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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黑衣少女

    明朝正德年间,京城近郊,月圆之夜。

    “小贼,赶快束手就擒,饶你不死”。

    喊声刚落,喊话那人脚下一抖,将全身内力运于脚掌,纵身一跃,顺势抽出腰间金刀,挥刀便向前方黑衣人双脚砍去。

    这一刀若中,这黑衣人定然双脚齐断。

    挥刀之人身法极快,这一刀力道又何其刚猛,眼看刀锋将至。

    说时迟,那时快。

    那黑衣人身后似长了眼睛一般,双足点地,向后一翻,躲过了这凶狠的一刀,身法甚是轻灵,宛若燕子一般。

    挥刀之人心中诧异,居然能躲得了这一刀,也不犹豫,又回身又向黑衣人头顶砍去。

    那黑衣人又听金刀破空之声,脊背发凉。脚下还未站稳,便回身挥舞手中长剑格挡,刀剑相撞,铮的一响,黑衣人顿感握剑之手一麻,剑尖飞出,长剑断裂。

    黑衣人强提一口真气,勉强撑了下来,再仔细一看,虎口已满是鲜血,原来这一刀不仅将长剑砍断,手上虎口也被震裂了。

    他也不敢多想,紧接着用断剑使出一招夺命三连环,连刺三剑,只攻不守,逼退持刀之人,剑法之快属实让人称奇。

    但一寸短一寸险,断剑始终难以发挥他剑招威力。

    持刀之人忍不住夸赞道:“好俊的剑法,不过还差了那么点火候。”

    黑衣人道:“金刀罗汉,这开山劈石的刀法也不错,却甘当东厂的走狗,实在可惜,”语气之中满是不屑。

    黑衣人声音清脆悦耳,竟然是个女子。

    持刀之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石义文,他约么四十岁的年纪,身材健硕,脸颊偏瘦,唇上留了一瞥八字胡,身穿黄色飞鱼服。

    月光之下手中金刀发出耀目光芒,映着一身黄色飞鱼服,虽是夜晚可也是金光夺目。

    这石义文本是山东解县人,少时家贫,漂泊在外,乞讨而生。正当弥留之际,得善心之人收养,才得以保住性命。

    收养那人是一和尚,见他聪慧,便传了他些拳法。他悟性本就很高,又很刻苦,练到壮年之时已将拳法,融入到各种兵器中。

    所有兵器中刀法为其最,后来他又有奇遇得了这削铁如泥的金刀,江湖人都称他做金刀罗汉。之后因一些机缘投身官门,中年时已经当了锦衣卫指挥使。

    原来傍晚之时,石义文本在京城暖香阁喝花酒,酒过三巡之际,忽听隔壁,刀兵呼救之声大响,他心中疑惑。

    刚到隔壁门前正要一探究竟,此时屋内有人大喊“救命”。

    这声音本就尖细,加上情急之下声音颤抖,令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石义文乍一听,这声音耳熟得紧,可酒虫上脑一时间竟没想起来。

    而此时屋中又传来一声“救命”。

    他脑中似有把重锤将他敲了一下,酒醒了大半,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夺门而入,身影一闪,便进入房中。

    眼看黑衣人长剑刺入那人胸口,石义文急忙抽出腰间金刀,使了一招他刀法中的绝技“鹿楞豪行”将黑衣人这要命的一剑挡下。

    紧接着双手运力,一刀横砍,将黑衣人逼退两步。

    那黑衣人身形一顿,没想到会有人来前来阻止。

    他看了一眼石义文手中金刀,也顾不上许多,向着呼救之人连刺数剑,剑法虽快,但都被石义文一一挡下,刀剑相撞乒乓作响。

    此时倒在地下的呼救之人才反应过来,眼看来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石义文,胸口险些跳出来的心脏才稍微平复,也知道今天算是能保住性命了。

    可刚想开口命令石义文拿下此人,话到口边却说不出来。

    一摸湿乎乎的胯下,这才知道自己被惊得失语失禁了。

    憋了许久才大声喊出“石义文,快将这贼人拿下”这一声也仿佛用尽他全身的力气,喊完便瘫倒在地,动也不动了。

    而就在其间,屋中打斗二人已斗了十余招。

    黑衣人剑法灵动轻巧,如同舞蹈。石义文金刀上下随行,大开大合。

    黑衣人倚仗屋中家具灵巧应战,但已显败势。

    石义文右手挥刀向黑衣人砍去,对方飘身闪过,可他哪知道这一刀是虚招。左手掌已拍到身前,掌风将他全身罩住,这一掌避无可避,结结实实地拍在她的胸前。

    这一掌将他振飞三丈,他闷哼一声,鲜血已从嘴角流出。

    而此时楼下脚步声大作,步伐整齐有力。

    黑衣人知道是锦衣卫的援兵到了,眉头紧皱,心中一叹,暗想“看来今日杀人无望,自己也要惨死,死不怕,可恨的是大仇不能得报。”

    但转念一想,自己断然不能这么丧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须得想个法子脱身才是。

    心思已定,黑衣人一剑再刺向那瘫倒在地的呼救之人,顺势在怀中摸出一把暗器。

    果然不出黑衣人所料,石义文当真横在那人身前出刀格挡,他便将手中暗器撒向石义文。

    石义文听着暗器破空之声,知道厉害不敢近身,提起金刀,护住周身。

    趁此时机,黑衣人夺步窗前,纵身一跃,跳窗逃跑了。

    石义文知道他身中自己一掌,定然跑的不远。

    眼看黑衣人跳窗逃跑他也不追赶,只是回身来到呼救人身前,一把将他扶起,俯身跪下说道:“刘公公,受惊了。”

