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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对决 道别

    怪物们立刻围上来,无数触手在艾媛面前熟练地工作起来。

    “什么脏东西!离我远点!我宝宝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们!”艾媛虽然嘴上狠,但身体已被触须绑死,根本动弹不得。

    这些触手比经验丰富的产科医生还要灵活熟练。

    “哼!我这里脏,世界上就没有干净的地方了!而且你生下的孩子属于我,我会让他将来成为这个星球最伟大的统治者!”老头儿说完便自顾自地狂笑起来。

    艾媛顿悟自己上了当,想骂又无从发泄,气得浑身发抖,悔恨化成泪水从眼角默默地流淌出来。

    这时,一阵阵敲击声传来,艾晴正用脑袋不停地撞着箱体,在晶莹剔透的容器壁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老头儿气急败坏,扭头来到保温箱旁骂道:“小贱货,给我老实点儿!想死现在还不是时候!”

    话音落下,几只章鱼怪便拎着镇静剂围上来,按住艾晴的手脚。无数挥舞的触手缠着各式管线,冷冰冰地贴过来。

    “老婆!别害怕,我来救你啦!”寻声望去,蒋昊天抄着一根装修新家用剩的钢管,冲上来朝着章鱼怪的后脑勺就是一顿暴击。

    随着粘腻的脑浆迸裂而出,被击中的章鱼怪顷刻间像团烂泥一样瘫到地上。其他章鱼怪纷纷吓得松开艾媛向后退让。

    “哪儿冒出来的野小子?”老头儿咬牙切齿,手一挥,章鱼怪又像被打了鸡血,纷纷扑向蒋昊天。

    正当蒋昊天也被乱七八糟的触手缠住时,几声刺耳的鞭响在空气中炸裂,波罗游举着鞭子回来了。

    几只章鱼怪被抽得晕头转向,只得颤颤巍巍地松开蒋昊天。

    伴着咻咻的细微声响,艾晴周围的章鱼怪也紧随着卷成一团。

    只见,杨氏祖孙一齐冲了出来。

    “爷爷,您这准头可以啊,等回去咱们再比试比试?”杨嘉琪推着杨教授喝彩道。

    杨教授端着翻着盖的女式手表,正经道:“要比试就趁现在吧!”

    随即他将手表递给杨嘉琪,又从怀里掏出手机,和一个比扳指稍大一些的环形仪器。

    仪器罩在手机背面的镜头上,像是一个微型长焦镜头,周围又嵌着许多小孔。

    杨教授将手机对准艾晴身旁的章鱼怪,在手机上选中一只,屏幕里出现的所有怪物瞬间就炸成了一团烂泥。

    “哇!爷爷,您这是降维打击嘛,我不和你比了。”杨嘉琪嘟起嘴,把手表收回口袋。

    “哼,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老头儿乘着沙发落到祖孙俩面前。

    “玛西姆,原来是你。”杨教授语气缓和却掷地有声。

    “哟,你现在都知道应用阿秒脉冲了?想当年你还是我们中间最愚钝的那个呢。”老头儿奸笑。

    “说什么呢!你这个白毛老猴子!”杨嘉琪收回诧异,破口大骂。

    老头儿哪儿受得了被新起的外号,一股邪火蹿上头顶,把直立的那撮白发冲得更高了。

    随着他两手一挥,更多的章鱼怪从四面八方涌出来。

    杨嘉琪只得又掏出表,与杨教授一同并肩应战。

    艾媛腹部的阵痛越来越密集,蒋昊天守在身旁除了重重复复的安慰,也无计可施,急得牙齿和舌头直打架,才发现自己也有口吃的时候。

    “快去!把她妈妈抱过来!”波罗游把一只章鱼怪甩向半空,立刻回头提醒道。

    蒋昊天慌忙点头,随后奔向艾晴。

    老头儿忽然横在蒋昊天面前,满脸不屑又带着挑衅。

    无论蒋昊天如何做假动作来闪躲,那没长脚的沙发好像总能知道自己的意图,从容地载着老头儿拦在他面前。

    蒋昊天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直起身子,故意松了松肩膀,给自己的头、手和脚都做了一个放松运动。

