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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皇子殿下还记不记得?”

    东方棘一时有些羞赧,连忙告歉。西陵羽伸手拍了拍他,很有些自得的转头朝着琉璃邀功,“琉璃姊姊,我最近的规矩背得还算不错吧!”

    琉璃无奈一笑,也没揭穿她。

    “小殿下,我要带这位皇子进宫,您是否要同行?”

    西陵羽一愣,急忙摆手摇头,“去朝堂上聆听啊?不了不了,我这个月的份额已经听够了!就不去凑热闹了!”说完,仿佛生怕琉璃拽她,提着裙子就溜。

    东方棘看着少女跑掉的背影,哪像什么高高在上的公主,倒像是只误入王宫的小鹿,心里也有些纳罕,之前了解大概,知晓鸾羽国的规矩不少,但没想到这样的国度却有这样一位恣意随心,毫无方圆的公主。

    “皇子殿下,您身体怎么样?若是无碍就请移步。”琉璃的声音叫醒了他的思绪。东方棘点了点头,跟着女官继续往前。

    鸾羽国的王宫好像没有虬龙国的大,但更加精细美观。

    东方棘立在大殿之外,等待传唤,远远可以瞧见高大的鸾座之上有一位气质威严,头戴王冠的女人,她闭目撑头听着大臣汇报朝政,往下右侧跪坐着一名衣着素淡,垂眸低首的女子,虽然隔着太远看不清楚,但东方棘知晓她正是那日自己在山崖之上瞧见的那位凶悍厮杀的长公主。

    琉璃低声告知虬龙国的皇子来了,国君轻轻睁眼,遥遥一望,又阖上双眸,

    “让他等着。”

    她微微昂头示意,被打断的文臣见状,便继续自己的进言。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棘终于被请进去,少年不卑不亢地施礼站稳,言行恭敬谨慎。

    国君收回撑头的手,坐直了身子,低眸瞧他。少年的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因为被晾而不满或者恼怒。

    她心下对这个议和的质子生出几分好感。

    “刚刚朝事未完,不便让外人在场,便让你在外等了片刻,希望你勿生怨怼。”

    “无妨,以后我便要在此处叨扰生活一段时间,还望国君见谅。”东方棘淡淡开口,跪坐着的西陵商垂眸往下望,她定定盯着少年那张脸,神色莫测地挑了挑眉。

    此事就有些蹊跷了,前世也好,这一世也罢,谁都知道虬龙国四皇子东方棘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物点心。那日在山崖上搭弓射箭的少年将军又是谁?

    西陵商收回眸光,不动声色。

    “吾前日让人送过去的议和条约,你如何看?可有异议?”国君的话有些玩味,群臣纷纷侧耳去听这质子如何回答。

    “两国交好,是为大善。”东方棘开口,“我父君受人蒙蔽,挑起战争,师出无名。两国积怨多年,战争不休,百姓疾苦。我此次入质,便是希望能以我之身签订两国的百年友好合约,让两国百姓从此免受战乱之苦。”

    一番话慷慨坦荡,群臣之中已有动容,国君浅淡一笑,心中观感又好三分,倒也再无责难。她挥手示意琉璃将协议呈上,东方棘提笔龙飞凤舞,两国合约一朝缔结。

    “东方棘,性情温良,晓识大体。赐齐星宫。饮食起居,与皇子同。”国君又倚靠在鸾座上,神色懒懒,扬声宣旨,她瞥了眼静默不语的西陵商,补充一句,“齐星宫久无人居,要稍稍修整一下,就交给长公主督办。”

    西陵商阖首领旨。

    散朝之后,东方棘跟着女官琉璃离开,走出很远后,就瞧见宫廷道外有新停着的马车。

    “下人回报,那位徐姓统领许是等得不耐烦,已经先离去了。”琉璃引着皇子走到一辆更华丽的朱色马车前,淡淡开口。

    东方棘面带歉意,脸色讪讪,“…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琉璃脸上没什么表现,只抬手要扶东方棘上车,刚准备上车,一个声音远远叫住,西陵商笑眯眯踱步过来,

    “母君命我督办齐星宫的修建,不知皇子殿下,方不方便同乘一车前往?”话说得客气,但哪敢有不方便,东方棘心中腹诽,脸上挂着笑施礼抬手,“此事要劳烦长公主,哪有不方便一说。公主请。”

    西陵商也不客气,提起衣裙下摆,浅浅扶了一下东方棘伸出的手,跨步上了马车。

    …

    马车上。

    两人随意寒暄了两句,便静默不语,西陵商话头转了转,也懒得打什么哑迷,单刀直入提了问,

    “皇子殿下面熟,不知我们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一面?”她低眸抚了扶裙角褶皱,又状似不经意开口,“比如战场上?”

