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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天堂岛

    余少良从女孩胸前的工牌上看到她的名字,翟钰。但他总叫不出口。同女孩熟识的同事都称她“钰儿”,余少良更叫不出口。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余少良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十分内向的人,上一次有这种羞耻感还是在上小学时,面对同桌那个白白净净瓷娃娃一样的可爱女同学,拘谨地不愿多看她一眼,同她多说一句话,以至于现在连她的名字都忘记了。余少良的闷头闷脑,在女孩看来是种遭遇挫折后的消沉,她委婉地提醒余少良,他还年轻,没什么挫折是过不去的。余少良暗自觉得好笑,从她的工牌编码上来看,眼前这个女孩比自己小三岁,区区二十的毛丫头,居然懂得开导别人。

    “不要小看我,我可是受过教育的!”女孩赌气说。她说的教育,指的是在那个虚拟世界中接受到的基础科学知识以及专业技能培训。后来余少良才知道,那种直通海马体的教育方式,比现实世界里通过眼睛看,耳朵听,再通过大脑思考和记忆,效率高出不知多少倍。

    “你总不能一直这么消沉下去,说说看,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我跟随舰队,是为了向公众曝光星际海盗的恶行,以后我会继续这么做。你误会了,我并没消沉,我已经写了不少稿子传回火星了。”

    “那边的媒体报道了吗?”

    “那当然……可……”

    “太好了,那你就一直坚持。可是什么?”

    “他们不让我如实报道华山号和泰山号的遭遇。在我看来他们都是悲壮赴死的勇士,可媒体也许是受到压力,不允许报道。火星居民还有即将移民火星的人,至今仍以为这两艘空天航母还在航线上守护他们。”

    “噢!”女孩做出了个明白了的手势,轻描淡写地说:“都一样,政治家总是爱惜面子。他们搞定你,比搞定千千万万人容易得多。”

    “我很奇怪……为什么牺牲了那么多人,居然在所有地方都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全世界仿佛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为烈士们感到难过。几百条命啊,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女孩依旧是一副平淡的表情,颜色和善,眼神望向无垠的远方。余少良感到心脏向下一沉,说:“算了。你又要说,我们同样杀死了很多海盗,我们更具暴力倾向。算了。”

    女孩俏皮一笑:“本来就是这样嘛。不过,你想让我帮你吗?”

    “帮我?帮我什么?”

    “帮你实现愿望?帮你将真相公之于众?帮你复仇?”

    “切,别逗了。”

    女孩转过身面对余少良,她认真地说:“你真的不了解新世界,不了解我。可能在你眼中,我只是个一米七,一百斤的小姑娘,可你记不记得,我的旅行鸽号可以随意进出战场,如果他们(泰山号上的战士)愿意,我可以让海盗们眼巴巴地看着我把他们所有人都接走,而且给他们一百个胆,他们也不敢跟来。这些都是你亲眼看见的,你作为一个记者,怎么选择性失忆了呢?”

    “!”余少良猛然惊醒,女孩说的是事实,自己从未认真思考过女孩凡人皮囊下隐藏着的惊人能量,也从未开口向她寻求过帮助!余少良红着脸,一时激动地无法组织语言。

    女孩目光单纯却深邃,仿佛看穿了余少良,她掩嘴咯咯笑了几声说:“你先回去好好想一想,想好你要我帮你什么忙,之后我会告诉你,你要付出的代价。”

    “代价!”

    “怎么,怕了吗?”

    “不怕!”这次余少良倒是回答的很干脆,“只要能为空天航母上的官兵报仇,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

    天堂岛内生活安逸,像个豪华星际酒店,余少良被动戒烟成功,相比偶尔怀念那种刺鼻的烟草味,他有更重要千百倍的事。空间站不分白昼黑夜,他习惯于拉上百叶窗并关上所有的灯,只留下显示器和键盘的光亮,这样当他不知该写些什么的时候,只需望向一旁漆黑的墙壁,那些疾驰的战机,密集的弹雨,急促的口令,炽烈的火焰便一一浮现在眼前。他写了数十篇关于星际海盗和火星联盟空天母舰的报道发布在新世界的各种论坛里,阅读量却从没突破过三位数——他已竭尽所能将那场战役描绘的十分真实细致。余少良愁眉苦脸,自言自语到:“难道真像翟钰说的,我们不是一类人,他们凭什么这么自命不凡?真是搞不懂!”

    正独自纳闷懊恼时,响起敲门声,“咚咚!”这是翟钰特有的敲门声,她习惯只敲两下。余少良开门,顿时感到门外光线耀眼。翟钰顾不得问为什么屋里这么黑,拉起余少良的胳膊就要走。

    “哎?干嘛去?”余少良红着脸问。

    “搬东西!晚了就挑不到好的了!”翟钰疾步在前,长发飘飘然荡漾在后,清香撩人,拂过身后人的面庞。余少良只觉得痒,但那种痒却又不是抓挠几下就可消除的,那轻柔触觉一直向下爬进了心中,要消痒只怕要褪去外套在胸口使劲乱抓一阵。

    就这么稀里糊涂围着天堂岛的巨大圆环转了小半圈,后来进了门,又上了楼(或下了楼,其实没有上下之分),两人终于在一处对接平台处停了下来。一台不知名运输机的机尾正对接在天堂岛上,运输机货仓门大开,可以看见里面堆满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箱子,有的箱子开裂,露出里面的货物,有的箱子则用木条或铁皮固定得严严实实。余少良没见过那些东西,但猜也猜到了,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不容易见到的值钱货。

    “雪茄,酒,鱼子酱,茶叶……嘻!终于找到了!”翟钰找到一只铝合金小箱子,让余少良先把它拎出来。

    “这是?”

