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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今生缘

    以往写点过去的事,总是会有太多太多的情绪,但这一段我想了很久却不知道该如何起笔,不是不知道该写点什么,而是这段日子里的朋友,一直都在我的身边,从未离开过。

    ——韩凌

    12岁,韩凌跟着父母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十二年的126厂,来到了许昌市里生活,许昌不大,就算到今天也不过是一个三线的小城市,可对于韩凌这样一个第一次从乡下来的土包子来说,一切都显得是那么新鲜。父亲托了不少关系,让韩凌进了当时许昌最好的初中,许昌市第一中学,看着贴着白色瓷砖的逸夫教学楼,宽敞的操场,校园里一大一小的两个花园,韩凌觉得有些不真实,要知道,在126小学,操场就是一片长满了野草的荒地,东西两头再放上一个没有网的球门,教学楼还是古老的红砖绿瓦,厕所是需要有人定时掏大粪的那种旱厕,对比这里一切,可谓是天壤之别,也许是韩凌词汇量比较匮乏,看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第一中学,千言万语汇成了两个字,真大。

    当时许昌的经济水平还很一般,自行车就是最主要的交通工具,不过韩凌可没有,第一是父母不放心,第二是当时家里刚搬到市里,条件也确实艰苦,一辆三四百的自行车对于忙罗这在市里安家的父母来说,虽谈不到是天文数字,可也不是小数目,韩凌对此倒也没表示过异议,只是每天离开家门的时候兜里装上两块钱,赶着最早的一班公交上学,坐最晚的一班公交回家。

    开始初中生活之后不久,韩凌就遇到了有史以来自己最大的难题,语言不通,虽然都是中国人,但那时候还没有开始普及普通话,老师和同学多是用方言沟通,韩凌虽然生在河南,长在许昌,可要命的是在126厂里都是迁徙至此的东北人,包括同学老师,到了市里中学后,韩凌听不太懂老师们说什么,同学们下课后叽叽喳喳的聊天自己也完全插不上嘴。

    可别觉得我说话太偏激,都说人之初,性本善,这话我一直不认同,孩子之间的排他行为甚至比成年人更加明显,由于语言不通,有时候别人开的玩笑自己也容易误会,时间久了,韩凌恢复了上小学时候的状态,被同学们所孤立,不过还好,反正已经被孤立了五年,再多个三年也没什么。韩凌这么想。只是每每下课的时候,韩凌总会看着其他的成群结队的同学,心里却开始怀念那个陪伴了自己五年的木槿。

    成长有快有慢,也许韩凌属于比较慢的那种吧,至少在当时孩子们普遍早熟的那个时代,韩凌的所作所为总是略显幼稚,可韩凌并未察觉,他相信别人说的一切,曾经有个使坏的同学告诉韩凌,你要是对着学校里的松树每天喊上几声,就能练成电视里的狮吼功,就是这样荒诞的恶作剧,韩凌也相信。为此还坚持不懈的练了好久,让很多同学误以为韩凌脑子有病,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韩凌脑子有病的谣言不胫而走,换来的却并不是对弱者的同情,反而是变本加厉的欺辱。到最后,韩凌成了班里几个混子生的出气筒,没事就会以训练韩凌打架的理由送韩凌一顿拳脚,韩凌也想过反抗,但不知怎么,捏紧了拳头却不敢挥下,至于怕的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

    不知道各位看官有没有这样的印象,每当放假前一天最后一节课,班主任总是拖堂拖到很晚,好像多拖一会就能让全班的成绩往上提一提,十一国庆长假前的最后一节课,韩凌的班主任破天荒的拖堂拖到了晚上七点,焦躁的情绪让韩凌坐立不安,记得上学的第一天父亲告诉自己,自己回家要做的105公交车末班车就是7点,七点十五分,班主任终于合上了似乎永远不会合上的教案,说了声放学,韩凌从桌斗里抄起书包,一溜烟的往校门跑,其实自己也知道,末班车已经过去了,就算跑到了,也是徒劳。但跑得快一点,好像能多少有一点心理安慰。

    果不其然,虽说天已渐黑,但学校门口依旧是车水马龙,学生的自行车,家长的摩托车,部分家长的小轿车等等一众车辆把校门口堵成了疙瘩,唯独看不到的,是105公交车那笨重的身影,说来韩凌也傻,就这么傻傻的站在站台下等着,看着家长接着自己的孩子欢天喜地的离开。

    八点,再不会有车了,接学生的家长多数也已经散去,就连为了挣钱出来摆摊的几个小摊贩也懒洋洋的聊起天来,韩凌坐在站台下,想着该怎么回家。

    “哎,新球,兜里有钱某?”