    老头儿盯着蒋昊天正纳闷,正在猜这小子想干什么时,蒋昊天突然一个前空翻,两手顺带提起他的双肩。

    就着惯性老头儿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被揪出沙发,落到地上。

    老头儿双腿无力,只得眼睁睁看着蒋昊天冲到艾晴身边把她抱到怀里。

    “布吉!你来得正好!快拦住他们!”老头儿盯着赶来的布吉大喊。

    哪知布吉却恭敬地向他行了个礼,说:“其他事情我愿意效劳,但她们……我不想违背她们的意愿。”

    “你!……”老头儿气得咬牙切齿,但又不方便立刻发作,随即转变语气哀求:“你拉我起来。”

    布吉伸出手,老头儿借力向上一跃,腾空落下瞬间就坐进一个大号的章鱼怪脑袋里面。

    这个章鱼脑袋通体透明,显然老头儿这时成了操控它的“大脑”。

    “布吉!你这个叛徒!”老头儿尖叫道:“没有人能阻止我的计划!你也不可以!”老头放下狠话,就要从布吉头顶撵过去。

    可是没走几步,大章鱼怪就剧烈摇晃起来。老头儿回神一看,几条粗大的触手已被布吉斩落在地上,只剩三条还在勉强支撑着。

    寸步难行的章鱼怪,好不容易腾出一条触手,踉踉呛呛地跟布吉酣斗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斗得有些疲惫,布吉的机械手臂竟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的触手卷走。定睛才发现,大章怪之前断掉的触手又恢复如初,还长出更多的软须,让人始料不及。

    “唉,我们是不是捅了章鱼窝了?”杨嘉琪麻木地举着表,和杨教授护在产床外围,叹道:“再不想想办法,咱们都得累死。”

    布吉单手比不过大章怪,被它卷到空中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正在众人感到压力难当时,一声清脆的啼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章怪得意洋洋地挥动着密密麻麻的触角,朝新生的婴儿移动过来。任凭枪炮、利刃打在身上,对它都好似挠痒痒。

    滑腻的触须漫延到虚弱的艾媛身上,封住她的眼睛、嘴巴再到整张脸。

    众人忙着斩断、摘除源源不断吸附过来的腕,早已自顾不暇,只能眼睁睁看着婴儿与母亲渐渐分离。

    一阵尖锐的哨音猝然袭来,随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每个人的耳膜开始刺痛难忍,只感到颅腔内嗡嗡作响。

    “不好!快用章鱼须捂住耳朵和口鼻!”杨教授大喊道。

    众人纷纷照做。

    过了一会儿,地面开始震动,伴随着哐哐哐的撞击声。声响由零星变得越来越密集。

    一道道裂缝在四面八方显现出来,紧接着又传来一阵阵嘎哒嘎哒的声音。

    “大家快往高处跑!要涨水了!”杨教授再次高声呼喊,神色从未有过的惊恐。

    祖孙俩抢上前,帮助蒋昊天赶走纠缠的触须,将艾晴护在杨教授的怀里。蒋昊天得以腾出手,将女儿抢了回来。

    这时,各色水晶容器纷纷爆裂,一股巨大的洪流从地底、从天顶席卷而来。众人没跑几步,就两脚悬空,淹没在海水之中。

    只见,一大群抹香鲸浩浩荡荡地游来,追赶着四散奔逃的章鱼怪大快朵颐。而人类在它们面前小得像可以忽略的孑孓。

    “我被污染了!我好不容易开辟的净土,就这样被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毁了!”老头儿恼羞成怒,不停地骂骂咧咧:“你们自私!自作聪明!什么毒物都往海里排!这个星球需要统治者!把你们这些蠢货都管束起来!……”

    一头小抹香鲸被这只会喳喳乱叫的“章鱼”吸引过来,张开大嘴一口就含上去,津津有味地尝了尝,又吐出来,反复吞吞吐吐地玩起了游戏。

    忽而一个扇尾,它就顶着新玩具游到远处了。

    一头游在最前边,体型也最大的抹香鲸用它硕大而宽平的头部将众人托出水面。

    人们相互搀扶,拼命地咳出呛在口鼻中的水。

    海风凌冽,让每一个人都不禁打起寒战。

    “我们怎么……难道我正在做梦?”蒋昊天抱着女儿,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大耳刮。

    波罗游上前,在他身上掐了一下,提醒道:“你没做梦,快救人!”

