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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于山上看人间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毕竟不在是年轻时那边气血旺盛,虽然已然修得天下间无数修道之人幻想般的境界,可也抵不住衰老。

    “年轻时,这点伤,第二天就能下地走路,第三天就能健步如飞,看来为师还是老了,静养了三天才勉强下地走路。”

    道人坐在树下的椅子上,一旁是卢氏抱着一个咿咿呀呀的小家伙。

    不远处的雪地上李观双手做观想壮,盘膝就地而坐,他面色庄重,坐如老松。

    一旁道人算了算时间,望向妻儿笑着说道:

    “哈哈哈!观儿虽然天生不足,可架不住他心性好,又肯吃苦耐劳,天资也是极高的,从他学拳开始,不管什么拳,三天就会,几个月就有模有样,一年后就融会贯通,所以我那些把式早被他学的滚瓜烂熟了。”

    妇人也含笑,有些忧虑的看了一眼李观:

    “我可不懂你说的什么拳啊脚的,我只知道你别把观儿折腾坏了,这天气如此冷,你让他脱了外衣打坐,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道人听完,板着脸低声呵斥:

    “妇人之仁,你懂什么,观儿这十年的武学底子打的极好,这点风寒岂能冻到他?他天资不错,这十年来每日坚持练拳,这一身武艺早已经登上了江湖人中梦寐以求的第一层楼地基之境。”

    “只是这十年来他只修外功,内功还没顾及,所以这些年来丝毫没有寸劲,由于外家功夫和身体越来越强盛,内部早已枯竭的不成样子,但我要的就是他内部枯竭,这样的基础才是打的最为结实。”

    妇人坐在一旁没有在听道人的自言自语,反而逗弄起孩子来。

    主要是听不懂!

    “如此之下,当体内枯竭到一定程度,留有一丝生机之时,再以上好内功传授下去,那干旱的地面久旱淋甘露,就会反哺自身,其高度无可揣测。”

    这是一种极为难以实现的一种彻底将身体潜能激发出来的方式。

    这种方式要同时具备三点

    一,此人最好是从年幼便开始练习外家功夫,以久磨功夫打磨肉身,将体内潜能榨干。

    二,这一时间不能太长,要时刻注意此人的体内情况,要是把体内比喻成田地,便是要随时观察别让这块田地变成死地,要时时刻刻留存一丝生机。

    三,为了保留这一丝生机要时时刻刻有位能以气机渡体的大高手在最开始的时候保证此人体内田地生机不断。

    怎么保证?

    就是以这位大高手的生机以气机渡过去。

    所以李观五岁习武开始,本来壮年的师傅,一年一年多了些白头发。

    当然了,李观是绝对不知道这件事的。

    这一切还得从李观五岁那年说起。

    那一年开始习武的李观从一开始就展现了其不凡之处,那道人所教的所有拳脚都是看过便记住了,然后天天开始练,如道人所说

    三天就会,三个月便有模有样。

    这也让道人明白这孩子天资极好,于是开始将自己所学的全数教了。

    直到最后没有能教的了,道人开始想着需不需要传授本观道法内经,让他开始修行内功。

    正当道人犹豫时,那位当时还是叛军三王之一的大师兄又来访,还带来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书生。

    道人与师兄见面后无所不谈,最终谈到了小小守观的事情上。

    当得知守观天赋异禀时,这位大师伯还没有怎么细想。

    随着道人述说,这位大师伯开始有些惊奇,非要叫守观来,亲自教了一套简单的武学路数。

    第三天这位大师伯就开始信了,于是两人就开始协商。

    起初二人协商,随后开始争吵,原因是大师伯想把守观带走,由他带着守观去天下间学各种武学,这才不浪费守观的天赋。

    而道人却不肯,他觉得学自家武学便可以了。

    于是二人又在三清殿内大吵一架,直到后面,那位大师伯带来的文姓读书人说了一句培养这孩子不能单单以武学来衡量。

    毕竟习武之人最重要的就是打好基础,先打好基础,将底子打厚实了,随后再去学天下武功。

    二人同意,之后便考虑如何打好基础。

    那位文姓读书人说了一句

    “战中擂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打基础的法门我知道一种古法,便以外家功夫锤炼身体,直到体内被榨干,留下一线生机,等到锤炼到极致,在传无上心法,便可真正的一见风雨便成龙。”

