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伺候东家
对面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将，催马离开军阵，身后骑手举着大旗，上面绣着‘姜’字。
这人自然是西京将军姜弘立无疑，来到九儿跟前三十步外，姜弘立在马上抱拳拱手说道：“姜弘立见过殿下，上林商号竟然是殿下的产业，所发生的事，姜某深表遗憾，但殿下擅自斩杀我方大将，说不得要和殿下去上国朝廷理论，还请殿下返回。”
九儿摆了下手说：“你曾和刘綎将军并肩作战，本王耳熟能详，但一码归一码，乱兵毁我商号，杀我百姓，现在又占据我三城，断不能忍。
“要么交出罪魁祸首，赔偿五十万两白银，撤出义州、铁城、宣城三地，要么本王杀进汉城自己去取。”
姜弘立手捋长髯心想，别人或许被你唬住，我却深知上国律法，你一个亲王私涉商贾之事，而今又擅自斩杀藩国大将，若是告上朝廷，恐怕你离圈禁就不远啦，还在我面前大言不惭。
想到这里，语气冰冷的对九儿说：“殿下，听姜某一劝，乱兵杀戮民众，自有上国朝廷法办，姜某绝不袒护，殿下所说三城，在我宣宗时就是朝鲜之地，现在只不过拿回而已，不存在归还一说，不然，姜某一纸诉状，告到上国朝廷，殿下怕是麻烦缠身。”
九儿看看他身后威风凛凛的马步军大阵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整个白山黑水，向北八千里直到终年冰封之地，皆是本王封地。
“这里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是本王私产，姜将军，乖乖照办，本王念你曾助朝廷平乱，不难为你，撤回你的兵马，本王自去找朝鲜王李珲交涉。”
“殿下，实不相瞒，朝鲜现在的君上乃李倧，况且君上调派大军前来，断不会任由殿下随意打杀我方官兵，还请殿下好自为之。”
九儿笑道：“难怪你们发生内乱，擅自废立君王，根本不把上国放在眼里，连朝廷册封的大王都敢推翻，尔等杀我百姓抢我城池就可以理解啦，你回城去吧，还是那句话，本王现在会留你一命，开战之后就难说啦。”
说完招呼赤龙驹准备往回走，姜弘立叹口气，半大娃娃果然莽撞，难道还想陷阵不成？怕是话本看多了。
眼下已没话可说，姜弘立抱拳拱手，很是不屑的说道：“殿下可要想明白，首先这些军队在此，只为守护边境安宁，并非与殿下为敌，战阵面前，刀枪无眼，殿下凤子龙孙，血统高贵，请回吧。”
九儿点点头，看似随意的说：“上林保安要保的人，谁都不能欺负，哪怕对手是一国，姜弘立，想活着，回城还来的及。”
说完和鳌拜打马返回，大喊道：“退回山脚，虎头，炮击~。”
虎头一边拨马飞奔，一边掏出信号弹打向空中，随着三发红色信号弹升空炸开，空中密密麻麻飞来一群黑点。
第一层黑点还在飞行，第二层、第三层、第四、第五层黑点已经接踵而至。
三十门双响炮，早就设定好标尺，发炮令下，仅仅不过两息，五发极速射就打出一百五十枚炮弹，把好不容易运来的弹药打出一半去。
消耗虽然让人心疼，效果却惊呆了所有现场的人，包括躲在树林里偷看的毛伯龙等人，还有在鸭绿江对岸山上隐藏的一队人马。
刚刚心里忐忑的姜弘立正纳闷，这小王爷跑啥呀，金盔金甲的，就这样被吓跑了？
