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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苦恼的余少良

    差点在泰山号起降台上窒息的小伙名叫余少良,那年23岁,当时他还没现在这么瘦,目光比现在单纯,表情比现在丰满,体格比现在健壮。从他的外表可以想象他继承了父亲的高鼻梁,母亲的双眼皮和鹅蛋脸。宇航服上没有外挂任何动力的他被女孩拖进了NWAT-II型旅行鸽号。从面罩的反光他瞥见自己脑门顶直到脖子根红得发亮——泰山号起降台骤然下降的气压导致的面部充血——样子十分吓人。

    女孩扶他进入驾驶舱,将他固定在座椅上,说:“没事了,没事了,我们走。”说完女孩坐在了他前面的席位上。余少良呆滞着,任飞船旋转,下坠,旋转,上升,伴随着几段若有若无的推背感,仿佛儿时坐过的游戏木马。

    女孩准备加速离开了,她回头望了余少良一眼,说:“不要乱动哦。”见余少良眼神空洞,表情木讷,女孩用鼻子轻轻叹了口气,启动了两台主引擎。加速度平顺但愈发强烈,余少良只觉得自己被座椅包裹地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眼前是一片荒芜的真空,母舰、战机、海盗艇统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到三小时,他们便返回地球轨道,巨大的蓝色星球占满了驾驶舱的落地窗。旅行鸽的终点站是一处庞大的空间站。后来余少良知道,这座空间站叫做“天堂岛”,是新世界的一座船坞,也用做物资中转。它呈圆环状——从余少良的视角看是这个形状——圆环上有不规则的凸起,大概是对接不同型号飞行器的接口。

    女孩仿佛松了口气,距离天堂岛还有很远距离时便启动自动对接程序,之后离开了驾驶席。她对余少良说:“马上到了。跟我一起回去吧?喂,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呀?”

    余少良使劲摇了摇头。他双手抱着头,眼睛紧闭着,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超过了两个小时。

    “不去吗?那里不都是机器人,也有人类的。有饭,有房间,可以休息,干嘛都可以。”

    “你们为什么不救他们?看着他们被围攻。”

    女孩一愣,眼睛瞪大,说到:“救了啊?要么你怎么在我船上!是他们自己不愿意来,说要跟他们的母舰共存亡,你又不是没听到,可笑!”

    “海盗抢劫杀人你们居然无动于衷,救了?呵呵,我也宁可死在泰山号上,和那些战士们一起。”

    “海盗杀人,你们没杀人吗?你们把他们的梅尔维尔号不是也炸了吗?哦,你们叫他们海盗,他们还叫你们海盗呢!”

    “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觉得你这个人好可笑,前面把我踢疼了还没有跟你算账,这会儿又怪我没有救你们,我辛辛苦苦绕了那么大一圈……睁眼说瞎话,你还是个男人呢!”

    “你们明明有能力维护太空秩序,明明可以解救那些被海盗攻击的平民!可是你们呢,你们只会袖手旁观!”

    “秩序?秩序不好吗?我们的秩序很好呀!秩序不好的是你们吧!你们愿意打来打去,今天狼吃羊明天老虎吃狼的,都是你们的秩序,天天往太空中抛垃圾,那都是你们的秩序。我跟你才没什么好说的呢!”

    余少良嘴巴紧闭起,不再说一句话,决定用沉默抗议。他睁开眼瞪女孩——这是她第一次看清女孩的长相,嘴唇便马上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了。

    驾驶舱光线虽然有些昏暗,但也无法掩盖女孩如同羊脂玉一样无暇的肤色。她的五官可以用精致来形容,娇美的灵杏眼,玲珑的鼻尖微微上翘,小巧饱满的朱唇微启。他从没见过如此美丽可爱的异性,即便女孩有点生气,柳叶一样的眉毛倒立着,纤细的手指叉腰,理直气壮的肩颈曲线看起来却很优美。余少良本来是想怒目圆瞪面前这个女孩,但只过了一秒钟他便搞不清自己到底是一副什么表情了,看清面前水仙一样俊秀的女孩,气先消了三分。空气中弥漫着女孩淡淡的发香和体香,那是一种难以准确描述的味道,像花,又像果,像奶,又像蜜,在这密闭的空间中十分明显,余少良很奇怪刚才为什么没闻到。他暗想:还好脸本来就很红。他赶紧将脸扭向一边不去看她,内心无比惶恐。

    “走!跟我下去!”女孩不由分说开始解余少良身上的安全带。

    “我不是你的战俘,不要碰我!”

