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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人小鬼大

    睡的迷迷糊糊的叶安宁隐约中,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阵响动,随着吱呀的一声,惊醒的叶安宁,下意识的像门口处看去!

    叶少爷,奴家给您给您来送水,卯时已过,您快起身洗漱吧!

    叶安宁揉了揉眼睛,看见那刚刚放在椅子的木盆,上面冒着丝丝热气,木沿边上还搭着一条毛巾,又见旁边还放着一个小盒子,却是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叶安宁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却见那灰色的身影,轻盈般转身离去。

    叠好被褥的叶安宁,身着一身青色长袍,看上去很新,却是多了些许褶皱。

    此刻正站在椅子前,手里翻看着一个木头做的小盒子,水盆上的毛巾也早已搭在了他胳膊上。这毛巾大概是用来擦脸的,那这小木头盒子是用来干嘛的?

    叶安宁看着手里的东西,默默的盘算道。观想着正入神的叶安宁丝毫未察觉到屋外正有人向此走来。

    那盒子里放的是皂角,是用来洗脸的。拎着饭盒的梁秀秀站在门外说到。

    叶安宁忽闻门外传来的声音,惊慌失措般将手里的木盒放回原处,赶忙直了直身子,拱手拜道:秀……,秀秀姐好!声音磕磕巴巴,像是犯了什么错!

    梁秀秀扑哧一笑,又赶忙捂了捂嘴,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叶安宁身侧,将饭盒搁置在桌子上。

    屈身一礼道:叶公子,您快请起!您不用像奴家行礼!

    奴家是这院子里的婢女,就是专门伺候您这些远道而来的公子。

    您是来自山风城周边武将功勋的贵公子,奴家可是禁不起您这般拜见呢!您也无需向我们这般下人行礼。

    这是给您送来的早餐,梁秀秀微微指了指桌子上的饭盒。

    叶安宁起身,想了想,微微皱眉,却是听的一知半解。

    秀秀姐,我可不是您说的什么贵公子,我是从三百里外的叶家村而来,因家中有两位叔叔参军牺牲,我便因此前来山风城读书。是王执事安排我住在这里,说今天早晨便带我去学堂读书。叶安宁好忙向梁秀秀解释道。

    梁秀秀此刻也听的阵阵称奇,看着身穿一身青色长袍的叶安宁,内心暗道:虽然衣服稍稍大了点,模样看着还挺俊,与昨天相比,到还真有些像是一个少年贵公子了,就是崭新的衣裳,怎么多了些许褶皱?肯定是昨夜欣喜,和衣而睡了!梁秀秀觉得自己猜的准没错。

    咦!烈士子弟应该是住在府上东院,那里是二十几人共用一间屋子,即没有下人,也无婢女。你怎会被安排至此呢?梁秀秀微微惊讶道。

    我也不太清楚,叶安宁毫无头绪的回答道。

    也罢,先不说这些了,你快先洗漱吧!那水都要凉了,赶忙吃饭,别误了时辰。一样想不明白的梁秀秀指了指木盆对他说到。

    用皂角搓着脸的叶安宁,闻着丝丝清香,感到阵阵心奇,城里人都是用这个洗脸的吗?怪好闻的!心里想着,开心的笑了笑。

    接过梁秀秀递来的毛巾,小心翼翼的擦了擦脸。叶安宁好似想起了什么,朝梁秀秀问道:秀秀姐,你吃过早饭了吗?一起吧!

    梁秀秀笑了笑,看着这个瘦弱的小男生,想着家中与他相差不大的弟弟,心中不由充斥着不少好感道:我已经吃过啦,这些都是给贵公子们准备的!像我这样的下人是不能动的。不由间的称呼转变中似乎还还带了些许失落。

    叶安宁转身飞快的关上门,迅速的打开桌上的饭盒,动作一气呵成。

    饭盒有三层,第一层放着雪白的馒头,第二层放着几个精致的小菜,最后一层是一碗白花花的大米粥,上面还有些绿色菜叶点缀,与昨晚相比还多了两个煮鸡蛋。

    秀秀姐,都说了我不是什么贵公子,在者,屋子里就咱俩,也不会有人看见!我小孩子吃的少,你快一起尝尝吧!

    梁秀秀看着叶安宁那殷切般的小眼神,内心深受感动,不由得接过了叶安宁递过来的筷子,轻轻的哽咽了声:嗯,你也快吃吧!

