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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又见老夫子

    “我带你先去休息,紫灵姐姐。”画眉伸手扶住了紫灵。

    崇吾看了看画眉,又看了看丁逸。

    “别担心,他若有心加害于我,在寒山枯寺的那天晚上,我们早就没命了。”丁逸笑了笑,对崇吾说道,“替我先照顾她们。”

    崇吾点点头,缓缓走上了楼梯。

    丁逸目送着紫灵走进了房间,这才下了楼梯,径直来到老夫子的面前,坐了下来。

    菜不错,菜的味道不错,品相看起来也尚可。更重要的是,桌上有酒。

    丁逸挑起一块鸡胸肉塞进嘴里大口的嚼着,然后抓起那壶酒,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小子,这酒我还没喝呢?”老夫子愣愣的看着他。

    “唔,不光菜不错,酒也不错。小二。”丁逸丝毫没有理会老夫子,一刻不停的大吃着,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句。

    “来喽。客官,您要点什么?”小二赔笑道。

    “来二十斤。”丁逸指了指面前的酒壶,“记在对面这位老爷子的账上。”

    “客官您可真是海量哪,好咧,酒马上到。”小二咧嘴一笑,片刻功夫后,两大坛酒盛上了桌。

    “客官,咱家这口入口温和,但却后劲十足,您悠着点喝。”小二笑了笑鞠了一躬离去。

    丁逸拍开泥封,倒了一大碗,一饮而尽。老夫子坐在对面望着丁逸,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唾沫。

    “怎么样,好喝么?”老夫子一脸的期待,看着丁逸。

    丁逸冲着老夫子用力点点头,替他倒上一碗酒,“好酒,老爷子不用客气,请。”

    老夫子小心的尝了一口,“唔,的确是好酒,不错。”他一脸开心,将一碗酒一口气喝了精光,当他放下碗的时候,他看到丁逸已经坐下来,继续开始风卷残云,他吃的简直肆无忌惮。

    “这酒是我花银子买来的,这菜也是我花银子买来的,这小子凭什么就这样白吃白喝?”老夫子看着大吃大喝的丁逸,摇摇头,口中喃喃而语,“可我为什么不生气呢,他白吃我的菜,白喝我的酒,我不仅不生气,而且还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难道只是因为他是韦云天的儿子?真是古怪。”

    “你认识韦云天。”丁逸突然停下筷子,望着老夫子。

    “当然。”老夫子瞪了丁逸一眼,“我要是不认识他,又怎么会认识你,不认识你,又怎么会如今惹上这么多的麻烦。”

    老夫子倒上一碗酒,一饮而尽。

    “你一定很喜欢喝酒。”丁逸说道。

    “打娘胎里我就开始喝酒,到现在为止,我已经喝了六十多年的酒了。你说,要是不喝酒,我该活的多么没滋味啊。”老夫子叹了口气,“所以,得喝,必须得喝。”

    “可一个人喝酒岂非无趣的很,我陪你喝,你喝多少,我便喝多少。”丁逸回头说了一句,“小二,再来两坛。”

    小二张大嘴巴望着丁逸,眼睛瞪的滚圆,像这样往死里喝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见,而且一次见到两个,一老一少。

    “会不会有点多?”老夫子皱皱眉头。

    “不多。”丁逸说道。

    “这样会不会喝死?”老夫子皱皱眉头。

    “死不了。”丁逸说道。

    老夫子大笑起来,伸手用力拍拍丁逸的肩头,“小子,想知道什么,问吧。”

    两坛二十斤陈酿的美酒又被小二抱上了桌,丁逸和老夫子此时已被桌上巨大的酒坛彻底包围。小二看着老夫子瘦小的身板,颤声说道,“老爷子,你可要悠着点喝啊。”

    “别担心,伙计,我老人家喝过的酒,比你吃过的奶都多。”老夫子裂开嘴冲着小二笑了笑。

    丁逸抱起酒坛牛饮一气,然后抹了抹嘴,“前辈,你是怎么认识韦云天的?”