空中传来奇怪的嘶鸣声，明国的大炮发射炮弹时有这种嘶嘶声，但这声音怎么来自天上？也没见有大炮啊。
近五千兵马都抬起头，看到了一层层落下的黑点点，战马开始乱蹦乱跑，紧接着‘轰隆隆～，轰隆隆～’，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响彻天地，霎那间血肉横飞，残肢断腿漫天，刚刚威风凛凛的大阵成了血肉沸腾的人间地狱。
80毫米口径的双响炮，炮弹重七斤，装填无烟火药四斤半，一旦怒吼，方圆三十步内的人畜都会被撕碎。
九儿心里默数着五个波次打完，右手猛地举起方天画戟大吼道：“保安队，冲～～，”虎头等人背起霰弹枪，拔出横刀呐喊着杀了上去，鳌拜一马当先，如旋风般冲进血肉地狱，见到站立的人畜就是一阵乱砸。
九儿回头对躲在树后，张口瞪眼的毛伯龙等人喊道：“瞎看啥？那里有马有盔甲有刀枪，谁抢着就是谁的哦。”
说完催马向敞开的义州城门冲去，毛伯龙一激灵，大吼道：“抢马抢兵刃，跟着王爷夺城。”
义州城没护城河，也就没有吊桥，这种城门却有千斤闸，九儿跑来就是要打碎千斤闸，拆掉城门。
一路上不断有反应快的老兵油子向城内跑，都被九儿砍瓜切菜般屠了干净，很快杀到门洞里，左右两戟砸碎城门。
然后猛地刺向千斤闸的石槽，‘嘭’的声碎石横飞，坚硬的石墙掏出个水桶般粗细的凹槽，九儿用方天画戟挑起一块包着铁板的碎城门木料，‘噗’的声插了进去。
塞住滑道，没了千斤闸的威胁，九儿这才放心，毛伯龙居然跑的不慢，这一会儿的功夫，不仅抢了马，还捡了柄斩马刀，正满脸兴奋的跑进城门洞。
九儿杀散了来关城门的几十个思密达，对毛伯龙说：“召集你的人，夺城。”
“尊令。”
毛伯龙回头看，陆陆续续身后也凑了七八十人，把牙一咬心说富贵险中求，干他娘的，大吼道：“众兄弟，功名利禄马上取，是爷们的，跟着老子夺城，杀呀～～。”
刚吃了一顿饱饭的军户门，打起顺风仗那叫一个勇猛，怒吼着，叫骂着催马杀进城去，都明白，抢银子的时候到啦。
九儿没再理会他们，催马沿着马道上了城墙，还在城头四处乱跑的思密达们，看见一员大将提着方天画戟杀上城墙，如同商量好的一般扔掉弓箭刀枪，趴伏在地哀求活命。
发现九儿杀奔城门，傅良臣和洪诚与虎头打了个招呼，扭头向城内跑来。
当他俩骑马窜上城头，上千人的思密达都规规矩矩坐在墙根晒太阳，大刀长矛，盾牌火铳堆了十几堆，让他俩看的是满脑门子蒙圈。
半个时辰后，毛伯龙驱赶着满城活着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七八千人来到城外，开始掩埋尸骸，架锅炖肉，当然炖的是马肉。
城外，虎头和鳌拜也驱赶着不到一千幸存者来到城下，把俘虏都交给毛伯龙，带着保安队上城头交令。
九儿命鳌拜去通知吴青峰进城，看着他骑马离去，刚来到城楼的毛伯龙说：“殿下，这是一只幼虎，将来定成百兽之王啊。”
九儿见他弄了一身锁子甲，神色与来时相比已有天壤之别，便打趣道：“毛百户，好眼力，他叫鳌拜，今年十二岁，以后，你可以去万山观修道。”
“殿下，卑职蹉跎半生，一心要寻找机会为国效力，今日一战，卑职心有感悟，以后，单凭匹夫之勇，怕是难有作为，卑职要多读书，磨练战法，发展火器，扶持农桑。
“如此一来，既能垦田戍边，也能战而胜之，所以，卑职从今天起，想改自己的名字，伯，是卑职梦想，放在心中，换个文字，力争做个文武双全的戍边人。”
