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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那些年

    “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半善半恶半随心,难彻难悟难归真。”这是聿明氏对每年只能开一瞬间的昙花所说的话。表达了对事物消亡的感叹,一切事物都会有终结之时,无论曾经是怎样最后都会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堙没在人世间。正所谓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只有在离别后,才知道懊悔,佛前五百年的叩首,才换得今生一次擦肩,一次相视一笑,只是当时的我们,不懂什么叫珍惜,而幸福,却往往是在不经意间,悄悄的溜掉了。

    今年是2009年,韩凌17岁,1.75左右的个头,略长的头发,脸上也带着些许成熟的模样,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内向自卑的孩子,中考过后,韩凌走进了许昌市第二高级中学的大门,面对即将开始的高中住校生活,韩凌有些兴奋,而兴奋之余,也有些紧张,许昌市第二高级中学,被当地人简称为二高,曾经坐落在许昌老城区的一个胡同里,道路崎岖,交通不便,校区狭小,教室简陋,随着许昌城市大开发的脚步,二高迁校至许昌市新区,虽然离市区遥远,但交通便利,新修的十车道宽阔平整,崭新的绿化带,挺拔的行道树,远处塔吊忙碌的身影,在新路上穿梭过往的工程卡车,以及一栋栋即将崛起的建筑群,许昌这座沉寂了多年的古城正向着快速城镇化的道路上一路飞驰,许昌新城的日新月异,为许昌的人民也带来了全新的生活发展空间,也为居民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校门前接送学生的轿车一望无际,家长们把学生送到门口,有的父母替首次住校的子女背着行囊,办理者入学的各项手续,当然,这里不包括韩凌,韩凌是坐公交车来的,父母从126厂来到许昌市打拼,开了一个小小的广告公司,虽谈不上发财,可家底也渐渐的殷实了一些,刚在许昌市买了房子,告别了颠沛流离的租房生活,这算是在许昌站稳了脚跟。应韩凌的要求,父母没有来送自己,韩凌走下公交车,看着二高新校区的大门暗自感叹新校区的气派,许昌市第二高级中学这几个金属大字镶嵌在大理石堆砌的校门上,在阳光的映射下反射着金色的光芒,步入校园,喷泉喷出的水花在阳光的折射下映出一道彩虹,庄严肃穆的教学楼前国旗迎风飘扬,好一派庄严而神圣的景象,韩凌想着,走进了教学楼,高一八班,在教学楼的三楼,韩凌找到了自己的教室,教室里稀稀拉拉坐着十来个学生,大部分都在议论着高中的生活,猜测着自己未来的班主任是什么样子,看起来还没有正式排座位,韩凌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把书包放在课桌上,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周围的同学,这时,其他没来的同学也陆陆续续的赶来,教室里很快就热闹了起来,韩凌看着一个个的同学,想着能否遇到一两个熟悉的面孔,事实让韩凌有些许失望,都是生脸,随着教室大门的又一次开启,一个双手抱着一摞课本的女孩走进了教室,韩凌上下打量了一眼,女孩个字挺高,韩凌目测至少得一米七以上,齐刘海披肩长发,带着一副白色眼镜框的方框眼镜,隔着透明的镜片只能看见一对长长的睫毛,因为女孩一直盯着自己脚下的路,韩凌看不见她的眼睛,鼻梁不高,嘴角天生有些上翘,左唇角一点朱砂痣衬的女孩的皮肤愈发雪白,女孩的身体很单薄,两条纤细的长腿裹在紧身的牛仔裤里,稍稍有些内八字脚,脚上蹬着一双白色的帆布鞋。女孩找了个位置坐下,没有说一句话,韩凌收回了自己的眼光,翻开刚发的语文课本,看着课文打发着等待的时间。在班级点名的时候,韩凌留意到了女孩的名字——夕颜

    班主任是在下午五点左右来到班级的,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开始给全班同学分寝室,交代一些住校生活的注意事项和校规校纪,就这样,一下午的时间匆匆流逝,韩凌的高中生活正式拉开了序幕。

    初入高中的新鲜感很快就被无聊与枯燥所取代,六点起床,跑早操,上晨读,一上午四节课,午休到下午2:00,下午四节课,吃晚饭,晚自习,直到每天九点,回寝休息,日复一日,似乎从未改变,唯一有些变化的,是韩凌在新的环境中交到了朋友,韩凌感到很温暖,之前说过,在韩凌小学的时代,除了木槿,没有朋友,也没有玩伴。三年的初中生活,只留下了司徒钟和王一飞两个死党。

    韩凌跟孙小奇做了同桌,是班主任的安排,也是班主任的无奈之举,孙小奇是班里的刺头之一,虽然不打架,但逃课上网,以及厕所抽烟之类的事情常有发生,可谓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而韩凌是班里的纪律委员,班主任有意让韩凌约束一下这位让人头疼的学生,才做如此安排。

    说起韩凌的纪律委员,还有一段隐情,高中生大体分为两类,一类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类型,此类型多为每个班级排名前十的优秀学生,一类是混吃等死,没事找事类型,韩凌属于后者,复读那一年让韩凌知道了该如何跟混子们打交道,无非就是打架斗狠而已,韩凌很快就成为了政教处主任长期关注的对象,这一切得益于军训结束后的一次群架事件,几句口角,两个乳臭未乾的臭小子,引发了二高历史上规模最大,参与人数最多的一次高一高二两个级段之间的斗殴,战争结束后,一张留校察看的处分布告,让韩凌在级段一举成名,也正是这个缘故,韩凌当了班级的纪律委员,班主任也许是希望让韩凌这个表面上的混子头能稳定班里不安分因素,少给自己找点事。