    一个不太友好的声音从韩凌身后传来,韩凌听出来了,是班里的混混之一,李世峰,个子比自己高了半个头,平时看自己也总是带着几分戏谑。

    韩凌看了看嘴角叼着半根烟的李世峰,抿了抿嘴没说话。自从李世峰向同学们每人收五块钱的保护费被自己拒绝,再加上班主任询问此事的时候韩凌没有替他隐瞒之后,李世峰和韩凌彻底成了冤家。

    “妈的,听不见老子跟你说话呢”见韩凌没搭理自己,李世峰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侮辱,骂骂咧咧的走到韩凌边上,抬手给韩凌一个嘴巴。

    李世峰练过几天散打,手劲也大,这个嘴巴抽的韩凌感觉做脸发木,眼前也有金星晃动,韩凌一个趔趄,扶着站台站稳后,捏紧了拳头,但随即又松开。

    没等李世峰打韩凌第二个巴掌,一个硕大无比的书包挂着风声从李世峰后面轮了过来,书包挺大,估计里面的书也不少,再加上抡书包的这主也真舍得下死手,这下砸了李世峰一个满脸花,脸上瞬间红了一道,李世峰也没仔细看看揍自己的是谁,抹了一把脸,抡拳就打,可砸他的这主更不好惹,虽说没练过什么武术散打之类,可就这块头大的吓人,十三岁的年龄,一米八左右的个子,二百多斤的体重,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技巧都是渣渣,别管你是什么武术大师,碰见92式主战坦克也得抓瞎,更何况这主按吨位计算,至少是航空母舰级别的,李世峰的脖领子被这“航母”一把捞过,整个人就这么被提溜了起来,就像赵本山老师说的那样,两脚离地了,病毒就关闭了,李世峰刚才脸上不可一世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手刨脚蹬地就开始咋呼,这主也够损,单臂一轮,把李世峰往地上一摔,就跟农村小孩摔个蛤蟆听响的那个感觉差不多,“啪”的一声差点没把李世峰摔得背过气去,没等他爬起来,电炮飞脚一顿招呼,李世峰“嗷嗷”之叫,大概有个一二十脚,这主算是打够了,晃着大脑袋,对着李世峰说了声滚,李世峰二话没说,捂着青一块红一块的脑袋,也不管身上的尘土,一溜烟的不见了。

    打人的这主韩凌认识,也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司徒钟,不过平时没怎么说过话。

    “今天,多谢你了”韩凌一脸感激

    “什么谢不谢的,我最看不惯就是这号傻逼”司徒钟把书包捡起来重新背好。

    “都这个点了,你咋还没回家呢?”司徒钟问

    “等公交,不过好像没了,你咋也没走?”韩凌的表情有些无奈

    “墨迹了一会,走,我骑车送你回家”司徒钟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

    “我家挺远的”

    “上来吧,小意思”

    司徒钟也是当地人,不过能说得一口流利而标准的普通话,为了照顾韩凌,司徒钟尽量不跟韩凌说方言,一路上,司徒钟蹬着自行车,跟韩凌聊着电脑游戏。

    当时韩凌正沉迷在国产游戏—仙剑奇侠传的世界中,正巧,司徒钟也是个仙剑迷,一路上两个人就这么聊着仙剑的故事,人物,直到司徒钟把自行车停在了韩凌家的门前。

    “谢啦~”韩凌从自行车的后座上跳下来。

    “小意思,小意思...”