九儿回头看看他说：“本王没看错人，拿下铁城和宣城，凭借收复三城之功，本王向辽东总兵府举荐你为东江游击将军，毛文龙，将来能走多远，靠你自己啦。”
毛伯龙，哦不，已改名毛文龙的这个百户单膝跪地施礼道：“多谢殿下栽培，文龙必不辱使命，为朝廷守住这片土地。”
天色将晚，吴青峰和七福率其他人马来到城内，义州城无险可守，也就没有官府衙门，只有个千户官宅，现在成了上林商号的驻地，门前便是十字大街，也是全城最宽阔的地界。
此时燃起七八堆篝火，每堆火上面都烤着五六只肥羊，众人都坐在周边商铺里喝酒闲扯，鳌拜领着百十个建奴打扮的人走了过来。
虎头拦住问明白后，安排其他人就坐，给他们上了酒肉，和鳌拜领着两个穿甲胄的将领来到商号铺子。
铺子的门板全都已经拿掉，南北通透小风凉爽，烤肉的香气弥漫全城，与城外的血腥味形成强烈反差。
在坐的保安队员都见过年前在萨尔浒的大场面，对城外几千人畜的碎尸并没有什么不适。
绕过一堆堆篝火，看到九儿正和吴青峰、毛文龙等人吹牛，鳌拜扯着变声的嗓音喊道：“师傅，金国来人啦，要请您去药王谷给我舅爷瞧病。”
边说边进了铺子，九儿抬头，见那两个将领也只有二十多岁，这二人抬脚进门，单膝跪地道：“镶蓝旗岳托、镶黄旗阿济格，拜见东家。”
听他们喊自己东家，九儿起身来到近前，将二人扶起来说：“鳌拜好歹算是上林商号的人，耍赖皮喊我师傅也就喊了，你俩为何喊东家？又不是我保安队的人？”
阿济格挠挠头说：“来时大汗叮嘱，莫要称呼殿下，也不能喊王爷，只叫东家，俺们兄弟也不明白，听话总没错，嘿嘿嘿～。”
九儿招呼他们坐下说：“你们大汗身边有能人啊，这是知道东北这疙瘩今后都是我的辖地，姿态放低，释放善意的，你们祖父身体可好？”
岳托仰脖子灌了杯醪糟说：“祖父一冬天都在大帐里，遇着凉风就咳嗦个不停，大爷费英东年前驾鹤西去，转过年，四爷安费扬古也跟着去了。
“祖父忧心过甚，一直卧床至今，得知三爷病情加重，便打发俺们兄弟出门寻东家，因为东家早年答应为三爷和五爷调理身体的，没想到俺哥俩出门不到半个月就见到了东家。”
九儿这才想起当年跟额亦都和扈尔汉吹下的牛，看来这俩老货没管住裤裆里的玩意儿，肾水枯竭，嗝屁也就前后脚的事儿啦。
想想这支被无耻文人们吹捧了几百年的‘满万不可敌’的天下最强骑兵，又想想如今不知天高地厚的思密达，当下拿定主意，便对鳌拜说道：“你去找傅良臣，拿上药箱，吃完饭咱就走。”
傅良臣在对面铺子里，鳌拜答应着放下碗跑了出去，毛文龙听了有些担心的问：“殿下，若是朝鲜兵马来夺城，如何处置？”
九儿想了想说：“你就地编练兵马，姜弘立带来的钱粮都留给你，对了，岳托，你哥俩带来多少人？”
“还有二百人在河西岸，怕引起误会就没进城，”说着指指身上的衣服。
九儿说：“这是毛文龙，如今守着这座城，还得南下夺回另外两座城，兵马也得现整编，你和你的部曲留下帮忙。
“若是大军来犯，打不过就在这江的两岸来回游走，保存实力，等我带着你祖父的兵马回来，为了便于迷惑朝鲜军，你们全部换上朝鲜军的甲胄，阿济格带路去药王谷即可。”
岳托点头说：“看来至少得坚持到秋天，现在刚进入夏天，山高林密，给养也不成问题，东家尽可放心。”
九儿沉吟道：“来回近三千里路，我尽可能快的返回，步军由毛文龙负责，骑兵由岳托负责，七福率两百保安队运送火器返回万山城，其他人随我去药王谷。”
