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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1 心声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后,杜让能到了,看到还在“病中”的李晔拖着病体亲自出迎,他惊骇莫名的同时,感动异常,等入了殿,杜让能关切的问起了皇帝的病情,李晔靠坐在胡床上,微闭着双目,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幽幽的道:“先生,你看朕可以和前朝哪位君主相比?”

    杜让能听见这没头没脑的问题,慌忙地起身回答:“陛下是尧、舜一样的君主。”

    李晔笑了。

    “朕哪敢和尧舜比!之所以问你这个问题,是因为朕想知道,朕比之周赧王、汉献帝如何?”

    蓦然听见这句话,杜让能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两个人都是历史上著名的亡国之君啊!皇帝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

    杜让能忙不迭地跪地叩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他们都是亡国之君,绝不可以和陛下相提并论!”

    李晔苦笑着摇了摇头。

    趴在地上的杜让能听见天子的声音忽然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沧桑。

    天子说:“赧王与献帝只不过受制于诸侯,朕却受制于家奴!照此说来,朕甚至比他们还不如……”

    直到此时,杜让能终于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一想到当今天子英明睿智却被权阉左右着,他就觉得自己无用,他声音哽咽的道:“臣不能分君上之忧,罪该万死!”

    李晔也被他的情绪勾出了内心的心酸,再也忍不住:“朕的家奴杨复恭,以拥立之功,以为跋扈之资,其上下勾结,权浸百司,如今专横跋扈,犹有甚于昔。”说到这里,他一拍床脚:“朕每受其逼,尤须示以优渥,长此以往,为祸不远,朕何以告宗庙社稷?!”

    “天子受辱,此人臣之过也!”杜让能含着泪,起身躬身一礼,肃容道:“陛下且宽圣怀,微臣不才,愿效死力!”

    “是谁!哎呦。”杜让能话音刚落,殿外一角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别跑!”紧跟着又是一声惊呼,殿外顿时脚步匆匆,人影颤动。君臣二人知道情况有异,二话不说,起身离座,也往外直奔而去。

    殿门口,张承业抱着肚子刚从地上爬起来,看到皇帝,想要行礼,被李晔一把扶起:“发生了何事?”

    张承业一边抱着肚子,一边禀明:“奴婢方才在四周巡逻,看到殿外一角一个花匠动作举止怪异,奴婢刚想上前质问,没想到他登时迎头冲上,将奴婢撞倒后,趁机往外逃去了。”

    到了这时,李晔什么都明白了,他既气愤又懊恼的道:“是朕的疏忽,这花匠定是个线人,可曾派人追捕?”

    “钱常侍已经带人追上去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把那花匠拿住了。”

    “希望如此。”转过头,李晔对站在一旁的杜让能道:“今日之事先到此为止,卿放心,此事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杜让能决心已下,心态已经很是稳定,他淡然道:“陛下放心,无论明日发生何事,臣一力担当。”这是打算一旦消息泄露,就给皇帝背黑锅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李晔心下点头,暗暗道:“真是个耿耿忠臣!”他觉得自己判断没错,这个杜让能是个持重厚道之人。委以腹心,托以大事,确是个恰当的人选。

    好一会儿,钱虞带着一干小使宦官们朝殿门处奔来,李晔看他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便知道结局了,他冷冷的质问:“没抓到人吗?”

    钱虞跪地颤声奏道:“奴婢失职,那个花匠见逃路无望,便服毒自尽了,没能为大家抓住活口,奴婢无能,奴婢该死。”说完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伏在地上,不敢作声。

    听到如此结果,李晔很是气愤,本想重罚于他,此时看他如此惶恐,想到自己初登帝位,心腹不多,况且他虽然没能将眼线活捉,但至少也没让人家逃掉,总算封住了口,便又改变主意了,他语重心长的道:“此事既已有一,但不可有二,以后朕身边的人,上到内官禁卫,下到宫娥、官匠、御医们,都需要认真筛选一下了。”

    “奴婢明白,奴婢叩谢天恩。”

    李晔转身往殿内走去,看到守候在殿门口的张承业,他脸色凝重的道:“此次要不是卿慧眼识贼,朕险些酿成大错。”

    张承业看到皇帝身后一脸惶恐之色的内侍钱虞,忙躬身一礼,语气谦卑的道:“若非钱常侍值守安排的周密,奴婢也是难以发现贼踪的。”

    李晔微微一笑,心道这个张承业还挺会做人的,有心考校他一下,便道:“卿猜测一下,方才那个线人会是谁安插的?”

    张承业闻言,悄悄用手指了指北方,顺着那个方向,正是北衙禁军官署。李晔点了点头,表示会意。

    ……

    大明宫,太液池。

    太液池乃是当年修建大明宫时挖掘泥土时形成的巨大湖泊,面积远超太极宫三海,其面积已于后世的明朝故宫相仿。

    李晔站在太液池正中央的太液亭上,背北朝南,太液池之北几十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早已在黄巢之乱中被破坏掉了,只有南部的宫殿尚保持完好。

    自从登基之后,他经常莅临太液池,站在太液亭上,看着北部黄巢之乱后留下的废墟,心中不由暗暗叹息。

    极目远眺,入眼的是一片苍凉和肃杀。

    良久之后,他口中喃喃地吐出两个字:“中兴。”

    望着身后的杜让能,李晔沉声道:“如今家奴势大难制,欺凌主上,先生,可有良策教朕?”

    在唐朝,按理天子是不好单独召对宰相的,想要找宰相商议国事,一般都是开延英殿奏对,等宰相们凑齐才会议事,这是为了表示皇帝对诸位宰相都很信重,一视同仁的意思,只是如今情况特殊,自不能按惯例行之。而且为了保证机密,避免上一次的失误,他特意将议事的地点选在了太液池中央的太液亭里,四周几里内都是池水,再无被窃听的风险。

    杜让能抬眼看了一下皇帝身旁的内侍张承业和钱虞,两人心领神会,正待转身回避,李晔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的举动,温言道:“都是朕的心腹,无需避讳。”

    对于皇帝的信任,钱虞还好,他本为王府内侍,自小伺候寿王的起居,是李晔的心腹伴当,最是亲近不过。

    张承业却是心中感动,虽然几天前,他已经用实际行动向皇帝表示了他的忠诚,但毕竟相识不久,没想到皇帝已把他当成心腹看待了,他鼻子一酸,跪倒言道:“臣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