    起初二人并不同意,只说这种方式前所未闻,见所未见,并且如果真的行此方式,稍有不慎,体内枯竭,轻者无缘武道,重者重病缠生,夭折短命。

    文姓读书人也没有勉强,毕竟只是道听途说,如今一说罢了。

    之后大师伯在道观又待了几天,随后便匆匆离去。

    当时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道人在前他们走之前的一个晚上请了二人仔细详聊。

    也不知道当天三人聊了什么,从那一天开始,守观便开始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习武练拳。

    ……

    想到以往旧事,道人沧桑的眼中倒映着盘膝而坐如老松的李观。

    他在冥想,早在几年前,李观心湖就已经枯竭到随时便会彻底死绝。

    全靠着师傅偶尔以巧妙的方式往他体内灌输生机,才维持到了现在。

    本以为想着维持到今年,等到这如春让这小子下山后再教他心法。

    可前几天那一战,他以全力引动天雷,生机被抽调一些,已然白头,无一根黑发。

    所以只好提前开始。

    但开始前,需要这小子静心静气几天,让整个人彻底清心寡欲,这样才不会因为修行内功时被大量反哺导致心性大变,或者走火入魔。

    道人望着守观,嘴里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观儿,原谅师傅的私心,好在这十年熬过来了,有惊无险…”

    ……

    镇上有一绝,这一绝便是桃花酒,这是只有本地才有得卖的酒,此酒绝在刚喝时温和好入喉,但之后从喉咙入腹酒水所过之处仿佛有烈火焚烧。

    劲大过瘾,此外此酒刚喝时几碗几碗下肚,屁事没有,但过了一时半刻,基本上人就醉了。

    所以此酒被称为本镇一绝。

    而如今,镇上又传出来一绝。

    此绝,就绝在某家酒馆门前那个卖烧饼的。

    这家烧饼除了没有色,香和味都是俱全的。

    一时间这里的烧饼成了全镇上人的热议话题。

    有的人说这烧饼乃是当今圣上才有得吃的,要不然人间哪有这种美味。

    也有人反驳,说你家皇帝吃烧饼呀。

    那人也不恼,只是说了一句天天吃这个烧饼,做不做皇帝也无所谓了。

    总而言之,这烧饼也成了镇上一绝。

    而这位卖烧饼的老人也被人津津乐道。

    其因这老人不咋爱说话,整天呆板的做烧饼卖烧饼,奇怪的是一天下来不管有多少人来,这价钱从来没有变动过,一直都是寻常烧饼的价钱,家家户户吃得起的那种。

    就有人开始有歪脑筋了,想要包了这老头的摊子,想让老头每天都只卖给自己,然后在摊子面前说了一大通,然后这老头鸟不鸟这人。

    这人气不过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只是第二天再见到此人的时候,发现此人鼻青脸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这才让人们意识到这老头有背景,才断了这个念头。

    这老头每天准时准点的来摆摊,也不管卖了多少,准时准点的走。

    不咋说话,也不咋和人寒暄,成了镇上神神秘秘的话题之一。

    ……

    钱府,钱大富那夜一昏,让钱家乱了套了。

    好在当天夜里就醒了,这一醒过来啊钱老爷就没有个轻松脸。

    他本就是聪明人,那时的情况结合那老人说的话,什么道家大真人,再看看自己请来的这位惨不忍睹的样子。

    顿时间,钱老爷淤积在心里的恐惧爆发,感觉自己绝对是死定了。

    于是开始自暴自弃,天天寻欢作乐,钱府上上下下的事情一个都不去管了,要不是有几个心腹的掌柜整个钱家早就天翻地覆了。

    但平时这钱老爷小心眼子,极为谨慎,家中所有重要的商业往来、人员关系、钱财入账都是他自己盯着的。

    如今他半疯半颠,天天寻欢作乐,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要他点头,而他浑然不管,导致本来不多的心腹掌柜天天开始忧心忡忡谋划出路。

    而正是这个时候,让那位阴柔的年轻人得偿所愿了。

    仅仅一个星期的功夫,整个钱府上上下下被他完全掌握,但他也不急,他在等,等什么呢?