    说也讽刺,一个初中时代挨打都不会还手,被人欺负只会自己抹眼泪的韩凌竟然稀里糊涂的成了班里的混子头,混子头就混子头吧,韩凌不喜欢看电视,也没看过什么《热血高校》、《古惑仔》之类问题青年必修电影,但这种不被人欺负的感觉,韩凌倒是挺受用,也有点飘飘然,就像隔壁班的牛俊,许昌学生界的传奇人物,初中开始组织打群架,抢地盘,收保护费,虽说离黑社会还差得远,可隐隐也带着几分带头大哥的风范,一度让韩凌十分神往。

    做同桌之前韩凌跟孙小奇没什么交集,小奇个子不高,长相中透着古灵精怪,从外貌上来看,论调皮捣蛋,这哥们绝对是专家级别的,记得刚坐在小奇旁边的时候,小奇在上课的时候总是拿着几个乒乓球用手一片一片的撕着,然后把撕成碎片的乒乓球片用纸包起来,韩凌看着一脸懵逼,想着这哥们搞啥发明呢,可当韩凌问起的时候,小奇邪魅一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哥们确实是恶作剧的祖宗,三个乒乓球碎片,用纸包好,点着一端,等火苗燃起后迅速吹灭,那就是一个简易的烟雾弹,第一次试验是在课堂外的走廊上,好家伙,瞬间烟雾弥漫,从外面来看,好像是火灾现场,而且这烟雾中更要命的是呛人的气味。试验成功以后,在韩凌的推波助澜下,韩凌和孙小奇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地下军火交易站,想搞恶作剧的同学你传我,我传你,源源不断的烟雾弹订单接踵而至,倒霉的却是寝室的查寝老师,一个礼拜,至少有六天值班室都是被烟雾淹没,只能呼吸着刺鼻的空气入睡。

    有人问,高中时代叛逆青年的标志都是啥,告诉你,无外乎以下几点,打群架,别管谁对谁错,打就对了,上课不是睡觉就是捣蛋,非主流,就是把头发整的跟超级赛亚人似的,再往身上在挂一堆零碎,走路得低着头塌着腰,现在看起来神经病一样的装束在当时,那特么就叫颓废,就是帅,再有就是早恋,别管以后会咋样,性格是否合适,大小得有个早恋对象,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韩凌是照着以上的标准收拾自己。打架好办,跑的快就行,被校领导逮到可不是闹着玩的,非主流吧,韩凌也学着留起了长发,然后用刘海盖住半张脸,不过很快韩凌就把刘海甩到了一边,因为走路因为这个没少撞墙,不过韩凌可不敢整一身非主流制服,因为怕自己拿当过仪仗兵的老爹给自己一顿皮带,至于早恋对象,这对韩凌来说却是个大难题。

    倒不是韩凌长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韩凌挺喜欢问题青年教科书——坏蛋是怎样炼成的里面评价谢文东的一句话“帅气不足,清秀有余”反正就是这么个长相,不帅,也不丑,就是有一点,韩凌见着心仪的女孩就说不出话,记得初中复读的时候,跟同学打赌去追同班的文艺委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家小姑娘约到小花园里,韩凌憋了半天,扯东扯西扯了一大圈,“我喜欢你”这几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混子嘛,总是成群结队的,没过多久,韩凌的身边就多了一群狐朋狗友,老五,寝室五号床位拥有者,电竞半职业选手,泡妞达人,别看有点微胖,可长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不少小姑娘在这老哥的甜言蜜语下就这么着上了贼船,张风,用现在的话说标准富二代一个,可就是一身的牌子货在这哥们瘦的只剩骨头的小身板上一套,怎么看怎么像地摊货,不过要说跟韩凌交集最多的,那就是自己的室友兼同桌——孙小奇,这哥们特别聪明,可总是用不到地方,记得又一次这哥们在厕所偷着抽烟,被级段主任逮了个正着,就在其他抽烟分子缴械投降的时候,孙小奇二话没说,夺路而逃,然后让整个级段的学生老师看了一场二人全楼大赛跑,还好孙小奇虽然个子不高,却是班里篮球队的控球后卫,身体素质过硬,级段主任甩着腐败的肚子撵了足足半天,从一楼到四楼,从四楼又回到一楼,生生是撵不上,就在孙小奇绕过级段主任的身影钻回班里,满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一个错误的举动完全暴露了刚才赛跑的冠军就是自己,他跟韩凌换了外套,原想着来个双保险,结果却高估了韩凌的体重,在级段主任挨班搜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这个被韩凌的风衣裹成冰棍的家伙,好在韩凌一口咬定,这就是小奇的衣服,就是最近吃胖了而已,级段主任没有证据,只好作罢。

    说起小奇,在韩凌跟他成为同桌不久后就发现了他的一大怪癖,吃斋,现在叫素食主义,那时学校的小卖部最畅销的零食就是麻辣鸡肝,那天韩凌买了两个,在位置上吃的正嗨,小奇凑过来说了一句好香,韩凌递给小奇另一个没开封的鸡肝,可小奇摇着头说自己不吃肉,一开始韩凌还以为是小奇客气,再三推让,直到小奇道明原委,再儿时,小奇有幸目睹过一次杀猪现场,从此烙下了心理阴影,看见肉,或者说闻见肉味就犯恶心,后来韩凌也做过很多次的试探,想帮助小奇改掉这个怪癖,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在寝室里韩凌当着小奇的面啃着司徒钟送来的馋嘴鸭,架不住肉香的诱惑,犹豫再三的小奇才接过了韩凌递来的鸭腿,要说鸭腿其实不大,对于十六七的男孩来说,啃完一个鸭腿也就是三两分钟的事,可小奇把肉在嘴里咀嚼足足半个小时之后,还是过去不心里的那道坎,看着把肉吐出去的小奇,韩凌才放弃了帮小奇改正怪癖的想法。