众人起身应喏，毛文龙张张嘴想开口要炮，终究没敢说出声，九儿没理会他，既然愿为朝廷效力，就不能和自己有太深交集。
酒足饭饱，月高星稀，七福率大部分保安队员和伤兵，踏上返回万山城的旅程。
九儿带领吴青峰、傅良臣、洪诚、虎头、鳌拜等六十名保安队员，和阿济格一起过了浮桥，在柳林山中扎营。
阿济格不解问：“还以为东家要连夜赶路，为何在山中扎营？”
九儿站在山顶，看着鸭绿江东岸的义州城没言语，吴青峰在一旁说道：“你没听着那姓毛的喊咱小爷殿下吗？”
阿济格一脑门子官司，心说怎么喊个名字还有这么多学问？
阿济格身边还有三十个护卫，众人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估计七福等人已经进了汤平堡，九儿才下令启程。
百十人都是兵强马壮，一路沿鸭绿江北上，五天后已经赶到松花江支流，开始加速向原先的奴儿干都司驻地而去。
众人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在一个佛晓时，终于看到了药王谷口，即便如此速度，到达时也已经七月中旬啦。
这座百十里方圆的平坦峡谷，不仅有上百种草药，而且鸟语花香，植被茂密，空气的含氧量可用粘稠来形容，呼吸间沁人心肺，难怪老奴跑到这里舔舐伤口，简直就是个天然氧舱啊。
老奴亲帅‘金国’文武上百人在谷口迎接，又拉着九儿坐上‘御撵’，在十八个轿夫肩抗下，向用帐篷支起的‘皇宫’走去。
看着漫山遍野的牛羊，又看看长的跟座山雕似的努尔哈赤，九儿忍不住说道：“俗话说靠山吃山，你说你这么好的地方，放的哪门子牛羊？光卖草药你就吃不完，这不是糟践风水宝地嘛。”
努尔哈赤没有计较‘你你你’的称呼，拢了拢灰白的头发苦笑道：“小东家只知其一，未知其二，这些都是各旗的私产，现在的状况，若是把他们撵出去，十有八九回不来喽。”
九儿明白他现在的处境，能打仗的青壮只有万把人，加上老人孩子，还能再凑两万人。
若是杀出山谷，别说和马家，杜家死磕，就是那些墙头草的部落，也会跳出来找他麻烦。
这些部曲在山沟里闷了一年多，不知多少人有了逃走的心思，他若不是想尽办法攥在手里，这个大汗，就成了真正的绺子（土匪）头目啦。
进了半山腰的营地，先去给额亦都诊治，看着眼前灰暗的面孔，已是死期将至的老东西，九儿还是用真气祛除了他身上的滞胀，疏通阻塞的血脉，喂服下九转大还丹。
半个时辰后，额亦都渐渐面色红润，连排气带打嗝，总算从奈何桥返回，睁开眼看着坐在一旁的九儿，喃喃自语，张口说道：“我是不是死了，怎么看见小神仙啦？”
九儿骂道：“你他娘的刚醒了就咒我，死了看见我，那我不成鬼了？还神仙个锤子毛？一码归一码，救你性命，银子还是得收的，这样吧，里外咱也不是外人，给你打个八折，给三万银子就行了，老吴，收账。”
“这么贵？”额亦都猛的从床上坐起来，脑袋无比清醒，哈哈哈大笑着来到九儿跟前，都没和努尔哈赤见礼，‘噗通’来了个拜年礼喊道：“小东家活命之恩无以为报，额亦都愿牵马坠蹬，鞍前马后伺候东家。”
九儿一把将他提溜起来，发现这老家伙瘦的皮包骨，便说道：“小爷身边最大的十六岁，你这满身的虱子先不说，一把年纪了，想让我给你养老是怎的？赶紧结账，我还得和你家大汗喝酒呐，往后再管不住裤裆里的老狗鞭，谁都捞不回你的命。”
努尔哈赤高兴坏了，看着额亦都忙着唏哩呼噜的喝粥，笑着说道：“咱们有小神仙，该着大金国昌盛，三哥，浆养两天，孤再大摆筵席庆祝。”