    “金子或者珠宝,沉的话就是金子了。”翟钰又埋头去挑别的箱子。不多时,两人推着五个箱子返回,一直走到翟钰的旅行鸽号对接平台处。女孩扫脸开了门,将箱子往里一送,箱子便纷纷滑落至旅行鸽号货仓中。翟钰说:“回头再收拾。”两人再次返回。这次回来,不知名运输机的货仓中吵吵嚷嚷已有别人在领取货物了。如此反复四趟,翟钰拍拍手,说:“差不多了,歇歇吧!”

    余少良帮忙搬来的货物中,除了认得黄金,只有两箱“茅台”他认得。其他有几箱别的酒,雪茄,巧克力,包装精美几近奢华。“哇噻,要是把你的飞船装满,够在火星上买两条街的了……”

    女孩倚在窗口望向深邃星空,说到:“这几天把船装满,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我们?”

    “是啊,不会是在天堂岛住舒服了不想走了吧?”

    “哦不——虽然确实住的挺好,比泰山号上的胶囊舱舒服多了。那个……住这里一定很贵的吧,是你帮我付的钱吗?”

    “钱倒不需要,新世界用的劳务币只在虚拟世界有用,现实世界里只要有需求,就能满足。”

    “共产主义真好……”

    “是吧,但是你们说我们是共产主义,实际上我们自己从不用这个主义,那个主义来定义我们的生产方式,不需要主义恰恰就是你所说的主义吧。”

    余少良似听非听,谈着话,却忧心忡忡想起了别的事。女孩多么伶俐,见余少良不接话,于是她也不再说话,只是俏皮又得意地数着星星,她想:这呆子肯定寻思怎么开口求我呢,先逗逗他玩儿!

    余少良心一横,身体一蜷,双手扣在地上,一头跪倒在女孩面前。想在失重环境中跪稳很难,余少良声音颤颤巍巍,正如同他跪得歪歪斜斜。“你说过,可以帮我,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两个年轻人在天堂岛忙碌时,却不知地球上正在发生的事。伊藤千夜写的一手好字,正提着他的羊毫长锋掐丝珐琅笔,于长卷上书:仁义礼智信,五个大字,浑厚酣畅,气势如虹。书毕,将笔掷于案头服侍小儿。刀与笔,他到哪都带着,还有他身后那面武士刀骷髅大旗。他起身啜一口茶汤,一扬手,门边两名穿和服的艺伎便起身小心开了门。门边服侍的艺伎本是更年轻美丽的两人,可惜刀剑无眼,上次伊藤劈砍时收不住力气,也怪这倭刀太过锋利,明明没见刀刃上有血,一人胳膊及另一人的大腿均被斩破了。伊藤不耐烦地再次摆摆手,懂得察言观色的艺伎跪倒行礼后起身弯着腰小步退出门外。伊藤家的组长七人待女人退出后,一一鞠躬进门。

    第二十一届海盗会今日在印度洋举办,伊藤千夜的座驾“御龙号”已经准备就绪,正停泊在院外。伊藤见人已到齐,吩咐几句,留下儿子秀禾,带着其余六人登船。按理海盗会两年举办一次,这一习俗已沿用多年,可距离上一届海盗会仅仅过去了三个月。解除了火星联盟的威胁,联欢庆贺必不可少,星际海盗的头领们更要总结经验,互通有无,根据实力大小重新划定势力范围。

    长三百余米,宽约七十米的索菲娅·奥古斯特号古董航母经过翻新,重现其威风凛凛的庞大身形。时间仿佛又回到两百年前,这艘装备德意志核心的顶级俄制母舰如同碧海蓝天间的一座高科技武器堡垒,为印度守卫国门。时过境迁,母舰此时迎风高展船头和指挥塔上的黑色绸缎骷髅旗,不禁令人望而生畏。

