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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买宅子

    刘全听完,毫不迟疑站起身大礼参拜说:“承蒙庄主吉言,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能否用小舟将伙计送出去连夜进京?将南极仙翁像请到东家那里。”

    小九笑道:“看来若不照办,今晚你甭想睡觉了,行,虎头去安排吧。”

    刘全千恩万谢,要来纸笔写好了书信,打发伙计连夜动身前往京城。

    第二天早上,小九带着宝坤、卫儒、水生返回柳云观,和张天保简单交谈后,回后院叫上干娘和兰儿姐,水生套上马车,众人前往八里湾的天津左卫堡。

    左卫堡虽然同是千户堡,城墙周长却有十二里,外包砖城墙高两丈五,宽三丈。

    里面千户官宅,兵营,仓库,马廊齐全,虽然破败,却依然有人值守,一条东西大街长三里,商铺林立,客栈、酒楼、青楼、布庄、药铺、铁匠铺等商家挤的满满当当。

    原先的军户已所剩不多,现在的两千住户多是漕卫和官员的家丁家将,时间一久,左卫堡就被人们习惯性叫左卫城,名字响亮,说出来也有面子。

    成里最好的宅子不是千户官宅,而是西南角拓林寺,这座相传唐代所建的寺庙看不到一点年轮沧桑。

    寺庙前院面街,进了门楼就是大雄宝殿,里面供奉着看不出是和尚还是喇嘛的泥塑,平时有几个残疾老军打扫看护。

    后院有高大院墙相隔,向北是青砖绿瓦的五进大院,向东开的门楼匾额上书“梅府”二字。

    梅家曾出过一个驸马,当年着实风光了一段时间,堂兄弟们起了宅子,都获封了几个当地卫所的官职。

    天津卫和其它各卫一样,平时屯田战时出兵,后来发展为贪墨军饷,抢占军田,很快造就了一批新兴世族。

    卫所军户死的死逃的逃,仅仅几十年的功夫,卫堡变成了几个大户的私人城镇,无赋无徭逍遥快活,若是大户再出几个进士官吏,很快就会由莽夫之家变成书香门第,官绅世家。

    梅家族长见后辈都是纨绔子弟,担心家道中落,便出资修建了寺庙,守护家业长兴,但最终不到三代就被后辈子嗣挥霍一空,搬去京城没了生息。

    梅家的堂侄辈现在接管了左卫的房产,随着梅家人前往京城接手店铺,这里的祖宅再也无暇理会,便放出风声对外发卖。

    附带的条件是寺庙保留,不在发卖范围,因为这是主要供奉梅家历代先祖的祠堂。

    城外三千亩水浇田和一处农庄也一体发卖,虽然在私底下传播消息,还是被卫指挥使衙门知晓,已有官员施压,以安全为由令其“卖”给衙门中人。

    这件事被九儿知道后,让人找到梅家在左卫城的管家,约好今天看房子签协约。

    卫堡的所有宅院没有房契,因为军屯戍边人死宅消,若是朝廷强盛之时,会有新的军户补充进来,顺理成章接管宅邸农田。

    现在吏治败坏,只要没人盯着你,通常会将宅邸田庄变现迁往内地,改名换姓,从此过上有地契房契的殷实生活。

    九儿在道观长大,是左卫人,却没有军籍,好在天津卫是军屯戍边,不属于地方府县管辖,像九儿这种身份的人便越聚越多,只要平时给卫城的官吏多少孝敬些,大家都是一团和气,你好我好的存在了。

    进了左卫城,苟富贵颠颠跑来领路,刚吆喝了几句行人闪开,就被九儿从马上拉下来,乖乖跟在身后。

    一路上不停的小声介绍着路边店铺,哪家卖什么,老板什么人,后台是谁,娘子长的如何,每月有多少进项,说的头头是道,可算门清。

    这种事小九自然不会干涉,只要适可而止,有街痞子照应,远比官吏来治理还要省心省钱。

    踩着满街的鸡鸭羊粪,众人来到梅家大院,三间宽大的门房屋顶长满杂草,管家老张头早就等在院子里。

    尘封二十多年的大宅院,终于即将迎来了新主人,除了各屋落满灰尘,所有家具和房梁门窗都没有虫蛀腐烂痕迹。

    干娘郑樱和兰儿姐非常满意,让小九和老张头商量价格,这些年她俩也攒下几百两银子,心里底气十足。

    九儿自然不会让她们动用私房钱,查看完了这五进的大宅子,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田庄的主事,老实巴交的佃户刘松心怀忐忑等在门房里,见九儿和老张头进来,忙露出谦卑的笑容说:“这位公子,田庄七十五户,三百二十六人的名册和地契都在这里,您什么时间去看看?”

    九儿坐下后,翻看着名册问:“原先如何缴纳田赋?”

    刘松说:“卫指挥使衙门征收屯田籽粒,每亩一斗五分,东家一石二斗,余下的秋季每户上交蛋十斤,鸡鸭羊共三十,”说完低下头不再言语。

    九儿听完,知道这佃租并不高,左卫的田地都在水塘边,最低的亩产也在三石以上,加上瓜菜,牲口家禽,一家即便十多口子人也衣食无忧。

    九儿把名册和地契递给刘松说:“踏实的回去种地,若是签了协约,不会加租,只会减租。”

    刘松顿时如重释负,双手接过名册,鞠了个躬退出房门,九儿问老张头:“你能做主多少银子?”

