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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空白

    到了最后,宋词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入睡的。

    一夜极其漫长,又充斥着连连的噩梦。

    每日来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许庭川。

    可都毫无例外,没半点动静。

    林凡进来看到她这幅模样,好心劝说:“你看你,人都瘦一圈了,赶紧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

    她想了想,道:“好。”

    莫醒今日休假,所以有空来陪她。

    医院附近有座公园,规模不大,假山流水,鲜花盛开,摇曳在和风习习里,芳菲尽绽。

    “我辞了酒吧的工作。”

    “哦,那你要去做什么?”

    “你还记得上次那个沈大夫吗?”

    宋词踢着脚边的石子:“沈余欢?”

    “嗯,她给我介绍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而且...我打算业余时间进修心理学。”

    “要跟她一样,将来当心理咨询师?”

    莫醒抬眼看远边天际,万里无云,半晌道:“嗯。”

    “挺不错的。”

    “是啊,不错。”

    两人随了公园小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简短的言语,各自怀了各自的沉重和沧桑。

    生命短短几十载,斗转星移,世事变迁,无谁可人生若只如初见,可谁都希望如初见。

    初见,是序章,是未揭秘的好奇,是暗流涌动的窥觑。

    能从始至终走到最后的延续,才是稀奇难求。

    走走停停逛了几圈,许愿打来电话,刚接通便是欣喜难耐的嗓音:

    “宋词!我小叔醒啦!”

    “他醒了?”

    “对啊对啊!你快回来吧!”

    这五个字,真如救命稻草,又似多日阴雨后,推开所有沉重与忧虑,重见天日!

    终于!他终于醒了!

    宋词磕磕巴巴,又哭又笑,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连赶回去的路都是那样的漫长,漫长的她恨不能插上翅膀立马飞到他身边!

    快马加鞭到医院,长廊里花河流动,纷红骇绿,衰败的早已换却,又摆上崭新生机的娇媚。

    许愿站在门口等她,神情却没有听筒里传来的那股欣喜,反而莫名复杂。

    宋词管不了那么多,兴冲冲地只想进去,被她拦住:“我小叔...”

    “怎么?”

    “他对你的记忆...可能有点...”

    宋词怔愣住,而后耻笑:“他记不起我来了?”

    许愿艰难开口:“他刚醒来的时候,我说了你的名字,还给他看了你的照片,他都...”

    良久沉默。

    “没关系,只要他醒来就好。”

    宋词强颜欢笑,推开门,病榻前站了许多人,沈慕风、苏翎、林凡...

    身形一道道交叠,宛若屏障,遮挡住了视线;

    洁白的窗帘全数绾起,大片的日光就从甚微的缝隙里穿出来,在半空中化成浅黄的光晕,一圈又一圈,像迷离剔透的泡泡。

    有熟悉的嗓音传来,或许是一个月都没说过话,听着竟有几分沙哑。

    那话语里携带的慵懒漫意,无形中撩拨她的心弦。

    终于,有人发现了她,自动退开身来。

    眼前屏障不复存在,光晖明了,近乎白到失真。

    想到许愿说的话,她屏息凝神,朝那方向望过去。

    男人似乎没有察觉,微拢着手心点火,指骨轮廓流畅分明,火芒绽放跳跃,仿佛捧了轮薄薄的曦阳。

    而后,他掀起眼皮,朝自己看来。

    那一瞬间,宋词只恍惚感觉回到了初见的时候。

    看似无波无澜的眼神里,实则有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积威,让人不敢在他面前玩心思。

    更与初见时一样,是完全陌生的,丝毫没有掺杂别的情绪。

    宋词紧盯着他,眉峰皱地不能再皱,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所以...他可以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自己?

    她只觉得心脏好像刚刚才缝合重新跳动,而他的失忆,却又像匕首,一寸寸将骨肉割离。

    许庭川抿着烟息,打量了她几眼,想到醒来时自家侄女说的。

    就是...她?

    女孩黑发如墨,绾在耳后,露出瓷肌般的面容和温软的耳朵。

    更稀奇的是,她身上的白衫...竟是自己的?

    有些宽松,领口解开颗扣子,下摆扎进牛仔裤里,显现出窈窕有致的腰线来。

    而她看自己的眼神,惊讶、又含了万般悲怜的水润。

    引得他心头莫名的一阵悸动。

    林凡拉过她悄声解释:“我们给他做了检测,高位神经中枢损伤,关于你的那部分,反馈机制...难以运作。”

    “什么意思?就是他再也记不起我来了?”

    “万事皆有可能。你看他这不是醒来了吗?恢复记忆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对啊对啊,你别太灰心了。”

    许愿圈住她胳膊,乖巧地凑近他:“小叔,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宋词。”

    许庭川淡淡点头,没搭腔。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宋词摊开纤纤五指,将无名指处的那尾钻戒展现于前,一字一句道:“我是你未婚妻,你向我求婚的,在苏翎他们的婚礼上,一点都没印象?”

    许庭川脑海里一片空白。

    还是那种无从琢磨的空白。

    宋词气得又想扇他一耳光,忍了忍,抓起他的手,耐心笑道:“你看,你也有一枚,是一对的。”

    他这才留意到自己指骨处的男戒,款式简约,不失大气。

    终于出声,只有一个字:“嗯。”

    淡漠沉稳的语调,陌生地刺耳。

    宋词眼泪刷地就掉下来,脸颊贴紧他掌心摩挲,含泪哽咽:“你从前...最喜欢捏我的脸了,还有,你老是叫我丫头,你说要带我去芬兰,要跟我领证的...你怎么能不记得啊...”

    女孩乞怜的语调,委屈又伤心,泪水像断线的珍珠,晕染着浅浅的光辉。

    许庭川平静如水的心底,缓缓起了几丝涟漪。

    这种感觉很奇怪。

    明明对其没有任何的印象,可在触及到她掉落下来的眼泪时,心头竟涌上万般柔情。

    或许是真有过一段的刻骨铭心。

    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没了记忆作支撑,纵然再怜惜,也无法表现出爱意,只云淡风轻道:“慢慢来,如果真是这样,我会对你负责。”

    宋词喘不上气,挥手就扇了他一巴掌,怒火冲天:“什么叫如果?本来就是真的!你本来就该对我负责!”

    “啪”的一声乍响,病房内的人都愣了愣,包括许庭川自己。

    刚才...她是扇了他一耳光?

    胆子倒是不小。

    抬眸去看她,神色无起伏,只眉宇微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