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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逃得天罗难遁地 清源洞有空城计

    泉州城由于数十名死刑犯的脱逃,已经陷入了混乱中,本来为抓萧珞布下的网,生生被这群死囚撕开了一道口子。

    泉州北门是泉州城防备最弱的区域,萧珞紧随数名狱卒身后到达北门时,数名死囚正欲突围而出,牵引了绝大部分守卫的兵力,其中几名囚犯萧珞还有些印象,身手颇为不错,在奋力拼杀下,竟是隐有突破官兵包围之势。萧珞见状,知道机不可失,一切成败在此一举,一个纵身跃上一匹官兵所骑的骏马,一勒缰绳,大喝一声:“贼子休走!”说着便拍马冲向战圈。

    官兵见到萧珞身着狱卒服装,以为是来了援兵,心下一喜,却不想萧珞纵马驰至官兵跟前,并没有勒马停下,而是扬鞭纵马,直接撞翻几名官兵,又左右砍翻数人,如一道闪电般驰至城门边,几门守门士兵正欲关上城门,却不想萧珞马快,直接将他们砍翻在地,然后马不停蹄,从尚未关合上的城门缝中窜出。而经过萧珞这一闹,官兵倒是乱作一团,死囚犯们也抓住机会,从萧珞的突破口中,逃出城去。

    泉州城背靠清源山,萧珞此前一路南下是正是经过清源山进入了泉州城,如今一天未到,却是踏上回途。清源山虽不以高见称,但幅员广阔,倒是很适合藏踪匿迹。

    萧珞纵马驰进清源山区,行了里许,山道间竟见不到一人!萧珞心下顿觉异常,却听得一声长啸,然后是一阵衣袂之声,两道山林旁经窜出近百名官兵,将萧珞团团围住,而为首一人正是此前被萧珞送到福州的锦衣卫千户纪灵。

    “萧公子,要找到你可不容易啊!”纪灵拍马向前,两边两排弓箭手寸步不离、紧随其后,显然纪灵很是忌惮萧珞武功。

    “想不到纪大人不但追到了泉州来,还能在此处截住在下,此等计智真是令人佩服!”萧珞扫了一眼四周官兵包围圈,又看见纪灵身前那些弓箭手亮闪闪地箭簇,知道只能先用话拖住对方。

    “萧公子过奖了!”纪灵脸上却是毫无得色,反而一脸冷漠地道:“本官只是用了最笨的办法,就是在城里城外都布下重兵而已……”说至此处,纪灵顿了顿,嘴角牵扯出一阵微笑,继续道:“幸亏如此,要不然本官岂不是又要和萧公子你失之交臂了!”

    萧珞听了只是微微一笑,继续问道:“纪大人好手段,只是在下还有一个问题,还想请纪大人赐教!”

    纪灵虽知萧珞智计百出,但如今自己已经将对方团团围住,就算是插翅也难逃走,所以倒也不急一时,一摆手道:“请说!”

    “福州一别,不知纪大人何以笃定在下会在泉州?”萧珞问道。

    “嘿嘿!”纪灵一声冷笑道:“萧公子虽心思缜密,但却是犯了两个错误!”

    萧珞一拱手道:“愿闻其详!”

    纪灵一阵自得,道:“萧公子走水路南下的确很难令我找到你的行踪,只是你却和那船家老头讲得太多了!不过那老头倒挺仗义,只是他如何很抵得过我们锦衣卫的酷刑!”

    萧珞早在望江楼听得官差言语时便猜测到定是船家泄露了自己行踪,只是听到锦衣卫竟然严刑逼供那名无辜的老船家,心下顿觉过意不去,不由怒道:“你们竟对无辜之人刑讯逼供!”

    纪灵对萧珞的反应很是满意,冷声道:“包庇钦犯这本就是死罪,幸好那老头还算实相坦白交代了,否则本官岂能饶他!”

