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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3)试问君心

    程霖回得府内,众人早已已经等候他多时了,只是他看了一圈,却是未见得祁远,略有些疑惑,刚想问却听苏卿卿开口了:“可赶得巧了,祈哥有事儿出去一趟,叫我们别等他的,这才刚走不久呢!”

    他净了手准备吃饭,“他一个人去的?”

    “小崔管家跟他去了。”苏卿卿是个开朗性子,进府这会儿已经上下混得熟了,知道京城的管家崔广财是崔怀儿子,为了区分开,就说他是小崔管家了。

    程霖又招呼了众人坐下,便又开始边吃边聊了,横竖这几人都是结丹修士,吃不吃是无所谓的。

    阿鸢和韩靖毫发无损的回来,倒是在程霖意料之外,那日打马去侯府,听百里彦说的,还以为韩靖二人身上多少带点伤,倒不知隔了日子未见,二人越发红润了,那些被囚禁在百里彦府上的日子,想来是过得不错的。

    程霖却还是好奇这二人的际遇,怎么和他理解的不太一样?

    “百里彦可有为难你们?”

    “倒是不曾。”二人对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明白程霖缘何如此问。

    “那你们怎么去的侯府?”这会儿别说程霖了,连沈文舒都好奇的凑了耳朵来听。

    “不是你让他来接的我们?”阿鸢好奇的问。这会儿,就连韩靖他们二人也迷糊了。

    原来当日,有人破了山下阵法上得山上来,非说韩靖二人霸占了他的私业,双方争论半天,韩靖要看他们证据,对面却也拿不出地契来,双方谈不拢,便准备动手,却刚巧了百里彦过来给他二人送地契与字据,这地契写着这地是程霖的,购买此地的字据也是他签的。

    几个泼皮见镇南侯亲自出马,便想偷偷的溜了,却被百里彦手下拿了。

    韩靖与百里彦碰面原本紧张,怕被认出他便是诛仙台上贴着通缉告示的通缉犯,却没想百里彦不仅没认出他来,还对他二人颇为客气;又说是程霖这些日子事务繁忙,苦于无法脱身只好托了他来帮忙。

    又提到程霖这些日子准备去京城,特意让百里彦去接的他们。让他们二人收拾一番随他进城。

    韩靖不敢全信,原想借口推脱,可阿鸢见百里彦帮了他们,又能替程霖送来山居地契,想着必是自己人,又盼着能进城早些与众人见面,便高高兴兴的应了。韩靖只好跟着下山,索性百里彦带的的侍卫不多,若有什么意外他想着只要不进城也能随机应变逃脱的。

    未料到下山的阵法出了差错,一行人被困其中险些送命,困阵中百里彦救了阿鸢,更叫韩靖感激不已。好不容易后来在百里彦帮助下破了阵法下山,又被几个刺客拦住了,又是一番恶斗。

    而后众人突围,甩掉了刺客,百里彦便直接带了他二人回侯府,说是怕刺客随着他二人回程府,那一带都是平民,若是打起来,恐怕伤及无辜,势必危险。韩靖虽觉得有些不完全对,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

    而且进京以后,百里彦对他二人也是照顾周全,也不拘着他们二人去何处,他们便也放下了戒心。

    程霖却有些听不懂了,总觉得他们聊的东西哪儿出了问题了。“即使如此,你二人怎么一个信都不来?这几日我们跟在百里彦车队后面,每次歇息,却也不见你们二人下车啊?”

    “我们出发当日留了信与侯爷,他当时就派人送到你府上去了。况且我们二人到京城有些时日了。”

    程霖这才觉得有些不对,看了看韩靖,又瞧了瞧阿鸢,不解的问道:“你不是跟百里彦一起进京城的?”

    苏卿卿在一旁听得着急,连忙插了话:“他们二人都早到了京城,这京城里都已经逛了好几天了。”

    程霖这才算听懂了,不太明白百里彦绕了这么一大圈是个什么意图,难道真的就是为了以此挟制他?

    是夜,程霖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心想着韩靖说百里彦前去帮忙的后来又碰到刺客的事儿来。又想着突然离开,还未交代怎么收拾山上的事儿,从前这些事儿好像他都没开口吩咐过崔爷自己就去打点了,可如今山上的阵法也不知道百里彦有没有动什么手脚,可别闹出事儿来才好。如此想了半天,觉得明日还是得给崔爷修书一封提醒一下,山上的人还是先撤回城内的宅子里,偶尔的去打扫一次便够了。

    迷迷糊糊间,便看见珺儿翻了个身,嘴里也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又想起白日里见着老太太的情形,叹了一口气。

    正待的程霖觉得困也想睡下了,门口又传来的轻声的叩门响,来人还未曾言语,隔着窗棂,程霖起身便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印在了门上,于是便起身开了门,正是祁远。

    却说来了京城以后,众人分了安置的房,只祁远嫌得人多吵得慌,一个人搬到程霖院中来了。穆莺见他过来,原也想跟着,可瞧着余下那一间太小了,于是放弃了。

    程霖看祁远来找,心里正高兴,可又怕吵醒了南珺,于是冲着祁远嘘了一声,回身拿了外衫穿上,出了卧房又轻轻关上房门,好奇的问了一句:

    “你怎么还不睡呢?”

