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毛雨的新师生（7）
一大早起床，舍友还在熟睡，窗外已是微亮的光景。估摸着即将到清晨六点时间，宿舍管理员就会吹响起床哨，学校的钟声也会被安保老人敲响。
没有睡眼朦胧的起床气，在洗漱一番后杨泽浩倍感精神。倒春寒依旧，在打开寝室房门的时候更能感受到这股迎面而来的湿冷气息。为了不打搅舍友，杨泽浩在校服运动外套里加了一件保暖毛衣，然后蹑手蹑脚地出门。
南方的气温普遍较之北方高，但清晨时分倒春寒的威胁也是不容小觑的。杨泽浩口鼻并用吸了一大口空气，那感觉如同夏季时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冰棒，吐出来的白气都能清晰看见，却也让人倍感提神。
今天是愉快的一天，杨泽浩心情很舒畅，至少他本人是如此期待的。经过昨天周日的短暂放假，今天就是打起精神投入工作的第一天。
下楼梯的时候偶尔能碰见几个早起的同学，而到了通往食堂的路上却是十分常见。早起俨然成为高中学生的好习惯，可惜早睡不能，这从路过的同学的脸色可以看出，大部分人都是强撑起精神的，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到了食堂排队领早餐的时候，六点整的起床钟声刚好响彻校园，宿舍区那边估计都是管理员的吹哨声和同学们的埋怨声。
倾诉果然是一个释放内心压力的好方法，它让人食欲大增，而且充满希翼。杨泽浩排队要了一个三明治和一份小碗炒粉，接着去自动售卖机那里买了一瓶鲜奶。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悠悠地品尝，周围的同学都是大口大口地吞咽，有的学生为了节省时间还拿着面包就走，还在排队的则人手一本笔记本，一边看一边嘴里碎碎念……不过这些都不会影响杨泽浩今天的美好心情，更不会成为推动他抓紧时间复习的竞争动力。
他没必要跟人家在高考上拼个你死我活，他只要考上适合自己的美术专业就行。
杨泽浩美美地吃着早餐，经过昨天的对话，他开始迫切想要见到沛芸老师了。
窗外天色阴沉，杨泽浩感觉今天可能会下小雨，裹挟着寒气的那种，光是站在走廊内都能感到刺骨的寒冷。但是这影响不了杨泽浩的心情，因为即使今天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到杨泽浩，唯一能让他惊讶万分的一定是沛芸老师的回复。
他就这么静静等待，慢腾腾地吃着三明治，小口小口啜着鲜奶，小碗炒粉一点都不急着动。或许有人能用心分担他的烦恼和压力，纵然明知希望不大也会让他十分安心和自信吧。
总而言之，今天能让杨泽浩期待和惊讶的事情只要一件。
杨泽浩举起鲜奶啜饮，眼睛透过窗外朝教学楼方向望去，一脸怔怔出神。
“杨泽浩同学，请问我可以坐这用早餐吗？”
“呃，请便。”杨泽浩随意回应，依旧望着窗外出神。
餐盘轻轻放在餐桌上的声音。
杨泽浩转过头来，恰好看见一位美女挽发轻轻坐下的身姿。女生拿起一块吐司撕下一角，然后递到嘴里，小口慢嚼的同时笑盈盈地注视着杨泽浩的脸。与她对视的杨泽浩内心霎时小鹿乱撞，含着鲜奶瓶口的动作迟迟没能停下来。
接下来女生的一句话彻底让杨泽浩惊呆了。
“听老师说你是学美术的，能不能麻烦你为我画一张肖像画呢？”
杨泽浩没有迟疑，只是吃惊到了暂时说不出话来的地步。
“不行？也是呢，这么冒昧来请求你，也是我强人所难了。”女生起身，双手拿起了餐盘就要离开，“抱歉打扰了。”她低头致歉，转身便要走。
“等等，孔乐雅！”杨泽浩急忙起身喊住她。
“嗯？”孔乐雅回首望着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愿意帮你画肖像画。”杨泽浩紧张正视着她的双眼说。
“可以吗？谢谢你。”孔乐雅的笑意不乏礼仪和涵养，令人如沐春风。
“我先走了，请记得我们的约定。”说完，孔乐雅真的离开了，杨泽浩出神坐在原位上，一直望着孔乐雅离开食堂。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杨泽浩依然感到梦幻不已，剩下的炒粉都不吃了，把没吃完的三明治塞到嘴里，然后把鲜奶一口气灌下。虽然糟蹋了粮食，但是杨泽浩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很是在意孔乐雅说的话，想要回到班上找她问清楚——她怎么突然找自己为她画肖像画呢？还有时间地点之类的也没约好，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好为她作画的准备。
带着疑问赶到十六班，但找遍了教室都没见着孔乐雅的身影。杨泽浩不免有些着急，却只能坐在座位上干等。
