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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世仇

    因为商朝是当时的天下共主,不仅占据着最肥沃的中原地区,还拥有着发达的文化和繁荣的经济,是包括周在内的任何诸侯国(方国)都无法望其项背的。

    此时的商朝正处于武丁以来的全盛时期,是整个东亚大陆上最强大的力量。《孟子·公孙丑上》评价:“由汤至于武丁,贤圣之君六七作;天下归殷久矣,久则难变也。武丁朝诸侯,有天下,犹运掌也。”司马迁《史记》记载:“武丁修政行德,天下咸驩,殷道复兴。武丁得说,乃称高宗。”

    如果说此时的商朝日后要被处在偏远地区的“小邦周”取代,不仅商人不信,周人也不信。

    武丁时期,周人已经被商纳入到了自己的统治体系内。所以,对于这次周人的迁徙,商王朝做了一个顺水热情,给予承认,《竹书纪年》载:“(商王)武乙六年,豳迁岐周。命周公亶父,赐以岐邑”。

    古公亶父之后,周人的首领叫做季历,季历是古公亶父幼子,他还有两个哥哥,历史上称为“太伯”、“虞仲”,都是贤德之人。单凭个人条件,他们每个人都能当周人的首领,但是季历有一样东西他们没有,一个好儿子。一个叫做“昌”的儿子。

    古公亶父发出“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的感叹。能够继承他的志向,带领周人走向辉煌的那个孩子已经诞生了。

    古公亶父相中了这个好孙子。如果不让季历当首领,以后昌能不能当上首领就存在很大的变数。

    为了周人的前途,首领的位置就得给季历。

    但他又担心无故弃长立幼会引起国家动乱,因此一直为立继承人的事情犹豫不决。

    太伯和虞仲知道父亲的心意后,为了不让父亲为难便偷偷逃离周国来到东南方向的荆蛮地区,之后又按照当地习俗剪去长发,全身纹满刺身以示让位给弟弟季历。

    季历成为了最有资格继承君主之位的人。古公亶父一天天衰老,他的孙子昌也一天天的长大。昌果然如他所愿,越来越像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他很欣慰。

    据历史学家司马迁考证,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不止一次的和昌畅谈,他告诉昌,他们还缺乏一个真正能使周人真正崛起的人。他希望昌能够找到这样的一个人能带领周人走向巅峰。昌牢牢地记住了爷爷的话。

    古公亶父去世后,季历当上首领,带领周国继续向前发展。

    季历的主要政治生涯在于商王朝武乙、文丁(《史记》中的太丁)执政时期。

    在此期间,强大的商朝开始走下坡路,各部落见商朝镇不住场子了,开始了此起彼伏的反叛,以东夷为甚。据《后汉书东夷列传》记载:“武乙衰敝,东夷浸盛,遂分迁淮、岱,渐居中土。”淮、岱地区距离殷商核心区域非常近,可以说近在迟尺。实际上,商朝最后的灭亡和东夷有着紧密的联系,东夷几乎耗光了商朝的大部分国运。

    为了解决越来越多的外部矛盾,商朝最终决定扶持一个能够帮他独当一面的诸侯,周人最合适,在历史上,他们没有反叛过,而且实力尚可,不至于打不过别人还得去救援。

    有了商朝的支持,季历开始放开手脚,四处征伐。首先

    他率师伐程,占领了程地。

    然后攻打义渠,俘虏了义渠的头目。然后他亲自去商朝都城报捷,并献上俘虏和战利品。季历这是在告诉商王和天下诸侯,他这是在在商朝的领导下进行的军事行动。

    武乙还赐给季历十匹宝马、十车美玉和三十里肥沃的土地作为奖励。季历从殷都返回后,又进攻鬼方,俘获了二十多个狄王。

    就在这次胜利后不久,武乙被雷劈死了。

    总体来说,在武乙时期,商、周之间的关系不错。

    武乙死后,商朝的君主是文丁,文丁是武乙之子。

    文丁即位不久,就命季历征讨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燕京之戎,这次,季历栽了个大跟头大败而归。

    这种局面,也是文丁愿意看到的。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受伤的那个不必说,就是获胜的那个,也已经筋疲力尽,容易收拾了。

    没想到季历从摔倒就从哪站起来,时隔不久。季历重整旗鼓,打败了余无之戎。估计是燕京之戎见季历来者不善,提前溜了,最后是余无之戎承担了季历复仇的铁锤。

    文丁很是高兴,经常给予赏赐褒奖,并封季历为“牧师”,这个“牧师”可不是西方基督教中那种脖子上带着十字架的宗教人员,而是军职。大概类似于明朝的“督师”,都是一个动词加一个“师”字。从字面意思理解就是管理军队的人。

    季历有了“牧师”的封号,可以更名正言顺地进行征伐。

    这是继周人数百年前获得“农师”封号之后,再次获得的中央王朝的封号。殊不知,这样的殊荣之后,却深藏着一丝杀机和敬畏之心。

    周人连战连胜,已经超过了商王国的预期,文丁不高兴了。

    文丁发现,季历在搞定了西边的戎人之后,把几乎把影响力扩散到了余无,为余无这个地方,靠近殷商都城安阳。只有一山之隔。也就是说,如果季历愿意,他可以带着兵马翻过大山抵达安阳,给商朝的统治中心致命一击。