    “找你有事儿,”他看程霖正系外袍的束腰,全然不顾忌他在旁边,有些不自然的别开了头才问:“你与平王是怎么回事?”

    程霖挑了挑眉更正:“错!你应该问,平王是怎么回事儿!”

    “那好吧,平王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程霖两手一摊,如实答道,他还想找人问呢。

    祁远气笑了,音量也不禁得拔高了两分。“你耍我呢?”

    程霖怕祁远大声吵醒南珺,又连忙嘘了几声:“没耍你,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今天去昌王府打听,结果聊了点别的事儿就给忘了。”

    祁远见他全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显然不是他心上或者上心的人,就也不再多说什么,两人无话对坐在院中,程霖突然想起屋内还有茶,就是放了好些会儿,怕是早凉了。可如此干坐着,也觉得别扭,于是拿来当了话头。

    “要喝点茶吗?就是凉了。”

    祁远摇了摇头,“不用了,也不渴。”

    二人又无言了一会儿。

    程霖又问:“我这还有几坛子酒,要不要给你开一坛?”那就可是当初他特意存下的,就想着万一有一日能重逢,二人也好开怀痛饮。

    祁远不明白他不能喝还藏酒做什么,于是看了他一眼,回道:“不用。”

    “哦。”

    两人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忽然又一起开口。

    “你——”

    “你——”

    二人相视一笑。“你先说。”“你先。”

    程霖也不客气,“我带你去一个地儿。”

    祁远欣然应了,也不问他要去何处。

    程霖又回了屋内看,南珺睡得正沉,他这院里也没有别人,不太放心便又差了院门口守夜的小厮看着点,这才和祁远出了院子。

    “你刚又想和我说什么?”程霖好奇起了祁远刚刚要说什么。

    “我?没什么,就想问问你这么晚不睡做什么?”

    “哈哈,琢磨怎么把你拐了卖了去。”

    程霖带着祁远去了安置在侧院的一间书房,关上房门摸索着又开了几个书柜暗格,盘弄了机关,便听得书案旁边穿来声响,程霖便领着祁远到了案前的书架旁轻轻一推,书柜连着后墙,竟挪了可堪堪过一人的缝隙,里面竟有条密道。

    程霖先进去了,祁远也跟着来了。密道内,程霖又挪动了机关,外面便恢复了原样。

    “你还做了这个?”祁远这些日子遇到的不知道的事物很多,但他都未曾去一一细问,但他这会儿看程霖刚刚那搬弄机关的样子,像是对这些东西很熟悉,以为这个密道是他授意打造的。

    却没料到程霖摇头否认:“这个跟我没关系,这个原是南家的府邸。”

    密道狭小,程霖带路,二人只能一前一后的走。

    “南家为什么要在府内弄这个?”南家?南珺?

    “南华国的前朝太后姓南。”

    “那南珺是南家如今留下来的独苗?”听说柳梵即位以后,从前跟司徒家有关系的都没好下场,死的死残的残了。

    “南珺?也不是,他算是半个南家人,可他原来姓司徒。”程霖平静的说道。

    祁远却是未料到南珺竟是这个身份,司徒即位之时还只有南珺一个儿子,怎么也是太子身份。他瞧了瞧密道上缀满了照明用的珠子,也确实也只有皇家有这气派。有些好奇的问:“你准备帮他们复国?”

    程霖嗤笑了一声:“我可没那么大能耐。”

    “那南珺认你做爹?”

    “那是南华太后的意思,南华国内乱之时,我救过他们。”

    “你这一路倒是救了不少人。又是义父又是干儿子的。”今日听领他出府的小崔管家也说是程霖救了他们一家。

    他从前下山少于人来往,自然很多事情不懂,这会儿还想问程霖南华国乱的事儿,走在前面的程霖却突然停下了,紧跟在后面的祁远差点撞了上去,刚想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儿,却瞧见程霖抬头看着墙上发光的珠子。

    “我那会儿的确觉得,我能救很多人,但竭尽所能,能救下的也不过眼前数人。”又与祁远指了指:“这是南华国的前朝贡品,名为辉夜珠,乃是南华的修士凝自己的精气铸成,若要归门别类,也算是灵器。”

    祁远听了这话有些吃惊,这么多的珠子,不禁想到,既然是灵器:“那这个东西还有其他用途?”