等啊等啊，直到上早读的时候，孔乐雅才同沛芸老师一起进了教室。杨泽浩只好计划找课间的休息时间去进一步询问了。
今天似乎有些不顺心，杨泽浩一早上都没能找机会向孔乐雅问清楚。课间的时候孔乐雅一直在朋友和女性同学之间交谈，似乎是帮她们解决学习请教上的疑问。最后一堂课，放学之后，孔乐雅凑巧被老师叫去帮忙整理习题作业了。尽管很遗憾，但是杨泽浩才知道孔乐雅是语文科代表。
杨泽浩只好先放弃，静等下午的时机。可能今天真是他一年以来少有的不顺心的几天之一，他居然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当然，其中也有他觉得就这么直接走过去问不太妥当，因为主观臆测而导致的失败。机会丢失的原因很多，顾虑和厚不起脸皮这两个是直接因素。
时间转眼就来到下午。刚放学，班里的学生离开了不少。杨泽浩整理书包的时候望教室观望了一圈，没能发现孔乐雅的影子。他叹了口气，决定去美术室调整一下心绪。
说来真是奇怪，为什么孔乐雅忽然希望他帮忙为她画肖像画呢？而且凑巧的是，杨泽浩这两天都在想象着她的样子为她作素描。两人事先并不互相认识，却在同一件事上巧合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难道上天在暗示着我这是缘分？！杨泽浩不可否认自己内心乐开了花，心花怒放形容的也许就是现在这种感觉了吧！
不得不说杨泽浩极其期待能快一点为孔乐雅画肖像画，他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幻想着能为她作上一画了，相信任何一位人物画家都无法抗拒这一份天赐的灵泉，她就如清泉流水在你的脑洞里流淌，使你的思绪保持清醒和活力。她就是源头活水，时刻激发杨泽浩的创作欲望。
真希望她能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这个念头一蹦出来，杨泽浩惊慌地不停甩头，企图以此摆脱这种不良的邪恶想法。
“想什么呢，人家活似仙女，肯定不乏追求者，我一个不成气候的业余美术生，有什么能耐拥有这份不施粉黛的美。”杨泽浩自嘲地笑笑，想起参赛的失败经历和这一次注定的遗憾，又自言自语道：“或许连业余都称不上……”
还是去艺术室画画吧，继续昨天的素描。
杨泽浩试图乐观，然后选择释怀，这样子心情不会显得过于沉重。
他已经想好了自己未来的路——考上个过得去的大学，念个凑合的专业，然后闲余时间练一下画画，幸运的话，或许出去社会的时候还能成为一位业余的画家，至于像父亲那样，就不作多余的美梦了。
放弃参赛，父亲应该会恨铁不成钢地骂自己一通，最后禁止我继续学画画吧，杨泽浩悲观地想。
终于来到图书馆，杨泽浩向管理员老师拿钥匙，却被告知钥匙被一位女同学借走了。
“确定被借走了？”杨泽浩惊喜地重复再问一遍。
管理员老师点了点头。
转身就往楼上跑，直朝艺术室而去，杨泽浩直觉那位女同学一定就是孔乐雅！
来到艺术室门口，杨泽浩站定不动。他做深呼吸，门是虚掩着的。杨泽浩花了点时间平复心情，缓缓且忐忑地推开门。
紧挨着窗口的一边，孔乐雅背靠着墙沿看书的样子十分吸引眼球。杨泽浩就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捧书阅读的她，刚好她似乎感觉到有人来一样抬头望向门口。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对上了。
孔乐雅抿嘴微笑，问：“不进来么？”
杨泽浩想回话，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默默走进去，顺手合上门。他走到平时作画的地方，摆好板凳就坐。
正待杨泽浩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孔乐雅随手翻着书页，问：“中午怎么没来？”
“中午……是指来这里？”杨泽浩看着她和她手里翻看的书本。
“对。中午在这里等了你半个小时都不见人影，我还以为泽浩同学已经忘记和我的约定了。”
“呃，约定我倒是没忘，只是你好像没告诉我相关的时间和地点，不然我没法做准备。”
“泽浩同学不是每天都来……”孔乐雅仿佛想起什么，“呃……我可以直接称呼你为泽浩同学吗？”
“可以，如果省去同学二字，我会觉得更好。”杨泽浩带着点私心，厚着脸皮说。
“好的。”孔乐雅以双手合一的动作合起书本，对杨泽浩歉意一笑，说，“泽浩，抱歉，这事是我疏忽了。泽浩肯花费时间愿意为我作画，我应该感恩戴德才是，可我却忘记告知你相关的时间地点……”
“没关系，没关系的！”杨泽浩人生第一次被女孩子这么亲密地称呼，整个人又急又慌。
“你现在告诉我都一样，我随时可以为你作画。”
“谢谢。”孔乐雅温柔微笑着。