    少年低眸笑笑,周身的气质内敛温和,像一只文静的小白兔,“长公主说笑了。我自小体弱多病,从未离开过我国都城半步,这鸾羽国也是头一次来。和您哪有见过一说。”

    西陵商盯着他,略略弯眸,“说起来那日婪关之战,我被一名白衣的少年将军射了暗箭,差点死于非命。那箭从我肩膀这里而穿,角度犀利,力道不小,想来是位练武已久的行家。”她前倾身体,手指点在了东方棘的肩膀之上,言语轻描淡写,唇角带笑。

    “不知道皇子殿下还记不记得?”

    西陵商双眸陡然一眯,观察着东方棘的反应,那箭自然没射在自己身上,但若真是同一个人,听闻后神色言辞间定会露出破绽。

    东方棘有些瑟缩抬头,眼神直直盯着西陵商的肩头,手指动了动,却又按耐住,他的言语中带着些恐惧,“当肩穿过?!这…这……公主殿下可是在怀疑我?怀疑我是伤您的那个人?还是怀疑我并非虬龙国皇子?”

    少年言语间,双眸已然起了水汽,跟所谓鲜衣怒马,白衣将军半分搭不上边,见西陵商的眼神依旧不为所动,步步紧逼,他咬了咬唇低头,声音委委屈屈,

    “我十几年来从未离开过都城。公主所言的少年将军,许是我的双胞胎兄长,他曾受我父君的命令,支援过婪关。”

    西陵商惊疑挑眉,虬龙国本有七位皇子,一位公主。储君之争中死了四位,只余下了三位皇子。这件事是众所周知的。但除去储君东方梵,余下的两位皇子居然是同胞兄弟?

    她有些愣怔,一时迟疑不定,眼前的少年眼里盈盈看她,像是被刚刚她的咄咄逼人给吓到。虽然西陵商不太吃柔弱无助这一套,但心底还是着实升起三分歉意。

    一侧旁观的琉璃淡淡开了口,“你与你的兄长一模一样,主君也是心有疑虑,人之常情。还望皇子殿下不要记恨。”她递过一方手帕,少年接过,揩拭了一下眼泪。

    “我兄长伤您,穿肩之伤,想必严重,我不知该如何替他向您赔罪…”少年的语气诚恳委婉,脸上的表情却惶恐不安,活像一只可怜的小动物。搞得西陵商倒成了伤人一方。

    他试探开口,虽怯弱却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开口,“若长公主您心下实在不爽,兄长射您的那箭,您不若在我身上还回来?”

    西陵商一时无语,她坐直了身子,正言道,“战场之上,生死有命。且不说你二人只是兄弟,即便是他本人来此,我也断不会以此胡搅蛮缠,借势欺人。皇子不必放在心上。我刚刚言辞失礼,冲动误会了皇子,是我的不是,还望见谅。”

    东方棘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竟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西陵商最开始说那箭伤了自己时,他以为她要凭此来折腾羞辱自己。

    虽然将此事撇开了关系,但身为质子,哪有那么容易抽身。本以为会被继续刁难,他也做好了实在不行,就自受一箭的准备,没想到这位长公主却干脆利落和自己一个质子道了歉。

    在东方棘十几年所受的教育之中,上位者对下位者服软简直就如同天方夜谭一般。不是要杀人灭口,就是另有折磨。低下头的刹那,长久的习惯让他几乎第一时间脑子飞速思考西陵商刚刚那番道歉的话是否有什么深层含义。

    少年低下头长久沉默,车内的气氛一时尴尬。西陵商有些摸不着头脑,说起来,就算是前世,她和这位皇子也并没有太多接触。印象里这小子柔柔弱弱,畏缩胆小,从来都只和活泼的幼妹玩在一起,自己及笄成人,出宫开府后,两人更是毫无交集。

    她也有些拿不准这位皇子现在在想什么。

    就在两人齐齐尴尬时,马车停了。琉璃手指一伸,扯开车窗的帘子,

    “主君,到了。”

    西陵商长出一口气,率先跳下了马车。推开齐星宫的宫门,院中芳草萋萋,枯叶满地,孤零零的一棵大树枝干低垂,像是命不久矣的模样。但幸在宫殿建筑完好,不用大修。

    “我们西陵王室一般后宫不多,皇子公主成人后会出宫自己设府,所以大多数宫殿都是空的。”西陵商走在前面,打量着殿内设施。“母君生性朴素,不喜奢靡,所以无人居住的宫殿无人打扫,也只是定期有人查看建筑是否完好。”

    她回头望了眼不知为何有些萎靡的东方棘,“明日我便派人过来收拾这里,最多三日,皇子便可入住。若是有什么需要采买置办的,琉璃这几日会跟着你,尽可以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