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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新程

    天在上,地在下。是清浊双分,谓天地隔。

    日在无隐,月见息光。明,执众生所知,暗,藏不闻秘密。

    孤静的空间随着众人隐没,重归孤寂。而在这孤寂中,却有人耐不住寂寞。一点幽幽的青光,若荧光,似星火。

    明灭不定间,飘过石桌石凳,也骗过了暗藏其间的禁制。仰赖熟识,青光行迹飘忽,巧妙的找出一条可供前进的路径,待绕着石台周旋六圈后,青光猛然提速,又在空中几番斗转,这才落在石桌前。

    青光化形,显出本貌。来人青墨长袍,底渲彩色绘浮世三千山峦,边纹金丝绣红尘一注江河。顶戴发冠束起披肩长发,面容俊朗带着些许稚嫩。

    四下观视,虽无人影,苏心沐却仍是放不下心。又轻声唤了几声“师祖,师尊。二师叔?”,等待片刻,见无人应答,苏心沐这才放心。

    两指间摸出一张灵符,这便是开门指令所在。只需将灵符打入石桌,开启通往外界的一条小路,倒时入了圣炎。不消半日他就能消踪藏迹。

    逆行天的传人?哼,他倒是想见识见识。

    灵符没入,一条通幽小径悄无声息的打开。苏心沐心中暗喜,正欲入内,一条洁白如玉的纤细手臂拦在身前。

    “你这是准备去哪?”

    疑问的语气中夹带着浓重的寒意。要不是清楚在她手中不可能走得脱,苏心沐发誓,哪怕是燃魂烧命他也要马上开逃。

    “额嘿嘿。真巧啊,师叔你怎么也在这?”

    面上挤出尴尬的笑容,事到如今走是走不了了。能不被关起来就是胜利。

    “怎么?你不想看到我吗?”

    看着鄄原菡微眯的双眼,握住手臂的手也越发用力,苏心沐毫不怀疑,要是给不出满意的答案他就该考虑一下一只手的生活了。

    “不不不。没有的事。我这不是方才没听见师叔你回应嘛。”

    “是你没唤我!”

    手上劲道又加重几分,很显然这样的回答并不能让她满意。

    眼看马上就要断去一臂,不管是老祖,师父或是师叔,竟无一人出面调解。苏心沐心知指望不上,只能由自己解决。

    不由分说,苏心沐只当没长这双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萋萋艾艾,声泪俱下,若非被鄄原菡擒住一只手臂,苏心沐怕不是还准备在磕几个头。

    “师叔,原菡师叔!……姑奶奶,姐姐,原菡姐姐!我的好姐姐。是心沐错了……”

    哭声凄厉,泪如雨下。绕是鄄原菡心有准备,也是被吓了一跳。

    而在暗中,银江子与璞览山隐身观察。毕竟算起来他们是小辈,当年卜命师与密幽派的战争中,他们没有与老祖一样受创,这些年来一只躲在此处不出世,也只是为了躲避逆行天,自然是无需像苏机晟一样沉睡。

    见有效果,苏心沐趁热打铁,既然磕不了,那就直接跪着抱住鄄原菡双腿。反正都是哭求,也不会有人看见,哪里顾得上形象。

    面上泛红,修行者不畏寒暑,自然是无需在意冷暖,鄄原菡这自身衣裙自是轻捷单薄,苏心沐只管抱着双腿乱蹭,鄄原菡却是对这别有感觉。

    除此之外,苏心沐察觉不到,鄄原菡却是对两位师兄的窥视一清二楚。更领她在意的还是……

    微眯的眼试探的看向苏心沐,却正与对方的视线相接。知道这是苏心沐故意,鄄原菡脸色又红了几分,经这么一闹她心中怒气也消散不少。

    身影一闪,绕到苏心沐身后。像捏住小鸡仔一样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清了清嗓子,鄄原菡正色道。

    “好了。送你朽秘禁地受罚一月。”

    “什么?等等!等等!你还是断我一条胳膊吧!……师尊,救命啊!!!”