杨泽浩有些不敢直视她，便随口问道：“你是在看课本复习吗？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孔乐雅突然好笑着把手里的书的封页展示给杨泽浩看：“你觉得这是课本？不是哦，这只是琴谱一类的书籍。”
杨泽浩尴尬一笑试图糊弄过去，又问：“你在这里等了很久吧？”
“我比你来早了几分钟而已。还有，我也是有名字的，我叫孔乐雅，泽浩早上不是叫过我的名字吗，你愿意让我称呼你为泽浩，那泽浩可不可以也称呼我乐雅呢？”
“好、好的，乐、乐雅。”杨泽浩觉得自己好像占了人家便宜，怪不好意思的。杨泽浩平时虽然喜欢吐槽舍友，但他本人仍是比较保守的，尤其对于异性的时候会更加明显，这多亏于自己严谨传统的父亲的言传身教。
“嗯，很好。”孔乐雅把书放到就近的桌上，然后走到杨泽浩身前，“现在可以为我作画了吗？泽浩和我都是备考生，时间也是挺宝贵的。”
“没问题。”说着杨泽浩就放下背包，接着从之前就放置好画具的桌上把画具都拿出来，做好绘画的准备。
“我来帮你吧。”孔乐雅站在了画板跟前，就要掀开盖在上面的布，“这是要用到的画板，对吧？”
“画板？”杨泽浩猛然想起画板上的素描，惊慌想要伸手阻止孔乐雅，喊道：“等、等等！”
孔乐雅已经掀开了遮尘布——画板上孔乐雅的素描画栩栩如生，尽管没有上色，但分明的棱角都用简单的线条给描绘出来了。
糟糕了，杨泽浩脸都红透得似冰糖葫芦，他总不能解释说这是中午完成的素描吧，毕竟孔乐雅是早上才拜托他的。早知道会出现意外，他应该把画板藏好的。
杨泽浩正绞尽脑汁想着解释的办法时，孔乐雅一脸惊喜地转头望着他，赞叹道：“想不到泽浩已经在帮我画了，而且画得这么好！我很喜欢！”
“谢、谢谢，谢谢你的夸奖。”杨泽浩不知道该作何表情，除了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奇怪之外，就是按捺住砰砰直跳的心脏。
“不如就拿这副画来作为我的肖像画吧，只要再细化一些，然后再上色就可以了吧？”孔乐雅提议问。
杨泽浩这才了解到，敢情孔乐雅是要他画色彩画啊！
看到杨泽浩面露难色，孔乐雅担心地问：“不行么？”
“不是不行，只是会比较费时。画水彩的话，尤其是人物肖像，我会比别人花更多的时间，这是我的习惯。假如将画线稿的时间和正式绘画的时间分开的话，后者可能需要花我三个小时以上。这还没加上调色的时间。”
“能分开时间画吗？比如今天画一些，明天画一些。”
“当然可以。只是我画人物水彩更喜欢一鼓作气。”杨泽浩自信地说。
“那不就可以了。就分开时间来画吧。”孔乐雅又说：“需要我来给你当模特吗？这里有现成的，应该不用吧？”孔乐雅把素描竖起来细细欣赏着。
“肯定要的，因为这副只是我依靠想象画的素描，要是照着你来画会更好。在此上作修改当作线稿也可以，不过我还是觉得重头来会更好。”杨泽浩诚心说道。
“不愧是学美术的，真讲究。”孔乐雅依然观赏着素描画，而且看得很认真，脸上流露出来的神情有着期待和欣喜。
“乐雅，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我为你画肖像画啊？”杨泽浩觉得这样说似乎有些不妥，又道：“我是说，你为什么要一副自己的肖像画？倘若只是为了记录自己样貌的话，拍照之类的方式不是更合适？”
孔乐雅考虑了一下，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随便打听女生的秘密可是很不礼貌的。还是说，泽浩希望我们的关系再进一步？”
她的回答充满玩味和挑逗，杨泽浩第一次见识到她这不为人知的一面，好感不减反增，她清新脱俗的古典美人形象因此多了几分妖娆和韵味，显得更成熟、更有烟火味了。
她的这一举动让杨泽浩觉得彼此亲近了几分，他在孔乐雅面前也更加底气十足。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奇心使然。你若是不愿说，我也不会勉强，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秘密，而秘密之所以为秘密，不就是只能少数人知道么。”
孔乐雅盯着他看，忽然好笑起来，说：“放心，秘密迟早会告诉你的，这不是什么不能道于他人的秘密，只是得等你为我完成肖像画之后。不过作为补偿，泽浩可以问我别的问题，只要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我都可以告诉你。”
孔乐雅又欣赏起素描，说：“况且要想马儿跑怎么能不给它吃草呢，这事是我先有求于你，所以我也要给一些适当的报酬于你，这样对你就公平了。”
“当然，如果泽浩觉得问问题太过于便宜了，也可以换其他的要求，比如帮你做一件事，借我的复习笔记之类的给你……只要合理，都可以。”