这人自然是西京将军姜弘立无疑，来到九儿跟前三十步外，姜弘立在马上抱拳拱手说道：“姜弘立见过殿下，上林商号竟然是殿下的产业，所发生的事，姜某深表遗憾，但殿下擅自斩杀我方大将，说不得要和殿下去上国朝廷理论，还请殿下返回。”
九儿摆了下手说：“你曾和刘綎将军并肩作战，本王耳熟能详，但一码归一码，乱兵毁我商号，杀我百姓，现在又占据我三城，断不能忍。
“要么交出罪魁祸首，赔偿五十万两白银，撤出义州、铁城、宣城三地，要么本王杀进汉城自己去取。”
姜弘立手捋长髯心想，别人或许被你唬住，我却深知上国律法，你一个亲王私涉商贾之事，而今又擅自斩杀藩国大将，若是告上朝廷，恐怕你离圈禁就不远啦，还在我面前大言不惭。
想到这里，语气冰冷的对九儿说：“殿下，听姜某一劝，乱兵杀戮民众，自有上国朝廷法办，姜某绝不袒护，殿下所说三城，在我宣宗时就是朝鲜之地，现在只不过拿回而已，不存在归还一说，不然，姜某一纸诉状，告到上国朝廷，殿下怕是麻烦缠身。”
九儿看看他身后威风凛凛的马步军大阵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整个白山黑水，向北八千里直到终年冰封之地，皆是本王封地。
“这里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是本王私产，姜将军，乖乖照办，本王念你曾助朝廷平乱，不难为你，撤回你的兵马，本王自去找朝鲜王李珲交涉。”
“殿下，实不相瞒，朝鲜现在的君上乃李倧，况且君上调派大军前来，断不会任由殿下随意打杀我方官兵，还请殿下好自为之。”
九儿笑道：“难怪你们发生内乱，擅自废立君王，根本不把上国放在眼里，连朝廷册封的大王都敢推翻，尔等杀我百姓抢我城池就可以理解啦，你回城去吧，还是那句话，本王现在会留你一命，开战之后就难说啦。”
说完招呼赤龙驹准备往回走，姜弘立叹口气，半大娃娃果然莽撞，难道还想陷阵不成？怕是话本看多了。
眼下已没话可说，姜弘立抱拳拱手，很是不屑的说道：“殿下可要想明白，首先这些军队在此，只为守护边境安宁，并非与殿下为敌，战阵面前，刀枪无眼，殿下凤子龙孙，血统高贵，请回吧。”
九儿点点头，看似随意的说：“上林保安要保的人，谁都不能欺负，哪怕对手是一国，姜弘立，想活着，回城还来的及。”
说完和鳌拜打马返回，大喊道：“退回山脚，虎头，炮击~。”
虎头一边拨马飞奔，一边掏出信号弹打向空中，随着三发红色信号弹升空炸开，空中密密麻麻飞来一群黑点。
第一层黑点还在飞行，第二层、第三层、第四、第五层黑点已经接踵而至。
三十门双响炮，早就设定好标尺，发炮令下，仅仅不过两息，五发极速射就打出一百五十枚炮弹，把好不容易运来的弹药打出一半去。
消耗虽然让人心疼，效果却惊呆了所有现场的人，包括躲在树林里偷看的毛伯龙等人，还有在鸭绿江对岸山上隐藏的一队人马。
刚刚心里忐忑的姜弘立正纳闷，这小王爷跑啥呀，金盔金甲的，就这样被吓跑了？
空中传来奇怪的嘶鸣声，明国的大炮发射炮弹时有这种嘶嘶声，但这声音怎么来自天上？也没见有大炮啊。
近五千兵马都抬起头，看到了一层层落下的黑点点，战马开始乱蹦乱跑，紧接着‘轰隆隆～，轰隆隆～’，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响彻天地，霎那间血肉横飞，残肢断腿漫天，刚刚威风凛凛的大阵成了血肉沸腾的人间地狱。
