛眉怒喝:

    “尔等是要造反?!”

    人群一缩,见城主到来,都有些畏惧,其中走出一名男人,不闪不避盯着她,“城主你来了也好!当年绕城被围困,死了多少无辜的人!!我们该不该要个说法?!”

    女人冷笑,按着剑上前两步与他对视,“说法?那你待如何?”

    “父债子偿!要那个皇子偿命!”男人声如洪钟,却戛然而止,身躯轰然倒地,脖颈间鲜血四溢,喷出溅射在了白知义的素色长衫衣摆,女人返剑回鞘,面色沉沉扫了眼四周吓傻了的百姓,

    “身为城主,我都不知那皇子进了绕城,你们倒开始以讹传讹?再者,两国议和,兹事体大。”她锐利的眸子一凝,声音冷然:

    “若那皇子真死在了我绕城,届时虬龙国要个说法,尔等谁去抵命?!”

    聚在一起的人群闻言有了退意,有几个人趁乱便想溜走,没成想城主府兵早已围住,

    “恶意造谣,听风便雨,聚众闹事!给我全部带走!”白知义立在当前,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进了临竹苑。

    文十九侧身让了路,倒也没有阻拦。女人进了院门,便转身拱手,声音极为抱歉,

    “文公子,是我教化无方,还请见谅!”

    文十九单手扶起她,略略叹气,“无妨。只是你杀的那人身份不凡。虽然打扮大不相同,但若没看错,他应该是虬龙国护送皇子的一名副将。你这一杀,怕是有些冲动了。”

    白知义却并不惊讶,冷俏的眼眸眯起,她斜了眼院门外乱糟糟的场面勾唇而笑,笑意森然,

    “我自然知道。我的手下禀报,此人乔装打扮,大清早出门,鬼鬼祟祟不知做甚。为臣不忠,挑唆百姓,我还没跟那姓徐的统领讨要说法呢!”白知义按剑昂首,侧身而立,

    “杀便杀了!你尽可让他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