    梁秀秀看着狼吐虎咽的叶安宁。拿起一颗鸡蛋,在桌边磕了磕,轻声道:既然你叫我姐,我便叫你一声小宁吧!叶安宁抬头,点了点,也顾不得满嘴的馒头,嗯了一声。

    小宁,你去了学堂,见到与你年龄一般大小的同窗,称呼你好便是,拱手即可。

    梁秀秀像个大姐姐般教导着叶安宁,随后跟他说了很多,上下尊卑、不同礼仪的用处与作用,以及一些与人打招呼的称呼问题。

    叶安宁听的一知半解,也渐渐明白了跟叶叔学来的那些礼仪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了些许不同阶级之间的规矩。

    在小院跟梁秀秀作别后的叶安宁,此刻正静静地站在王执事的身后,背后的小包裹也换成了浅黄色的小竹楼,里面放着换下来的旧衣物,还有那一小包带了一路的大米。

    属下参见大人,各小院的孩童均已集结完毕!叶安宁看着单膝跪地向王执事拱手的士兵说道。

    好,你带一队人,领着他们,向学堂出发!把他带上,编入西院队伍。王执事指了指身后的叶安宁。

    跟在士兵身后走出兵部大门的叶安宁,很快看到了与众不同的两个队伍,一边是跟他穿着一样的六个孩童,一边是穿着比较朴素,身后背着大包小裹的一群孩童,大概有二十多人。很快一帮人便来到一处大院门口。

    院外是一片开阔的广场,旁边停着一辆马车。两侧双排耸立的大树,光秃秃的枝干显得有些萧瑟。

    从马车上下来的王执事,正在与一位年逾古稀的高瘦老头在说着什么。二人在上书“山风学堂”四字的门匾下,各自相互拱手行礼,却看上去透露出截然不同的气质。

    随后拱手拜别的王执事,引领一众士兵悄然离去。

    叶安宁与其他六名孩童被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领进院内西侧的一处院子。

    赵斌、钱三一、孙承喜、李自明、周全、吴浩然、叶安宁。你们七人今后居住于此,在你们身后,有七间屋子,尔等各择一室。

    卯时、午时、酉时于后院食堂用膳。过时不候,分别对应早课,午休,晚习。不得迟到早退,无故缺席,否则将严惩不贷!

    叶安宁听着这位男子严肃的声音,心中默默牢记,再看其余六位同窗,好似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这大概就是秀秀姐讲的,学堂的夫子吧!叶安宁心里想到。

    吾乃山风学堂教习,梁君诺!

    尔等今后于学堂表现都将记录在册,每月中旬学堂大考,绩优则奖,末尾者踢出此院。

    东院二十余人共处一室,环境劣于此地几倍。你等大可不思进取,前往体会。

    同等情况,东院绩优者也可取代尔等位置。说罢便甩袖而去,端是干净利落!

    恭送先生,六人一致拱手大声贺道!叶安宁赶忙拱手附和。显得有些措不及防!

    叶安宁乍一听到这么多信息,还没回过味儿来,眼前六人已然不见了踪影。

    回过神来的叶安宁转身一看,刚才先生所说的七间屋外门口,已经有六间各自摆放着一个个竹楼。叶安宁也没多想,向着最后一间屋子走去。

    与昨天自己住的小院相比,屋里不大,里边陈设也比较简单,一张床,上面已经放置了被褥。一张长方的书桌,底下还有一把小椅子。

    左侧一个两门的柜子,右侧一个满是格子的柜子。叶安宁打开竹楼,把里面的衣服放在床头,刚拿出那小包米便见有人推门而进。

    你是叫叶安宁吧?只见来人之一高声问道。

    叶安宁看着依次进来的六人,有点不明所以。对!我叫叶安宁,来自墨岚山叶家村。叶安宁连忙拉来被子,刚住了自己的衣服,起身回答道。

    叶家村?没听说过,我叫钱三一,来自清水城钱家。

    这是我们大哥赵斌,来自雁山关赵府。二哥孙承喜,明州府孙家。四弟李自明,定关州李家。五弟周全,来自龙城周府。六弟吴浩然,来自山风城吴家。

    我就不用说了吧!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钱三一,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松了口气经静静的等着叶安宁回答。

    叶安宁被六个人眼神盯着,不由得有些一阵紧张,本就不大的屋子,一下进来这么多人,显得很是拥挤。叶安宁摸了摸衣袖,也不知他所言何意,只好强装镇定。很是疑惑得轻声问道:加入你们是?

