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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小明开心点

    会议室内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手机荧光。其中一束照亮的是阿奇的脸,再这样的氛围和灯光下即便是他的长相,看上去也颇为可怖。

    “merit,merit,优点;美德;价值;值得赞扬(或奖励、钦佩)的特点。”阿奇戴着耳机,小声背诵着今日十词。登登两声,房间内的灯光被全部打开。光线的骤然变化,唤醒了房内一些小憩的人,人群发出一些响动。

    陆学兴走进屋内:“犬子的安危就拜托各位了。”

    随着陆学兴走出房间,房间内各式各样的人跟随着他鱼贯而出。这其中有西装革履的房产销售,有浓妆艳抹的妖艳舞姬,有大学生装扮的文艺青年,也有精神奕奕的白发老者。这十几人是老爷能找来的所有异能者了,加上身边几名退伍军人出身的保镖。配合上枪支,阿奇觉得今晚己方规格已经超过正常地下帮派内斗很多了。只是少爷还在对方手里,万一老爷投鼠忌器,胜负还未可知。

    众人进入地库,一辆辆漆黑的轿车接连成线,开往城市边缘。

    阿奇坐在车里看着快速倒退的街景,他骨子里是个缓慢而古老的人,不喜欢临安如今的高度繁华,愈发膨胀的信息流时常让他迷失方向。他时常怀念小时候陪少爷上学时的时光,那时他们刚搬进临安,陆学兴很低调,住在旧城工业区。他找关系安排了两个孩子还有手下兄弟的子女们一起上工厂的职工小学。那时大家都住一个街区,放了学满街窜门,踢球骑车摔跤,总也不缺玩伴。陆学兴后来在临安起势,但考虑安全问题,两个孩子一直没有转到更好的学校。两人在职工附属学校过完了整个童年,直到大学才离开旧城工业区。阿奇会觉得那段时间很漫长,好像过完了一辈子。等和少爷上了大学,时间就变得很短暂,一眨眼功夫两人都三十多了。

    就在阿奇沉浸在迷思中时,车队驶入空港物流园,在约定的577仓库前一字排开。阿奇清醒过来,整理装备。陆学兴从中间的车下来,众人跟随他走入仓库的敞开的大门。仓库门口零星开着几盏灯,光线不足,但倒也足够看清。可再往里就有些黑暗了。刚刚进入仓库的众人,听到内仓库深处传来重物砸在地上的闷响,如果不是夹杂着木头的碎裂声,他们可能以为这里还在卸货。

    阿奇不在大部队里,他穿着黑色夜行衣,绕行到仓库侧面,配合飞梭从二楼通风窗口悄然潜入。

    仓库是半开式的二层,阿奇躲在二层堆垛的木箱后,缓缓向中心移动。阿奇可以看到陆学兴一行人在一楼谨慎摸索前进。阿奇想着自己在暗处又是二楼,便激进了些,率先往黑乎乎的仓库深处走去。

    走过中段的黑暗,阿奇看到了一楼正中央灯下的少爷。少爷似乎状态不太好,被绑在椅子上,歪歪斜斜。少爷旁边站着一个戴眼镜男子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一楼阿奇这个方向。

    阿奇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发现一楼一男一女正在一楼打斗。沉重的木箱子时不时被凭空抬起砸向男人,只是还没接触到男人就变成了大大小小的盒子。

    从正门过来的陆学兴一行,大概是分辨了打斗声,顺着声音走了过来。打斗中的男人还抽出时间向陆学兴打招呼。

    “兴叔,看你这架势,看来不仅不想支持我,还想把我绑了去老头子那邀功?”

    “恺恺,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决不会伤害你。但是我要救我儿子!”说着陆学兴就示意手下包围吴恺。

    “兴叔现在不想聊没事,我这也刚好忙着叙旧没空,‘青哥’你帮我接待下兴叔的朋友。”吴恺游刃有余,示意周嘉言出手。

    陆学兴见周嘉言并不以儿子的性命威胁,松了一口气。周嘉言盯着陆学兴,旁若无人地缓缓走了过来,保镖的子弹,各系异能者的异能都无法阻挡他分毫。精神奕奕的白发老者冲上前双臂拍向周嘉言的头颅,瘦入柴木膨胀了数倍,就好像古时动画片里的大力水手。巨大的手臂发出暗金色的光泽,击打在周嘉言的屏障两侧。一声金石撞击的巨响,好像空港物流园外孔井山腰庙宇清晨的钟声。老者收回双臂,又是一拳击出,打碎了周嘉言的屏障,逼的他侧移一步避其锋芒。

    周嘉言面露惊诧之色,抬起左手向着老者指去。

    老者感受到危机,双臂护头,被击退三步。但也挡住了周嘉言的精神锁。周嘉言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精神锁被挡住,口中啧啧称奇。而见到他屏障碎裂的众人也开始了新一轮攻击,妖艳舞姬和文艺青年一人吐火一人唤雷,直奔周嘉言面门。