80毫米口径的双响炮，炮弹重七斤，装填无烟火药四斤半，一旦怒吼，方圆三十步内的人畜都会被撕碎。
九儿心里默数着五个波次打完，右手猛地举起方天画戟大吼道：“保安队，冲～～，”虎头等人背起霰弹枪，拔出横刀呐喊着杀了上去，鳌拜一马当先，如旋风般冲进血肉地狱，见到站立的人畜就是一阵乱砸。
九儿回头对躲在树后，张口瞪眼的毛伯龙等人喊道：“瞎看啥？那里有马有盔甲有刀枪，谁抢着就是谁的哦。”
说完催马向敞开的义州城门冲去，毛伯龙一激灵，大吼道：“抢马抢兵刃，跟着王爷夺城。”
义州城没护城河，也就没有吊桥，这种城门却有千斤闸，九儿跑来就是要打碎千斤闸，拆掉城门。
一路上不断有反应快的老兵油子向城内跑，都被九儿砍瓜切菜般屠了干净，很快杀到门洞里，左右两戟砸碎城门。
然后猛地刺向千斤闸的石槽，‘嘭’的声碎石横飞，坚硬的石墙掏出个水桶般粗细的凹槽，九儿用方天画戟挑起一块包着铁板的碎城门木料，‘噗’的声插了进去。
塞住滑道，没了千斤闸的威胁，九儿这才放心，毛伯龙居然跑的不慢，这一会儿的功夫，不仅抢了马，还捡了柄斩马刀，正满脸兴奋的跑进城门洞。
九儿杀散了来关城门的几十个思密达，对毛伯龙说：“召集你的人，夺城。”
“尊令。”
毛伯龙回头看，陆陆续续身后也凑了七八十人，把牙一咬心说富贵险中求，干他娘的，大吼道：“众兄弟，功名利禄马上取，是爷们的，跟着老子夺城，杀呀～～。”
刚吃了一顿饱饭的军户门，打起顺风仗那叫一个勇猛，怒吼着，叫骂着催马杀进城去，都明白，抢银子的时候到啦。
九儿没再理会他们，催马沿着马道上了城墙，还在城头四处乱跑的思密达们，看见一员大将提着方天画戟杀上城墙，如同商量好的一般扔掉弓箭刀枪，趴伏在地哀求活命。
发现九儿杀奔城门，傅良臣和洪诚与虎头打了个招呼，扭头向城内跑来。
当他俩骑马窜上城头，上千人的思密达都规规矩矩坐在墙根晒太阳，大刀长矛，盾牌火铳堆了十几堆，让他俩看的是满脑门子蒙圈。
半个时辰后，毛伯龙驱赶着满城活着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七八千人来到城外，开始掩埋尸骸，架锅炖肉，当然炖的是马肉。
城外，虎头和鳌拜也驱赶着不到一千幸存者来到城下，把俘虏都交给毛伯龙，带着保安队上城头交令。
九儿命鳌拜去通知吴青峰进城，看着他骑马离去，刚来到城楼的毛伯龙说：“殿下，这是一只幼虎，将来定成百兽之王啊。”
九儿见他弄了一身锁子甲，神色与来时相比已有天壤之别，便打趣道：“毛百户，好眼力，他叫鳌拜，今年十二岁，以后，你可以去万山观修道。”
“殿下，卑职蹉跎半生，一心要寻找机会为国效力，今日一战，卑职心有感悟，以后，单凭匹夫之勇，怕是难有作为，卑职要多读书，磨练战法，发展火器，扶持农桑。
“如此一来，既能垦田戍边，也能战而胜之，所以，卑职从今天起，想改自己的名字，伯，是卑职梦想，放在心中，换个文字，力争做个文武双全的戍边人。”
九儿回头看看他说：“本王没看错人，拿下铁城和宣城，凭借收复三城之功，本王向辽东总兵府举荐你为东江游击将军，毛文龙，将来能走多远，靠你自己啦。”
毛伯龙，哦不，已改名毛文龙的这个百户单膝跪地施礼道：“多谢殿下栽培，文龙必不辱使命，为朝廷守住这片土地。”