    原来这呼救之人正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八虎”之首的刘瑾。

    见他身穿一身紫色华服,五十多岁的人,脸上却是毫无褶皱,面色甚白,个子不高,身形瘦弱,似是弱不禁风般。

    可任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瘦弱的人却是在朝廷呼风唤雨的存在。

    刘瑾恢复了往日的淡定,坐下身边椅子,说道:“石大人来得真是及时,不然杂家性命不保,杂家这里先谢过了。”

    紧接着话锋一转喉咙发出尖细阴寒的声音说道:“不过,这天子脚下,出了这档子事,皇上那里石大人怕是也不好交代吧。”

    石义文惊恐异常,赶忙叩头说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公公责罚”。

    刘瑾轻蔑地看了一眼跪在脚下的石义文,不紧不慢地说道:“责罚就免了吧,不过今天的事不要声张,杂家不想再有人提到此事”。

    石义文连忙回应道:“公公放心,定不会有人知道此事。”

    刘瑾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石大人。”

    而在此时,屋外涌进十几名汉子,均是身披飞鱼服,腰挂绣春刀,虎背熊腰,一看便知全都是一身好功夫。

    众汉子进屋之后看见二人也不说话,齐刷刷的单膝跪地,一拱手等待发落。

    “石大人,那贼人我就交给你了,希望给杂家一个满意答复,明儿陛下要去天坛求雨,你也来身前伺候吧”刘瑾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丝毫不把跪下众人放在眼里。

    石义文激动地说道:“谢公公抬举”,献媚之态尽显,丝毫不像平日里那般。

    但心中却在想你个太监出来喝花酒,这有点说不过去吧,难道其中有什么蹊跷?

    等刘瑾走后,石义文又恢复了冷酷,对跪下众人说道:“都起来吧,今日之事,不可外传,我若在外听到一点风声,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

    众人以后同声道:“谨尊大人吩咐。”

    石义文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道:“现在开始,排查九门,凡是可疑之人统统拿下,你们几人跟我去追。”

    话音刚落,石义文带着几名锦衣卫从黑衣人逃跑窗口跳出,追了出去,霎时间不见了踪影。

    黑衣人跳窗之后,深知自己身中这一掌伤得不轻,但仍运起脚下轻功,一跃而起,宛如燕子一般,穿梭在屋梁之上,不一会便到了城墙边上。

    他看四周无人,脚下一点,一跃而起便飞过了城墙,落地之后一口鲜血险些喷出,强行运气才抑住。

    他不禁黯然心道:“今日杀他不得,又惊了锦衣卫,短日之内京城必定戒严,何况今日又身受重伤,此仇不知何时才能报得了!”

    他心中也知,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马上就会有人前来追他,不敢多做停留,向着京城东边发力奔走。

    哪知行不到十里便被石义文追上,又纠缠在一起,这才有了开头一幕。

    而石义文的手下却没有他这般脚力被远远的甩了后面。

    她心知自己今日必然凶多吉少,故发言相激,若是平时绝不会如此不屑的言语。

    石义文听她言语讥讽也不恼怒,将金刀收入刀鞘,淡淡说道:“你还是降了吧,免得受苦,只是可惜了你这一身俊俏的功夫。”

    心中却想,能受我一掌,还能撑得了这么远的一路,这女子功夫实属了得,险些把我撇得不见踪影,这轻功路数真是让人称奇。

    那黑衣女子愤愤说道:“要杀便杀,哪有那么多废话!”

    言语中气息微弱,看来也是到了极限。

    石义文此时才有机会打量这女子,月光之下,黑色夜行衣也难掩女子婀娜身材,露出的眸子漆黑灵动,想来也是个美人。

    听声音她年纪不大,竟有如此武功,实属罕见,定然是哪家名师之徒。

    黑衣女子却不知石义文心中所想,她只知道此时打赢他难如登天,只是想着如何逃脱,看此情景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黑衣女子眼光一闪,有了主意,只能放手一搏。

    女子抢步用手中断剑刺出一剑,石义文看来剑气势已和之前判若两人,知道女子气力已竭,侧身闪过也不拔刀,手持刀鞘格挡。

    谁知女子突然剑锋一转,剑尖向下刺出,石义文心中一紧,急忙连退数步,女子得此机会,接连抢攻石义文右手,让他来不及拔刀,逼得对方只得连连后退。

    此时黑衣女子却不恋战,拔腿向后奔去,石义文拔刀跟上,哪知那黑衣女子一侧身,回手撒来一把暗器。

    石义文提刀护住周身,可是哪里知道这把暗器之中却藏有一枚飞针,黑夜之中无声无息,只觉自己腿上一麻,昏了过去。

    黑衣女子心中一喜,知道自己已经得手,却也不敢大意。

    忽然听见后方几人脚步疾驰,她不敢多留,强撑最后一口气,发足向东奔去。

    她向东奔走约莫一个时辰,心力交瘁,顿感体力不支,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向前一望,看到前方点点灯光,像是一个小村子。

    她发起狠来告诉自己,不可在此时昏厥,又强撑着,踉跄着向村子走去。

    刚到村边发现村口有一破庙,也顾不上许多,推门走了进去,抬起灵动的眸子一扫,四下无人,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