    “那你自己解开!留在船上等着饿死吗?”

    天堂岛内如女孩所说,并不只有机器人,也有不少人类,他们穿着得体舒适的衣物,相互交流时眼神单纯且总是笑盈盈地。余少良感慨他们悠然的工作环境,他所认知和见识过的星际工作者,都有宇航员的素质和效率,而天堂岛内的人类怎么看都只是“普通人”,一点也不像航天员。另有一种独特现象是他第一次了解到:有时并不是人类在操作机器,而是人类同机器配合,甚至有时会有机器人在指挥人类做事。他亲眼见到一只麻雀大小的飞行器召集三个人去检修设备。

    女孩穿着磁力靴走在前,一手拉着余少良的胳膊,余少良则像个风筝般漂浮在她身后。见到打招呼的同事,女孩都热情回复,不时用无名指轻轻捋一捋飘荡在皮筋外的长发。余少良不想面对陌生人好奇的目光,他的皮肤充血愈发严重,整张脸已是紫红色。偶尔有好奇的人向他打招呼,余少良只假装听不懂。

    “龙让我去接来的,他们的舰队……”女孩轻轻抿抿嘴,皱皱眉,问余少良是谁的人便立即不再发问。

    让余少良窝火的是,两艘火星联盟的航空母舰,几百人,全部牺牲了,在这里居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他们还是人吗?为什么如此冷漠?

    吃过饭,女孩联系一台机器人,为余少良和自己安排好两间相邻的房间。女孩陪余少良进入房间,简单告诉他如何使用灯光、淋浴、饮水器等等。女孩拉开一只抽屉,从中取出一双磁力靴递给余少良,说:这样就不用一直飘着了,我拉着你也怪累的。

    余少良解开宇航服,出于礼貌,小声道了谢。

    女孩脖子俏皮地一歪,露出和其他人一样和善快乐的笑容来:“就是嘛!说声谢谢又不是多金贵的事,你心情不好我理解,但是一码归一码嘛。”

    “新世界真是个冷酷的世界。”余少良有些绝望地感慨到。

    女孩不再想同他争执,说到:“不管怎样,新世界爱惜我们的生命,我们每一个人,今后都会在服务器中永生,有机会创造无限种可能。我俩虽然都是人类,但还是有不同的,也希望你能慢慢理解吧。我去隔壁休息了,如果有事可以敲门……哦对了,我叫翟钰,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余少良……”

    女孩笑了笑转身离去,余少良忍不住不抬眼偷看女孩纤细的腰肢,她的步伐优雅飘逸如同海中的水母,关上门后,小小空间中依旧残存着她淡淡的体香。余少良猛然回过神来,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呻吟,痛苦不堪地蜷缩成一团。同志们都牺牲了,自己居然还有兴致偷瞄女孩!他内心充满自责和无助,使劲揪扯着自己的头发,想到那些鲜活生命的消逝,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旅行鸽离开不到十分钟,伊藤千夜敢死队的自杀式冲锋便再次袭来。泰山号所有船员身穿宇航服,将舰体内的空气全部放空,同入侵的海盗面对面展开了搏击。就这样苦苦挣扎了近两个小时,泰山号终于寡不敌众,在核闪光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空天母舰的自毁让追击的海盗舰几乎全军覆没。