    可周嘉言早已今非昔比,攻击刚到他便化形为水,冲倒了一旁的饮料货架。等他恢复人型,可乐雪碧横流满地。周嘉言大手一挥,一条由可乐雪碧组成的黑白相间的狰狞巨蜥从地下爬出。巨蜥一头冲向舞姬和青年,两人不及反应被撞飞出去,如短线风筝飞出视线。接着巨蜥冲入人群左突右撞,但凡被撞到会拍到的人,非死即伤。保镖们调转枪口射击巨蜥,但巨蟒那由汽水组成的身躯仿佛金刚不坏,完全无法阻止它分毫。

    白发老者只能放弃周嘉言,回归人群对抗巨蜥。一人一蜥势均力敌。周嘉言没了老者的牵制,很快就走到陆学兴的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而与此同时,米乐那边也战况危急。她不断驱使箱子无法伤到吴恺,而他甚至一边和自己交手一边还能和别人侃侃而谈。看着被绑着的陆继明,又看到吴恺淡定的表情,再想到渣男的不告而别。米乐怒火中烧,但她尽量克制情绪,继续丢箱子。

    在不断的重复中,吴恺感到无聊了:“米乐,你急着找我做什么?想挽回我的心,靠乱扔东西可不行。我这边有正事,要不你先回家等我?”

    这时,见吴恺站立的前前后后散落着她丢过去的木箱。她停了下了,恨恨地看着吴恺:“kasu!我没想到绑架陆继明的是你。不过也刚好,冤家路窄,新仇旧怨一起算。然后这两年我都跟别人说前男友死了,你还是别活了吧!”

    说完,米乐张开双臂,吴恺身边的木箱都漂浮了起来,大大小小无死角包围着吴恺。

    吴恺笑了起来:“怎么,用箱子把我压死?”

    米乐不回答,但看她吃力的样子控制这么多箱子非常困难。但她银牙咬紧,狠狠把拳头握了下去。箱子们在这一刻突然开始旋转,越来越快。短短几秒便让人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此刻吴恺才发现四周布满的不是箱子而是大大小小的死亡旋风。他试图移动,但箱子们早已包围锁定住了他。得意的笑容从他的脸上转移到了米乐的脸上。

    “去死吧,kasu!”米乐颤抖的双臂一齐下压。旋转的箱子们万箭齐发,砸向吴恺。吴恺在关键时刻取出铃铛,耗尽异能将自己缩小躲入铃铛里。

    一阵持续的轰鸣在仓库内回响,灰尘和木屑飞扬。米乐脱力瘫坐在原地,自己也被碎木削挂出好几道口子。

    等待烟尘消散,吴恺显出身形。他神色萎靡,衣衫褴褛,满身紫青的伤痕仿佛被人围殴暴揍一般。护身铃铛也已经被砸烂。

    见他还活着,米乐露出遗憾的神情。但是下一刻坐在地上的她掏出枪指着吴恺:“没关系,现在你能去死了吗?”

    周嘉言瞥见这边战局的变化,放下了奄奄一息的陆学兴,捡起一罐可乐砸向米乐。等可乐接近米乐,她才发现,还不及躲闪,周嘉言打了个响指。可乐像个炸弹一样炸开。米乐瞬间被冲击波掀飞,摔出去几米失去了意识。

    正当周嘉言以为大局已定之时,陈睿抓着绳子从天而降,他的身形增大了一倍,仿佛一头猿猴撞如周嘉言的怀里。猝不及防的周嘉言这次没来得及使用屏障,结结实实被打飞。他感到胸口受到重创,嗓门一甜吐出血来。陈睿在米乐和陆继明之间迟疑了一下,还是按照和米乐的约定,冲向陆继明。

    “明哥!我们来救你了!”陈睿费劲地蹲下身子扯开陆继明身上的绳索。

    就在这时,陆继明突然睁开双眼,抬手一把匕首刺进陈睿左肋。

    “嘶。”陈睿始料未及,捂住伤口,一拳打晕了陆继明。

    周嘉言此刻颤颤巍巍走过来:“别费心思了,他被我木偶操纵了。你带不走他。你是什么人?非要来掺和我们的事?”

    “异能管理局的。”虚弱的吴恺和周嘉言汇合在一处,“他跟那个女的都是。”

    “小子,那边那个老头很棘手,我们不是很想跟你浪费时间。况且匕首上有异能抑制剂,你如果现在停手还能带那个女的走。否则等一会儿你异能消退,或者我们处理完老头,你可就没机会了。”吴恺威胁道。

    陈睿咬着牙感受力量的流逝,知道他没撒谎,他不再犹豫,背起昏迷的米乐就快速逃离了仓库。

    见陈睿退走,周嘉言又是一口鲜血吐出:“K,多亏你逼走他,否则他和老头联手,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凶多吉少。”

    吴恺摇摇头:“我也没想到异能管理局的人能找过来,好在有惊无险。”