杨泽浩没有立刻回答孔乐雅，他挠挠后脑勺，神情有些低落，而后摇一下头，说：“我不希望你和我之间变成一场我帮你、你帮我的公平交易。呃，怎么说呢……就是觉得这样的话连同学都算不上了，纯粹是陌生人的买卖一样，这让我感到不舒服，怪别扭的。”
孔乐雅面不改色。她面向杨泽浩，微弓身，一副郑重其事般说：“抱歉，如果我说的话使泽浩感到不痛快的话，我为此而道歉。我这么说也只是不愿白占泽浩你的便宜，而且这也是我第一次向男生作这样不合理的要求，所以我想设法补偿。”
杨泽浩摆摆手，心慌地说：“不用这么夸张道歉啦，我不是真的不痛快，我只是希望这个请求是基于我俩是你情我愿的类似朋友之间的关系而帮忙的，你能拜托我做这样的事，我就挺兴奋的，况且能跟你单独说话已经让我十分开心了。”
“真的？”孔乐雅一脸较真。
“千真万确。”杨泽浩怕她不相信，又说；“我觉得有男生能跟你像现在这样愉快地交谈就已经是一件很令人羡慕嫉妒的事情了。”
“花言巧语可是不讨女生真心的。”
孔乐雅这么一说把杨泽浩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不过我并不讨厌你就是了。”孔乐雅心情明显很是窃喜，又说：“你可以当我的男朋友吗？我的第一个男性朋友。这样的话对于我的请求，你会不会觉得舒服一些？”
虽然感觉到有一种全额奖金突然变成被打折扣税之后的奖赏，但是杨泽浩依旧窃喜不已。
“你也是我认识的第一位异性朋友，我很荣幸。”杨泽浩又说：“我们既然是朋友了，那我还可以问你问题吗？”
“当然可以。”
“你跟我一样是艺考生吧？”
孔乐雅摇头笑着说：“不是哦，我只是普通的高三学生。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泽浩会这么想？”
“之前我看见你在这里弹钢琴了，在艺术室里，那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确实。”
“所以不是艺考生的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杨泽浩大胆地问出自己的疑问。
孔乐雅反问他：“难道不是艺考生就不能来吗？”
“可这里是艺术室诶，是艺考生专门训练的地方。”
“没有人明文规定这里只能是艺考生来。”孔乐雅纠正道：“普通学生想用，去图书馆管理员老师那里登记一下就可以了。”
杨泽浩哑口无言，想要解释却想不出恰当的道理来，最后只好悻悻然地低下了头。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只是来弹一下钢琴？”
“是的。”孔乐雅直言，“我当时只是单纯想来弹琴放松一下心情。我很喜欢来这里，尤其是在高三以后，在人少的傍晚时分来这里。”
“为什么？”杨泽浩顺着问下去。
“因为安静。”孔乐雅柔和的目光在室内环顾，她一边悠悠张望着，一边自言自语道出自己的心得：“在这里看书也好、学习也好、弹琴也好、跳舞也罢，都会觉得很舒心，感到内心很平静。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种内心平和安宁的感觉会让我有好心情，能洗刷每天的烦恼和劳累，缓解学习的压力。只有一个人内心平静的时候，理智和专注才会被唤醒，才能努力做想做且要做的事。心情越是烦躁、压抑，痛苦和焦虑就越是纠缠着你，如同泥沼吸附四肢，手脚伸展不开，连思绪都变得混乱不清，终而无法成事，反而会更加拖累一个人。”
“这里艺术气息浓郁，傍晚安静的环境又十分怡人，实在是充满焦虑的校园里不可多得的令人安心休息的地方。”孔乐雅不经意间流露出怀念的神情，继续说道：“在这里看书弹琴，宣泄一下平日高压复习下积劳的情绪，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情。”
孔乐雅望向杨泽浩，说：“我想泽浩也是看中了这里的安静才选择在这里画画的吧。”
不得不承认，她的微笑极富感染力，杨泽浩尽量不把自己痴痴迷恋的表情表露在脸上。他绷紧脸部的肌肉望着孔乐雅，这一刻，许是太阳要准备落山了，阴沉沉的天空居然在连续两天阴雨后的今天傍晚时候放晴，即使仅剩昏黄的光线，而且这里的窗户背对西方，但这并不影响杨泽浩透过孔乐雅身后大开的窗户窥见户外的金黄，连续一个星期的阴天终于对杨泽浩放晴了，他如是这般觉得，以至于好一会儿忘记回话。
“泽浩！泽浩？”孔乐雅站在他面前，“我们该走了。再不走图书馆就要关门了。”
“啊……哦！”后知后觉的杨泽浩跟着孔乐雅收拾好艺术室，然后离开，顺便锁好门。
孔乐雅嘲笑他的笨手笨脚和慢吞吞的样子，说像是丢了魂一样。为了惩罚他的心不在焉和消极怠工，孔乐雅决定把艺术室的钥匙交给他，说让他去交还给管理员老师。