    不过这句话却是司徒钟吹牛,十月的天气不冷,可也绝对谈不到炎热,司徒钟这一脑门子的大汗暴露了带韩凌回家不是个轻松的工作。

    从那以后,韩凌在学校里交到了第一个朋友,司徒钟,之后欺负韩凌的人也都不翼而飞了,毕竟司徒钟200多斤的吨位在这放着。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弱点,只是需要一个展示的机会罢了。

    那年学校的文化艺术汇演上,韩凌再一次展露了自己的舞台天赋,和司徒钟两个人上演的双簧受到了所有师生的一致好评,当然,除了天赋之外,和两个人不懈的努力也是分不开的——为了排练节目,这俩人足足逃课了将近一个礼拜。

    司徒钟是官宦世家的子弟,打小耳濡目染的学会了不少人情世故的道理,再加上司徒钟大方开朗的个性,在班级里人缘不错,司徒钟告诉韩凌,每个人对于自己的人生都应该有所规划,在人生的每个阶段,要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当时的韩凌听不懂,只是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直到韩凌步入工作岗位之后,才更加感叹司徒钟的目光长远。

    对于韩凌来说,司徒钟不止是自己的朋友,更像是一位哥哥,总是在照顾着不懂事的弟弟,当时韩凌的家境一般,每天的生活费非常有限,司徒钟总是找各种理由请韩凌吃饭,借此机会来为韩凌改善生活。让韩凌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中午买饭的时候韩凌跑的慢了点,盒饭卖光了,司徒钟不动声色的拎着一个大塑料袋放在韩凌面前,“帮我消灭他”司徒钟煞有介事的笑着,塑料袋里装着整整三十个汉堡。韩凌问他为啥买这么多的时候,司徒钟的回答却是因为买的多人家给打折,其实韩凌明白,司徒钟本可以回家吃饭的,那天也让韩凌发现了司徒钟的特异功能,一顿饭竟然能吃下二十二个汉堡,韩凌是独生子,但韩凌总是在想,如果自己有个哥哥,也许,就是跟司徒钟一个样子的吧。

    就这么着,一年的时间匆匆而逝,初二了,让韩凌难过的,司徒钟转学了,临别之际,韩凌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但司徒钟告诉韩凌,你越害怕,别人就越欺负你,要学会坚强,想保护别人之前,先要学会保护自己。

    “整个初二一年,我没什么想说的,每个礼拜最开心的日子就是收到司徒钟来信的时候,那时候没有手机,我们都是书信来往,虽然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但收到信的那一刻,确实很开心”多年以后韩凌每每谈起那段时光,总是感慨。

    形单影孤的日子持续了一年,直到初三,一个从学校火箭班里的插班生的到来才让情况有了改变,他叫王一飞,瘦瘦高高的身材,带着一副厚如瓶底的眼镜,有一个近乎偏执的老爹,都说人的一生要经历三个阶段“知道自己父母是普通人,知道自己是普通人,知道自己孩子是普通人”王一飞的老爹是属于永远达不到第三阶段的那种,班级考试第三名,级段前一百,放在哪个家长身上都得为孩子骄傲,整不好还得来点经济奖励什么的,可王一飞的老爹并不满意这个成绩,好几次因为儿子没考到全班第一给了儿子一顿胖揍,后来王一飞以跳楼为要挟老爹就范,把儿子从火箭班转到了韩凌的班级,说是要给儿子一个轻松的学习环境。

    说来也搞笑,能让小飞和韩凌快速建立起友谊的可不是一起经历过什么,也不是小飞为了帮助韩凌成绩不吝赐教,主要的原因吧,却是家长们最嗤之以鼻的电脑游戏,一款老掉牙的策略游戏,帝国时代,韩凌总是在纸上画着游戏里的兵营,城堡,马厩什么的,直到小飞见到韩凌的作品,就这么着,两个人搭上了话,成了朋友,因为小飞老爹的高压,每天放学小飞总会打着去同学家写作业的名分跑到韩凌家,用韩凌的电脑来上一把帝国时代,然后风卷残云般的写完作业,再一溜烟的回家。韩凌看着把时间拿捏的如此到位的小飞总是哭笑不得。

