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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下白骨

    01

    月色淡淡,流水哗哗。

    深秋的夜晚早就有凉意,尤其坐在水边更显得明显,林然摸了摸被水激湿的衣服,不由打个寒战。尤希念双手也非常冰凉,他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很冷?”

    她点了点头。

    林然又道:“我们去那边吧!”说着顺手指了指。于是二人便走了过去,到那里后林然又说道:“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去弄点柴生点火,一会儿就回来。”

    尤希念突然拉着他的手久久不愿放开,林然拉起她手放到嘴边吻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亲吻她肌肤,这样做并不乘机冒犯她,他这样做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关心,同样也是一种力量,在他心中一直希望她能够学会,面对一个人的时候,因为这很重要,他通过这几天的经历,深深地知道,他们迟早要面对一个人的时刻,虽然,让她在荒野的黑夜中,学会独处有些残酷,但这种残酷是有意义的,人必须忍受这种残酷,忍受是一种艺术,只有懂得这种艺术的人,才能走得更远,活得更自由更快乐,他希她能得自与快乐。

    林然忍受着强大情绪冲击,慢慢从她手中抽出了手,那一刻他的心很痛,不过他还是转身走进了苍茫的夜色中。

    尤希念望着他背影隐没在夜色中,她不明白林然此时的做法,虽然,他很快就会回来,可在她看来这是一种伤害,她的眼中闪着泪水,心中像被塞个东西一样,堵得她很难受,她无奈地抬头望了望天空。

    冷月无声,秋风乍起,她孤立那里,像一只失群的大雁,不知道只影向谁去?

    林然心比她更痛,只是十几年的孤独生活,让他学会了沉默以对,沉默对他来说不仅一种习惯,更是生命的一部分。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林然才回到尤希念身边,他走来的时候,尤希念正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夜色中,不停地向他去的方向张望,直到看到他时,她才扭过头去不在看她,林然放下柴说道:“我回来了!”

    尤希念没有理他,她在生他的气,林然走到她面前微笑道:“你在生我的气?”

    尤希念慢慢地搖了搖头。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去。林然想去拥抱她,她却推开了林然。

    林然只好先把火生着,火苗燃起的时候,夜色就远远地退开了,像一个冷眼的旁观者,即目睹着一切又置身事外。

    林然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慢慢说道:“我知道你在怪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下,我也不知怎么给你说才能让你明白,反正,我希望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能快乐,都能开开心心的。”

    尤希念在听。

    “不过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离你而去的,不过,如果真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快快乐乐的活下去,知道吗?”

    尤希念看着他,泪水又流了下来,林然帮她擦掉泪水,并温柔道:“不要随便哭知道吗?哭多了就变老太婆了。”

    尤希念噗嗤笑了。

    火很旺,火苗如游动的灵蛇一样,在干柴间上下窜动,林然又向火中加了些干柴,心里却一直在想接下的打算,他是得打算打算了,若一时半会儿无法离开,那就得在这里生活下去。生活在这里就不能天天睡在空旷地面上,而且,一旦下起雨来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生存的本能驱使他要尽快做好打算。

    他在心中想,明天的第一件事就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山洞,他希望最好能有个山洞,这样可以给他们省掉很多麻烦。第二件事情就是食物的问题,虽然,山中有许多野果子,可天天吃这些野果子肯定是不行的,还有,秋天马上就要结束了,冬天已到山中果子也会慢慢变少,能否够他二人度过冬天也很难说,因此,这两件事情是他们眼下必须要解决的事,越向后这两件事就越紧要。

    02

    晨曦!

    天还没有完全亮,山谷中光线黯淡,一眼看去,也显得十分模糊,林然想了一夜,心里即有些激动,也有些茫然。

    从落崖到现在,已经两天时间了,这两天对他们来说,就如同从生死路上走了一次一般,端得万分惊险。从如此高的地方迭下来,还能活着已不幸中的万幸了,就凭着这份幸运,那怕接下来的生活有多少困难,他都有继续活下去的信念与勇气。

    等天明后,他将昨晚想的事,大致向尤希念说了说,林然看了看山谷地形,也大概了解,此谷三面皆是悬崖峭壁,另一面是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峡谷,峡谷时深时浅并且水就是朝峡谷流去的,即使沿着这条峡谷就能走出此地,然,峡谷路途之遥,地势之险不得不让他望而生畏。

    二人就在离水流不远的地方,先行找找,看能否找个山洞,一路找去全是绝壁陡崖,根本就没半点像有山洞的痕迹,看来找山洞这条路是行不通了,找了半天,两个人也觉得饥饿难耐,再加上身上的伤也没有全好,因此到现在感到又饿又累又痛。

    林然喘气道:“咱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如果找不到就按原路再回去。”

    尤希念一边擦着汗一边点了点头。于是二人就在此地休息了片刻。二人背靠背坐在寂静崖谷,看着山崖上快要偏西的夕阳,年轻的脸已多了几丝风尘,秋末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更为此情此景平添了许多苍凉与孤寂。