    孙小奇经常带着韩凌打球,即使韩凌球技实在不堪入目,可以说除了犯规之外别无他长,但有孙小奇的存在,韩凌也开朗了不少,多了些许笑容,少了些许落寞。身边的朋友也的多了起来,张浩天、孙小奇、孟浩远、吕蒙,张峰,直到今天为止,每每韩凌回想起这些熟悉的名字,依然还会笑,那笑纹从嘴角,一直到心底,学生时代是值得每一人去珍惜,值得用一生的时间去沉淀,只有那时的友情,爱情,不掺杂任何利益,只有纯净的感情,就像是窗外飘起的雪花,永远的洁白无瑕,干净,纯粹,就在无声无息之间,铺满了整个城市,许昌下雪了,韩凌迎来了高中时代的第一个冬天。

    韩凌是不喜欢冬天的,虽然父母给了自己东北人的血液,但寒冷依旧让韩凌感到不安,大雪过后天地一片寂静,静的可以听见雪花飘落的声音,这份安静也让韩凌心生畏惧,也许是自己的心闭塞的太久,他害怕孤单,害怕寂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韩凌学着为自己打造了一副坚固的盔甲,在保护自己那颗渴望朋友,渴望陪伴的心的同时,也把真正的自己,深深的锁在了盔甲之后,在其他人看起来冷漠的背后,隐藏着的内心却从不曾被人所发现。每当雪花落下,天地一片安宁,没来由的孤独却再一次涌上心头,挥之不去。

    “好冷啊!”韩凌打了个冷战,许昌的冬天不算冷,寒风也不至于刺骨,但一只冰凉但柔软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韩凌的衣领,随着对方指尖传来的冰凉,像是过电一样,韩凌从头顶麻到了脚尖,但韩凌没有动,也没有去把那只手的主人就地正法,韩凌只是站着,看着外面的雪花,脑海中已然浮现出那只手的主人——杜鹃。

    杜鹃是三班的女孩,第一次见她是在学校的食堂里,当时韩凌陪着寝室里的兄弟去见他网恋了半个多月的女孩,杜鹃恰巧就是那个女孩的闺蜜之一,那天见面的时候杜鹃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韩凌实在看不下去这个三千多瓦的大灯泡,找了个借口带着杜鹃远离了那对小两口,在旁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杜鹃扯着闲话,中心思想就是想给那俩小两口制造点私人空间,就这么着,韩凌认识了这个看起来有点神经质的姑娘,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可以说是对杜鹃最好的评价,这一点从杜鹃凌乱的头发,遍布断壁残垣的眼镜,从不染妆的素颜以及....嘴角残留的零食残渣可以得到很好的验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韩凌和杜鹃成了好朋友,韩凌给杜鹃讲自己擅长的历史题,教杜鹃吹笛子,以及每次韩凌打球失败而归,总少不了杜鹃善意的嘲笑和安慰。

    后背传来的寒冷只持续了片刻,杜鹃抽回了手,怯生生的看着韩凌,很显然,杜鹃以为韩凌生气了,但随即看到的是韩凌灿烂的笑脸,韩凌拉过杜鹃的手,用手心的温度去给杜鹃那冰冷的指尖加温,“又玩雪去了吧。”韩凌没有抬头,正专注的温暖掌心里那双冰冷的小手,但韩凌没有发现,一向大大咧咧的杜鹃,小脸通红通红的,也许是冷风吹得,也许是别的什么。

    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有心栽花花不放,无意插柳柳成排”有些东西,在你不断渴求追寻的时候,他总是遥不可及,可就在你不经意间,他就悄悄的来到了你的身边。在帮同班的卢佐打了一次架后,为了感谢韩凌的仗义援手,卢佐给韩凌做了个大媒,把自己小学的同学介绍给了韩凌,后来也就是韩凌的第一任女友,至少韩凌这么认为的。

    若樱,名字虽然算不上特殊,却很好听,当时移动网络不甚发达,短信占据了主要的通讯地位,从互相礼貌的寒暄,到关心对方的一切,仅仅只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那时的彩信很贵,带拍照功能的手机也不多,两个人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样子,但言语中也逐渐带着些许暧昧的意思,一来二去,两个从未谋面的人就这样走到了一起,这样到也挺好,起码免去了韩凌见到心动女孩说不出话的尴尬。

    西湖公园,是当时许昌仅有的一处休闲所在,韩凌和若樱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那天是三月二十三日,初春的风还夹杂着几分冬季的刺骨,八点三十,韩凌提前了半个小时,在公园的南门等着这个自己还未谋面的女朋友,说来也好笑,若樱是个路痴,东南西北从来搞不清楚,以至于这两个人一个在南门,一个在西门,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就这么傻傻的等着对方,知道快中午的时候,韩凌才拨通了若樱的电话。当韩凌一路小跑的从南门跑到西门,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衣着单薄,在些许微凉的春风中瑟瑟发抖的女孩。若樱个子不高,顶着一头微微泛黄的短发,皮肤白皙如纸,白色T恤,背带牛仔裤,蹬着一双白色的板鞋,由于寒风的缘故两颊泛起了些许红晕,细长的眼睛虽然不大,却很有神,韩凌再次拨通了电话,听见女孩的裤兜里手机铃声响起,韩凌一笑,随即脱下外套,从背后披在了女孩肩上,若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猛然回头,看见了韩凌的笑脸,若樱的小脸登时红的更厉害了。

    韩凌揽着若樱的肩膀,漫无目的的在公园一圈一圈的走着,聊着对未来憧憬,对今天初次相聚的感觉,公园里有一座人工的小山,小山不高,草木丛生,阳春三月,乍暖还寒,树木裹杂着清晨凝结的露水在阳光下升腾,草坪上一片青绿,那是刚刚抽出的新芽。时近午时,晨练的人们早已退去,山上只剩下了两个人的身影。韩凌在右,若樱在左,就在韩凌偷偷的看若樱的时候,两个人的目光碰巧对在了一起,若樱没有躲开,相反闭上了眼睛,韩凌轻轻托起女孩的下巴,一个吻,烙在了女孩的唇间。