    你听到三哥刚才的介绍,就没有那么一丝丝惊讶吗?吴浩然不解的问向看上去有些紧张的叶安宁。

    我倒是都记住了你们的名字,以及来自哪里。只是我不知道你们说的这些地方,也从未去到过。我也是头一次来山风城,从小就只在叶家村生活,不明白的地方还请各位多见谅。叶安宁看向说话的吴浩然回道。

    原来如此,那你是如何会单独住在兵部的小院呢?按理说不应该呀!赵斌紧接着询问道。其余五人也是一脸不解的样子!

    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我来此读书,一是因为烈士家属,二是因为抚养我长大的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世,我自己孤身一人,在这寒冷的冬天,实在是难以为继。叶安宁说着,神情有些黯然。

    这样啊!你父亲牺牲了,那你母亲是怎么也…

    孙承喜话音刚落,便不禁觉得有些懊恼,轻轻捂了捂自己嘴。

    叶安宁看着他那似曾相识的样子,顿时想起了梁秀秀,也明白了他这般举动的意思。

    不必在意,牺牲的是我的两位叔叔,至于父母,我从未见到过他们,是爷爷奶奶在墨岚山脚下发现了我,并抚养至他们离世。不再紧张的叶安宁看向孙承喜平淡的说道。

    听到此处的众人,才意识到,叶安宁是个孤儿,且还是被人捡来的,明白了来龙去脉的一帮小孩儿,不禁又对叶安宁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大家即是日后同窗,又共住于此间院落,如若你们不嫌弃我,那我就加入你们。叶安宁虽然不清楚这加入之后意味着什么,却从孙承喜那般举动当中,感觉到了那丝透露的善良。

    你既然选择加入我们,那我们就于今晚仪式之后,正式将你纳入我们小队,钱三一高兴的说道。

    叶安宁还没来得及问问仪式是什么,就被众人推搡着出了院子。

    走,咱们去山风城逛逛,顺便买些笔墨纸砚,明日学堂开课,再出来可就要等休沐了。跑在最前面带路的吴浩然急冲冲的说道。

    吴浩然本身就在山风城长大,对这周边自然驾轻就熟,领着其余六人,大街小巷的逛着,一会儿买几串糖葫芦分给众人,一会儿走进旁边的铺子喋喋不休的给众人介绍着。

    叶安宁屋里,桌子被搬到了正中间,上面放着一盏油灯,七个小孩儿围坐在中间,桌子上还放着两只烧鸡,一人跟前摆了一只小碗,桌子上显的满满登登。

    一帮人学着从说书先生那儿听来的典故,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在每个人食指上轻轻的扎了下,用力按压的七只小手,将溢出的血迹,滴在了最中间那只碗里。

    得,又来一遍!我最怕疼了。老五周全默默的嘀咕了声。

    大哥赵斌没有理他,拿起被鲜血染红的小碗,用水兑满,随手搅了搅,将其一一分在众人的小碗中。

    来,大家跟我一起念:今日我赵斌、钱三一、孙承喜、李自明、周全、吴浩然、叶安宁,结为异性兄弟。

    叶安宁看着他们一脸庄重的各自念到自己的名字,跪的身子不由得挺直了腰,跟着一起念道:从今往后,同心同德,患难与共,吉凶相救,祸福相依,天地作证,山河为盟,一生坚守,誓不相违。

    稚嫩的童声响彻了整间屋子,喝过所谓血酒的七人浑然不知,此后的人生都将因此产生了种种变化。

    叶安宁也不知今日这一切种种是什么情况,只觉得那血酒下咽后嘴里一股淡淡的腥味,反而是跟众兄弟疯抢着的烧鸡,却是格外的香。

    这也是叶安宁头一次感受到,原来热闹并不嘈杂,与自己孤身一人相比的房间,好像多了些什么,虽不像爷爷奶奶在的时候那般温馨,此刻却也是两年来最是热闹的场景了。

    此刻的叶安宁,感受着初次相识的小伙伴们的热情,就像是叶大鹏与他那般。感到阵阵高兴,心里想到,这种感觉真好。

    叶安宁也头一次知道,原来每个人的名字都有属于它自己的含义,它来自家人的期盼,也来自亲人对自己的寄语。

    大哥赵斌,是雁关山守将之子,自幼习武,父母希望他文武双全,将来能够定国安邦。

    二哥孙承喜,明州府孙家独子,硕大的家族三代单传,父母希望他能多承喜气,将来多娶几房妻妾,来改变孙家这一格局。

    三哥钱三一,清水城首富钱家,包揽梁国半数运力,世代从商的钱家父母,希望他将来能够恪守祖训,得三取一,让二于他人。

    四哥李自明,定光州李家世代为官,其父为当朝户部侍郎,希望他能够自清自明,意在凡事自省,正大光明。

    五哥周全,龙城守备之子,祖上三代为守龙城,十不存一,最后还是靠着祖奶奶率领着家中一众女流之辈,固守龙城而得今日太平,母亲希望这个家中唯一的男丁,能够保全自己,周全家族后续希望。