    萧珞听纪灵如此说,暗想:“如此说来,纪灵应该是放过那徐老二了,如此我便不能表现出对徐老二太过关注,不然反而会给老人家带去灾祸!”于是萧珞变扯开话题道:“这算是一个错误,那第二个呢?”

    纪灵本就对能布网抓住萧珞很是在意,现如今萧珞已成囊中之物,纪灵心中本就得意之极,只是他人外表冷漠,并未太多表露,见萧珞追问,他心里更是自得,便答道:“萧公子你虽聪明,但是太过心慈手软!这就是你犯下的第二个错误,也是最大的错误!”

    萧珞闻言一愣,道:“此话怎讲!”

    纪灵眼中闪过一道厉芒,一声冷笑道:“你本是戴罪钦犯,你走水路南下,如果下船时将那船老头杀了,恐怕任谁也不会想到你会南下泉州,更不会陷入我的布置之中!”

    萧珞闻言不由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锦衣卫作为朝廷官兵,心思竟是如此冷酷无情,萧珞心里涌起一股无名怒气,但知道此时不是动怒之时,硬是压了下去,只是寒声道:“那我当初直接将你杀了,岂不是更省心!”

    “啪啪!”纪灵鼓掌道:“不错!你说得很对,你放了我,这就是你最大的错误!”纪灵顿了顿又道:“而且这是致命的错误,眼下你已无处可逃,还是束手就擒,跟本官回去吧!”

    “嘿嘿!好啊!”萧珞双手一摊道:“我这就跟纪大人走吧!”

    纪灵闻言一愣,他对萧珞也算是有所了解了,深知萧珞绝不会轻易就范,早就做好了动武抓捕的准备,却没想到萧珞却是二话不说的束手就擒,纪灵暗叫一声:肯定有鬼!但嘴上却仍是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就请萧公子下马,跟着本官走吧!”

    “好啊!”萧珞微微一笑,跃身下马,抱拳道:“纪大人请吧!”

    纪灵倒是看不透萧珞心里的算盘,暗自对身边两名锦衣卫使了个眼色,两人快步上前,一人牵住萧珞的马,一人却是提着一副镣铐。萧珞见了,冷声道:“纪大人,这是何意?”

    纪灵一捋颔下短须,似是成竹在胸地道:“萧公子身手如此了得,本官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只能委屈你了!还望萧公子不要介意!”

    萧珞一点头,笑道:“不介意!”说着便双手一伸,反而迎上了锦衣卫手中的镣铐。

    那名手提镣铐的锦衣卫见萧珞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提了镣铐便往萧珞手上来拷,他抬头看了萧珞一眼,却见萧珞冲着他神秘一笑,便觉自己手上一空,然后身体却是动弹不得,却是萧珞突起发难,左手一指点中一人穴道,右手一把抢过镣铐,运劲掷向纪灵,同时翻身上马,撞翻另一名正准备牵马的锦衣卫。萧珞这一系列动作兔起鹘落,仅是一瞬,众官兵连同纪灵在内虽有准备,却是难以反应。

    纪灵刚想命令官兵放箭,却瞧着那副镣铐如箭矢一般飞向自己,还来不及出声,忙向左一闪身避过,只是那镣铐却如同通灵一般,也向左一转直击纪灵面门,竟是萧珞抛掷时预估了纪灵的下一个动作。纪灵赶紧一矮身,就地一滚躲过,而萧珞胯下骏马此时已撒开了四蹄,奔驰过纪灵身边,左手抽刀,右手反手拔出背上长剑,大喝一声,砍刀马前四名弓箭手,冲出官兵包围圈。

    “放箭!”纪灵刚一着地便一声大喊,迅速翻身而起,而那镣铐此时恰好落在纪灵身前之地上,而萧珞此时已纵马驰出十数步。

    一众弓箭手得到纪灵的指令,当即引弓放箭,十余支羽箭同时射出,笼罩住萧珞全身和座下马匹。

    萧珞深知自己如果硬冲出包围,纪灵必定会毫不犹豫放箭,但知道归知道,十数支箭齐发,萧珞骑在马上自是很难闪转腾挪,萧珞一个转身,倒骑在马背上,左手反手勒住缰绳,右手一招“红霞满天”,把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将眼前的几支劲箭拨落在地。饶是如此,座下马匹却是难逃厄难,两支羽箭一支插进了马臀,一只射中马膝,只听得一声哀鸣,马蹄一软,便冲到在地,萧珞不防备下却是被掀在地上,脚下几个趔趄方才立直身子。