    也许过了很久,两个人才分开,此时若樱的白皙的脸上已是一片绯云,若樱把头靠在了韩凌的胸口,双手环在了韩凌腰间。韩凌低着头,用脸抵在若樱的头上,双手拥着怀里的人,韩凌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竟是从未有过的强烈。

    若樱在省会上学,郑州艺术学校,音乐专业,按现在的话来说,应该是中专,韩凌不懂,只是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韩凌高考志愿填报的是中原文化艺术学院,正是郑州艺术学校改名后重新组建的大学,很难说有没有若樱的影响在里面。

    你侬我侬的日子仅仅持续了不到三个月,若樱通过卢佐把分手的意愿传递给了韩凌,甚至连韩凌最后一面都没有见,最后一个电话也没有打,平日里滴酒不沾的韩凌那天晚上在寝室自己灌了一斤多的白酒,吐了个天昏地暗,韩凌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难过,还是别的什么。说实在的,韩凌的酒品实在不好,因为这次分手,同寝室的兄弟们算是到了大霉,至少,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寝室里的兄弟们只能用凉水洗脚,六个暖水壶,被酒后发疯的韩凌砸了个粉碎,孙小奇床位的梯子也被韩凌一脚踢断,很久以后孙小奇还总是拿这件事取笑韩凌。最惨的,莫过于寝室不结实的木门,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就这么诞生了,直到毕业的时候,多了一个洞的寝室房门依旧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最后可能是韩凌折腾累了,没脱衣服就倒在床上睡了,可寝室的兄弟们都能听见韩凌的梦呓,整晚,韩凌都带着哭腔低语着若樱的名字,低低地声音呢喃着,可具体说了什么,谁也没有听清楚。

    日子还得过,很快,韩凌把若樱放到了心底,身边的朋友也很识相的不去提起这段让韩凌自己都解释不清的感情,稀里糊涂,就这么着吧,“其实,当我意识到再也见不到她的时候,我哭了,只是没让你们看见而已。”多年以后的韩凌对朋友们这么说,而那晚的当事人听韩凌这么说之后总是欲言又止的笑笑。

    当时还没有微信,最潮的社交软件是qq,最流行的发帖中心叫做QQ空间,以此为基础的情侣空间,好友买卖等线上文字小游戏也一应而生,韩凌也不例外。也再为了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每天努力着。

    阴差阳错,韩凌和杜鹃成为了别人眼中的“情侣”,也许是为了好玩和杜鹃开通了情侣空间,也许是杜鹃经常穿着韩凌的外套到处闲逛,也许是杜鹃总是和韩凌一路回家,很多人都在这样议论着,韩凌的朋友们也这样猜测。

    韩凌知道,杜鹃只是自己的好朋友,谈不上什么情侣,至少自己是这样想的,他们没有说过一次情侣之间的甜言蜜语,没有拥抱,也没有牵过手,对于杜鹃来说,也许自己也只是他众多朋友中的一个,因为韩凌不止一次的见过杜鹃和其他男孩在一起打打闹闹,就算是其他男孩借着合影的机会揩油,杜鹃也从来没表示过不满,总是满不在乎且没心没肺的笑,韩凌只是觉得,跟杜鹃在一起,很轻松,韩凌把若樱的事情讲给了杜鹃,杜鹃却没有像其他朋友那样劝韩凌放下,相反却鼓励韩凌努力再把她追回来,说的简单,可自己不知道她在哪,就算去找,也不知道从哪找起,每每谈起,韩凌总是苦笑。

    日子就是这么不禁过,一晃,高三了,高三,意味着高中生涯即将结束,意味着每个人都面临着升学或者就此结束学生生涯的命运,也许一分之差步入大学的校门,也许一分之差走向社会的熔炉,有人说:高考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此言不虚,紧张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每个班级不约而同的贴上了临近高考的倒计时,连学生的家长也在为了子女紧张而忙碌的保障着后勤工作,不过,这些也许只是徒劳,一本本的复习资料,堆积如山的模拟试卷,让人有些压抑,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这并不包括韩凌。

    在学习上,韩凌属于严重偏科的类型,语文历史是一路旌旗招展,数学常常混迹于及格前后,政治地理隐匿在倒数之间,至于英语,估计韩凌交不交白卷对他的整体成绩影响也不大,好在英语选择题占据绝大部分,韩凌坚守初中时期司徒钟教给自己的答题秘籍“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长短不一就选C”的至理名言到也能混个十分左右,面对高考,韩凌倒显得比较淡然,倒不是韩凌自暴自弃,而是韩凌凭着自己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在高二的时候选择了走上播音主持的道路,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艺术生,对于艺术生来说,专业过硬才是硬道理,文化课看的过去就行。

    学校考虑到艺术生由于统考,集训耽误了不少复习的时间,复习的进度也与大文大理的学生们大大脱节,重新规划了艺术班,意图从头复习,对于不是艺术生的同学,也可以在艺术班回炉另造,其实大家都清楚,复习,聊胜于无罢了。在艺术班里,韩凌认识了自己高中时代第二个挚友,张浩天。