    相较上一次于英格兰召开的会议,这次前来的头领人数偏少,火星联盟对星际海盗的打击可以说是伤筋动骨。原本头领人数最多的英格兰仅到了一人,莱克特·刘易斯的孙子——穆哈穆德·刘易斯。会议的发起者也由一群带着礼帽打着蝴蝶领结的英伦绅士变成了几个头戴棒球帽,肩扛纹身,脚踩人字拖的北美肌肉男。为首的那人是个墨西哥混血,名叫门托萨,人送绰号“半只耳”。他于十五岁时离开奥克兰的家,只身一人进入哥伦比亚亚马逊河流域的热带雨林中。再次走出雨林已是十五年后,他瞎了一只眼,丢了半只耳朵,浑身上下除了纹身就是疤,枪伤、刀伤、鞭痕、动物牙印……像军功章般醒目,记录了他用十五年统一哥伦比亚毒品市场的辉煌经历。如同黄赌毒不分家,盗抢偷也并无边界,他有了资本,自然愿意来星际航线上分一杯羹。照他的话说:能赚多少钱倒不重要,哪还有比这更威风的!伊藤千夜的敢死队经常从他那里买药,那是一种名叫“跳跳糖”的彩色晶体,是多种兴奋剂的混合物,可以让人在六小时内反应迅捷如同猎犬,勇猛好斗胜过蜜罐。

    西伯利亚大草原上的头狼死了。他的星际哥萨克在对阵泰山号的战役中唯一的作用便是消耗了歼86的许多飞弹。伊戈尔燃料工厂里的奴隶们一哄而散,宁可在荒原中被真的狼舔舐骸骨也要逃离这恶魔的工厂。可怜一代枭雄,第一次挑战真正强大的力量便落得个鸡飞蛋打的下场。失去了核心,西伯利亚冻土上的海盗部落群龙无首,为了同近在咫尺的伊藤千夜对抗,只好请来了一位比伊戈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狠角色——阿斯考曼尼将军,星际屠夫本人!此人母舰和战机均已损耗殆尽,但陆战队员尚存,故令人不可小觑。此届海盗大会阿斯考曼尼终于以真面目示人,确是威廉姆·马丁中将本尊。他是个光头白人,身着华丽军装,胸前别满各色勋章,均是其在一次又一次战斗中斩获的荣光。因立场善变,故而勋章的样式不同,有蓝色星球,红色星球,也少不了白色的骷髅头。如将此人的经历拍成电影,堪称又一部星际迷航。

    其余世界各地前来的海盗头领,实力参差不齐,无法一一提及。只见甲板上如同狂欢的嘉年华,不同肤色的男男女女欢笑嬉戏,有人开怀畅饮,有人疯狂交媾,有人载歌载舞,有人打骂撕扯,热闹非凡。

    伊藤走出座驾,自有奔放香艳的比基尼女孩前呼后拥,连拉带扯就要将他带走。组长们忙从御龙号上跳下来护主,不住地高声呼喊:“八嘎!”怎奈语言不通,女孩们愈发不知好歹,直到一名组长将怀中的倭刀哗啦一声抽出了一大半,这才吓得肉弹们一阵汹涌澎湃,尖叫着四下跳开。

    自西班牙帅哥事件后,海盗头领进入会议室时均可随行一名保镖。伊藤挑出一人,径直向指挥塔方向走去。即将迈入大门时,伊藤千夜的感官不知受到什么刺激,突然止步不前。他举目四处张望,一双顺风耳在嘈杂的喧嚣中捕捉异样的声音。踟蹰几秒,见确无异常,正要抬腿向前,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盖过了所有噪声。保镖立即手扶刀把,横在惨叫声传来的方向。伊藤轻轻推开保镖,只见一人自肩膀向下半个身子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兀自变得漆黑,人一倒地,那灰烬便争着落坠,惊现森森白骨,当真是惨不忍睹!

    许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近处的四处躲避,远处的伸长脖子发愣,包括伊藤的保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是海盗火并。先于他人察觉异常的伊藤却将整个过程看的清清楚楚,第一个明白过来——一架古怪且几近透明的飞行器自天空降落,可怜底下那个呆子没有察觉,正站在它的发动机附近,灼热难耐时稍一愣神,小半个身子已经被吹灼成了焦炭。

    飞行器停稳后升降台落下,由于内部并不透明,众海盗这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一个鹰钩鼻红肤壮汉,脖上挂着耀眼的女士三链排钻石项链,左臂上坐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边逗娃娃边款步走出机舱。

    “奇克·威尔逊!”半只耳起身迎接。

    “门萨多半耳大王,哈哈哈!”两人大笑着热情拥抱。小孩更是不认生,伸手去摸半只耳脸上的纹身。躺在甲板上还剩半口气的倒霉蛋所在的帮派本已掏出刀棍围拢上来,见状哪有一个敢言语,只能认栽,将同伴推进大海,在胸口划了几下十字,重新加入狂欢。远处的伊藤冷眼旁观,只见奇克的人走下飞船,四下里拉起围栏。透过飞船,天空、海面、云朵、甚至飞鸟均清晰可见。

    印度富豪夏尔马姗姗来迟,他虽不是星际海盗,但却是正儿八经的“古典”海盗,和半只耳一样,都是这个行业的新人,因此两人情投意合。跟在他身后的仆人端进来五大盘珠宝,毕恭毕敬地置于五位尊贵的大头领面前供其把玩,以便众人能暂时抛去分歧,和和气气地开会。

    好奇的读者朋友可能已经猜到,奇克·威尔逊的那台神秘飞船不正是“舞莺号”吗?至于它为何最终变成了瘦胆良的运输机,许世杰将其征用后又发生了哪些故事,一言难尽,且听我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