    诉求再没得到回应,苏心沐挣扎的身影落入漆黑的禁地入口。一个月时间正是星塔试炼结束,错过了这次机会,再要找到目标难度还需多几个层次。当然,这些苏心沐都不知道,等着的烦忧的,是如何先活过一个月。

    而在遥远的东洲,那个他要找的的人,此刻正与一个少年相对而坐。对于遥远的彼方有人为他受苦而浑然不知。

    当然,这不是伊祁原本的任务,他的工作——配孩子们玩耍,由弥生替他完成。毕竟,不能指望一个伤残人士干累活,只能弥生这个“凶手”来替代。

    而对坐的少年,则是自愿要照顾伊祁。但是,出了门后,却只是与伊祁对坐着,两人不言不语,也一动不动,四目相对就枯坐在石头上。

    沉默无声,寂静无声。院内的喧嚣欢闹丝丝入耳,但少年却看不到弥生眼中面上有一丝变化。要不是他昨日见过与孩子们玩闹时的欢笑,少年几乎要以为面前人是铁石心肠的假人。

    终于,沉默中,少年率先出局。他猛地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在伊祁面前。也不待伊祁开口阻止,随即先发制人。

    “求先生收我为徒!”

    三次叩首,少年俯身低头。等着伊祁回应。

    他设想了无数种情况,最好的当然是伊祁表里如一,笑着收下他。坏的就是伊祁释出的善意是假的,但是结合他的处境,这也不算坏到哪里。

    但是,出现的却是没什么都没出现的情形。

    是沉默?还是无声。少年低着头看不到伊祁,只能在心中揣测。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伊祁是走神了,根本就没注意到他。

    沉默是一汪深不见底的静水,少年心中奔涌的勇气倾泻而出,却未见水中有何异动。失去名为勇气水源,不安、迷茫、乃至恐慌的荆棘乱生在心间的荒原。

    终于,再也无法忍耐的少年抬起头,这才发现心中茫茫然的胡思乱想也才只过了片刻。而迎接他的既不是高傲的蔑视,也不是嘲讽的笑意。就在他略显迷茫的看向伊祁的同时,伊祁也在打量着他。

    “起来吧,男儿膝下有没有黄金我不知道。一个人尊严还是有的!”

    怔怔的站起身,少年也不知怎么接下话头,只得又重复一遍。

    “求…请先生收我为徒。”

    这次伊祁没在沉默,他比了个手势,示意少年先坐下,随后说道。

    “一个问题。”

    “?”

    少年疑惑的目光中,伊祁缓缓吐出两字。

    “理由。”

    闻言,少年心中一喜,没有拒绝就是机会。他要做的就是把握机会。只是要如何抓住……

    这一瞬间,少年想了许多理由。阿谀奉承,还是苦苦哀求。最终他决定讲出自己的身世,他相信如果一个人愿意行善,那这个人自定有着其所坚持的正义。

    他本是独占一城的小家族的少爷,只可惜生不逢时。家族在生意上引来人妒,惨遭一场灭门灾。若不是族中老仆舍命护他的那一日他也是众多亡魂之一。

    曾该锦衣荣华,而今,失了一切。他不甘,更不想用了卑鄙手段夺他家财的恶人,逍遥自在。

    这番故事并无多少心意,只因是亲身经历,所以少年讲的是气愤难平。仿佛现在若是仇人在前,死也要咬下一口肉来。

    可叹,他不知道的是。正坐在他面前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这世上少有的恶。

    果不其然,讲完一番遭遇的少年同样发觉异样。

    无聊。这是伊祁的评价,当然他并没有说出来,因为这同样很无趣。他不喜欢做没有意义的事,时间很宝贵。

    看着正欲起身离开的伊祁,少年知道,他已经失去机会了。所将之比做一场搏杀,他在一开始就已经用出了底牌。但是他不甘心,所以他只能制止,哪怕底牌无矣,他也不能放弃。

    “先生,等,等一下!”

    少年叫住了伊祁。他已经没有能打动人的了,只能死缠烂打的纠缠住。

    伊祁转头看向少年,而这次少年的表现让他眼前一亮——少年现在哪里。从宽泛的定义来说,伊祁是一个人,做为人,他有自己的好恶。

    换一种好的说法,死缠烂打也是坚持和执着。当然伊祁喜欢的并不是这种特质,真正让他重拾兴趣的,是少年记住了他的话。众多的特质中,这是伊祁十分喜欢的一种。所以他打算给少年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