    等钱老爷最后一口气…断掉!

    钱大富天天寻欢作乐,暴饮暴食,身体本来就胖,如此行径之下身体负担越来越重,再加上每天晚上做噩梦和怕那道人再来取他性命。

    如此半疯半颠之下,终于在七天后的晚上死在家中。

    值得一说的是,钱大富在第七天早上不知道睡了多久的钱大富眼神猛然清醒,可能是知道自己就一天的命了,所以今天他和以前不一样,他清醒的很。

    首先他先去查了一下府中这些天来都在做些什么,他老在商场经营的,只看了一下账本就明白了府中已经变天了。

    于是他趁着清醒将儿子叫到屋内密谋一番,之后钱大富儿子在下午便带着大量银钱秘密出府,直到晚上才回来。

    而钱大富呢,在府中找了心腹掌柜们聊了聊,最后又去了那三位自己请了几年才请来的神仙人物的房里,没过过久便出来了。

    回到房间里,钱大富老态龙钟,孤零零的坐在床上,身形落寞。

    他睁着眼睛不敢闭眼,因为只要一闭眼就会见到那道人引着很多亡魂来找他,有的他认识,这是当初因为发展经商时的伙伴,被他逼的家破人亡,最后自己吊死在房梁上,那死鱼眼正死死盯着他。

    还有当初为了一个生意被他叫下人打死的一位老农,还有和官府勾结被谋财害命的那些人,还有…还有…

    有些人他见过,他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叫什么,有些人他忘了,反正那些人都在他临死之际来找他了,他吓死了,他不敢闭眼睛,就想这几年里的每个晚上一样,不敢闭眼。

    直到房门突然被推开,一脸惊慌失措的钱家大少爷满头大汗的跑回来,看到父亲那油尽灯枯的样子时,他被吓的大哭出声。

    颤颤巍巍的上前抱住父亲,这位名声并不好的大少爷哭的撕心裂肺。

    也正是儿子的到来,钱大富悲从心起,他抓着儿子的手:

    “儿啊!以后就靠你自己了,你也看到了,为父要走了…”

    说道此处,钱大富痛哭流涕

    “儿啊!为父放心不下你啊!我走了,你就剩下一个人了,你母亲走的早,我又没时间常常陪着你,如今我这一走,你可怎么办呀!”

    父子俩哭的满脸泪水,钱大富紧握儿子的手沙哑说道:

    “临了临了,为父才明白了一些道理,儿啊!为父走后你一定不要像为父这般,不要落得为父如今的下场啊…你带出去的钱足够你活一辈子了,你去别的地方安安心心当个富家翁,别再回来了,这样我也和你娘有个交代了。”

    “如今快要死了,才知道这一生过的如此悲哀,没有手足没有兄弟,连亲人也没有了,都怪自己的贪念永无止境,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田地,也是报应。”

    “也正是因为这贪念,害得你娘亲早早死了…”

    说道这里钱大富突然愣住,他想起以前年轻时,在一处并不豪华的院子里,里面有他有风发正茂的妻子,有年老的父母,自己当时还只是经营一家小小的店子。

    当时的自己多么快乐,多么的善良,会帮扶邻里,行善好施。

    可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这样。

    是生意越做越大,心也越来越大,是想要做的更大,所以为了这个目标…

    他想起来因为一次商选,他将自己的手足兄弟给出卖,甚至还将对方逼的家破人亡,就这一刻起他就变了。

    于是报应很快就来了,妻子生下了孩子,难产而死。

    而自己也从那一刻开始变的越来越疯狂。

    他想起来了,但想握着儿子的手说以后千万不要因为钱财出卖兄弟。

    可话在口中死都说不出来,他感觉自己没有了任何知觉,只是眼中还看得到,所以他想把眼睛闭上。

    闭上眼那些画面又来了,他哭喊着,渐渐的画面一变,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子站在他面前问他

    “你怎么现在才来!”

    ……

    钱大富死了,在临死前他终于闭上了眼睛。

    善人死前,其心如镜,唯有遗憾。

    恶人死前,其心如刀,唯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