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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受命出使东城

    老掌柜的心知自己这独子虽是不喜说话,却是个有主意的,这会儿一人计短,多个人出主意自然是好的。

    “要不涨价吧。”少掌柜想了好一会儿,出声道。

    来龙去脉老掌柜已是捡精要的同他说了。

    “不妥。”

    老掌柜摇头。

    “涨价了,原本买的起咱们家酒水的人可能就买不起了,那么能卖出去的酒水也就少了,酒造经营税又是个定数,每月卖多卖少都得交那么些,要是卖不出去足够的酒水,反而不划算,不妥不妥…”

    酒造经营税,说是税,其实却是个“牌子”,酒水原本是属于朝廷官营的行业,不过朝廷那些人自然是懒得挣这一份辛苦钱的,于是便定了个价,发卖出些个“牌子”来,有了这个牌子,便算是半个官营,可以当街制售酒水了。

    若是没了这“牌子”却还私售,那可是要被抓进大牢,定罪发配的!

    是以就算是少口吃的,这一份例钱也是万万不能短的。

    “那要不压压粮价?”

    少掌柜换了个方向。

    开源节流,开源节流,开源涨价不成,那自然只能节流了。

    “也不妥。”

    老掌柜还是摇头。

    “咱们用的粮食都是官***起私卖已经算是便宜的,官卖那些人肯定不会降价,至于私卖…除非咱们自己去乡下收粮,不然从粮铺里走一道肯定是不如官卖便宜的,不妥不妥啊…”

    官卖是指官府以税收的形式打农民手里收上来的粮食,在分售给一些大粮商之后,“余下”自行发卖的粮食。

    因为这块收入不能见光,又嫌一点点卖给平民太过麻烦,所以通常都是打包卖,而且价钱也会比那些粮商转手后来的便宜。

    至于私卖,就分为粮商们放在铺子里卖的那些还有交完税后的农民自己额外出售的部分这两种,粮商们的粮食原本大头就来自于官府分卖,也会从农民手中再收购一批,算上各项费用再加上一部分利润,价钱自然就高了。

    就比如这铺子里进的官卖粮食一石值钱一千零五十文,但那些粮铺里摆出来的粮食,一石起码也得一千四五百文了。

    至于老掌柜所说的自己下乡收粮,耗费人手时间精力不说,若是收购不多,进出一趟的城门税都不划算了。

    开源不行,节流也不行。

    少掌柜一时也没了主意,不作声了。

    老掌柜倒是突然有了个想法。

    “这回加商税,肯定不止咱们一家加,城东那么些贵气的酒楼,后头都是有大人物的,他们肯定首先不愿意交…咱们看看能不能打点打点关系,傍上几个抱成团…是了!没道理县太爷一张嘴,咱们这些人就少口吃的吧!”

    赶紧说与少掌柜,二人细细商量,越聊越觉得可行,算是定了计策。

    如果能闹腾起来,最后把加税给闹腾没了,自然是皆大欢喜!

    “那我稍后便去一趟城东,先探探风声…”

    老掌柜的心下大定,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父亲腿脚不便,而且突然凑上去难免为人看轻,还是儿子去吧。”

    少掌柜难得说了句长点的话。

    老掌柜静下心来一想,的确如此,不过还是摇起了头,“你去也不妥,本就不善言辞,而且内堂酿酒也脱不开身…”

    说话间,抬头正看见外头忙碌的何六,心头一动。

    这个伙计现在机灵了不少,也能代表这个铺子,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没有对独子说出口的一点就是,万一那些酒楼不愿搭理,甩了冷脸子,好歹他们也不会太下不来台。

    于是便简单收拾了下方才用到的账本之类的东西,对着外头唤了何六进来。

    “掌柜的,您找俺?门脸都收拾起来了,俺是现在拿进来还是再等等?”

    何六三两步跑了进来。

    其实门脸早就收拾好了,只是没听见掌柜的放话,不好进来。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些地方以前都没怎么注意过,现在却好像突然间就发觉了一样。

    正左右思量不得其解,掌柜的就叫他了。

    “你带着铺子里的印信…不好…还是你直接去,去城东的醉仙楼、天然居还有东来顺三家求见他们的管事,就说明德酒铺的掌柜请教,‘十一何解’。”老掌柜本想拿出铺子里的印信让何六带着去,好取信于人,但转念想想,这般勾连之事还是不要留下什么把柄为好。

    而且,将印信交与何六一个外人也不太好。

    虽说同行是冤家,老掌柜往日里同东边几个酒楼少有往来,但是自认也算是这县城里叫的上名号的酒家,打发了人去求见,多少总会给几分薄面吧。

    便作罢。

    “醉仙楼、天然居还有东来顺,十一何解?”何六重复了一遍,“掌柜的,俺记下了,那俺这就出发?”

    “也好,你把门脸收拾进来,关了门就去吧。”老掌柜点点头,随后又强调了一遍,“记得,要找着他们管事的。”

    “哎!俺记下了,一定给您把话带到,您放心吧!”何六随口应下,嘴里又重复了几遍掌柜让带的那句话,出了酒铺。

    将早就收拾好的门脸抬进铺子里,何六去后边井口打水擦了把脸,出来关上门头,便出发了。

    这还是老掌柜的头一回打发他出门做事,而且还是代表酒铺去见那些大酒楼的管事们,不由得有些意气风发。

    不过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却又想不通到底哪里不对,只能摇摇头,暂且把这感觉丢在了脑后。

    明德酒铺在城西,要去城东,路程不算远,却也不算近。

    何六是乡下孩子,进了明德酒铺做伙计后也没功夫四处闲逛,城里的路并不如何熟悉。

    好在县城里的路条条分明,不似乡下那些曲折小径,何六边走边问,倒也没失了方向。

    一路上看着周遭越来越繁华的街道,偶尔还有队伍庞大的大户出行阵仗,看的是啧啧称奇。

    明明自打病好后,看见什么钱财都不怎么动心了,还以为是上辈子见的太多,这会儿却还是显露出乡下人的一面来。

    时而会碰见对他这副姿态指指点点的行人,不过何六并不觉得如何羞耻,倒是心下自嘲起来。

    “看来上辈子也没见过这般场面,就算是读书人,估计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穷酸秀才,哈哈!”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周遭的行人越发多了,何六又问了一回路后,便远远的瞧见了一块富丽堂皇的牌匾。

    “东来顺…呼!总算是到了!”

    谢过了指路的伙计,何六拍干净身上的尘土,又呸了两口在手上把额前的乱发抹顺,拾掇拾掇了个差不多,多少看上去体面了不少。

    东来顺酒楼是县城少有的三层楼,紧邻着的店家大多都只有两层,乍看上去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木石构造,看起来便显得大气,许是近年刚修缮过,各处都显得很新。

    行至那块“东来顺”的牌匾下,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那在门口揽客的伙计已是笑着迎了过来。

    “哟!客官里边请!瞧着您眼生,是头一回来咱们东来顺吧?那您可得听小的给您好好说道说道!咱们这东来顺是以酒出名…”

    因为伙计太过于热情,何六完全插不上话,而等他从那些“东来顺的酒如何如何好”、“东来顺的酒如何如何妙”以及“东来顺的酒如何如何比别家都好”的滔滔言辞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坐在了东来顺的店里。

    不由得感叹不已。

    果然是大酒楼,同为伙计,自己和这位一对比那简直就是山鸡碰见了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