    蒋昊天恍过神,慌忙和波罗游一同扶起身旁的艾媛,不停地帮她拍打后背,直到她吐出腹中的积水。

    “爷爷,我们是不是被鲸鱼救了?它们怎么知道我们有难?”杨嘉琪疑惑不解。

    杨教授看了看悠悠苏醒的艾媛,说:“这些鲸鱼是被召唤来的。”

    “难道咱们还能坐着鲸鱼回家?”杨嘉琪话说出口竟觉得有些滑稽。

    “现在得先确定咱们在什么位置。”杨教授目光投向布吉。

    布吉那只还算完好的胳膊正抱着虚弱的艾晴,他知道老教授的用意,无奈地耸了耸肩作为回应。

    杨教授将手机反复擦了又擦,被海水冲击侵蚀之后,它已经彻底成了一块板砖。

    “快看看那只手表还能不能用!”杨教授突然灵光闪现,心中默祷那只手表还能找到。

    杨嘉琪手忙脚乱,终于从湿漉漉的裤袋里翻出手表。

    让人惊叹的是,那只表洗涤如新,时分秒针就像未经霜雪,依旧从容稳健地运转着。

    “这玩意儿是怎么做到的?太反科学了吧!”杨嘉琪不禁叹道。

    杨教授没有听见似的,安静地端着表,视线在天际与表盘间不停地切换。

    “那边有光点!是不是有路过的航班?快想办法让它看到我们!”波罗游兴奋地大叫起来,脱下外套挥舞着,朝着光点不停地又蹦又跳。

    那光点忽隐忽现,稍不留神便追逐不到它的踪影。

    “那不像普通的航班,就算最快的侦查机,也达不到那样的速度。”杨嘉琪不禁疑虑。

    “不对!所有人都回到水里去!马上!”杨教授突然大叫道。

    鲸鱼似乎能听懂指令,一个翻身将人们又送入幽暗的海水中。

    不一会儿,一艘碟状飞行器驶近,在海面投下一束刺眼的强光,从海底仰望,就像身处被极光沁入的、绚彩光斓的苍穹。让人一时分不清天地上下,如同倒流回混沌初开时期。

    随着光彩渐衰,直至消失,鲸鱼终于又载着几人回到海面。

    只见布吉的披风裹住艾晴,人却已不见了踪影,其他人则冻得瑟瑟发抖。

    艾晴的四肢虽无力,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她让波罗游将自己抱到艾媛身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披风环绕在女儿身上,再用脸贴了贴孙女的小手,像初次见面的礼仪,又像是道别的万般不舍。

    “妈,我觉得自己好蠢。”浸湿的头发粘在艾媛脸上淌着水,也分不清是水还是泪,她哽咽道:“可是,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要离开我?”

    艾晴用尽最后的余温拥抱着女儿冰凉的脸颊,轻声说:“人总是本能地惧怕死亡,却从不知道真正害怕的是什么?其实,在我们出生那一刻,已经拥有一生最宝贵的财富,那就是健康和爱,但无穷的欲望让人越来越贫穷,直到最终一贫如洗地离开。真正的存在如同真理一般,不为谁生、为谁灭、为谁而改变。那些妄图让自己永生的挣扎,都如同蝼蚁要撼动宇宙一般的荒谬可笑。我的女儿,你要相信,我没有离开你,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来陪伴你,爱着你。”

    话音刚落,艾晴打了个滚,又滑入澎湃的海潮之中,让人猝不及防。

    如同回到温暖的母体里,如此静谧而熟悉。艾晴感受着涌动的洋流,拂过耳畔、划过指尖,目送着鲸群,直到它们在视线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