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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那些花,那些话

    “这里,你写的是观察文,样貌特写应当要再细一些,最应该注重的地方偏偏一笔带过。”抚央仙君一边说一边指给我看,我坐在他的对面聆听他的教导。

    他屋内陈设简朴文雅,大多以书画为主,等坐下后我这才看到石案后面都是摞起来的南庭公文。

    “嗯,那这里这么改可以吗?”我接过笔在织缎上又添了不少字。

    “勉强可以,剩下的地方你根据批注修正。”抚央仙君大致扫了一眼,一边对我这么说着一边整理手上的公文。

    眼前人一如多年前天妖大会的他,我执笔却不知道该写什么,停顿良久,直至笔尖墨汁滴落将织缎晕染饱满的那一点。

    或许是因为思绪彻底乱了,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我什么都写不出来,眼前摆放的是最基础的我自己写的文章,更何况还是让我在提示下进行修改,换做往常,我这时早已改完。

    “仙君,学生今日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我思虑良久还是嗫嚅着说出这段话。

    “…无妨。”

    强压下心中烦躁,勉强写了几个潦草的字,却见他拿起烛台向外走去,恍惚间看到方才被蜡油污染的衣摆,子时,凝春草需要浇水。

    无意中碰撞书架,最顶端掉下来一幅画卷,卷轴松动自动展开,那上面画的是我在外庭居住的院子图,院中吹落着梨花瓣,房门紧闭,他画的正是那夜守在门外的情景。

    这东西…还是赶快卷紧了放回原处吧。

    四周的书架上摆放的都是各类顶级心法剑术,一直看到最后,我瞪大了双眼,不自觉的抚摸过去。

    大多是按照顺序摆放的心法秘籍,有些角落却空荡荡的,还差了几本,鬼使神差的拿出我生辰时收到的那几本秘籍,塞回去刚刚好。

    那鲜花呢?我急忙的跑出门外连烛台都顾不得拿,只想马上知道他院子里种的是什么花,虽然看不见,但是我闻到这些花的气味。

    原来那日摆放在外庭桌子上的,红木盒子装着的,给我的生辰礼,是抚央仙君送的,我没有生辰,是入学那日现编的。

    我这样胡乱写下的生辰,竟也会有人放在心里么。

    “乱跑什么?不好好改文章,倒在本君的园子里肆意践踏,踩坏了你可要照价赔偿的。”身后响起他的声音和微弱的光芒,抚央仙君撑伞持烛站定在我身后。

    “您明知道学生口袋里没有钱的,那这么赔偿如何?”说完我便转回身扑过去紧紧拥抱着面前人,将头埋在他的身侧,不去看他的脸庞,抚央仙君身形僵硬,烛台也随着他的法术消散,仅剩的那点微弱光芒也挥发干净,漆黑再次主导了一切。

    我不知道他还会背地里为我做什么,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总会出现在我身边,我却经常在他困难的时候离他而去。

    我时常魂魄不稳,这极其耗费安抚者修为,明知道他付出了什么却还要假装不清楚,此时我已热泪盈眶,细数着从前那些默然的离去,那些疏离的应答,我愧对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华真……”耳边听到他轻声呼唤着我的名字,我们彼此拥抱着。

    就这一次,我想着,就违反这么一次天条,请允许我这么沉沦一回,请允许我直视内心。

    唇瓣被肆意的撬开,我下意识的想往后躲去,他接连紧叩住我的脑后往前送,气息始终交换着,往日的理智冷静早已驱散,不停掠夺着我口中的一切,这一吻足以缠绵撩人。

    雪花依旧纷纷扬扬,散落在我们的衣裳,月亮早已被乌云遮蔽起来,抬头也看不到什么,抚央仙君牵着我的手漫步在他的宅邸中,没有点蜡,我难以视物,完全依靠着身边人的带领。

    十指相扣间,我们说了很多,这一夜的话,可能比我升学成功那日到今日白天的话还多。

    “所以,仙君是故意把我拉到南庭来的?怕我遇到危险?”我偏头问他。

    “不要去医宫,做好你本应负责的工作。”

    我乖巧的点了点头,接着嘴角上扬,反问道:“哦,那照您这么说,接吻也是我本应负责的工作?”

    “……手这样冷,如此,你会好些吗。”说完抚央仙君将我的左手揣进他胸前的衣襟里,随后右手也被他紧紧握住,我们现在相处的样子奇怪极了,我几乎是半包着在他的怀里,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凡间的傀儡戏,肯定很滑稽。

    “很别扭么,那……”。他应当是又偷听了心声,带着我的惊呼,整个人被他打横抱起来,这样就不滑稽了。

    良久,他将我抱回屋内,逐渐恢复视物后,这才觉得红脸,方才什么都看不到才这般大胆的。

    “仙君,快放我下来吧,您还有好多公文没处理呢。”我推了推他,衣襟方才被我扯得有些松散了。

    “嗯,你先把你写的观察文改好了再说,等天亮就可以回去了。”

    说起来,地府大娘给我的木棍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在它挥舞过后我就钻进了抚央仙君的居室里呢?然而那木棍在挥舞后便不见踪影了,会不会落在迎春亭里了?

    坦露心迹后,连起来的沉闷一扫而光,一直压抑着,想起我当日在藏经阁不慎偷听到姝斯仙子时,只觉得她真傻,这些心思完全能埋藏在心底的。

    可真正轮到我的时候才知道,埋的越久就越思念,为了不被他人察觉只能埋的更深,然后更思念,那感觉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或许松芷跟魔王他们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假清高的人,的确是虚伪的人。

    再虚伪也要看清事实,天条横插在我们之间,而我们彼此想要紧紧靠近对方只会被无情的割伤,说起来我们现在和唯尘夫妻俩有何区别,只不过,我不是凡人而已。

    一夜无眠,天亮了,掐好时辰我要去仙兽宗报道实习。

    “你,记得万事小心。”抚央仙君送我出去,他一边这么说着,喉结又滚动了两下,应当还有什么话没说出来。

    点点头,我从一旁角落的小门里走出去:“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