    “他是你老子,你为什么不喊他爹呢?”老夫子好奇的问道。

    “不习惯。”丁逸淡淡的说道,“作为我的爹,他是突然冒出来的,作为他的儿子,我也算是突然冒出来的,我们都是突然冒出来的,所以,我叫不出口。”

    “有道理。”老夫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前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认识韦云天的?”丁逸看着他。

    “其实很简单。他是我的朋友,老朋友。我老人家生来放浪,这辈子也没交到什么朋友,不过你老子算一个。接下来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认识上官凌姬的?”老夫子仰起脖子将面前的那一碗酒一口气喝干。

    丁逸点点头。

    “其实更简单,因为我是你老子的朋友,所以,你老子喜欢的女人,我当然认识了,我认识她,她当然也就认识我了。”老夫子裂开嘴笑了笑,再次满上一碗酒,一饮而尽。

    “我和盈歌前往南海镇,是你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们。”丁逸说道。

    “当然,要不然你们早就落入了夏侯云手中。只可惜了我那只小鹰,最后还是死在了夏侯云那老小子的箭下,简直可恶至极。”老夫子一副心痛的样子。

    “可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和盈歌要前往南海镇,去找墨滴子呢?”丁逸说道。

    “因为那时候我就在十方镇,就在韦云天的身边,每天看着你在那小院里修炼着韦云天的烛云心经。老实说,你虽然看起来像一头小笨牛,可你练起功夫来,还是有模有样的。”老夫子看着丁逸赞许的点点头。

    “你在十方镇?”丁逸楞了一下,“难道你一直在十方镇?”

    “那怎么可能。”老夫子瞪了他一眼,“我老人家向来是闲云野鹤,要是一直待在那小镇,还不把我活活憋死。”

    老夫子再次满上一碗酒,一口气喝干,然后吧唧吧唧嘴,“从你和盈歌那小子从关外回来时,我便来到了十方镇。因为从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发生了变化。韦云天虽然派崇吾将你和盈歌从春十八那老色鬼手中救出来带回了十方镇,但上官凌姬却也因此知道了韦云天并没有死的消息。因为那个头戴面具的家伙自从你们离开扎布里之后,便一直在暗中跟踪着你们。不过,上官凌姬虽然知道韦云天并没有死,而且就在十方镇,但她却并没有贸然出手,因为她知道我老人家就在附近。上官凌姬素来谨慎,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击败我,因此她便一直暗中隐忍不发。”

    “可她是如何知道你身在十方镇?”丁逸问道。

    “因为在她蠢蠢欲动忍不住要动手的时候,我送了她几颗花生米,就像那天晚上对那面具小鬼一样,十多年前,我就送过她,所以我想她一定还记得。”老夫子用筷子夹起一颗花生米,笑眯眯的冲着丁逸晃了晃,然后扔进了嘴里。

    “那韦云天知道上官凌姬来到十方镇的消息么?”丁逸问道。

    “这么不痛快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呢?”老夫子摇摇头。

    “可既然你知道她就在十方镇,那为何不杀了她?”丁逸恨恨的说道。

    “因为她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击败我,可老实说,我同样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击败她,更何况她身边跟着那个戴着青铜面具半人不鬼的家伙。所以我也不能冒然出手。”老夫子嘿嘿笑道。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便溜了。”

    “溜了?”丁逸一愣。

    “对,溜了。拍拍屁股就带着她的面具小鬼溜了。因为她看到一个年纪比我还老的老和尚,她便立刻就溜了,溜的无影无踪。”

    “那个比你年纪还老的老和尚,是不是大行伯?”丁逸想了想说道。

    “看来你小子还不算你太笨,没错,老和尚正是大行伯。因为他的武功好像比我还要高,高的而且还不止一点半点。所以上官凌姬毫不犹豫的便溜了。”老夫子倒酒,满上,喝干。

    “为了对付上官凌姬,你传信与大行伯,将他请到了十方镇。”丁逸沉吟了片刻说道。

    “恭喜你,你又猜对了。不过上官凌姬虽然走了,夏侯云却并没有走。这些年来他对那只破鸟一直念念不忘,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寻找韦云天的下落,因为他始终相信韦云天并没有死。所以,当崇吾带着你和盈歌从天春阁回到十方镇后,夏侯云便来了,我想他一定是鬼使神差之下,看到了崇吾的那把黑色的弯刀,要知道,那把弯刀曾经是韦云天的宝贝。”老夫子顿了顿,抬头看着丁逸,不满的皱皱眉头,“我说小子,你说了要陪我喝酒,可现在怎么变成了我老人家一个人自己喝呢?”