    而正在这时,树林两边却又飞身跃出四名劲装大汉,劈砍切刺,分取萧珞左胸右腹。那四名大汉出手极快,只一个呼吸间,四把刀的寒气竟是不分先后地到了萧珞面前。

    萧珞本是下了被射中一箭的决心,但没想到官兵竟然还在此处埋下了高手,瞧这四名大汉的招式,武艺与骷髅谷中的老四“谷电”相当。萧珞心惊之下,虽强自冷静,然则对手出手太快,而自己反应时间又太短,无奈之下只得一个纵身退后,接着一滚身闪开一个身段的空档。饶是如此,萧珞的左臂还是被左边的络腮胡子那汉子划了一刀,虽不至于深可见骨,但鲜血直流,痛觉刺激着神经。

    那四名大汉见萧珞闪开,更是齐力蹂身而上,分取东西南北四方,想封死萧珞逃走之路。就在此时,官兵也已经向这边冲来,萧珞知道如果在这里让这四人缠住,又再让官兵围住,自己恐怕再难逃走了。心念至此,萧珞手下便不留情,剑光一闪便是一招天池剑法中三大杀招之一的“红叶漫坡”,只见萧珞如同被剑光包裹,刀剑相交之下,那四名大汉却暗自心惊:眼前这少年未满二十,这内力却怎地如此深厚,一阵刀剑接触,均觉得手腕发麻。只是萧珞心里却更是挫败,这“红叶漫坡”是一招群战的杀招,面对多个敌手,若骤然使出“红叶漫坡”,不仅能让每个对手有独自对敌的错觉,更是能将与每个对手过招中的劲气运用至十成以上。萧珞有些气馁,自己虽运起了全身内劲,却还是没能如意料中地击落对手的兵刃。而“红叶漫坡”对内力损耗却是很大,萧珞握剑的手也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萧珞趁着甫一对招四名大汉愣神的空档,长剑再次出招,剑间平刺直取刚刚砍伤自己的那名络腮大汉喉间。那名大汉与萧珞靠得本就近,本是难以快速反应,只是这四人似乎练得一套合击之术,萧珞的剑还没刺到,便觉得背心一阵寒意,却是另一名长髯汉子攻了过来,萧珞无奈之下,只得回剑抵御,再一次陷入四人的围攻之中。

    萧珞眼角瞥见纪灵率着官兵已至十余步的距离,萧珞心里更是着急,连劈带刺快速使出三招,这三招连绵如潮水,快若闪电,正是天池剑法中杀招之二“天池三石佛”!只是这四名大汉的联手合击之术暗合阵法,运转起来也已炉火纯青,萧珞的杀招,各自与四名大汉手中的刀撞了三下,招式仍是被挡了回来。而此时,萧珞眼角余光似乎已能看见不远处纪灵眼中闪着似愤恨似兴奋的光芒。

    “不行,如果再被官兵围住,根本不可能再次脱身!没办法,只好硬上了!”萧珞眼见形势危急,不由得把心一横,一咬牙便是一招“莲花开苍穹”,一道剑光如一匹白练一般再次冲向那络腮汉子。萧珞此时脑中清晰记得义父池岳在教他这招式时,曾说:“珞儿,‘莲花开苍穹’这招是最后的杀招,虽是狠辣,但伤人越深、伤己更甚,反噬之强难以想象,若非存亡时刻,万不能用上这招!”只是眼下萧珞也已顾不得池岳的警言,毕竟此时若被官兵抓住,能死都算是万幸了,要是落得个严刑逼供生不如死,那真是难以想象。