    说心里话,韩凌很羡慕小飞,甚至有几分嫉妒,无论是韩凌引以为傲的语文历史,还是让韩凌脑袋疼的英语物理,对于小飞来说都不是难事,不出意外的话,中考对于小飞来说,一定是胜券在握吧,每当韩凌为中考发愁的时候,都会这么想。

    相比较其他班级里的尖子生来说,小飞是个另类的存在,他成绩好,可是却没有一点尖子生的架子,老师对他非常看重,他却从来没把老师放在眼里过,除了不逃课,不打架,其他的坏事一件没少干,成绩在班级里依旧是数一数二。

    要建立起友谊很简单,也许只是兴趣相投,也许只是一次偶然,一次不经意的接触,但长久的情谊就需要双方付出坦率和真诚,最重要的,就是信任,还是那句话,男人的感情其实很简单,没必要一起经过什么大风大浪,你信任我,我信任你,就足够了,很久之后,在社会的大熔炉里,韩凌总会去回忆这些孩提时代建立的友情,直到今天,在酒桌上几个人还会因为当年的那些蠢事笑得流出了眼泪,经历过岁月磨洗的友情,就像一坛老酒,虽然不是什么传世名酿,却总会随着岁月的发酵,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芳香。

    成绩也好,家境也罢,在单纯的学生时代都不是阻隔友谊的壁垒,也许毕业后每个人会有着不同的生活,未来也都会有着不同的人生,但当相聚的时候,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这份友谊不会被岁月改变模样,也不会因身份地位的改变而蒙上其他的颜色,不需要酒桌上的虚情假意,更没必要仿古人一样的歃血为盟,桃源三拜,因为在你我心中,对方永远都是最初的样子。

    中考过后,韩凌落榜了,看着在许昌艰难挣扎的父母,韩凌实在不忍心让父母为自己上学支付将尽二万多的借读费,韩凌选择了复读。

    经过了一个暑假的调整,当韩凌再次走进初三教室的时候,韩凌明显的感觉自己的变化,不是外表,而是内心。随着小飞的顺利升学,司徒钟的他乡就读,再加上这些年来受到的欺辱,那个被压抑的另一个自己抬起了头。

    韩凌变了,他不再听话,不再坚守着父母嘱咐的事情,不许打架,不许说脏话等等,也许,是受了司徒钟那句要坚强话语的影响,韩凌有一种想要释放,或者说想要报复的想法在内心涌动。

    因为一次小小口角,韩凌用一把螺丝刀捅穿了同班一个混子生的肚子,以至于对方找人来学校报复韩凌,总之最后他们一哄而散。

    从那之后,韩凌也成了老师眼中混子的一员。

    “就这些?”

    “就这些,对于我而言,这两人就是我对初中生活的全部记忆,很平凡,也很简单,至于其他的....”韩凌撇了一眼在墙角已经落满灰尘的钢管;

    “不提也罢”

    之后从司徒钟的嘴里得知,那年韩凌变了,学着去喝酒,打群架,逃课,去KTV,跟着几个所谓的头头,混迹于各色的娱乐场所,不过好在,他的心,还是最初的样子,多一种经历,也未尝不是一种成长。

    后记

    司徒钟是官宦世家出身的子弟,后来在政府机关谋了一官半职,相信以他正派的性格一定会是一个好官,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哪怕再忙,也会抽出时间聚一聚,聊聊人生,聊聊理想,因为在彼此的眼里,永远都是最初的模样。

    小飞大学去了长春,毕业后又去了苏州,我说八成是为了躲开他那个要命的老爹,我总是跟他说,不管走到哪,这里永远是他的家,永远有他的朋友在,距离让我们难得有见面的机会,但朋友的情谊从未因此而褪色,至少每年过年的时候,兄弟们还能坐在一起去回想那些过去的时光。

    让我改变最大的是我复读的那一年,那一年我并不孤独,身边总是有一群朋友跟着,只是那一年的时光,我不想谈。

    韩凌

    2021年1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