    文丁还发现,周人的都城越来越往东了,季历在之前灭掉的程国旧城(程邑)基础上营造了一座新城作为周人的都城,程邑位于今天的咸阳境内。

    没想到季历这么猛,战争反而滋养了周国。周人通过战争,俘获了很多物资与人口,实力得到了进一步增长。

    随着商和周实力的此消彼长,商朝和周人的蜜月期慢慢就结束了。

    位于地平线上的小猎豹,已经成为了卧榻旁边的猛虎,即使猛虎没有明显的挑衅,狮子也感觉到了威胁。

    因而,在搞定方戎、平定山西诸戎之后。文丁必须要压制一下周人了。

    但季历没有感觉到商朝对周人态度的变化。

    季历征伐翳徒之戎,再一次取得大胜,擒获其三位头目。他坦坦荡荡地去商都献俘虏。

    然而当他想返回周国的时候,却被告知他不能离开商都。就这样,商王把季历这头猛虎关在了笼子里。季历没想到自己为商王立下了这么多战功,竟然让商王猜忌,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不久,季历死于殷都,结束了戎马倥偬的一生。

    季历死得不明不白,有学者认为他是被软禁后忧愤而死,也有人认为季历是被杀死的。

    《史记》就认为季历被软禁一段时间后被杀害,因此古书说“太丁杀季历”,直接指明凶手就是商朝的最高统治者。

    困死季历可以说是商王文丁极不明智的一个举措。

    对付这个蒸蒸日上的政权,仅仅控制或者杀掉他们的领导人是没有用的。就像后世金熙宗把俺巴孩汗钉死在木驴之上并没有阻止蒙古崛起一样,文丁杀季历也没有阻止周国的发展,反而激发了周人对商王朝的敌意,给了周国反抗的口实。

    季历死后不久,商王文丁的阳寿也到了尽头。

    文丁的继任者是“帝乙”,是商朝第二十九任君王。

    周人拥戴了季历的儿子姬昌接班。姬昌昼夜磨牙,琢磨着抱负商王朝,最终对商朝发起了进攻,周国终究和天下共主有着不可逾越的实力差距,这次战争,周人大败。姬昌在“天邑商”的降维打击面前很快冷静了下来。

    帝乙并没有惩罚姬昌。一方面帝乙对周国有愧,一方面商朝还面临其他势力的挑战,周人进攻商朝的第二年,商朝又受到了昆夷的进攻。

    昆夷是犬戎的另一个称呼。

    昆夷来自西北,这次进攻,让商朝看到了没了季历之后周边少数民族又开始了蠢蠢欲动,重新认识了季历的价值,重新评估了和周国的关系。

    昆夷的进攻,让周国感受到了最直接的威胁。

    商朝派出了军队,和周人一起打退了昆夷的进攻。

    商朝和周国的关系因为昆夷的进攻得到了暂时缓和。

    此后姬昌一直采取低调的策略来转移商对周的注意力,同时暗中扩大自己的实力,周的实力又逐渐恢复。大约在此时,姬昌被称为“西伯昌”。

    而此时商朝却无暇休养生息,商朝位于四战之地,强盛时固然能四处出击,而衰落时则要应付四方,疲于应付。淮夷又打了过来,帝乙虽然暂时战胜了淮夷,仍然没有改变人心浮动的局面。

    帝乙去世后,他的儿子受即位,受就是纣王。

    他在位之初,还是一个有才干、有雄心、有作为的君主。

    据说他长得十分高大,武力值超高,力气超过很多普通人,能赤手空拳的和猛兽格斗。《封神演义》据此作了进一步加工:受和他的父亲文丁在宫里散步,走着走着一座宫殿上的大梁突然倒塌,纣王手疾眼快,飞速跑过去用一只手托住了即将砸在父亲身上的大梁,不仅如此,还拉过来一根柱子,架在了大梁上,避免了一起重大的安全事故。

    不仅如此,纣王的智商还很高。他博学多闻文采斐然,只不过他没有把这些长处用在治国理政上,而是用在了推诿扯皮上,臣子劝谏他,反而被他辩论得哑口无言。不仅能把自己的错误掩盖,还能顺便拐弯抹角地表扬自己(“知足以拒谏,文足以饰非”)。

    《史记商本纪》记载,纣王继位之初,对人事做了重大调整,任命西方的周候姬昌,北面的九侯、南面的鄂候为“三公”。这大概就是《封神演义》中西伯候、北伯候和南伯候的原型。

    纣王此举表达了对三位诸侯的重视。希望他们能在这三个方向拱卫大商。他好腾出手对付东夷。

    但是纣王并没有好人做到底,根据《史记商本纪》记载,

    九侯有个女儿献给了纣王,这个女儿性格端庄,“不意淫”,拒决了纣王的花样繁多的床笫之欢,纣王非常生气,迁怒九候,把九侯剁成了肉酱,鄂侯为九侯辩护,结果引火烧身,被制成了肉干。而西伯昌知道这件事后,只是惋惜叹息,却被崇侯虎告发给帝辛。商纣王就顺势把西伯昌囚禁了起来。

    周人为了营救西伯昌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搜罗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去讨纣王的欢心,果然正中纣王下怀,一高兴就把西伯昌放了,然后告诉西伯昌是崇侯虎的提供的情报。和项羽出卖曹无伤是一个脑回路。

    据皇甫谧《帝王世纪》记载,西伯昌的长子伯邑考去朝歌求情,被纣王剁成了肉酱,强迫西伯昌吃下。借此验证西伯昌到底是不是圣人,看到西伯昌吃了自己儿子的肉后,纣王确定了他不是圣人,就放心地把他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