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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这就是官府吗

    何六午间对付着吃了两个窝头。

    身上的钱不多了,如果要撑过月底,实际上一文钱两个的窝头都有些超了份额。

    不过根据协定,伙计们在外头的进度都需要他来监管,整天下来脚程不短,若是吃不饱可撑不下来。

    撒谎撒全套,他用来撮合两家酒楼的身份目前还不能暴露,所以连在两家酒楼的人面前,快要吃不起饭的现状也是需要极力避免被人看见的。

    而且这样高强度巡视下来,也没有空余的时间和精力再去寻个其他路子来钱,因此在收到那笔“报酬”之前就尽量忍一忍吧。

    在又巡视完一处定好的酒票售卖点后,何六记下需要改进的地方,“这条街道上人流太少,虽然两旁大多都是大户人家,但是先前还是有些想当然了,如今看来这些大户人家对于上门推销并不是如何在意,那几个伙计也说售卖效果不佳,大多都是卖给那些门子之类的下人了,基本见不到主家。”

    想来也是,伙计身份低微,如果真有哪家主人接见了一个伙计,叫人知道了反而说不定会被笑话。

    他之所以没有明言自己先前的伙计身份不就是因为会被两家管事忽略么?

    人微言轻。

    就是这样了。

    “你可是何六?”

    何六正走着,被一人叫住了。

    陌生的面容,不认识的人。

    “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是…?”

    何六客气的拱手一礼,回问道。

    这人穿的衣裳并不是什么大红大紫,可见并非官身,不过看得出来料子不错,有些家财才能穿的起,比他现在身上这身租来的还好上许多。

    神情倨傲,不过却没有那种沉淀下来的贵气,多半是哪家大户的长随之类。

    “在下?你一介伙计也配用这个自称?真是没点数!既然你就是何六,跟我过来,我家主薄有事问你!”

    这人没有自报家门,生硬的甩下话便当头走了,甚至都没回头看看何六是否跟上。

    主薄?

    这人话中的称呼让何六心里一紧。

    从这人从始至终都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还有直接指出了他伙计身份就能看出是有些背景的,不然哪去知道他这样一个普普通通小人物的来路。

    再联系上主薄,事情就明晰了起来。

    这人是官府的人。

    也只有在县城这汪鱼塘里处于最顶端的官府,才有这般目空一切的下人存在。

    何六没有作什么无意义的分辩,默默跟上了前头那人。

    因为知道就算和这人分说也没有任何意义,就像一只蚂蚁永远都说服不了他一样,他也说服不了这个彻底瞧不起他的人。

    跟在那人后头,并未走出多远,便到了一处凉亭。

    一个儒生打扮的人正坐在亭中,轻摇着折扇,眺目远望。

    “主薄,那伙计带到。”

    带路那人上去禀报了一声,才收了视线回看过来。

    “你便是何六?酒票是你想出来的?”

    收了折扇,上来便是直奔主题。

    亭中石凳是不少的,这“主薄”又只坐了一个,还剩下许多。

    不过领路那人此时都束手侍立在一旁,这“主薄”也没开口让何六坐下,所以何六也就不多此一举了。

    “还未请教尊姓大名,承蒙问询若无称呼岂非失礼?”

    对于官府中人,何六和对待鬼神的态度一般。

    敬而远之。

    毕竟这是一群可以随意剥夺你一切又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的人,如果何六还敢不过脑子的说话,那么不是傻了就是疯了。

    “我家主薄贵姓周,你便称呼周主薄。”

    回答何六的是带路那人,或许在地位更高的人边上,语气里的那股目空一切倒是彻底消弥了。

    这不是也能好好说话吗?

    何六只一拱手,不多言谢,向着主人开口道,“回周主薄,我便是何六,酒票也确实经我手而出。”

    何六没有再用“在下”的自称,不想惹麻烦,不过也没有用“小的”之类的蔑称。

    “就我所知,你没进过学,本以为你这般年纪,正是粗鲁的时候,未想到还算知礼。”

    这周主薄自然也不是旁人,县城里也只有一位主薄,便是周晓生。

    “如此也好,说话也方便些。”

    挥了挥手,旁边随从便摸出一锭银子呈至石桌上。

    “这里是十两银,你拿去,然后帮我做件事。”

    何六眼皮一跳。

    没有动作,而是开口问道,“不知周主薄要我帮忙做何事?银子便不要了,只要能帮得上忙,力所能及,必不推辞。”

    黄鼠狼掏银子给鸡拜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哈哈,你年纪不大,疑心却是不小,安心,既不是叫你去杀人放火,也不是叫你去作奸逞恶,或者说,这些事我哪里还需要你来帮我?”

    周晓生被何六逗笑了起来。

    拿着合起的折扇将那锭银子向何六推了推。

    “不过只是叫你多拉些店家一道卖那些酒票而已,如何?”

    何六摸不清这人的路数。

    他多拉些店家进来现在的联盟,便能拿走这十两银子?

    他本来就在做这事啊。

    而且从这些官府中人先前的言谈来看,何六不认为他接下来的动作,这些人会不知道。

    “既然只是如此,我一定做到便是,至于这银子…周主薄还是请收回去吧。”

    何六不相信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虽然不知道问题在哪里,但是这银子他肯定是不敢沾的。

    “不,不,不。”

    周晓生摇着折扇。

    “你没完全明白,我知道你在做这事所以才来找你,但你现在的进度却达不到我需要的程度,我还知道你今晚会和天然居还有醉仙楼两家管事商议…”

    再一次点了点石桌上的银子。

    “所以我需要的是,三天内这东城半数以上的酒家都能聚在一起,你明白了吗?”

    何六没有着急出声答应或是拒绝。

    因为他实在不清楚这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也就完全不清楚应下这事会有怎样的后果。

    反倒是那“三天拉一半酒家进联盟”的事情本身不算什么难题,按照何六原本的计划,也是在月底前达到这个数。

    如今不过提前几天而已。

    周晓生见何六不吱声,也不催促,随意改了话题胡乱说了起来,“酒票一事,伙计能拿到的赏钱是打你的那份里头出吧,酒楼让价一成,然后出剩下九成里的一成作你的酬劳,也就是一百文去掉十文,余下九十文里出一成,即九文钱。”

    这些本应该只有何六还有两家管事知道的秘密竟被此人就这样随意的说了出来。

    “伙计们卖一百文拿走七文,你便只剩下两文,也难怪两家酒楼会答应由你这么个外人来居中调剂,毕竟按他们先前所想,卖出去一百文只用付你两文钱,酒水明面上的价也没降半点,只要卖出平日里多出一半的酒水,他们便能连本带利收回这一部分的支出,更何况你们约定的销量还远不止一半。”

    就像是在何六同两家酒楼管事商量的时候,坐在一旁亲耳听到了一般。

    “你的做法确实非常聪明,我初闻此事的时候都差点不敢相信你的年纪,这样火中取栗之事竟被一个未进过学的十三四岁伙计真给办成了,着实稀罕呀!”

    何六越听心越发颤,只感觉自己在此人面前竟好像一丝隐秘都无!

    这就是官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