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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性

    心性是一个人先天具有和后天综合的关于为人处世的人性品质。她所包含的内容,在世间的表现五花八门千变万化,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有一千个贾宝玉,无法模仿,无法学习。许多人为的设计最终大多走向反面。人不是物件,人的心性随着他的教育、环境、道路而变化,从而形成多样性和复杂性。历史上对人的设计从来就是最愚蠢的行为,没有成功的先例。即便将一代人塑造成奴隶奴才,子孙后代依然颠倒乾坤。更何况那些成龙成凤者,多为主客观条件促成,而非人为塑造。那些皇族世袭、接班,权力延续等,少有出类拔萃者,也多半昏聩庸懒浅薄膨胀。人的心性真是很神秘很复杂很不可捉摸。

    我们这些平民出生的人,想要具有怎样的心性,几乎连愿望都不得选择,能做的只有娘胎里给了你什么就是什么,盗贼之心还是博爱之心,听天由命。大多既不是盗贼亦非博爱;有点贼心,有点爱心;有点狭隘,有点广博;有点贪欲,少有无私;多想收获,极少奉献。回头一看,一生虚度,一地鸡毛者比比皆是。

    由此,追求什么样的心性,塑造什么样的人格的问题,暂且不说有多少雄心多少抱负。做一个什么样的人的问题,便萦绕我的脑际,时时纠缠于心。

    刘再复在他的五卷本悟读《红楼梦》中,说贾宝玉是具备了宇宙心性的人,这也是我感到好奇的地方。

    宇宙心性我理解有几个概念,她首先有极宽广的心胸,包容世间一切善恶,哪怕是要害他的人,他都予以善待。她没有等级之分,无论是奴婢下人,还是江湖妓女,都可以是朋友。贵族并不高人一等,贫民一样登堂入室。自己的疼痛不当回事,别人的不适细微知著。她无视财富利益,心性之追求高于一切物质财富,他蔑视权贵地位,热爱诗意的生活,最终将生命融入宇宙,集释迦牟尼和上帝于一体。

    这样的心性高贵而空灵,该是多少人的追求和向往?我也曾有过如此的向往,可是我做不到,不仅先天不曾具备,后天也未曾修得。曹雪芹真是位天才的作家,他伟大的创作给人类确立了一个可以让人类永久追求的人性目标,塑造了一个真实而非凡的人物形象。我内心是顶礼膜拜的。

    无法具有宇宙心性,是不是可以有家国心性呢?比起宇宙心性,一个人让自己有一点家国心性,家国情怀好像可行一些。

    家国心性谈不上高贵,但至少还是高尚的。其实严格意义上说家是家国是国。传统理念中把家国合在一起理解,家是小家,国是大家,小家服从大家。这其实是一种治理魔术,要的就是你绝对的服从大家的利益,而大家是由人掌控的,也就是服从掌控者的利益,没有小家什么事,最后就会演变为哪怕你家破人亡,只要为了大家的利益,你小家任杀任宰狗屁不是。但反过来思考,如果没有了小家,这大家还能叫家吗?没有了小家,不顾小家的利益,一味服从大家,那这个家就不是温暖的家,也不是我们的家。人类进入到二十一世纪了,那些陈旧腐朽帝王的治理已经不能再作为人类进步发展的主导,所以用现代眼光和理念来看,家是家,国是国,不能混淆。家是自己的家,国是大家的国。这样,在表达我的思考的时候,我就很清楚我所追求的所谓“家国”心性的指向。

    许多先烈一心为国,甘洒热血,他们希望国家进步繁荣,在与统治者的对抗中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也有一心冲着很明确的政治目标而来,这些人虽然也可说是为国而来,但表现却各不相同,某种程度显现出复杂的心性组合。可以说有些人即是魔鬼又是天使,有时善良可亲,有时杀人如麻;有时雄韬武略,有时诡诈虚伪;有时指点江山,有时男盗女娼;有时好话说尽,有时坏事干绝;有时慈爱如父,有时冷血如蛇;面对大众出言如蜜,面对同僚出手如剑……皮厚如无形之墙,心黑如无光之漆。无是非无原则,最好无法无天,一切从需要出发。

    正常形成的心性内涵无法解释其中的复杂表现,常人也不能洞穿其中的心性奥秘。如果我说这样的人不高贵但还能算高尚,肯定许多人不同意。但如果有一种体制抑制了心性中黑暗的一面,激发出其所有才能为国奉献和工作,难道不该有一顶高尚的桂冠吗?

    我之所以会将其作为我失去对于宇宙之心追求的信心之后,倾心于家国之心的心性追求,也正是基于相信所有才能对于国家的益处,对于为国付出所产生的崇高使命感和人生之价值的美好,这种追求在成熟之后也许会参合一些个人的人生价值理念,但不影响作为一个人指导自己心性走向的选择。直至真正看到这些价值和美好的体现同时与罪恶和不道德的心性相随,我知道,我的才能已经不足以能承受这样的重量,我对美好心性的向往很不适应复杂的社会政治。于是只能像懦夫一样退而求其次,寻求一种俗世的心性。

    这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心性层面。即在俗世中如何锻造自己的心性。每个人从娘胎里带来了自己的心性,又在世俗社会中形成了各自的价值观,生命开始与世俗碰撞。我不能如宇宙心性那样宽广包容一切,但我能不能至少不与身边的人为了日常而较劲,放下一切生活中的琐事,放下对于我来说这一生已经不需要的一切。

    我不能如宇宙之心性那样广交一切朋友,鄙视权贵。但至少我要尊重所有的人,包括那些因付出肉体而维持生计,付出劳动而艰难生存的每一个个体,至少不盲目崇拜权贵,盲目信任事先设计的谎言,坚守自己的一份作为人的独立、尊严。

    我不能像宇宙心性那样不顾自己的疼痛,至少也要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别人的疼痛也是疼痛。

    我不能像宇宙心性那样无视财富和利益,但我至少不能贪得无厌,将财富看的高于一切。

    我本无所放弃,这辈子也与权贵已经无缘,但我至少可以有对诗意生活追求的愿望。我不能融入释迦也与上帝无缘,但我至少可以崇尚善崇尚爱崇尚人类一切美好的情感。

    让我将世俗中过于狭隘,极端自私,精于算计,精致利己,不择手段,坑蒙拐骗,虚伪假意等一切低俗丑恶之心性排除在我的人生坐标之外。

    我知道,即便是俗世中确立自己的心性指向,也都是一个人的一生的难处。所以个人的心性设计之难,追求之难,实现则更难。曹雪芹在其巨著《红楼梦》中所描述的贾宝玉的心性才是我们作为一个人的最理想的梦。

    心性千种黑白难辨心可辨

    佛观众生善恶不分佛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