    而此时萧珞面对的那个络腮汉子却是心如胆寒,只见得一道银色闪电缓缓向自己逼近,但自己却被剑气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甚至连个手指头都难以抬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拿到白光渐渐逼近,而其他三名兄弟却也只是双眼圆睁地盯着,竟是没有上前营救。“嘶!”那络腮汉子只觉得胸口一疼,然后眼前一黑便再无知觉。

    一阵血雨冲天而起,其余之人却是见到一道白光只是如闪电般一瞬,另外三人根本就来不及营救,那络腮汉子却是从中被劈成两段,而萧珞却是迅如鬼魅地消失在道旁的密林之中。

    萧珞尽全力拼死使出“莲花开苍穹”之后,虽逃离了包围圈,但一身内力已是十去其八,也幸亏清源山林木丰密、枝杈纵横,功力深厚与否在密林之间的追逃中并未有太多差别。所以萧珞能借着复杂地形,并未被官兵追上。

    只是虽然未被追上,但官兵缀在身后,萧珞要想逃脱更是不可能。逃与追成了一场消耗战,谁的体力撑不住,就是失败的一方。经过一番打斗和奔逃,萧珞的内力事实上已经接近耗尽,身上更有刀伤,密林间穿梭,枝桠荆棘更是频频割破萧珞衣衫,在其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伤痕。回想起前些天在武夷山扛了个俘虏应对官兵仍显游刃有余,如今却是陷入绝境,萧珞唯有苦笑。

    太阳渐渐落山,黑夜渐近,这无疑会增添追踪的难度,而对逃亡的萧珞来说,算是萧珞眼下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在奔逃之时,萧珞也想明白了一件事件,方才围攻自己的四名大汉,并非官府中人,而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江浙一带颇有名的绿林好汉“江东四杰”,这四人可是亲兄弟,如今因为萧珞,“四杰”成了“三杰”,是而这三人在追杀萧珞这件事情上分外用力,双眼冒火,恨不得把萧珞生剥活吞了。

    萧珞好不容易躲在一处山谷,才喘了几口气,江东三杰便又追了上来。

    “三位挺快啊!”萧珞心里虽急,却是神色不变,仍是好整以暇地问道。

    江东三杰中的老大王天龙大喝一声:“小贼,纳命来!”跃身提刀劈来,另外两人也跟着蹂身而上。

    萧珞此时其实几近油尽灯枯,丹田中内息都是空荡荡的,撑到现在,完全是靠着意志在支撑。萧珞身子一晃,却是勉力向后退了两步,正好避过王天龙那全力攻来的一刀。

    王天龙见萧珞摇摇晃晃地模样,知道萧珞实是到了强弩之末,一阵欣喜,身在空中的他旧力一失,脚一点地正欲直接一到砍向萧珞,却突觉脚下一软,整个两条腿竟是陷了进去,而在身后的王天虎和王天豹大吃一惊,见王天龙突然脚下一软,以为是着了萧珞暗算,忙上前停住前冲的势头,飞身落在王天龙两侧,一人扶住王天龙,一人提刀戒备着萧珞。但两人刚到王天龙身边,均是脚下一软,两条腿都陷入了地下。

    再看王天龙三人双脚处,却是铺了一层干草,看着三人慢慢下陷的势头,这干草下面十之八九是一片沼泽。本来王天龙踩地后就觉有异,但却还来不及阻止俩兄弟,三人都双腿陷了进去。

    萧珞长舒了口气,耳边已经能听到官兵的声音,苍白的脸上再次咧开了笑容,笑道:“三位莫怕,大队官兵会来救你们的……”说着眼前一晃,差点栽倒在地,忙深吸了口气,暗叫一声侥幸:若非逃亡中发现这一处沼泽,然后打起精神铺上一层干草,自己恐怕很难摆脱江东三杰的追踪。这处沼泽面积颇大,官兵一时就算要追过来恐怕也要费上一番功夫,更何况还要救那三个家伙!想至此处,萧珞回头一看,却见山林间隐隐绰绰可见官兵身影,而江东三杰这一会功夫却是已经陷进去了小半个身子,王天虎更是忍不住大声呼喝起来。萧珞知道时间宝贵,赶忙向山里深处行去。