    命运的安排总让人很无奈,它就像一个无底黑洞,谁也无法知道前方是惊喜还是意外。

    秋日在远去,暮色在靠近。山谷中万籁俱寂,只有间或的风声,更细,更轻,更冷。

    就在这时,尤希念骇然的指前方不远地方,脸色十分惊恐,就像是一个熟睡中的小孩儿,突然做了个噩梦一样。林然不解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看之下也大为一惊。

    几十具白骨正在夕阳下散发出碧惨惨的光辉,让人看到猛然感到一种不祥之兆。

    晚风已冷。

    林然心中思忖着:“这荒芜之地怎么会有人的骸骨?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到这里?又是因何死在这里?”所有的疑问都没有答案,他此刻感觉到的并不是害怕,而是从未有过的的绝望,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处境,不过,他很快就打消这种绝望,毕竟几十年的漂泊生涯,让他学会了在任何情况下保持镇定,因为他从未忘记过心中的信念。

    眼中有光,心中有路。

    林然定了定神,说道:“我们过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那些白骨上找些我们要的东西。”

    尤希念瞪大眼睛,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过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她的意思很明显。

    林然用安慰的口气说道:“有我在你不用怕,几具白骨有什么好怕的。”这几句话虽说的轻描淡写,但他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只是他掩饰得很好,你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

    尤希念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林然不想放弃,只好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此时虽近黄昏,天色还是较早,只是四周的山崖把阳光遮住了,所以看起来才像天要黑的样子。

    他们已经走到白骨前了,林然俯身看了看,有的白骨上已经有了许多灰色斑点,从这些斑点可以判断出,这些白骨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还有就他们生前所穿的衣服也都已完全腐烂,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了。

    林然大概数了一下,是十二具白骨,白骨的旁边还有许多生锈的刀剑,有些刀剑散落在白骨边,有些却插在白空隙中,锈迹的侵蚀已完全夺去了它先前的锋芒,林然拾起一柄锈剑,用手轻轻一折,只听“铮”地一声剑已断成两截,他就像一个仵作一样,这里翻翻那里看看,他希望从其中能找出一丝他想要的东西,他的心中还冒出了一个滑稽的念头,如果白骨能说话就好了,只是这念头在他脑中一闪就消失了。

    看了三四具白骨后,他眼中突然闪出一道光,因为这些白骨上都有一个相同地方,那就是白骨上不仅有刀剑划过的痕迹,还有折断的迹象,这足以说明这些人在生前肯定,经历过生死决斗,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他们为了什么而拼杀?是何东西值得用生命来换取?

    他看这些白骨陷入沉思。

    他刚要从白骨中走出,一脚却踢在一个黑皮箱子上,他定精一看,脚下正是一个黑漆箱子,箱子约有五尺来长,是隐蔽在一具白骨下面,他再次俯身捡起箱子,箱子很精致,上面的图案已经十分斑驳了,黄铜打就是锁已锈得发绿,他轻轻用手一触,锁就掉了下去,他打开黑箱,一道惨惨的白光直恍眼睛,白光处正是一把刀,刚才的白光就是由这把刀发出来的,林然从箱中取出这把刀,只见它寒光闪闪,宛如一道月光,刀下是此刀的刀鞘和一本已经泛黄的书,刀鞘是血红色的,林然将刀还鞘,只听“铮”一声,就如断了的琴弦。他再取出那本泛黄的书,上面没有文字,只画着一个人手握长刀,在不停挥舞,细细看去,图中人所拿的刀正是他手中的这把刀,林然将书放入怀中,这才拿刀走出了白骨。

    明月秋风,风在吹月在晃。而那些白骨静静地躺在那里,让人心中升起一种同情。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尤希念望着林然手中的刀,一双秋水般的眼中滚下了两行泪水,这把刀对她来说并不陌生,虽然她的记忆有些模糊。林然不解地看着她,过了好久才轻轻问道:“你认识这把刀?”

    尤希念含泪默然。

    她想说,何止认识,就是因为这把刀,她的命运才变成这样,就是因为此刀她全家被杀,她也因此亡命天涯,十多年来有多少次从恶梦中惊醒,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因为这把刀。她擦了擦泪水,并没有对林然说出心中的事情。

    毕竟刀就是刀,是否有情全在人为!

    林然通过尤希念的表情,也大概知道了这把刀的来历,如果所猜不错,这应该就是江湖上人人都想得到那把——月影刀。

    命运的安排,总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人用尽一生都想得到东西,竟然会以这种形让他遇见,如果说这就是上天在他大难之后一种奖赏,那这种奖赏是不是太过沉重与残酷?难道这就所谓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他无从得知!此刻,他的心乱如麻,他已经失去了几十来养成镇定,他看着手中这把刀,觉得它十分沉重,仿佛在那一瞬间,他已经看到了自己一生的命运,杀或被杀。

    林然叹了口气,道:“我们回去吧!”

    尤希念没有回答,只是转过了身子。一路上二人都在沉默,淡淡的月色,幽幽暗暗,他们就走在月色中,像一对私奔情侣,沉寂而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