    程霖点了点头,带祁远往密道深处去了,可越往深处去,密道内光源就越来越暗了,墙上有些珠子,也已经黯淡了。又走了一段,前面漆黑一片的,程霖从壁上取下来一颗亮着的辉夜珠来照明,才能看清前方的路。

    “这些珠子坏了?”他倒也知道灵器会受损失效。

    “也算是,南华毗邻妖魔频出的东海,所以历代国主都会招揽修为高的修士,每人镇守东海十年,作为回报,皇室也会给予修士大量修炼物资,这珠子便是的双方凭证,辉夜珠记载了修者的信息,若是珠子暗了——看管辉夜珠的便知道这人已经死了,登记了信息交于皇族料理后事。”

    密道内忽明忽暗,照不清程霖的神情,祈远第一次听说此事,略有些沉重,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又看程霖也有些沉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二人穿过密道,到了一宽阔大厅内,只见厅内一面书架上,皆堆满了卷轴,靠着门东一角,放着一个炼炉,一个身着灰袍的修士,满头银发盘了一小撮,只斜斜的用了一根木簪固定,正盘腿背对着他们二人歇息着,看发髻与身形,应该是位女修。

    祁远好奇,原来这密室中还有人?

    转过头看程霖,却见程霖刻意大声的咳了两声,声音在室内回荡,更响亮了几分,却并未吵醒眼前这位修士。他叹了口气,示意祁远离他远一点,随意走到了旁边的条案旁,也不刻意隐藏了自己的足音,随手在案上拿起了一卷锦书,抬手便撕了一个口子。

    “住手!”刹那间,只见一个身影随着声音突然的朝程霖那边冲了过去。

    动作之快只让祁远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只见这女修士这会儿却醒了过来,又气又急,从程霖把书卷抢了过来便不住的惋惜:“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啊!”

    回头又气急败坏的瞪着程霖怒吼:“这是我两日才抄录好的古籍!”

    “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谁让先生不理我。”程霖表示很无奈的摊了摊手,一副我撕了又怎么样的姿态。

    “你跟南珺那小子,简直是我孔离的命里克星,他要撕我的书,你也要撕我的书,你们两个可是撕书撕上瘾了?”她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忙着修补着被撕坏的书卷边角。

    程霖在一旁看着她忙活,脸上毫无愧意,提起了南珺,竟然还一脸的与有荣焉。

    “珺儿随我。”

    “说吧,今天带人,是找我有什么事儿?”孔离也懒得与他争论,无事不登三宝殿,依着眼前这人的性子,今日怕是又有什么事儿要麻烦她了。只低着头翻看手上的书卷仔细检查。

    “先生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么久见,我就不能来看看先生吗?”

    孔离嗤了一声,明显不信他的话:“那看也看了,你快走吧,我瞧见你就头疼。”

    “我今儿特意带了朋友来,先生好歹也有些待客之道,请我朋友喝杯茶,给个什么见面礼什么的吧?”

    “呵,在这等着我呢?说罢,要给个什么见面礼?”

    程霖听她这么说,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我想请先生为我朋友铸一件灵武。”

    孔离这才抬了头看了祁远一眼,也只一眼,便又低下头去看自己手中的卷轴,伸出手随意一指:“那边有一堆,你让他自己找去。”

    祁远早已看见墙角堆着的一堆灵武皆非凡品,甚至有几件上品灵武,正想谢过,却见程霖示意他莫动。

    “先生这是拒绝了我?”

    孔离烦躁的摆了摆手,“挑一件走人,别来烦我。臭小子,上次你带那条龙来挑东西,把我一炉炎火都给浇没了,还想我给你炼东西呢?做!梦!”

    程霖也不急着辩,趁着孔离不注意从架上取了一卷书,慢悠悠的走到炼炉旁:“《论修道的素养》?好书好书,烧起来一定好听!”说着就要把书扔进炼炉里去。

    “放下!小祖宗你快放下!”这回孔离可真的顾不得什么体面了,她紧张的盯着程霖手中的书卷,生怕程霖一个不小心松了手。

    “孔先生可能答应我的请求?”程霖可以的拿着书卷往炼炉划了两圈,孔离的视线紧紧的跟着他手中的卷轴。

    “听见了听见了,不就一把灵武嘛!我给他炼。”还请求呢?这天底下有这么求人的吗!冤孽啊!

    “先生会好好炼?”

    “好好炼!”

    “认真炼?”

    “认真,认真炼!”

    程霖这才放了心的走了回去:“先生早些说不就好了!?”

    只见孔离咬牙切齿的从程霖手中夺走了那件书,放回了架上,身后又传来程霖的讨债声。

    “好几年没回去了,也不知孔生前辈是否安好。不知道看到先生现在的样子会不会难过。”

    听到这个名字,孔离的手抖了一下,觉得自己今天这口气非得交代在这里不可,“你还想要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我这位友人,还需要借先生这宝地修行,我瞧着先生这宝贝挺多的,可否借来一观?”

    “要什么自己看,可别给我毁了就行,”她拂了拂袖,停下整理书架的手,回头又忍不住再瞪了程霖一眼,

    回头却冲祁远亲切客气的笑了。

    “这儿的书你随便看,就是别学他糟蹋我的东西。”

    祁远恭敬的见了礼:“祁远多谢前辈,定会好好爱护,不毁分毫。”

    孔离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是个顺眼的。却也少不得又借机挖苦程霖:“这位道友瞧着就端正有礼,还是你朋友?莫不是被你骗了吧?”

    程霖看了眼祁远,意有所指的一笑:“是啊,我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