    萧珞沿着清源山主山一路向山行走,所行之处多为荆棘之路。官兵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来,萧珞边向山上行,边运功查探了一番自己的伤势,却不想此时丹田空空如也,竟是凝不起丝毫真气。

    萧珞不由一阵苦笑,此时自己跟一个没有武功的人也相差无几,再加上身上大大小小的刀剑之伤,恐怕是随便来一个青年就能把自己撂倒。萧珞心知此遭应是凶多吉少,为今之计也只有先找一僻静之所,回复些许内力才是正道。

    萧珞不由加快了步伐,清源山并不十分高陡,萧珞行起来倒也不吃力,仅过了半个时辰,萧珞便到了山顶,一路上却是毫无可藏身之所。及至山顶,萧珞终见一山洞,洞口不大,两人并列可行,不过这洞四周却是一片空阔,除了一块巨石半掩其上之外,只要有人上得山顶,必然能见这一山洞。萧珞见到这个根本藏不住的洞,暗叫一声:天亡我也!

    而此时,山腰处飞起一群惊鸟,想来官兵也已追了上来。萧珞看了看身前的洞,一咬牙道:“算了!赌一把吧,说不定这洞中有什么乾坤,能通向别处也不一定!”想起此前池凌霄他们在武夷山上的那个螺丝洞,在绝望中也生起几许希望。

    只是没走满百步,萧珞刚升起的几缕希望又自破灭了。这洞中倒是很宽敞,竟有富贵人家客厅一般宽敞,只是这洞却是不深,行不满百步便是一汪池水,再无他路可走。池水倒是颇为清冽,萧珞借着洞中微弱的光芒,隐约可见池中鱼虾,萧珞伸手鞠水洗了个脸,池水却是异常冰冷,倒是令萧珞打了个寒颤,不过人也清晰了几分。

    经池水一激,萧珞身上疲惫倒是稍去了几分,也不管官兵要多久追来,得先恢复些功力,要不然就只好束手就擒,,于是便就着池边打起坐来。

    仅过了半柱香时间,却听洞外有声音传来,那声音阴冷中带着一丝得意:“萧公子,这清源洞可是死路,你要是不出来,本官可就进来了,哈哈!”那声音正是纪灵。

    萧珞猛地睁开眼,这半柱香功夫,他的内力也就恢复了一成,如果要与官兵缠斗,无异于以卵击石。他性子本就洒脱,倒也无所畏惧,一把抽出长剑,长声道:“纪大人真是客气,还没到夏季,这闽南的天也真是炎热,不过洞中很清凉,我可不愿出来!”说至此处顿了顿又笑道:“大人你一路追来想必也是又累又热,何不进洞来凉爽一番呢!”萧珞一边说着,却是将白色长衫脱下,披在身边的一方矮石之上,然后轻手轻脚向着洞口处移去。

    纪灵生性本就多疑,而萧珞在他眼中更是狡诈如狐,他本来只是出言试探一番,却不想萧珞竟然大方地“请”他进洞,他心里自然也就有些吃不准。隔了半晌,他向身边两名锦衣卫使了个眼色,两人领命提刀向洞中行来。这两名锦衣卫倒是很谨慎,互相靠着背部,一步一步地洞中横移进来。而萧珞却已经使出壁虎游墙之术,埋伏在洞口的石顶之上。

    洞外烈日当头,洞中却是阴冷潮湿,两名锦衣卫虽是谨慎,但是刚从烈日的强光中一下子进入阴暗的洞中,眼睛自是有些不适,就在这一眨眼功夫,萧珞便直接从洞顶一跃而下,长剑白芒一闪,直接划破了两名锦衣卫地喉咙,两人未出一声便同时“砰”地一声扑倒在地。

    萧珞这一剑没用上多少内力,但此前吸附在洞顶消耗不小,还是大口地喘了两口气。

    洞外的纪灵只听到似乎有人倒地的声音,却不知洞中情况如何,不由问道:“怎么回事?”