杨泽浩不明就里，只是傻笑着接过钥匙跑去交还了。
没有睡眼朦胧的起床气，在洗漱一番后杨泽浩倍感精神。倒春寒依旧，在打开寝室房门的时候更能感受到这股迎面而来的湿冷气息。为了不打搅舍友，杨泽浩在校服运动外套里加了一件保暖毛衣，然后蹑手蹑脚地出门。
南方的气温普遍较之北方高，但清晨时分倒春寒的威胁也是不容小觑的。杨泽浩口鼻并用吸了一大口空气，那感觉如同夏季时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冰棒，吐出来的白气都能清晰看见，却也让人倍感提神。
今天是愉快的一天，杨泽浩心情很舒畅，至少他本人是如此期待的。经过昨天周日的短暂放假，今天就是打起精神投入工作的第一天。
下楼梯的时候偶尔能碰见几个早起的同学，而到了通往食堂的路上却是十分常见。早起俨然成为高中学生的好习惯，可惜早睡不能，这从路过的同学的脸色可以看出，大部分人都是强撑起精神的，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到了食堂排队领早餐的时候，六点整的起床钟声刚好响彻校园，宿舍区那边估计都是管理员的吹哨声和同学们的埋怨声。
倾诉果然是一个释放内心压力的好方法，它让人食欲大增，而且充满希翼。杨泽浩排队要了一个三明治和一份小碗炒粉，接着去自动售卖机那里买了一瓶鲜奶。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悠悠地品尝，周围的同学都是大口大口地吞咽，有的学生为了节省时间还拿着面包就走，还在排队的则人手一本笔记本，一边看一边嘴里碎碎念……不过这些都不会影响杨泽浩今天的美好心情，更不会成为推动他抓紧时间复习的竞争动力。
他没必要跟人家在高考上拼个你死我活，他只要考上适合自己的美术专业就行。
杨泽浩美美地吃着早餐，经过昨天的对话，他开始迫切想要见到沛芸老师了。
窗外天色阴沉，杨泽浩感觉今天可能会下小雨，裹挟着寒气的那种，光是站在走廊内都能感到刺骨的寒冷。但是这影响不了杨泽浩的心情，因为即使今天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到杨泽浩，唯一能让他惊讶万分的一定是沛芸老师的回复。
他就这么静静等待，慢腾腾地吃着三明治，小口小口啜着鲜奶，小碗炒粉一点都不急着动。或许有人能用心分担他的烦恼和压力，纵然明知希望不大也会让他十分安心和自信吧。
总而言之，今天能让杨泽浩期待和惊讶的事情只要一件。
杨泽浩举起鲜奶啜饮，眼睛透过窗外朝教学楼方向望去，一脸怔怔出神。
“杨泽浩同学，请问我可以坐这用早餐吗？”
“呃，请便。”杨泽浩随意回应，依旧望着窗外出神。
餐盘轻轻放在餐桌上的声音。
杨泽浩转过头来，恰好看见一位美女挽发轻轻坐下的身姿。女生拿起一块吐司撕下一角，然后递到嘴里，小口慢嚼的同时笑盈盈地注视着杨泽浩的脸。与她对视的杨泽浩内心霎时小鹿乱撞，含着鲜奶瓶口的动作迟迟没能停下来。
接下来女生的一句话彻底让杨泽浩惊呆了。
“听老师说你是学美术的，能不能麻烦你为我画一张肖像画呢？”
杨泽浩没有迟疑，只是吃惊到了暂时说不出话来的地步。
“不行？也是呢，这么冒昧来请求你，也是我强人所难了。”女生起身，双手拿起了餐盘就要离开，“抱歉打扰了。”她低头致歉，转身便要走。
“等等，孔乐雅！”杨泽浩急忙起身喊住她。
“嗯？”孔乐雅回首望着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愿意帮你画肖像画。”杨泽浩紧张正视着她的双眼说。
“可以吗？谢谢你。”孔乐雅的笑意不乏礼仪和涵养，令人如沐春风。
“我先走了，请记得我们的约定。”说完，孔乐雅真的离开了，杨泽浩出神坐在原位上，一直望着孔乐雅离开食堂。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杨泽浩依然感到梦幻不已，剩下的炒粉都不吃了，把没吃完的三明治塞到嘴里，然后把鲜奶一口气灌下。虽然糟蹋了粮食，但是杨泽浩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很是在意孔乐雅说的话，想要回到班上找她问清楚——她怎么突然找自己为她画肖像画呢？还有时间地点之类的也没约好，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好为她作画的准备。
带着疑问赶到十六班，但找遍了教室都没见着孔乐雅的身影。杨泽浩不免有些着急，却只能坐在座位上干等。
等啊等啊，直到上早读的时候，孔乐雅才同沛芸老师一起进了教室。杨泽浩只好计划找课间的休息时间去进一步询问了。