    远在地球的伊藤千夜立即收到了战报,可他并不认为自己胜利了。他一脚踹翻屏幕,抽出武士刀在房间里乱劈乱砍,吓得手下们不敢靠近。海盗船和太空快艇是他所有的家底,这次战役中几乎损耗殆尽,这意味着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没法再劫掠移民飞船,就连去朝鲜半岛抢劫也只能开慢吞吞的轮渡,上了岸还要冒着被民兵伏击的危险步行去城镇。他大喊大叫,眼中快要喷出火来,但却没法责怪任何人。海盗联合会上,众多海盗们发了死誓要团结一致毫无保留,他们确实做到了;手下们是收到自己的命令,无论如何也要将泰山号击毁,他们也做到了。现在唯一能让他怒火得以宣泄的人,就是那个被新世界接走的逃兵!房间里一片狼藉,伊藤千夜砍累了,凄厉地哀嚎一声,倚着倭刀盘腿坐在地上。他低着头,凌乱的头发下垂,说话声仿佛来自腹腔:“我要他活着站在我面前,我要亲手将他做成寿司,骨头炖成汤,我要吃了他!”

    ……

    翟钰女王号上,船员们正围在江雨果身边,不时发出惊呼——这个红头发小伙黑进新世界简直就像打开一只抽屉一样简单方便!在那个虚拟世界中,江雨果可以是一片不起眼的树叶,一块随处可见的砖头块,他可以观察新世界,但没人能够发现他。只要网络信号保持稳定,他可以像现在这样用电脑屏幕为大家展示那个虚拟世界的模样,他解释到:“一切都是拟物,除了色彩好像略微鲜明一点点,并且没有影子,其他……其他跟我们基本都一样。”那是怎样生动形象的一个世界啊!就连控制人类行为的激素都被虚拟了,荷尔蒙,多巴胺,内啡肽,血清素……少了这些虚拟激素,那个世界就失去了冲动和欲望,就像江雨果显示在电脑屏幕上的画面一样,虽然饱含色彩,但没有灵魂。

    他并不是在解闷儿才黑进新世界,解救梅吉尔需要这么做。此时他正在女王号的货仓里向大家科普自己的计划,杰克和印第安人听得最仔细,尤其是杰克,几乎要把脑袋伸进屏幕里去了。

    “我会黑进新世界的数据库,找到梅吉尔被冷冻在哪儿,之后咱们去把他的冰柜抬出来,解冻以后再用我们偷来的机器无线下载并写入他的记忆就好了。之前我们计划攻占服务器三个小时,在服务器内解冻,可三个小时,足够我们被炸飞几十次的了,所以我们改变计划,只把这个孩子的身体偷出来——如果我们能干掉巡逻机器人的话。”

    江雨果解释完,货仓中安静了下来,船员们齐刷刷望向瘦胆良。印第安人向他做了个打锤的动作,之后用两根手指比作小人儿走路的姿势,意思是干完这个活儿,他就要走了。

    瘦胆良皱着眉头,两手抱在胸前,一动不动,像一副干巴巴的木乃伊,过了许久才开口说:“杰克,”

    “啊?!”杰克捏紧了拳头,一脸紧张。

    “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你看到了,跟新世界交火有多危险。我只是个商人,巴色和基里安只是刑警,布鲁诺只是个保镖,那两台吴刚机器人只能在远处用狙击枪偷袭,我们只有一个佣兵。以我们的能力,昨天能回来已经是老天爷眷顾了,实在抱歉……我不能因为……”他说了一半,开始结巴起来。

    杰克重重低下头,用两只手擦了擦脸,长叹了口气说:“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我没有权利让任何一个人用生命去冒险。我不是一个好父亲,连自己的儿子都没看好。我也不是一个好丈夫,否则蒙蒂(杰克船长的妻子)也不会因为车祸丧命。我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家庭,是我的错,我……不能让你们为我的错买单。唔……让印第安人回去吧,我送他回去。”

    基里安拍了拍杰克的肩膀,搂着他说:“伙计,看开点,等以后有了钱,或者那个臭老头的佣兵降价了,咱们再去雇上一个排。我不稀罕钱,我的那份薪水……嗯,除了买酒喝的,剩下的都给你。”

    江雨果也安慰到:“你儿子一直就在那,他会很安全的。”

    布鲁诺说:“说不定他在虚拟世界里过得比我们潇洒多了!”

    印第安人眯起眼松了口气,身体后仰,整个人仿佛坠入另一个位面,同这个空间里的谈话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