    张浩天的长相属于大众脸,就是扔在人群里都不好找的那种,瘦骨嶙峋却一身的肌肉块,比较特殊的就是在下巴上有几根不易察觉的小胡子,他不是艺术生,也不是体育生,在艺术班纯粹是为了弥补一下那些被自己CF大业所耽误的学业,韩凌总是替张浩天感到惋惜,惋惜的是张浩天一身的好功夫,张浩天自幼习武,刀剑棍棒斧钺钩叉,长拳短打马上步下基本都会摆弄两下子,曾经一次打篮球,篮球在空中旋转着,以80迈的速度向场外的荒草堆中飞去,二高是新校区,工程只完成了三分之二就投入使用,而篮球场就在施工场地附近,眼看篮球就要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张浩天的身影一晃,,气贯丹田,力从地起,整个人在空中接住了篮球,随即扭腰甩腿把篮球扔了回来,然后自己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消失在一人多高的草堆之中,要说张浩天也算倒霉,他摔下去的那个地方有个半人多深的大坑,由于长时间没人管,长满了荒草,从外表看就是一片草地,再加上当时情况紧急,救球如救火,浩天这才舍身救篮球于危难之中,代价就是将近一个多礼拜,浩天得一瘸一拐的出现校园之中,韩凌总是鼓捣张浩天走体育武术专业,可张浩天总是摇头,说武术没出路,也许是跟自幼习武有关,对大侠们不近女色的这一点把握的非常到位,别说偷偷约女孩吃个饭,传个小纸条了,女孩夸他两句浩天都显得浑身不自在。

    直到上大学后,浩天发现自己喜欢班里的一个女孩,兴致冲冲的准备去追求真爱的时候,才知道那女孩早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搞的浩天郁闷了好长的一段时间。

    韩凌笑着问他当初干啥吃的,浩天苦笑着回答,“光顾着CF了”,在艺术班里,浩天和韩凌是一个寝室,夜谈会上这俩文学爱好者总能搅合的其他室友一夜难眠。

    “浩天兄,今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你我二人吟诗作对可好?”韩凌闭着眼睛,一边享受这夜风送来的清凉,一边拽着自己肚子里那点不多的墨水。

    “妙极妙极,难得韩凌贤弟有此雅兴,且听为兄做上联”

    要说这俩,纯粹是一对一瓶水不满,半瓶水咣当的货色,也许是高中实在无聊而压抑的生活,让学生们想尽一切办法去放松自己,给乏味的生活找点乐子。

    “咳咳,我这上联是,胡同口来一句收瓶收罐!”浩天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念着自己的上联。

    好,整个一收破烂的,寝室的同学憋着没敢乐

    韩凌沉思片刻“七一路整两声爷爷奶奶”

    得,这又整出来个要饭的,刚好一对。室友们的哄笑声总是能引来查寝老师疯狂的砸门和训斥,不过,对于高三即将毕业的学生们,谁也没把这些遵守了两年的校规校纪当回事,老师们也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只要别太过分就行。

    其实男人之间的感情很简单,也很奇怪,真要掰开了揉碎了去分析谁跟谁是怎么成了兄弟,我相信谁也分析不出来个一二三,就是单纯的信任,也许就是一个动作,一起经历过一件事,朋友就变成了兄弟,可这种兄弟只能出现在学生时代,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心,是干净的。

    在学校组织的艺考培训班里,多是些成绩一般,想通过艺术走进大学的学生们,随着高考的临近,学艺术的同学也一天天多了起来,要说这艺术生,大致可分为以下几类,美术生,艺考的主力部队,小奇就是其中一员,韩凌曾经也想过等长大了去当一名画家,可实在受不了对着个圆球和方块一坐就是半天,只好作罢,舞蹈武术,这两个没个十来年的功底是不用考虑的,别说统考名次,初试那关就够呛,器乐也是一样,韩凌倒是学过几年长笛,可只能谈得上略懂,而且器乐高昂的学习费用,韩凌也实在不忍心让父母去承担,剩下的就是声乐、韩凌唱歌跑调,空乘模特,要说这男孩一米七八的个子也不矮,可空乘的标准是一米八二。剩下的,就是播音主持了,韩凌东北人的特长刚好合适,毕竟普通话是以北方方言为基本发音的嘛,可韩凌感到诧异的是初入高中时见到的那个女孩夕颜赫然出现在播音培训课的课堂上,夕颜长得谈不上漂亮,但个头和身材绝对是模特的好胚子,只是夕颜生性内向,从不多发一言,与一同进行播音主持培训的大部分学生自信开朗的样子大相径庭,韩凌想起,高一的时候跟夕颜是同班同学,却从来没见过她参加过一次集体活动,在班里甚至没有几个人跟他说过话,之前自己曾跟好朋友孙小奇谈到过她,当时孙小奇还是夕颜同桌,孙小奇回忆了良久,憋出了一句“整整一个学期,就说过一句话,作业借我抄抄”当时韩凌还在笑话孙小奇,如今在播音培训班里看见夕颜,韩凌感到有些别扭,看来这学校也是真不靠谱,是不是那块料不重要,交了培训费就行。

    当时正是隆冬,许昌虽然比不上东北的滴水成冰,也是四季分明,冬天依然常有飘雪,韩凌裹着一件呢子大衣,行走从播音培训班回寝室的路上,夕颜当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紫色外套,没带围巾,也没带手套,皙白的皮肤被夜风吹得起了些许红晕,在寒风下夕颜不断的在嘴前搓着自己细长的手指来抵御寒风带来的刺骨严寒。

    至今为止,韩凌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后来想想,韩凌自己也觉得很无厘头,也许只是看着夕颜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让韩凌心生怜惜或者是夕颜在风中发抖的样子让自己想起了初恋女友若樱,韩凌停住了脚步,也没想什么后果,脱下了大衣,披在了夕颜身上。

    夕颜惊诧的看着面前的韩凌,冷风吹过,韩凌打了个冷颤,露出了一个笑容“多穿点,别总是要风度不要温度”说罢,韩凌伸手将夕颜肩上的大衣紧了紧,韩凌比夕颜高一点,自己的大衣披在夕颜的肩上倒也合身,之后韩凌扭头跑向了寝室的方向,只剩下夕颜在原地发呆,看着这个在夜幕中奔跑的男孩,心里五味成杂,百感交集。