今天似乎有些不顺心，杨泽浩一早上都没能找机会向孔乐雅问清楚。课间的时候孔乐雅一直在朋友和女性同学之间交谈，似乎是帮她们解决学习请教上的疑问。最后一堂课，放学之后，孔乐雅凑巧被老师叫去帮忙整理习题作业了。尽管很遗憾，但是杨泽浩才知道孔乐雅是语文科代表。
杨泽浩只好先放弃，静等下午的时机。可能今天真是他一年以来少有的不顺心的几天之一，他居然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当然，其中也有他觉得就这么直接走过去问不太妥当，因为主观臆测而导致的失败。机会丢失的原因很多，顾虑和厚不起脸皮这两个是直接因素。
时间转眼就来到下午。刚放学，班里的学生离开了不少。杨泽浩整理书包的时候望教室观望了一圈，没能发现孔乐雅的影子。他叹了口气，决定去美术室调整一下心绪。
说来真是奇怪，为什么孔乐雅忽然希望他帮忙为她画肖像画呢？而且凑巧的是，杨泽浩这两天都在想象着她的样子为她作素描。两人事先并不互相认识，却在同一件事上巧合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难道上天在暗示着我这是缘分？！杨泽浩不可否认自己内心乐开了花，心花怒放形容的也许就是现在这种感觉了吧！
不得不说杨泽浩极其期待能快一点为孔乐雅画肖像画，他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幻想着能为她作上一画了，相信任何一位人物画家都无法抗拒这一份天赐的灵泉，她就如清泉流水在你的脑洞里流淌，使你的思绪保持清醒和活力。她就是源头活水，时刻激发杨泽浩的创作欲望。
真希望她能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这个念头一蹦出来，杨泽浩惊慌地不停甩头，企图以此摆脱这种不良的邪恶想法。
“想什么呢，人家活似仙女，肯定不乏追求者，我一个不成气候的业余美术生，有什么能耐拥有这份不施粉黛的美。”杨泽浩自嘲地笑笑，想起参赛的失败经历和这一次注定的遗憾，又自言自语道：“或许连业余都称不上……”
还是去艺术室画画吧，继续昨天的素描。
杨泽浩试图乐观，然后选择释怀，这样子心情不会显得过于沉重。
他已经想好了自己未来的路——考上个过得去的大学，念个凑合的专业，然后闲余时间练一下画画，幸运的话，或许出去社会的时候还能成为一位业余的画家，至于像父亲那样，就不作多余的美梦了。
放弃参赛，父亲应该会恨铁不成钢地骂自己一通，最后禁止我继续学画画吧，杨泽浩悲观地想。
终于来到图书馆，杨泽浩向管理员老师拿钥匙，却被告知钥匙被一位女同学借走了。
“确定被借走了？”杨泽浩惊喜地重复再问一遍。
管理员老师点了点头。
转身就往楼上跑，直朝艺术室而去，杨泽浩直觉那位女同学一定就是孔乐雅！
来到艺术室门口，杨泽浩站定不动。他做深呼吸，门是虚掩着的。杨泽浩花了点时间平复心情，缓缓且忐忑地推开门。
紧挨着窗口的一边，孔乐雅背靠着墙沿看书的样子十分吸引眼球。杨泽浩就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捧书阅读的她，刚好她似乎感觉到有人来一样抬头望向门口。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对上了。
孔乐雅抿嘴微笑，问：“不进来么？”
杨泽浩想回话，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默默走进去，顺手合上门。他走到平时作画的地方，摆好板凳就坐。
正待杨泽浩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孔乐雅随手翻着书页，问：“中午怎么没来？”
“中午……是指来这里？”杨泽浩看着她和她手里翻看的书本。
“对。中午在这里等了你半个小时都不见人影，我还以为泽浩同学已经忘记和我的约定了。”
“呃，约定我倒是没忘，只是你好像没告诉我相关的时间和地点，不然我没法做准备。”
“泽浩同学不是每天都来……”孔乐雅仿佛想起什么，“呃……我可以直接称呼你为泽浩同学吗？”
“可以，如果省去同学二字，我会觉得更好。”杨泽浩带着点私心，厚着脸皮说。
“好的。”孔乐雅以双手合一的动作合起书本，对杨泽浩歉意一笑，说，“泽浩，抱歉，这事是我疏忽了。泽浩肯花费时间愿意为我作画，我应该感恩戴德才是，可我却忘记告知你相关的时间地点……”
“没关系，没关系的！”杨泽浩人生第一次被女孩子这么亲密地称呼，整个人又急又慌。
“你现在告诉我都一样，我随时可以为你作画。”
“谢谢。”孔乐雅温柔微笑着。
杨泽浩有些不敢直视她，便随口问道：“你是在看课本复习吗？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孔乐雅突然好笑着把手里的书的封页展示给杨泽浩看：“你觉得这是课本？不是哦，这只是琴谱一类的书籍。”