    此时白发老者和巨蜥的战斗也结束了,可能是周嘉言的受伤让巨蜥势力大减,老者最终一拳打散了可乐和雪碧。而自己这把老骨头在这样激烈的战斗后也是筋疲力尽。他看向周嘉言和陈睿二人,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陆氏父子,没信心再战。他背上陆学兴,缓缓退出了仓库。

    周嘉言看了看吴恺,似是询问。吴恺摇摇头,小声解释道:“陆学兴的人损失惨重,他是生意人,不会再硬碰硬了,只要陆继明还在我们手里,他只能妥协。”

    周嘉言信服的点点头,回头望向陆继明,刚好看到一个黑衣服男人背起陆继明正要跑。瞳孔大震,呵道:“你是谁?”

    阿奇背起少爷,玩命在货架中曲折地奔跑。身后周嘉言和吴恺二人拿着枪疯狂追击。背着少爷的阿奇自然远不如两个B级上位异能者跑的快,每当距离缩短时,阿奇便用自己的异能带着少爷向前瞬间移动拉开距离。阿奇尝试用枪还击,但周嘉言的屏障对于这类热武器简直是天敌。不仅没法拖慢敌人的步伐,反而拉近了距离,逼得阿奇接连瞬移。但好在周嘉言和吴恺二人有伤,行动也更保守,这让阿奇成功逃出了物流园。

    就这样两人逃,两人追,阿奇一路上了孔井山,躲进了山腰的无名寺庙。这一路的逃亡加上使用异能,阿奇已经不堪重负,如今他只能带着少爷躲在正殿的金佛后。心中期望佛祖保佑躲过这一劫。

    然而二人的脚步还是慢慢逼近了正殿。

    周嘉言一脚踢开大门,冲着金佛后的阿奇说道:“你别跑了,现在陆继明是在我木偶控制下的,你只要跑不出方圆十里,我都能知道你在哪。出来吧。”

    阿奇面如死灰,他带着少爷走出了阴影:“你们怎么样才能放了少爷。开个条件如何?”

    吴恺欣赏地看着阿奇:“你是陆家的管家?异能不错,人也不错。我们是一个异能者组织,旨在提高异能者社会地位。加入我们如何。”

    “你们放了少爷,我就加入。”

    吴恺露出为难之色:“陆继明我确实有用,真不能放。况且你也没资格谈条件,加入我们,你就能活。这交易还不公平吗?”

    见这俩凶徒不愿放人,阿奇知道多说无益。他深深看了一眼昏迷中的陆继明,对吴恺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我决不会让少爷再落入你们之手。”

    说完,阿奇青筋暴起,眼瞳瞬间变成蓝色,这蓝色照亮了整个大殿。吴恺立即抬枪,但子弹打过去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这是?”周嘉言看着这场景,想到了夏威夷遇到的李思源,“这是空间异能?我要吃他的脑子!”但不管周嘉言多么努力狂热的尝试,他都无法逼近阿奇一毫。

    异象大约持续了二十秒,阿奇和少爷的脚弥漫着的诡异花纹汇聚成圆形法阵。阿奇的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从一身肌肉变得皮包骨头,帅气的脸庞也枯瘦如老头。法阵发动了,二人消失不见。

    周嘉言对着重新回归黑暗的大殿,疯狂喊叫着。阿奇只听到他的喊叫逐渐远去消失不见。

    二人摔在草坪上,陆继明醒了过来。他终于摆脱了噩梦般的木偶操纵。这一整天,他都清醒的见证了不受自己操纵的所有行动。其中包括刺向陈睿的一刀,也包括看到阿奇拼了命发动的传送。他认出来了,这里就是儿时职工附属学校破破烂烂的足球场。

    “阿奇,阿奇,庞奇!!”陆继明抱着阿奇大吼。

    庞奇和他出生在同一个镇子,阿奇的父亲是陆府的厨子。后来厨子重病,就把儿子托给了老东家陆学兴,希望陆学兴给他儿子赏口饭。此后阿奇一直是陆继明的伴读,两人一起长大,一起读书。陆继明习惯了阿奇一直跟在身边处理各种细枝末节的麻烦,从没想过他会离开自己。

    阿奇已经油尽灯枯,血液从眼眶和鼻孔内流出。他嘴唇翁合却没有声音。

    “阿奇!阿奇你别死,你想不想踢球,等你好了我们天天踢球。我们把职工学校的老伙计都叫回来了,就在这个球场踢。求你了你别死!”陆继明发出丑陋杀猪般的哭嚎声。

    “少爷。”阿奇发出了些声音。

    “你别说话我叫救护车。你憋着这口气,憋住了听到没!”陆继明颤抖的手好不容易打通了急救电话。

    阿奇轻轻摇了摇头,他拉了拉少爷的衣角,示意少爷附耳过来。

    “小明,don'tworry,behappy.”阿奇瞥了一眼绿茵场,闭上了眼睛。

    陆继明坐倒在地,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