    夕颜的身世也不幸福,父母长期不和,母亲是公司的高管,典型的女强人,而父亲则被诊断出有轻微的精神病倾向,为了自己,母亲将支离破碎的家庭一直苦苦支撑着,正因如此,导致了夕颜内向,甚至有些自闭的性格,高中三年,夕颜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人愿意关心自己,就连班级聚会,自己也经常被班委和班级里所有的活跃分子所遗忘,只是因为没有人记得夕颜的电话号码。那一瞬间,夕颜感到有些恍惚,不知这是真实还是梦境,但身上还带着体温的大衣告诉自己,还有人在关心她,不知不觉,一滴晶莹的泪水在夕颜眼眶打转,随着泪水的滑落,夕颜心里的冰山开始消融。

    当夕颜把大衣还给韩凌的时候,除了大衣上散发出的阵阵肥皂香气,在衣服的口袋里,多了一张写着电话和qq号码的小纸条。

    “韩凌,有情况哦~”

    说来也巧,夕颜归还大衣的一幕恰巧被杜鹃看见,在学校划分了艺术班之后,杜鹃和韩凌当了的同桌,而夕颜就在隔壁,是另一个艺术班。杜鹃故作姿态的在韩凌大衣上深吸了一口气,笑咪咪着看着韩凌。

    韩凌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热,看着杜鹃的笑脸却又有一种说不清的难过,良久,韩凌撇了撇嘴角,开玩笑的说道:“滚蛋”

    当时艺术班的座位排的很怪,课桌三个人一排,韩凌在中间,左侧的男孩叫俊杰,说老实话,韩凌挺烦他的,不为别的,就这娘娘腔的劲儿让韩凌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右侧自然就是杜鹃,记得每次英语课上,俊杰总是摆弄着自己的小镜子,韩凌在睡觉,杜鹃嘛,除了偷着看小说之外,就是在韩凌身上搞点小恶作剧,美术生的她把韩凌当成了自己的画板,趁着韩凌睡着的时候,给韩凌画个手表,或者涂个眼线什么的。

    韩凌不止一次的问自己,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神经质的女孩,也许,只是习惯了她在自己身边的样子,习惯了她偶尔的恶作剧,习惯了她披着自己的外套在课桌上睡觉的样子,习惯了她的一切,犹豫的老毛病再一次发作,就算自己喜欢有能怎么样呢,对于自己来说,杜鹃是自己的同桌,也是自己的知心朋友,但对于杜鹃来说,自己也许只是她众多朋友中的一个。

    大衣事件之后,韩凌的手机再也没有闲暇,无论上课还是下课,在食堂或者是寝室,一天到晚的震个不停,夕颜像是一个重获自由的孩子,隔着手机屏幕,和韩凌聊着高中生活的一切,原来夕颜并不像表面上的那样孤僻,不近人情,相反,夕颜是个很敏感的女孩,一次简单关心,夕颜会感动,一次单纯的问候,夕颜会开心好久。有几次杜鹃拿韩凌的手机玩游戏的时候,也瞥见了夕颜发来的信息,但杜鹃没有任何表示,还是和从前一样,整天有的没的跟韩凌打打闹闹,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短暂的平静让韩凌的犹豫再一次加深,杜鹃和夕颜的身影也不止一次的在自己梦中出现,也许人就是这样,当没有爱情的时候,你会去渴望,当他真的来了,你又不敢相信,韩凌说不清楚自己对杜鹃到底是喜欢,还是单纯的好感,他也不知道,对夕颜的感情又是不是怜惜。在杜鹃和夕颜的身影在脑海中徘徊的时候,恍惚中若樱的身影又会参杂其中,让本就一团乱麻的大脑更加混乱,就这么着吧,韩凌选择了做一只鸵鸟,把脑袋插在自己刨的坑里,眼不见,心不乱。

    就在韩凌纠结的时候,接到了司徒钟打来的电话,电话中司徒钟的声音是颤抖的,韩凌从来没听过司徒钟发出过这样的声音,悲伤,而无助,在自己心里司徒钟除了外貌之外近乎完美,看问题的角度比自己深远了不知道多少,只是这次,韩凌很难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让如山般坚强的他颓废成了这个样子。

    司徒钟失恋了,确切的说,从来就没有开始过,那个女孩因为司徒钟的家境陪着司徒钟玩着爱情的游戏,可游戏中的世界终归都是幻想,而幻想总有破灭的时候,以前司徒钟跟韩凌说过,他的女朋友恰巧跟自己在一所学校,只是从来没见过而已,女孩生日的那天,司徒钟捧着鲜花等在二高的门前,期待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出现,看见的却是一对牵手的情侣,男的自己不认识,而女孩,却是自己的心上人。

    那天,韩凌陪着司徒钟在校门口坐了一夜,兄弟二人只是默默的喝着酒,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本想跟司徒钟聊聊自己的纠结,可目前的境况,却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第二天午睡的时候,韩凌无意间瞥见了邻座俊杰的手腕,那是一块瑞士的手表,而且是块秀气坤表,这块表韩凌认识,是几个月前,司徒钟托自己送给那个女孩的。

    疑惑的趋势下,韩凌唤醒了正午睡的俊杰,询问表的来历。

    被从梦想里惊醒的俊杰有点不高兴,听到韩凌询问手表的来历反而掩着嘴嗤嗤笑了,韩凌强忍着恶心再一次的逼问。

    “好看吧,这是我女朋友给我的,据说是瑞士的,整个许昌就这么一块呢”说着,俊杰用带着手表的那只手还翘起了兰花指。

    “给我看看”韩凌的铁青着脸说道

    “小心着点,别给我弄花了。”俊杰摘下手表,放在了桌面上。

    没错,一定不会错的,熟悉的款式,与司徒钟的那块一模一样,韩凌翻过表面,在表盘的背面的一角,激光雕刻着几个小小的英文字母,STZ,那是司徒钟名字的缩写。

    “你女朋友给你的?”韩凌放下了手表,抬头看着俊杰,眼睛里似有火光闪动。

    “对啊,据说是追她的一个傻子给她买的,他也不想想,胖的跟猪一样的还想吃天鹅肉,我呸!”俊杰没有注意到韩凌的表情有了变化,还自顾自的美着。

    一拳砸在了俊杰的脸上,登时俊杰鼻血长留,韩凌没给俊杰反应的时间,拳脚狂风暴雨般的落在了俊杰身上,别看俊杰是娘娘腔,身手倒也不差,在地上打了个滚站了起来,反手从后腰掏出了一把小刀。