杨泽浩尴尬一笑试图糊弄过去，又问：“你在这里等了很久吧？”
“我比你来早了几分钟而已。还有，我也是有名字的，我叫孔乐雅，泽浩早上不是叫过我的名字吗，你愿意让我称呼你为泽浩，那泽浩可不可以也称呼我乐雅呢？”
“好、好的，乐、乐雅。”杨泽浩觉得自己好像占了人家便宜，怪不好意思的。杨泽浩平时虽然喜欢吐槽舍友，但他本人仍是比较保守的，尤其对于异性的时候会更加明显，这多亏于自己严谨传统的父亲的言传身教。
“嗯，很好。”孔乐雅把书放到就近的桌上，然后走到杨泽浩身前，“现在可以为我作画了吗？泽浩和我都是备考生，时间也是挺宝贵的。”
“没问题。”说着杨泽浩就放下背包，接着从之前就放置好画具的桌上把画具都拿出来，做好绘画的准备。
“我来帮你吧。”孔乐雅站在了画板跟前，就要掀开盖在上面的布，“这是要用到的画板，对吧？”
“画板？”杨泽浩猛然想起画板上的素描，惊慌想要伸手阻止孔乐雅，喊道：“等、等等！”
孔乐雅已经掀开了遮尘布——画板上孔乐雅的素描画栩栩如生，尽管没有上色，但分明的棱角都用简单的线条给描绘出来了。
糟糕了，杨泽浩脸都红透得似冰糖葫芦，他总不能解释说这是中午完成的素描吧，毕竟孔乐雅是早上才拜托他的。早知道会出现意外，他应该把画板藏好的。
杨泽浩正绞尽脑汁想着解释的办法时，孔乐雅一脸惊喜地转头望着他，赞叹道：“想不到泽浩已经在帮我画了，而且画得这么好！我很喜欢！”
“谢、谢谢，谢谢你的夸奖。”杨泽浩不知道该作何表情，除了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奇怪之外，就是按捺住砰砰直跳的心脏。
“不如就拿这副画来作为我的肖像画吧，只要再细化一些，然后再上色就可以了吧？”孔乐雅提议问。
杨泽浩这才了解到，敢情孔乐雅是要他画色彩画啊！
看到杨泽浩面露难色，孔乐雅担心地问：“不行么？”
“不是不行，只是会比较费时。画水彩的话，尤其是人物肖像，我会比别人花更多的时间，这是我的习惯。假如将画线稿的时间和正式绘画的时间分开的话，后者可能需要花我三个小时以上。这还没加上调色的时间。”
“能分开时间画吗？比如今天画一些，明天画一些。”
“当然可以。只是我画人物水彩更喜欢一鼓作气。”杨泽浩自信地说。
“那不就可以了。就分开时间来画吧。”孔乐雅又说：“需要我来给你当模特吗？这里有现成的，应该不用吧？”孔乐雅把素描竖起来细细欣赏着。
“肯定要的，因为这副只是我依靠想象画的素描，要是照着你来画会更好。在此上作修改当作线稿也可以，不过我还是觉得重头来会更好。”杨泽浩诚心说道。
“不愧是学美术的，真讲究。”孔乐雅依然观赏着素描画，而且看得很认真，脸上流露出来的神情有着期待和欣喜。
“乐雅，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我为你画肖像画啊？”杨泽浩觉得这样说似乎有些不妥，又道：“我是说，你为什么要一副自己的肖像画？倘若只是为了记录自己样貌的话，拍照之类的方式不是更合适？”
孔乐雅考虑了一下，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随便打听女生的秘密可是很不礼貌的。还是说，泽浩希望我们的关系再进一步？”
她的回答充满玩味和挑逗，杨泽浩第一次见识到她这不为人知的一面，好感不减反增，她清新脱俗的古典美人形象因此多了几分妖娆和韵味，显得更成熟、更有烟火味了。
她的这一举动让杨泽浩觉得彼此亲近了几分，他在孔乐雅面前也更加底气十足。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奇心使然。你若是不愿说，我也不会勉强，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秘密，而秘密之所以为秘密，不就是只能少数人知道么。”
孔乐雅盯着他看，忽然好笑起来，说：“放心，秘密迟早会告诉你的，这不是什么不能道于他人的秘密，只是得等你为我完成肖像画之后。不过作为补偿，泽浩可以问我别的问题，只要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我都可以告诉你。”
孔乐雅又欣赏起素描，说：“况且要想马儿跑怎么能不给它吃草呢，这事是我先有求于你，所以我也要给一些适当的报酬于你，这样对你就公平了。”
“当然，如果泽浩觉得问问题太过于便宜了，也可以换其他的要求，比如帮你做一件事，借我的复习笔记之类的给你……只要合理，都可以。”
杨泽浩没有立刻回答孔乐雅，他挠挠后脑勺，神情有些低落，而后摇一下头，说：“我不希望你和我之间变成一场我帮你、你帮我的公平交易。呃，怎么说呢……就是觉得这样的话连同学都算不上了，纯粹是陌生人的买卖一样，这让我感到不舒服，怪别扭的。”