天色将晚，吴青峰和七福率其他人马来到城内，义州城无险可守，也就没有官府衙门，只有个千户官宅，现在成了上林商号的驻地，门前便是十字大街，也是全城最宽阔的地界。
此时燃起七八堆篝火，每堆火上面都烤着五六只肥羊，众人都坐在周边商铺里喝酒闲扯，鳌拜领着百十个建奴打扮的人走了过来。
虎头拦住问明白后，安排其他人就坐，给他们上了酒肉，和鳌拜领着两个穿甲胄的将领来到商号铺子。
铺子的门板全都已经拿掉，南北通透小风凉爽，烤肉的香气弥漫全城，与城外的血腥味形成强烈反差。
在坐的保安队员都见过年前在萨尔浒的大场面，对城外几千人畜的碎尸并没有什么不适。
绕过一堆堆篝火，看到九儿正和吴青峰、毛文龙等人吹牛，鳌拜扯着变声的嗓音喊道：“师傅，金国来人啦，要请您去药王谷给我舅爷瞧病。”
边说边进了铺子，九儿抬头，见那两个将领也只有二十多岁，这二人抬脚进门，单膝跪地道：“镶蓝旗岳托、镶黄旗阿济格，拜见东家。”
听他们喊自己东家，九儿起身来到近前，将二人扶起来说：“鳌拜好歹算是上林商号的人，耍赖皮喊我师傅也就喊了，你俩为何喊东家？又不是我保安队的人？”
阿济格挠挠头说：“来时大汗叮嘱，莫要称呼殿下，也不能喊王爷，只叫东家，俺们兄弟也不明白，听话总没错，嘿嘿嘿～。”
九儿招呼他们坐下说：“你们大汗身边有能人啊，这是知道东北这疙瘩今后都是我的辖地，姿态放低，释放善意的，你们祖父身体可好？”
岳托仰脖子灌了杯醪糟说：“祖父一冬天都在大帐里，遇着凉风就咳嗦个不停，大爷费英东年前驾鹤西去，转过年，四爷安费扬古也跟着去了。
“祖父忧心过甚，一直卧床至今，得知三爷病情加重，便打发俺们兄弟出门寻东家，因为东家早年答应为三爷和五爷调理身体的，没想到俺哥俩出门不到半个月就见到了东家。”
九儿这才想起当年跟额亦都和扈尔汉吹下的牛，看来这俩老货没管住裤裆里的玩意儿，肾水枯竭，嗝屁也就前后脚的事儿啦。
想想这支被无耻文人们吹捧了几百年的‘满万不可敌’的天下最强骑兵，又想想如今不知天高地厚的思密达，当下拿定主意，便对鳌拜说道：“你去找傅良臣，拿上药箱，吃完饭咱就走。”
傅良臣在对面铺子里，鳌拜答应着放下碗跑了出去，毛文龙听了有些担心的问：“殿下，若是朝鲜兵马来夺城，如何处置？”
九儿想了想说：“你就地编练兵马，姜弘立带来的钱粮都留给你，对了，岳托，你哥俩带来多少人？”
“还有二百人在河西岸，怕引起误会就没进城，”说着指指身上的衣服。
九儿说：“这是毛文龙，如今守着这座城，还得南下夺回另外两座城，兵马也得现整编，你和你的部曲留下帮忙。
“若是大军来犯，打不过就在这江的两岸来回游走，保存实力，等我带着你祖父的兵马回来，为了便于迷惑朝鲜军，你们全部换上朝鲜军的甲胄，阿济格带路去药王谷即可。”
岳托点头说：“看来至少得坚持到秋天，现在刚进入夏天，山高林密，给养也不成问题，东家尽可放心。”
九儿沉吟道：“来回近三千里路，我尽可能快的返回，步军由毛文龙负责，骑兵由岳托负责，七福率两百保安队运送火器返回万山城，其他人随我去药王谷。”
众人起身应喏，毛文龙张张嘴想开口要炮，终究没敢说出声，九儿没理会他，既然愿为朝廷效力，就不能和自己有太深交集。
酒足饭饱，月高星稀，七福率大部分保安队员和伤兵，踏上返回万山城的旅程。
九儿带领吴青峰、傅良臣、洪诚、虎头、鳌拜等六十名保安队员，和阿济格一起过了浮桥，在柳林山中扎营。