    刀光一闪,韩凌的脸上多了一道血迹,可此时的韩凌如同暴怒的野兽一般,丝毫未感觉到疼痛,几年打群架锻炼出韩凌不错的身手,而触及自己底线的对方也让韩凌再无顾忌,韩凌低声嘶吼着,拳头仍然如雨点般的落下。俊杰不甘示弱,手里的小刀迅雷般的刺向韩凌的小腹。

    刀锋并未刺中韩凌,一只铁钳般的手攥住了俊杰的手腕,稍一用力,小刀落地,随后那只手的主人飞起一脚,正中俊杰的下巴,这一脚不轻,俊杰倒着飞了出去,仰面摔倒。

    “怎么了韩凌?”说话的是张浩天,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正睡着觉却被韩凌发出的打斗声吵醒,正看见俊杰摸刀,这才出手相助。

    韩凌没有回答,一个箭步就窜到了躺在地上的俊杰身前,再次抡拳,可这次的拳头却久久没有落下。

    杜鹃挡在自己和俊杰中间,眼眶含泪,看着野兽般的韩凌。

    张浩天就站在韩凌身边,用眼神询问着韩凌。

    韩凌没有说话,转身走出了教室。

    那天晚上韩凌整夜未眠,睁着眼睛盯着寝室的天花板,杜鹃白天的眼神一次次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冰冷,冷着让自己不知所措。之后,韩凌并没有问杜鹃阻拦自己的原由,杜鹃也从来没有提起过那天的事情。

    圣诞节,看着那些有女朋友的兄弟们互相讨论着给女朋友送什么,炫耀着女朋友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前几天韩凌答应过夕颜,要送给她第一份圣诞礼物,夕颜在学校里基本没有朋友,别说圣诞礼物了,就连生日礼物都没收到过,韩凌请了半天假,坐上了回市区的公交。

    圣诞节本来是庆祝基督耶稣的诞辰,是基督徒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可到了中国,却彻底变了味,成了情侣秀恩爱的情人节,真要说有人在狂欢,那无疑是精品店和花店的商家,一天的流水绝对比以往翻上个十几二十几倍,精品店里看着琳琅满目的礼品,韩凌有些发蒙,很久前的一句话却突然间回响在韩凌的脑海,说这话的是若樱,韩凌问若樱生日想要什么礼物,若樱的回答是,“只要你心里有我,一个棒棒糖我都会很感动。”

    当韩凌回来的时候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同学们都去吃饭了,韩凌独自走进空荡荡的教室,偷偷的在杜鹃的桌斗里塞了一个大大的礼盒,之后,韩凌装作漫不经心的漫步走向隔壁的教室,将另一个同样的礼盒放在了夕颜桌上。

    当杜鹃看见韩凌的礼物时,倒是显得很是自然,就像是理所应当的一样,大大咧咧的说了一句谢谢后,拆开包装,一边吮吸着那个特大号的棒棒糖,一边若有所思的看着韩凌,片刻之后,冲着韩凌露出了一个特别的笑容,之所以说特别,是因为韩凌从未见过杜鹃脸上流露过这样的表情,那个笑容好美,让人不再去注意杜鹃凌乱的头发,残缺的眼镜,以及有些尘土的衣服,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像是一汪澄澈的泉水,倒映出韩凌木讷的表情,只有一副灿烂的笑脸,那一刻,让人忘却了一起烦恼,她像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天真,纯洁,是那么纯粹和圣洁,又像是午后的暖阳,驱散了寒冬带来的凛冽和愁绪,韩凌愣住了,他真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滞,让自己就这么痴痴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山崩地裂,江河逆转,日月失辉,一切都不在重要,韩凌好像看见了自己的两鬓有了白发,看见杜鹃的眼角也有了岁月的痕迹,就像是携手走完了一生的一对老人,在迟暮之年坐在摇椅上默默的看着对方,纵使烟花易冷,朱颜不在,却并不让人悲伤,反而让人从容而淡然。可梦境总是短暂的,就在韩凌痴痴发呆的时候,杜鹃低低的说了一句话,转身跑了出去。

    “那句话,我记不得了,当时也没听清。”在多年后韩凌回忆起这一切的时候,韩凌这样说道。

    关于那天的记忆,就这样的定格在了这里,杜鹃的笑容深深的刻在了韩凌的脑海,烙进了自己的灵魂之中。

    圣诞夜过后,韩凌的身边多了一个女孩,白净的皮肤,一头乌黑的长发垂直腰间,纤细的手指总是勾着韩凌那略有冰冷的指尖,一对情侣表带着韩凌和夕颜的手腕上,黑色的表盘上镶嵌着廉价的塑料钻石,滴答,滴答的走着,两人携手漫步在校园的每个角落,两个人都在笑,只是韩凌的笑容中,总是有着一些别样的神采,是无奈,还是遗憾,或者是别的什么,没有人知道,韩凌自己也说不清楚。

    记得那是盛夏伊始,许昌的天气倒也四季分明,午后韩凌正在发呆的时候,前排的同学把一张纸条递给了韩凌,传纸条的是同班的梦雅,但对她韩凌仅仅只是知道名字而已,此刻,她传来的纸条,会是什么内容呢?韩凌带着疑惑打开纸条的时候,纸条的内容却让自己屏住了呼吸。