    六哥吴浩然,山风城吴家,为百年书香门第,自是希望他能够心怀天地,腹有诗书,正大豪迈。

    叶安宁也想着,自己的名字是什么含义呢?爷爷当时给自己起这个名字是否除了平安宁静,还包含着些什么期望呢!

    没想明白的叶安宁,送别众人,收拾完一片狼藉的屋子,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从叶安宁屋内出来的六人,转头便又聚在了一起,只见赵斌满脸严肃从其余五位同伴身上一一扫过道:各位兄弟,我们从天南海北来到这里,为的是什么大家心里应该明白,只是七弟叶安宁的出现,我心中大概有个答案,不知是否正确。

    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周全此时心中也有了些猜测,于是便催促道。

    叶安宁的两位叔叔恐怕在当年的梁国保卫战中付出了不少,官职定不会太低。也可能是与当朝某位显赫之人有旧,大概是出于此间关系,获得了这其中一个名额,赵斌沉声说到。

    具体何因,咱们就别瞎猜啦,反正我们七人已成一个集体,东院咱们也早去看过了,那帮小孩儿,要不半天唯唯诺诺不说话,要不就是野蛮无趣的很,端是不如叶安宁万一。李自明在旁一本正经的说到。

    要不然咱们也不会将叶安宁吸纳进来啊,虽然叶安宁是个孤儿,身后也无任何势力,但由他与我们七人组队,我又多了一名小弟,我很满意!钱三一点了点头。

    浩然,接下来就由你帮小宁补习,尽快教他识字、写字,确保成绩靠前,绝不能给东院任何机会,我可不愿东院那些人,参杂进来,坏我等清净。赵斌不容置疑的安排到。

    山风城兵部,王执事熄灭手里的灯笼,抬头看了看还亮着灯的书房,轻轻敲了敲门。

    参见梁帅,属下现已查明,叶安宁的确是叶子墨将军父母收养的孩子,叶将军父母皆于两年前先后过世,身份证明无误。现已安排于学堂西院之中。

    梁为国沉沉的放下手中的毛笔,长叹一身,自古忠孝难两全,为保全边境安宁,苦苦奔波两年,真是愧对叶兄对我最后的嘱托啊。

    退下吧,名额的事情不要泄露出去。梁为国看了看书桌前的王执事说到。

    属下告退!王执事起身离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站起身的梁为国,转身看着屏风上的地图,想起了当年惨烈的那一战。

    叶子岚突出重围领兵杀出,为助孤身一人前去营救自己的弟弟叶子墨,被敌军围剿至死,尸身跪立不倒,双眼不闭,死死的看向弟弟被困的方向。而前去营救自己的叶子墨,牺牲自己才换得梁为国死里逃生,将三十万敌军即将深入的消息以及辎重走向信息得以传回梁国。

    也罢,叶父、叶母苦盼二子归家十余年,大概叶安宁的到来,才能让孤寡的二老稍稍得以慰济吧!深处高位,有些事却也无暇顾及的梁为国,也只好收起悲伤之感,如此宽慰道。

    各大仙山虽有御令,严禁修士参与人间之事,但奈何资质不堪,年迈无望之士牵挂后人,暗中相助。更有魔修从中浑水摸鱼,收集气血魂魄,更使仙门众修牵扯甚多。否则也不会有泛泛野心之辈挑起王朝纷争。当年的梁国守卫战也不至于惨烈至此。

    如今,各大仙山,开山纳士,收取具有灵根之人扩充山门,青阳山“下清宗”名额之争,梁国各大派系间争抢得不可开交。

    借此名额,如若那叶安宁身俱灵根,便得此缘法,名山大派自为其后盾。

    若是不成,闻书习武,梁某在世,也自当保齐周全。梁为国挥了挥眼角,顿了顿思绪心里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