    丁逸索性抱起酒坛,一口气喝掉了几乎一大半,然后一抹嘴,看着老夫子。

    “好小子,这才像话嘛。”老夫子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后来……”

    “后来大行伯带着韦云天前往少林,夏侯云知道自己不是大行伯的对手,便一路暗中跟随我和盈歌,前往南海,而你受韦云天所托,沿途暗中守护着我和盈歌。我说的对么?”丁逸打断了大行伯的话,接着往下说道。

    “你干嘛要打断我人家的话,是想显示你那点小聪明么?”老夫子不满的瞪了丁逸一眼。

    “不对。”丁逸摇摇头。

    “什么不对,哪里不对?”老夫子一愣。

    “你是来保护我的,可墨滴子最终还是为夏侯父子所伤,盈歌也落入他们的手中,至于我,至于我……”丁逸吐了口气,被关在圣汐岛魔谷里的那些日子他实在不忍回首。

    “你是想说,既然我是来保护你们的,可最后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老夫子一口气喝干一大碗酒,美滋滋的咂咂嘴。

    “不错,你的人呢?”丁逸问道。

    “原本我是可以如期赶到临水轩,阻止夏侯父子。”老夫子挠挠头,似乎有几分不好意思,“可我在半路上喝醉了,所以就晚了一点。”

    “喝醉了?”丁逸望着老夫子。

    “没错,喝醉了。喝酒之人,偶尔醉一场,这也是难免的嘛。”老夫子嘿嘿一笑,干掉一碗酒,随后正色道,“不过,在最后紧要关头,我还是及时赶到了临水轩,阻止了夏侯父子,救出了墨滴子,也救出了盈歌那小子。”

    丁逸望着老夫子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老头儿的一次酒醉,换来的是他在魔谷生不如死的一百天。

    “小子,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老夫子笑眯眯的看着他,脸上泛起了红光,显然他喝到了兴头上。

    “我根本就不可能找到那只渡鸦,对么?”丁逸沉默了片刻说道。

    “不错。那只小鸟儿事关重大,韦云天心里清楚的很,就算你是他的儿子,他也绝不可能让将那只渡鸦交给上官凌姬的。”老夫子说道。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没有阻止我?”丁逸说道。

    “为了引出夏侯云这只老奸巨猾的狐狸,不抓住这只老狐狸,江湖终有一日会掀起一番血雨腥风。”老夫子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我不过是韦云天布下的一条诱饵,一个靶子。”丁逸说道。

    “你说的非常正确。”老夫子赞许的点点头。

    “看来他果然是我的爹,我的亲爹。”丁逸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在我老人家的眼中,江湖中能称得上英雄的寥寥无几,韦云天是一个。”老夫子正色道。

    “他的确是个英雄,”丁逸点点头,,“只不过最多也只能算是个狗屁大英雄。”

    老夫子裂开嘴大笑了起来,“好了,我们就按下这个狗屁大英雄暂且不表,小子,我们已经说了这么多了,现在,你可得陪着我痛痛快快的喝一番了。”

    老夫子喜滋滋的搓搓双手,显然是准备要大喝一场了,刚才那十多碗酒对他来说只能算是开开胃。

    “前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丁逸望着老夫子,“既然你知道紫灵的伤……”

    老夫子神情一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在你消失的那段日子里,我曾前往南海替你父亲打探你的消息,在那姑娘昏迷之时,我查探过她的脉象,那道天罡真气已经侵入了她的全身经脉,将她体内原有的那一股阴柔内息彻底吞噬,我想了很久,可我实在想不出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人可以将她体内的这道魔鬼一般的真气化解掉。轩辕天罡不愧是一代武学奇才,他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将这道原本可令他走火入魔的灼烈内息剥离开来,转移到那姑娘的体内。”

    丁逸握紧了拳头,浑身在微微颤抖。

    “小子,凡事强求不得,生死自有天命。”

    丁逸沉默良久,长长的吐了口气,松开了拳头,他抬起头看着老夫子,“前辈,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喝酒了。”

    丁逸托起二十斤陈的酒坛,虹吸一般开始狂饮。

    “痛快。”老夫子托起另外一坛,刚要开始喝。丁逸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一坛美酒劈头盖脸的将他浇了个通透。

    “还没开始喝,这就醉了?”老夫子愣愣的看着流淌在地上的酒,喃喃说道,“可惜了这些陈年美酒。”

    老夫子俯身探了探他的脉象,微微一愣,轻轻一皱眉,“他的脉息如此微弱,看起来不像是醉倒了,而是昏了过去。”

    老夫子搭着丁逸的手腕,凝神而思,时而惊讶,时而叹息,神情看起来甚是古怪。

    “有趣,这小子真是有趣。”老夫子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