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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长夜无眠

    丁逸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而旁边的老夫子依然在不紧不慢的喝着酒,桌子上的酒已经只剩下了一坛。

    “我怎么会躺在地上,发生了什么?”丁逸皱皱眉头,挣扎着坐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浑身无力。

    “喔,你刚刚昏过去了。”老夫子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端起一大碗酒又是一饮而尽,这个身形瘦小的老头儿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酒桶,看起来怎么喝都喝不醉。

    “喝酒怎么会昏过去呢?”丁逸不禁一愣。

    “若是寻常人,喝酒自然是不会昏迷,可你现在并不是寻常人。”老夫子笑眯眯的打量着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丁逸摇摇头。

    “不知道?”这次老夫子愣住了,“你体内的的冲带二脉如今已打通,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么?”

    “冲带二脉,那是什么东西?”丁逸茫然的望着老夫子。

    老夫子楞了片刻之后明白过来,看来这小子是真不知道了。

    “坐下。”老夫子指了指对面。

    丁逸坐了下来,突然间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又爬在地上,奇怪,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喝多了么,丁逸心中不禁一阵纳闷。

    “好了,我现在讲,你听,别打断我老人家,要知道我老人家最烦别人在我滔滔不绝的时候打断我,那很影响我的心情。明白么?”老夫子正色道。

    丁逸点了点头。

    “人体内的奇经八脉,通常所指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蹻脉、阳蹻脉。这些字如果写出来非但你不认识,我老人家八成也认不得,但不打紧,你知道这玩意它是存在的就好。”

    “这八道经脉交错遁行手足十二经之间,向来是各主其表,互不通透。虽然江湖时有传闻天赋异禀之辈打通了任督二脉,但这些不过都是些江湖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草莽之流口中的三夫之言罢了,显然是不足为信的。我老人家虽然天分低微,但自信在武林中能胜得过我的人聊聊无几,可我修习武学数十年,到如今这任督二脉依然丁是丁卯是卯,彼此之间虽然只有一经之隔,但却是相逢多年不曾相识。”

    “当然,虽然极难,但也并不是可能。这数百年来,武林中真正能够通透任督二脉之人,倒也的确有一人,那便是武当创派掌教张三丰,他也因此成为这数百年来武林中公认的将内家功力修炼至化境唯一的人,但他老人家早已仙逝。这些年来武林中虽然不妨天赋异禀的后起之秀,但若要打通任督二脉,只怕要比登天还难。”

    老夫子端起一碗酒一口气喝干,歇息片刻,继续说道,“不过,你虽然不是天赋异禀,但却称得上骨骼惊奇。因为你体内的任督二脉虽未打通,但那太冲要脉却已经打通。这数百年来,打通任督二脉的还有一个张三丰老爷子,可能够打通冲脉与带脉的却是闻所未闻,但今天,我老人家见到一个了,而且他现在就坐在我的面前。”老夫子摇着头,打量着丁逸,口中啧啧有声。

    “前辈,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告诉我太冲经脉是什么东西?”丁逸忍不住说道。

    “太冲一脉上至于头,下至于足,贯行全身,总领着诸经气血。当经络脏腑气血有余时,便会蓄纳于冲脉之中;而若气血不足,则自会从冲脉续之,所以冲脉又被称作为血海要脉。而带脉则是起于肋下,绕身一周,宛如一条腰带,紧束纵行周身的诸位脉。这一纵一横两大经脉,就像是隔山相望,原本是绝无可能被打通的。倘若这两道经脉被打通,那只有两种结果,要么七窍冲血而死,要么气血乱流走火入魔,变成一个疯子。可你既没有死,也没有疯,你说,你这该有多么的骨骼惊奇。”

    丁逸怔了良久,他想起了圣墓岛上心智俱失的巨人相柳。他现在明白,在圣汐岛魔谷里经历了生不如死的那一百天后,他的体内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丁逸沉吟了片刻问道。

    “当然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的气力也将远大于常人。老实说,倘若你现在气血充盈,要是全力打我一拳,没准我这把老骨头会散掉。”老夫子笑眯眯的看着他,“所以,毫无疑问这是你的福。但自古以来福祸相依,你的冲脉与带脉虽然已通,但如今丹田之中却颇为虚弱,而且体内气血行走颇不稳定,想来你在打通这冲带二脉之前,必然遭受了极大的痛苦折磨。哪天你要是昏过去不再醒过来,我一点也不会觉得惊讶。”

    老夫子端起一碗酒一口喝干,望着丁逸,“现在,你明白了么?”