    “不瞒小公子,家主的意思是一千五百两现银,不收官钞,但这市价得有地契房契,咱这地界都是边屯,不定哪天朝廷就可能增丁或者裁撤。

    所以小老儿觉得留下祠堂,我活一天就守一天,左右不能低于一千数,若是低于一千,不如交还卫衙结个善缘。”

    九儿想了下,三千亩水浇田看着诱人,平时没事可以赚着佃租,但有一样,万一九边发生战事,北直隶各屯田卫都得就近调粮加赋。

    未来辽东动堪打生打死十年八年,所加派的田赋一定会让佃户们逃亡,因为如果不逃走,不仅家无余粮,男子还会被抓壮丁顶卫所名额送上战场,到时候家破人亡是常事。

    梅家的家主自然知道些事,要的一千五百两银子就是个宅子钱,若是按现在市价,先不说盖这种违制宅院,即便是三进院也得小两千多,况且还有价格不菲的全套家具,三眼水井。

    小九站起身说:“你愿守着梅家祖祠,我也给你出份月例,这宅子作价一千整,行的话就签约。”

    老张头也知道土地不能算钱,但这事儿都是白拿佃租,朝廷一天不收回,一天都算自家的,想了想问道:“那些佃租?”

    “哦,粮食留下三成,其余的你家主若要就每年送去京城,你去商定后再给我说。”

    老张头从抽屉里拿出札子,取出三份契约说:“小公子填上数额,签字用印,小老儿将银钱和契约委托镖局送往京城,再将家主画押和宅田牙行的证明文书带回,您看可行。”

    “如此甚是稳妥,”说完拿起毛笔,在三份契约上写下宅田标地,房屋建筑相关数据,注明纹银一千两,在右下角买方处签下朱铭钰的名字,用了小印,写上日期。

    老张头吹干墨汁,小心折叠起来,装进札子里,老泪已盈目。

    九儿让卫儒交付一千两纹银,打发水生和苟富贵寻来二十几个妇人开始打扫庭院,擦拭家具门窗。

    九儿和宝坤围着宅子转了一圈,用了半个时辰,这座占地三十亩的大宅子南北临街,西面是千户所的仓库,现在有些已经租给天津卫的粮商使用。

    东面是五丈宽的南北路,再向东是座占地十多亩,叫青羊观的道家寺庙。

    与柳云观并无来往,观主自称青羊派第七代掌门,也是靠着城外百十亩农田和上门驱邪问卦勉强度日。

    买下的宅子靠近东城门,出东门走三十多里就是天津中卫的大城,那里有上万户六七万人,衙门林立,九儿没有去那里的打算。

    回到拓林寺,看了老张头在大殿西北角的独门小院,让水生和老张头买来卤肉烙饼,安排干娘和兰儿姐领着那些打扫庭院的妇人用饭。

    自己和卫儒,宝坤上了苟家马车,前往千户官宅赴宴。

    左卫千总苟千里等在院门处,白白胖胖的四十多岁汉子看着像个乡里的大户员外。

    看着九儿下了马车,迎上来说:“犬子向来不知天高地厚,从柳云观回来后,居然每天开始习文练武,原先的狐朋狗友也都散了,这些年我是从未像这段日子般省心,都是借了小神仙的福啊。”

    小九抱拳拱手说道:“千总大人言重了,令郎本是聪慧之人,只是玩心大,倒不失大雅,若真能习文练武,取得功名,定能建功立业,有番作为。”

    “如此就借小神仙美言,我来介绍,这位是济南卫的千户官刘泽清大人,这是他的堂弟,阳信卫百户刘源清。”

    刘泽清只是礼节性的拱拱手,他身旁的那个堂弟刘源清问:“我跟大哥来左卫有些时日,每天听得最多的是大力神的传言,你真能举起两千多斤的石槽?定然是武功不弱喽。”

    小九笑道:“武功谈不上,除了一把子力气,这没马没兵刃的,哪有机会练武。”

    刘泽清听完说道:“小神仙今天来对地方了,这左卫唯一有战马和兵刃的,只有这千总的官宅,露一手吧,让咱们这些老粗们开开眼。”

    小九知道早晚得来这一回,左右看着说:“看来不露一手今天这饭是吃不上,行,话说您二位怎么跑到天津卫了?”

    刘泽清说:“朝廷令各卫向辽阳输送粮草辎重,根据路途,刘某在这设中转站也说得过去,老狗你说是不是?”

    苟千总拍着刘泽清的肩膀说:“是苟,一丝不苟的苟,不是狗,再胡说自己去住驿站。”

    “别呀,谁说想我了,写信让我借机会来玩几天,来一趟不容易,还想着开间铺面卖把子肉呐。”

    刘泽清说完对九儿说:“左卫穷的叮当响,想要兵刃你就说,济南府的铁匠刘一手的技艺可是祖传,名气大的很呐。”

    苟富贵在一旁不服气,说道:“刘叔,咱这天津卫别的不说,论兵器还真没输过谁,爹,给小神仙大力神找些吧?”

    苟千里大手一挥说:“走,去库房,让小神仙自己挑选。”

    九儿心说,得,这赴宴连院门都没进,直接领着去卫所兵器库房,一会儿得给他们开开眼,省的跟自己说话“没大没小”的,被人俯视的感觉很不爽。

    绕过千户官宅向北走了三里多,有个人工池塘,粮草辎重库就建在池塘西面。

    看门的老军赶紧打开院门,院内杂草过膝,兔子野鸡一阵乱飞乱蹦。

    众人都熟视无睹,兵都没有,仓库能租的早租出去啦,天下卫所都一样,没人笑话。

    左卫这边人少,库房不好出租,苟千里又是世袭千户,好歹没把兵器铠甲都卖了,平时养着三个老军(有残疾的军户)经常通风上油,遇着朝廷调用也不至于抓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