    这句话自然是没有人回答的。

    没有人回答,那就是两名锦衣卫肯定是被做掉了。

    纪灵还暗自侥幸:洞中果然有诈,若非先派人进去,恐怕这倒下的也有可能是自己。只是眼下虽知道锦衣卫被萧珞做掉了,却仍是不知洞中情形,不由继续试探道:“萧公子好手段,竟然如此轻松地就杀了两名锦衣卫!”

    萧珞知道纪灵这是在试探自己,而他此时就在洞口如果出言回复,恐怕位置也就暴露了,于是干脆一言不发,反而令纪灵等人摸不着头脑。

    “大人,还是我们兄弟三人来进去看看吧!”王天龙道。他们三兄弟多次吃了萧珞的亏,四弟王天熊更是惨死于萧珞之手,刚刚在山上更是上了萧珞的当,三兄弟差点命丧沼泽之中。如今见萧珞龟缩洞中,本就跃跃欲试。

    纪灵看了一眼王天龙三人,说实话,这三人放在武林中虽有些威名,但他作为锦衣卫千户,却也并未放在眼里,只是这些武林中人是汉王朱高煦府上的客卿,所以他自己虽是福建区域的办案负责人,倒也不敢得罪了眼前这三人,况且他们三人已经失去了一名兄弟,纪灵更是不敢拂逆,于是便点头道:“这小子奸诈非常,三位要当心!”

    “大人放心!”王天龙向着纪灵一抱拳,便率二兄弟闪身进了洞中,三人多次吃了萧珞的亏,就连本来鲁莽的王天虎也谨慎起来,凝神戒备,一步一步地缓慢进洞来。萧珞却是退到了洞中水池边,沿着洞侧石壁,一跃身贴附在洞顶之上。

    王天龙三兄弟一步一环顾,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入洞没几步,走在最前面的王天虎便一脚踢到了一个软物,他条件反射下不由一声大喝,随即一刀往地上一砍,却见血光飞溅,但无任何声息。三人不由均是一惊,闪身后退,仔细瞧来,却是一名死在洞中的锦衣卫,此时距离死时未久,故还有“满腔热血”。

    王天虎看清了被自己砍断的尸体,不由骂了一声:“娘地!”然后一脚踹开了锦衣卫的尸体,继续往前行去。

    有了之前误砍尸体的经历,三人神经更是紧绷,短短数十步的距离倒是走了数盏茶时间。突地,王天虎有停住了脚步,王天龙和王天豹侧身上前,借着洞中微光可见,前方十步之遥便是一个盘膝而坐的白袍少年,岂不就是萧珞么!

    王天虎咧牙狞笑道:“臭小子,这下看你往哪逃,看爷爷不把你砍成两段!”说着便欲上前劈了萧珞,却是被王天龙拦了下来。

    “大哥,你……”王天虎对于大哥拦住自己很是不解。

    “二弟,眼下这人汉王还有用!”王天龙倒很是冷静。

    王天虎愤愤不平地道:“那老四岂不是白死了!”老三王天豹脸上也是满脸不甘。

    王天龙阴森森地一笑道:“哼!就算他不死,我也有的是手段让他生不如死!”

    王天虎和王天豹闻言,顿觉豁然,齐声道:“还是大哥厉害!”

    王天龙闻言却也只是一笑置之,脸上未见得色,而是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萧珞。

    王天豹见大哥如此,不由问道:“大哥,怎么了?”

    “这小子为何一动不动,也突然不言不语?”王天龙说出了心中疑惑,但目光却没离开萧珞身上。

    王天虎“嘿嘿”一笑道:“看来这小子刚刚杀那俩锦衣卫已是强弩之末,眼下估计已经只能坐以待毙了!”