    “明白了。”丁逸长长的吐了口气。他现在知道,自己为何从圣汐岛归来的途中,总是不时的昏倒在小船之上。

    “你明白什么了?”老夫子说道。

    “如果我的丹田如果一直这么空下去,我会死。所以,我一定要勤加练功,为丹田蓄纳精气。”丁逸低声说道。

    “看来这次你是真的明白了。”老夫子点点头,“另外,你要记住,眼下你气血浮盈,经脉虚弱,所以你需要心平气和,不可随意动怒,更不可与人随意动手。在体内真气充盈之前,你每一次出手,都是对你原本已脆弱不堪的丹田进一步的摧残。切记。”

    老夫子将酒坛里最后的一点酒倒进自己的葫芦里,使劲的嗅了嗅,喃喃道,“剩下这一点,就留着路上解解馋吧。”

    老夫子系好酒葫芦,晃悠悠的朝着客栈外走去。

    “前辈,你这就走了么?”丁逸不禁一怔,站起来说道。

    “酒足饭饱,我老人家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老夫子大笑着走出了客栈。

    看着老夫子就这么走了,丁逸失神的坐了下来,久久不动。

    “客官,请问你还需要点什么吗?”小二看着丁逸一动不动的坐着,小心的走过来陪着笑脸。

    “给我一坛酒。”丁逸说道。

    “客官,你还喝啊?”小二望着他,吓了一跳。

    “对,还喝。”丁逸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

    已是日暮西山。

    昏暗的小店内,除了丁逸,没有其他客人。丁逸依旧在不停的喝酒,一晚接着一碗,他喝的又快又急,似乎恨不得将自己淹死在这酒坛之中。

    夕阳洒进了小小的客栈,照在丁逸的脸上,他抬起头眯着眼睛,就那么怔怔的望着这一抹惨淡的夕阳,良久,才深深的吐了口气,低下头含混不清的喃喃道,“这阳光,为什么这么冷。”

    他看来像是快要喝醉了,不,准确的来讲,他大概是快要把自己给喝死了。

    “公子,一个人喝酒多无趣,来,我陪你喝。”一个娇媚的声音传进了丁逸的耳朵,他看到老板娘款款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虽然是冬天,可老板娘却穿的很单薄,丁逸虽然已经是醉眼朦胧,可依旧能看的清楚。

    “公子,我先干为敬。”老板娘一双温软的双手轻轻的拂过丁逸古铜色的臂膀,然后落到那一大碗酒上,老板娘端起酒仰头一饮而尽。

    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这是个很有味道的女人。

    有味道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如果一个女人不仅有味道,而且还能喝酒,那么对于男人来说,那简直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

    棒。

    所以。

    喝。

    丁逸毫不犹豫的端起碗,刚送到嘴边,却被另外一只手夺了过去。丁逸抬起头,看到画眉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要喝酒,我陪你。”画眉端起碗一口气喝完。

    “哟,好呀,妹妹请坐,多个人一起喝,岂非更加有趣?”老板娘娇笑一声。

    “滚。”画眉重重的将酒碗放在桌子上,瞪着老板娘,“要不然我就把你的胸变成和我一样。”

    老板娘扫了一眼画眉一马平川的胸前,勉强一笑,刚要说什么。画眉啪的一声将酒碗击了个粉碎,老板娘浑身一哆嗦,顿时脸色煞白,急忙站起来低着头一溜烟走开。

    柜台前正在焦急等待着好戏往下一步发展的小二看到这一幕,不禁失望的叹了口气。

    画眉倒满两大碗酒,将一碗往丁逸面前一推,“喝。”

    她自顾端起碗,又一口气喝干。

    丁逸没有喝,他只是低着头,失神的看着眼前的那一碗酒。

    画眉不停的喝着,一晚接一碗,她喝的甚至比丁逸快急更快。

    小二依在柜台上,愣愣的看着画眉。看不出来,这个胸小小的眼大大的姑娘,竟然也这么能喝。今天这是怎么了,前世今生的酒鬼难道都凑到一起了么。

    “别喝了,画眉。”丁逸终于伸出手,轻轻的盖住了画眉面前的那碗酒,“这样喝下去,你会死的。”

    “你现在不就想要喝死么?我陪着你一起死。”画眉推开丁逸的手,端起了碗。

    丁逸挥手,重重的将酒碗扣在了桌子上。

    “别喝了,画眉。”丁逸用迷离的眼神望着画眉,苦笑一声,“你如果死了,我会很伤心的。”

    “那你知不知道,你如果死了,我也会很伤心的。”画眉瞪着丁逸。

    丁逸垂下头,长长的吐了口气,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画眉,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死的,我们都不会死。可紫灵会,老夫子告诉我,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救得了她,她活不成了,画眉,她就快要死了,她很快就要从这个世上消失了,我很快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再也见不到了。”

    丁逸缓缓抬起头,望着画眉,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我该怎么办,画眉,我不想让她死,我舍不得让她死。”

    看着痛苦而无助的丁逸,画眉觉得自己的心里在滴血,丁逸哥哥,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紫灵姐姐,你为什么始终都不曾看到过我,我不是你的亲妹妹,我是一个女人。

    丁逸突然间身子一歪,重重的俯在桌子上,他口中含混不清的喃喃而语:“怎么办,画眉,我该怎么办?”

    丁逸的声音渐渐低去,沉沉睡去。

    画眉走到他的身边,伸手轻轻抚摸着丁逸的乱发,就像是一个慈母抚爱着自己的孩子,她的眼里充满了心疼。一滴眼泪从从丁逸的眼角缓缓的流了下来,画眉伸出手轻轻拭去了这滴泪珠。

    当她抬起头,她的眼中同样已含满了泪水。

    而此刻,崇吾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客栈外的屋檐之上,遥望着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

    今晚的月光格外的清冷。

    今夜的小镇,注定将是一个难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