    梦雅是若樱的闺蜜,若樱想再见自己一面。

    也许是为了一个答案,也许,这只是一个借口,韩凌还是赴约了,韩凌已经记不得那天自己和若樱说了什么,只是陪着若樱在燥热的马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谈起曾经过去的日子,临别之际的一个拥抱,在双方的心里都有着不同的含义。或许,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吧,就像是南派三叔的小说盗墓笔记一样,一路上的大坑小坑连环坑,到最后却只能用近乎敷衍的方式去书写一个结局,不论是否完美,但总归是结局,但谁又能说,结局不是下一章的开始呢。

    毕业临近,同学们依依惜别,一起喝醉,一起在操场上发疯,互相交换着纪念品,韩凌也和夕颜约定,要一起去郑州上大学。夕颜听了韩凌的话,从播音班转到了空乘班,统考的成绩还不错,至少夕颜的名字骄傲的出现在了二高优秀毕业生的光荣榜上。

    高考前五天,学校公布了通知,为了让学生有一个充沛的体力去应对高考,决定提前三天放假,今天是放假前夕,在午休的时候,杜鹃约着韩凌去了天台。今天的杜鹃似乎显得格外安静,没有平时的欢快,眼圈也有哭过的痕迹,韩凌看着别样的杜鹃,心中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教室在三楼,上天台只需要爬两层楼梯,短短路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各自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天台上风很大,韩凌一头略长的头发随风而动,也许是风吹动的发丝刺痛了眼睛,韩凌用手把挡在眼前的头发拨到一边,看着面前的杜鹃,这位陪伴自己整个高中时代的好朋友。

    杜鹃红着眼睛看着韩凌,面前的韩凌和以前一样,宠溺的摸了摸杜鹃的脑袋,笑说着珍重。杜鹃没有回答,向前走一步,犹豫了几秒,把脑袋靠在了韩凌的胸口,双手却没有拥抱面前的男孩,也许一分钟,也许几秒,杜鹃重新站好,擦了擦眼角不经意留下的泪滴,笑着对韩凌说着再见。

    韩凌的心里猛地疼了一下,那一刻,什么都不必说,什么都不必问,韩凌如梦初醒,只是他再也没有理由去拥抱面前的女孩,再也没有借口去对她说那些自己想说却一直没有出口的话,眼圈不自觉的红了,韩凌开始懊悔自己的迟钝,他也没有理由去落泪,因为不想再一次的去伤害她。韩凌这才明白,杜鹃对自己的意义,这就是为什么当韩凌第一次抱着夕颜的时候,会有一种莫名的心痛,那是杜鹃的心,在滴血。

    杜鹃和自己将要踏上两条截然不同的旅途,只是在下一个旅途中,再也没有彼此的身影了。一声再见,或许就是再也不见,一声珍重,就是能留给对方最好的礼物了。韩凌真想不顾一切的抱住她,告诉杜鹃,自己是多么爱她,她对自己又有多么重要,眼泪控制不住了,由滴成线,滴滴答答的摔落在天台的水泥地上,韩凌哽咽着,胸口堵住了棉花,想对面前的女孩说点什么,可又能说什么呢?

    那天韩凌目送杜鹃离去,当杜鹃转身的那一刻,韩凌双膝盖一软,跪在了空荡荡的天台上,好像是有人把自己的心掏了出去。当杜鹃的身影消失在天台上,韩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不顾一切的嘶吼着,像是一头发了疯的野兽,用拳头不停的砸着水泥的地面,第一拳,水泥砖开裂,第二拳,鲜血崩留,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韩凌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一拳一拳的砸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一根烟,在空中飞过,掉在了韩凌的面前,韩凌止住悲声,把烟叼在了嘴里,透过散乱的头发向烟飞来的方向望去。

    张浩天就站在门口,掏出打火机给韩凌把烟点上,随后从烟盒里抽出另外一根,叼在嘴里,点着了火。

    两个人就这么一坐一站的在许昌市第二高级中学的制高点上,俯瞰着整个校园,安宁而和祥,浩天没有劝韩凌一句话,只是默默的陪着自己的兄弟,看着第一次抽烟的韩凌把自己呛得直咳嗽。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夜幕降临,天台上没有灯,夜风很大,吹动两个人的衣服猎猎作响,香烟的烟头在风中掉落了好几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凌擦干了眼泪,浩天扶着韩凌从地上站起。

    “晚上陪你出去喝点?”浩天干咳了一声,声音也有些嘶哑,毕竟陪着韩凌吹了足足三个多小时的夜风。抽了整整一包烟。

    “喊上小奇,我请客”韩凌也哑着喉咙,想用手去擦腮边被风吹干的泪水,却发现双手早已麻木。

    那天,是韩凌第一次抽烟,也是第一次不顾脸面的在两个好兄弟面前嚎啕大哭,哭的像是个孩子。

    后记:

    时至2010年6月,其实,我们都是极度恐惧孤独,极度渴望幸福的孩子,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止步不前,甚至草率的选择自己的未来,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幸福总是在不经意间从指间溜走,他年异乡,各奔前程,若能从来,也许我们都会慎重的作出人生中每一个选择,不求无愧于天,但求无悔于心,缘分将尽,天涯已是陌路,但那从未出口的爱,将会永远埋藏在心底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也许会被时间蒙上灰尘,但从未忘记。

    当时我不知道,在我牵着夕颜的手离开校门的时候,那个神秘的女孩若樱就在不远处看着我们,也许,是我忽视了什么,有很多事情,是没有,也不需要答案的。嗯...也许多年之后,还有再会的机会,希望那天能好好跟她聊聊天,聊聊那些过去日子,也许她会给我讲讲属于她的故事。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若樱一直在我身边,从没有离开过,也许只是一个误会,当时的我们都做不到把一切都托付给对方,因为害怕受伤,总是在小心翼翼的试探,可这样的答案,并不是真实的,也不是我们想要的。

    如果,还能有机会....算了

    2020年3月10日韩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