    王天龙微微点了点头,老二虽然是个莽夫,但这话倒也在理。这萧珞年纪轻轻虽然武功不错,但是几番厮杀浑身早已伤痕累累,而且他的内伤也是异常严重,这一点王天龙是老江湖,与萧珞几番缠斗,绝不会看走眼!有时候他还真佩服这小子,要是换了别人,恐怕也早起被擒下了。

    王天虎见大哥点头,显然是赞同了自己的说法,精神一振,一撩衣袖道:“杀不得他,那我先把他捉来好好折磨一番!”说着也不等王天龙在同意,便提刀快步向着萧珞而去。王天龙心里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一时也说不出来,只好和王天豹一起跟了上去做好戒备,以防又中了萧珞的圈套。

    王天虎一步步逼近萧珞,五步、四步、三步……“咦……”王天虎看清了眼前的那个“萧珞”仅是一个披着长袍的石头!只是还没等他说出下面的话,异变突起。

    萧珞凝聚全部内力的雷霆一击自上而下、自后向前,长剑如灵蛇吐信,直取身位稍稍落后的王天豹后心。王天龙在王天虎那一声“咦”的时候便暗叫一声:“不好!”忙横刀回身,却正好看见萧珞长剑泛着寒光,刺进了王天豹后心,剑尖带着鲜血从胸前探出,王天龙根本来不及救援,而王天豹自己竟是毫无时间反应,双目圆睁,闪着恐惧与恨意软软地倒了下去。

    王天龙和刚回过身的王天虎见三弟惨死,睚眦欲裂,大吼一声,两把银刀携满腔愤怒砍向萧珞,萧珞刚刚那一剑本就花了全身劲力,勉力将长剑从王天豹身体中抽出,就势向后一滚,堪堪避过王氏兄弟雷霆一击,两把刀纷纷砍中地面,溅起了两道火花。

    王氏兄弟哪会就此罢手,长刀卷起劈风之声,再次蓄势而来。萧珞刚刚躲过了一劫,刚喘了口气,又见到刀光寒影,一个闪身避过王天虎的砍往胸前的一刀,然后长剑一档,想架住王天龙劈向右肋的一刀。只是萧珞本就失了内力,再加上剑身本就比刀脆弱,故而王天龙内力也非充盈,但这盛怒之下的一刀,也是直接将萧珞的长剑砍断,又在萧珞的右肋上划了深深一道刀痕,萧珞顿时鲜血如注。

    鲜血的腥味和失血的疼痛反倒让萧珞精神清醒了很多,也是激起了狠劲。他握着手中断剑,向左侧一个滚翻,却是靠到了那块披着长袍、伪装成自己的石头上,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王氏兄弟见重伤了萧珞,更是精神一振,此时也不管此前汉王朱高煦“要留活口”的敕令,两对眼睛泛着血光,目中全是仇恨,两人手里的刀更是毫不留情,在黑暗的洞中显得煞是耀眼。

    萧珞靠坐在大石边,眼见刀光及面,情急下也是奇招迭出,两腿一伸,身体由坐变躺向下一滑,恰好躲过王氏兄弟自上劈下的刀招,而双腿却是自然伸长了两寸,恰好踢在王天龙的左脚和王天虎的右脚。

    虽然萧珞浑身无力,但猝不及防下王氏兄弟也是脚下被绊了一个趔趄,向前冲了几步,而萧珞此时却成了躺在二人身后。

    饶是萧珞无力趁胜追击,但王氏兄弟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两人转身回头,却见萧珞躺在地上,除了双眼仍睁着闪光,整个人却已是一动不动。

    兄弟两人自进洞以来,在身处绝对优势的形势下,不但屡次没杀成萧珞,反而还折损了王天豹,故而此时见萧珞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两人倒真吃不准萧珞是在耍诡计还是真的无力动弹,于是两人反而不敢冒进,只能踩着碎步向前移动。

    萧珞此事除了眼睛能转动,真可以称得上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了。眼见王氏兄弟握着刀缓慢地靠近,萧珞有除了觉得死神越走越近之外,也对着俩兄弟如此作态很觉好笑。

