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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7 偶遇

    摇了摇头,书生打扮的李晔收起杂念,转而打量起了那个小乞丐,李晔突然发现他方才回答问题时语言颇有条理,且咬字清晰,不像是普通乞丐。

    他好奇的问道:“小兄弟以前读过书?”

    那少年沉默了一下,方道:“不瞒郎君,小人出身耕读之家,原本住在长安万年县城外二十里处。

    五年前长安被黄巢攻入,城周各县都遭了兵灾,屋舍被毁,小的父亲被乱军挟裹而走,母亲也被掳走,小的无家可归,便只能在城里以乞讨为生了。”

    “是这样。”

    李晔点了点头,关中这几年混战不断,先是黄巢与大唐勤王军的战争,从龙尾坡之战算起,到决战前,整整拉锯了一两年,黄巢灭了不到一年又爆发了中央与地方争夺盐利的盐池战争,参战的不论是民变军还是唐朝藩镇军,都是强盗,近畿一带的百姓广受蹂躏,不得不拖家带口逃入高山深谷之中,筑寨自保,以致田野抛荒,无人耕种,兵灾过后,饥荒蔓延,长安近郊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

    遥想当年开元盛世,长安丁口过百万,是世界第一大都会。但是安史之乱后,长安的人口越来越少,长期也就维持着六七十万左右。而在经历了黄巢之乱后,长安更是曾一度只有十几万人!

    如今新皇登基,京畿道战乱稍停,不少躲入高山深谷之中的百姓纷纷返回乡里,长安城里的人口数量也在逐渐回升中,这里终究又有了几分热闹气息。

    拜别了乞丐少年后,他继续在城里逛了起来。

    城中坊间虽然一片行人不多,但西市中却是人流如潮,摊位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物,各种商贩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

    李晔一边在市内闲逛,一边轻声感慨道:“没想到身处残唐末世,长安的东西两市还能如此热闹,真不知道贞观、开元盛世时期的长安是何等繁华了。”

    逛了半天集市,李晔感到有些累了,恰逢身旁有一茶铺,抬头一看匾额,名“云轩阁”,店名起得如此文雅,想来是个不错的休憩之所。遂趋步而入,找了个僻静之处坐下,甫一坐下,李晔便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原来云轩阁的大堂四壁竟然挂满了各种诗词歌赋。

    有客人进来,堂倌赶忙过来招呼,见李晔惊奇得看着挂在大堂四壁的诗词歌赋时,堂倌心中明了,于是笑呵呵的道:“这位客官想必是第一次来鄙店吧。”

    李晔点了点头。

    堂倌摆出一副了然之色,然后笑着介绍道:“墙壁上的诗词歌赋都是各地的应举士子们闲时所作,里面不乏名诗佳作,客官若有兴趣,可以仔细阅览一下,说不定会用惊喜。”

    李晔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起身将墙上的诗词歌赋一一浏览了一遍,当看到一首名为《筹笔驿怀古》的诗时,眼前顿时一亮,其内容如下:

    抛掷南阳为主忧,北征东讨尽良筹。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千里山河轻孺子,两朝冠剑恨谯周。

    唯余岩下多情水,犹解年年傍驿流。

    署名:罗隐。

    李晔看罢,不由大赞一声:“好诗!”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一语:“此诗好在哪里?兄台可否为在下讲解一二?”

    李晔闻语转身,就见身后站着一名身着白色布衫之人,此人四十有余,五短身材,双目极小,眼袋突出,嘴唇很薄,三缕胡须梳理的特别整齐。

    身上的布衫虽然整洁,毕竟有些旧了,腰间还不起眼地缀有两处补丁,一双六合靴显然穿了许久,上面蒙有尘土不说,其靴帮处磨损严重,一副落拓书生的打扮,观其相貌,可谓丑陋至极。

    好在李晔向来不以貌取人,微一愣神,便回道:“该诗词雄浑大气,且用典工切,颇有沉郁顿挫之风味。特别是中段那一句,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明面上只是阐述了三国时赤壁之战,吴蜀联军是利用了天时地利而获胜的事,实则暗指自身时运不济,怀才不遇。寓情于典,浑然无迹,妙哉!妙哉!”

    来人一笑,幽幽地道:“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人这一辈子总有些东西抛不开放不下,也不知是图个什么。”

    李晔听完大生感触,忽然直视着来人问道:“兄台真是罗隐?”

    来人略带惊讶的回道:“正是,不知兄台为何如此惊讶?”

    “没什么,鄙人姓黄,名日华。”李晔说完请罗隐入座。

    罗隐入座后问道:“黄兄年纪轻轻,怎也偏爱这些寓意苍凉的感时诗篇?”

    看着眼前这位经常出现在前世语文课本里的著名诗人,李晔既有些感慨,又有些自嘲地道:“人世间有很多无奈,有时候我们必须极力掩饰,平日里不敢把内心的想法表露出来,但有罗兄这般洞悉人间沧桑的妙语佳句,在下就是想藏也藏不住了。”

    罗隐听罢,苦笑道:“黄兄就别取笑我了,我家境贫寒,科举又不顺,屡次落榜,如今不得不靠卖梨来度日了。”

    罗隐脚下放着一个柳箩筐,筐中装满了甜梨,暮春六月梨子还未上市,这应该是去年的梨子,还能保存的如此新鲜,想来是放到冰窖里储藏至今的缘故,在如今这个时节,也算是极为少见的了。

    李晔见其有些自怨自艾,便安慰道:“别难过,机会有的是,圣人不是刚刚开了恩科吗?说不定这次你就高中了。”

    罗隐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对科举死心了,不会再考了,我现在总算知道原因了,不管我考得多好,注定不会上榜的。”

    “什么原因?”李晔奇道。

    罗隐漠然道:“貌丑!”

    李晔沉默了,前世的他对唐史颇有研究,知道唐代科举录士,选官用人,讲究“身、言、书、判”,四才均达标者方可上榜为官。这身,就是指身体,要求相貌端正,体貌丰伟。如果相貌不达标,哪怕才学再出众,也难以上榜为官。

    如果是寻常人,也只能扼腕叹息了,可李晔不是,他自然有办法助罗隐一臂之力,正待他要再度鼓励时,罗隐却先开口了,“不管他了,我们今日偶然相逢,谈话虽未深入,然甚是投机。黄兄,如今日头将落,时辰已晚,鄙人寒舍就在西市不远的荣成坊里,黄兄不如陪在下到寒舍一叙,由拙荆奉上粗饭解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