阿济格不解问：“还以为东家要连夜赶路，为何在山中扎营？”
九儿站在山顶，看着鸭绿江东岸的义州城没言语，吴青峰在一旁说道：“你没听着那姓毛的喊咱小爷殿下吗？”
阿济格一脑门子官司，心说怎么喊个名字还有这么多学问？
阿济格身边还有三十个护卫，众人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估计七福等人已经进了汤平堡，九儿才下令启程。
百十人都是兵强马壮，一路沿鸭绿江北上，五天后已经赶到松花江支流，开始加速向原先的奴儿干都司驻地而去。
众人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在一个佛晓时，终于看到了药王谷口，即便如此速度，到达时也已经七月中旬啦。
这座百十里方圆的平坦峡谷，不仅有上百种草药，而且鸟语花香，植被茂密，空气的含氧量可用粘稠来形容，呼吸间沁人心肺，难怪老奴跑到这里舔舐伤口，简直就是个天然氧舱啊。
老奴亲帅‘金国’文武上百人在谷口迎接，又拉着九儿坐上‘御撵’，在十八个轿夫肩抗下，向用帐篷支起的‘皇宫’走去。
看着漫山遍野的牛羊，又看看长的跟座山雕似的努尔哈赤，九儿忍不住说道：“俗话说靠山吃山，你说你这么好的地方，放的哪门子牛羊？光卖草药你就吃不完，这不是糟践风水宝地嘛。”
努尔哈赤没有计较‘你你你’的称呼，拢了拢灰白的头发苦笑道：“小东家只知其一，未知其二，这些都是各旗的私产，现在的状况，若是把他们撵出去，十有八九回不来喽。”
九儿明白他现在的处境，能打仗的青壮只有万把人，加上老人孩子，还能再凑两万人。
若是杀出山谷，别说和马家，杜家死磕，就是那些墙头草的部落，也会跳出来找他麻烦。
这些部曲在山沟里闷了一年多，不知多少人有了逃走的心思，他若不是想尽办法攥在手里，这个大汗，就成了真正的绺子（土匪）头目啦。
进了半山腰的营地，先去给额亦都诊治，看着眼前灰暗的面孔，已是死期将至的老东西，九儿还是用真气祛除了他身上的滞胀，疏通阻塞的血脉，喂服下九转大还丹。
半个时辰后，额亦都渐渐面色红润，连排气带打嗝，总算从奈何桥返回，睁开眼看着坐在一旁的九儿，喃喃自语，张口说道：“我是不是死了，怎么看见小神仙啦？”
九儿骂道：“你他娘的刚醒了就咒我，死了看见我，那我不成鬼了？还神仙个锤子毛？一码归一码，救你性命，银子还是得收的，这样吧，里外咱也不是外人，给你打个八折，给三万银子就行了，老吴，收账。”
“这么贵？”额亦都猛的从床上坐起来，脑袋无比清醒，哈哈哈大笑着来到九儿跟前，都没和努尔哈赤见礼，‘噗通’来了个拜年礼喊道：“小东家活命之恩无以为报，额亦都愿牵马坠蹬，鞍前马后伺候东家。”
九儿一把将他提溜起来，发现这老家伙瘦的皮包骨，便说道：“小爷身边最大的十六岁，你这满身的虱子先不说，一把年纪了，想让我给你养老是怎的？赶紧结账，我还得和你家大汗喝酒呐，往后再管不住裤裆里的老狗鞭，谁都捞不回你的命。”
努尔哈赤高兴坏了，看着额亦都忙着唏哩呼噜的喝粥，笑着说道：“咱们有小神仙，该着大金国昌盛，三哥，浆养两天，孤再大摆筵席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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