    然而,眨眼功夫,萧珞却是笑不出来了,整个人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嘴角一阵抽搐,瞳孔放大,真如见了阎王一般,两眼一翻竟是晕死过去。

    王氏兄弟不知萧珞是否在耍计谋,双双停下脚步,对望一眼,一时竟有些举棋不定,洞中陷入了一片死寂。

    “滴答!”极静之中混杂着滴水之声。王天虎突觉一股水流从洞顶落在额上,又滑落到双眼之间。王天虎不自觉伸手一抹,粗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妈的,这洞顶上掉下的水怎么有股腥味,还粘粘的……”

    话音未落,王天虎却是被王天龙用力一拉,向左跃开。王天虎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嘭”地一声巨响,看见刚刚立身之处竟是炸开了一个锅大的深坑。王天虎定睛一看,却看清那始作俑者竟是一条树干粗细的巨蟒,身体蜿蜒曲折,竟延伸至水池中,少说也要有数丈长。巨蟒浑身尚且湿漉漉,应是刚从池中游出,咧着嘴,吐着蛇信,铜铃一般的眼睛泛着森森绿光,在幽暗的洞里犹如鬼火一般。

    王天龙比王天虎还要先看到这巨蟒,本来他看见萧珞那突然而来的惊恐眼神,疑惑之下便扭头看了下。一看之下却是魂飞魄散,这条巨蟒吐着舌头竟如人一般行立起来,舌头正处于王天虎斜上方,距离王天虎的脑袋也不足丈许。眼见这巨蟒摆出了攻击姿态,王天龙条件反射下便一把将自己兄弟从蛇口拖出。

    “吼!”那巨蟒一击未中,血盆大口一张,便是一身巨吼,其声音竟不似一般蛇发出的“嘶嘶”之声,倒仿似虎啸龙吟一般。

    “大……大哥!这……这是蛇,还……还是……龙啊!”饶是王天虎这般胆大莽夫,见了这般巨蟒,也是头皮发麻、双腿发软,若不是蛇头上没有长角,恐怕王天虎早就当他是一条潜伏于池水中的龙了。见了这巨蟒,王天虎已经知道这洞顶上掉在他额头上的水八成是这巨蟒的口水,更是知道方才若非大哥见机得早,自己恐怕早被这蟒蛇生吞活剥了!

    那巨蟒的头又是高高抬了起来,一对绿眼死死瞪着王氏兄弟,在它连吐二次蛇信后,又是一声巨吼,那蛇迅如猎豹一般向王天虎攻来。王氏兄弟本非等闲之辈,这蟒蛇虽非一般凡物,这一下攻击还是让王氏兄弟分左右闪身躲了开去。然后两把银刀呼啸一声,双双砍在蛇身上。

    王氏兄弟运足全力一击,却没有想象中的血光飞溅,只听得“铛铛”两声,王氏兄弟感觉手中之刀砍中金石一般,只在蛇身上留下了两道白痕,不仅没能伤到巨蟒,反而自己握刀的虎口被震得发麻。

    兄弟二人大惊,但脚下却是不乱,一击无功之下当即后退。只是那蟒蛇却是成了精一般,岂容这两个冒犯它的人逃得性命。

    此时蛇尾已经从池水中拖了出来,尾巴一甩,甩起一泓池水,后半个身子如横梁一般向后撤的王氏兄弟横扫而来。王天龙武功较王天虎高,仓促之下脚下一点,倒恰好闪出蛇尾的攻击半径,王天虎动作却是较兄长为慢,眼瞧着就要被蛇尾击中,匆忙之下只好银刀一竖,运起余力挡在身前。

    “嘭!”刀尾相撞,那蛇尾上竟似有千钧之力,王天虎手中的刀寸寸碎断,只觉胸口一闷、眼前泛黑,整个人被甩出数丈之外,重重地拍在洞壁之上,“啪”地掉落在地,死活不知。

    “二弟!”王天龙一声长啸,纵身到王天虎身侧,一探之下呼吸尚存,心里倒是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