孔乐雅面不改色。她面向杨泽浩，微弓身，一副郑重其事般说：“抱歉，如果我说的话使泽浩感到不痛快的话，我为此而道歉。我这么说也只是不愿白占泽浩你的便宜，而且这也是我第一次向男生作这样不合理的要求，所以我想设法补偿。”
杨泽浩摆摆手，心慌地说：“不用这么夸张道歉啦，我不是真的不痛快，我只是希望这个请求是基于我俩是你情我愿的类似朋友之间的关系而帮忙的，你能拜托我做这样的事，我就挺兴奋的，况且能跟你单独说话已经让我十分开心了。”
“真的？”孔乐雅一脸较真。
“千真万确。”杨泽浩怕她不相信，又说；“我觉得有男生能跟你像现在这样愉快地交谈就已经是一件很令人羡慕嫉妒的事情了。”
“花言巧语可是不讨女生真心的。”
孔乐雅这么一说把杨泽浩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不过我并不讨厌你就是了。”孔乐雅心情明显很是窃喜，又说：“你可以当我的男朋友吗？我的第一个男性朋友。这样的话对于我的请求，你会不会觉得舒服一些？”
虽然感觉到有一种全额奖金突然变成被打折扣税之后的奖赏，但是杨泽浩依旧窃喜不已。
“你也是我认识的第一位异性朋友，我很荣幸。”杨泽浩又说：“我们既然是朋友了，那我还可以问你问题吗？”
“当然可以。”
“你跟我一样是艺考生吧？”
孔乐雅摇头笑着说：“不是哦，我只是普通的高三学生。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泽浩会这么想？”
“之前我看见你在这里弹钢琴了，在艺术室里，那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确实。”
“所以不是艺考生的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杨泽浩大胆地问出自己的疑问。
孔乐雅反问他：“难道不是艺考生就不能来吗？”
“可这里是艺术室诶，是艺考生专门训练的地方。”
“没有人明文规定这里只能是艺考生来。”孔乐雅纠正道：“普通学生想用，去图书馆管理员老师那里登记一下就可以了。”
杨泽浩哑口无言，想要解释却想不出恰当的道理来，最后只好悻悻然地低下了头。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只是来弹一下钢琴？”
“是的。”孔乐雅直言，“我当时只是单纯想来弹琴放松一下心情。我很喜欢来这里，尤其是在高三以后，在人少的傍晚时分来这里。”
“为什么？”杨泽浩顺着问下去。
“因为安静。”孔乐雅柔和的目光在室内环顾，她一边悠悠张望着，一边自言自语道出自己的心得：“在这里看书也好、学习也好、弹琴也好、跳舞也罢，都会觉得很舒心，感到内心很平静。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种内心平和安宁的感觉会让我有好心情，能洗刷每天的烦恼和劳累，缓解学习的压力。只有一个人内心平静的时候，理智和专注才会被唤醒，才能努力做想做且要做的事。心情越是烦躁、压抑，痛苦和焦虑就越是纠缠着你，如同泥沼吸附四肢，手脚伸展不开，连思绪都变得混乱不清，终而无法成事，反而会更加拖累一个人。”
“这里艺术气息浓郁，傍晚安静的环境又十分怡人，实在是充满焦虑的校园里不可多得的令人安心休息的地方。”孔乐雅不经意间流露出怀念的神情，继续说道：“在这里看书弹琴，宣泄一下平日高压复习下积劳的情绪，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情。”
孔乐雅望向杨泽浩，说：“我想泽浩也是看中了这里的安静才选择在这里画画的吧。”
不得不承认，她的微笑极富感染力，杨泽浩尽量不把自己痴痴迷恋的表情表露在脸上。他绷紧脸部的肌肉望着孔乐雅，这一刻，许是太阳要准备落山了，阴沉沉的天空居然在连续两天阴雨后的今天傍晚时候放晴，即使仅剩昏黄的光线，而且这里的窗户背对西方，但这并不影响杨泽浩透过孔乐雅身后大开的窗户窥见户外的金黄，连续一个星期的阴天终于对杨泽浩放晴了，他如是这般觉得，以至于好一会儿忘记回话。
“泽浩！泽浩？”孔乐雅站在他面前，“我们该走了。再不走图书馆就要关门了。”
“啊……哦！”后知后觉的杨泽浩跟着孔乐雅收拾好艺术室，然后离开，顺便锁好门。
孔乐雅嘲笑他的笨手笨脚和慢吞吞的样子，说像是丢了魂一样。为了惩罚他的心不在焉和消极怠工，孔乐雅决定把艺术室的钥匙交给他，说让他去交还给管理员老师。
杨泽浩不明就里，只是傻笑着接过钥匙跑去交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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