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商业实践第二课，议价
做完整个市场的调研后。
负责‘持家’的方南买来三瓶冰汽水，仨小就随意找了一处空地就地休息。
趁着这会儿，方南拿着两人小本儿在上面写写画画。
然后招呼两人聚到身边，分析着为啥要干这市调，又能从这些数字里面看出什么内容等等。
两人这会儿也没再刚来时的嘻嘻哈哈，而是一边喝着汽水，一边认真听着方南所讲的内容。
方南讲完，又看了看小本儿上，重点圈出其中几个目前各方面占优的商家。
“这几家就是咱们这次的重点目标了！”
“可这有一家不是明明比你说的那几家更便宜些啊。”
经过这几个小时的磨砺，唐奕也进入了状态，用了些心思，一脸不解的指着其中一家单价便宜，但没被方南选中的铺子说道。
“小唐同学不错，敢于思考，勇于提问了嘛。”方南赞扬了一句，宠溺的摸了摸唐奕大脑袋。
“滚犊子！摸狗呢！”唐奕翻了个白眼儿。
“你的确狗！”齐磊毫不留情的毒舌补刀。
“你才狗！”唐奕不甘示弱回嘴。
“疯子说的也没错，单看报价，这家确实便宜一些，可你发现其中什么问题没？”方南笑着指着小本儿上这家店问道。
“问题？”唐奕不解。
齐磊皱眉，拿过小本儿看了看，突然明白什么，说道：“价格便宜，但材质尺寸好像和别几家不同。”
“对了，这就是性价比。比较是要在同一品类中做横向比较的，同样质量下再比价格。”
“总之，现在市调算是结束了。两位老板都完成的极好。祝贺我们取得第一阶段的胜利，鼓掌，呱唧呱唧。”方南最后还是给了两人肯定和鼓励。
齐磊和唐奕两人嘴上不说，但被这么一肯定，也不知道咋滴，心里竟也有一股美滋滋的感觉。
接下来就是正儿八经的谈价进货环节了。
方南圈那几家只是为了压价做了手准备，而实际目标只有本儿上打了特别记号那一家。
这会儿方南单独把齐磊叫到一边儿，和他讲着接下来他必须面对的议价环节。
齐磊提出了和唐奕同样的疑问，你们咋不去？
方南只是说了一句，你是我仨里的颜值担当，对面是个漂亮小姐姐，你不上谁上。
言之甚是有理，齐磊立马从了。
唐奕则乐得自在，悠哉哉跟边儿上喝着汽水，拿硬纸壳扇着风，跟出门乘凉的老大爷似的。
……
这会儿时间已经中午时分。
周桃店里依旧车水马龙，有提着口袋，一看就是外地来进货的商户，也有空着手闲逛的散客。
周桃之前一直就没停下来，忙着给不断到店的新老客户介绍着店里货品。
好容易瞅着空终于可以休息一小会儿了，坐下锤了捶腿，喝了口凉白开。
周桃很年轻，今年才将将二十出头的年纪，出来工作时间极早，在这批发城也已经打拼了好几年时间。
从一开始什么都不懂的打工妹，到攒钱盘下第一间小铺，虽然经历了一些风浪波折，但慢慢靠着敢打敢拼的一股子闯劲，如今也算是这地下商城数得上号的大店。
虽说自己念的书不多，但好歹如今也能挣着些小钱，也算有了些人生成果。
周桃放眼看着自己这辛辛苦苦打拼下的店面，心里还是有些小满足的。
微微走神时，听到有些稚嫩的声音喊：“小姐姐，这袜子咋卖的？”
周桃这才发现店里不知啥时候进来一名个子高高，脸庞稚嫩的半大孩子，瞧着就是一副学生模样。对于对方询问自然没太放心上，随口报了个价。
“哦。”
那孩子问完，也没再讨价还价啥的，直愣愣放下袜子就走了。
“这谁家倒霉孩子！”
一大中午饭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忙得脚不沾地的，最烦就是这种只问不买的客户。
正打算起身把那倒霉孩子给拿出来的袜子放回原位时，见那家伙又颠颠儿的进来了。
“小姐姐，我刚忘问了，你这袜子如果是批发价该多少钱啊。”
周桃没好气道：“批发十双起，你只买一两双就是刚才那个价。”
“嗯，知道呢，可是批发价到底多少钱呢。”这孩子一脸萌，就跟听不明白自己给他讲这话的含义似的。
周桃没辙，只得报了个对外正常的批发价：“一个一块八，一个两块五。”
“好的，谢谢小姐姐！”
人又走了，还挺有礼貌！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有礼貌，又是一念书的孩子，周桃只得自认倒霉。
可不到十分钟，同一个孩子，同一张萌萌哒的笑脸，同一声甜腻腻的小姐姐。
周桃有一股暴走的冲动，但好歹按捺着脾气，说：“不买东西别捣蛋，姐姐没空陪你玩儿。”
“不是呢，小姐姐，我就是想问问，如果批发的量大，价格会不会有不同。”那孩子又问道。
“你能买多大量？行了啊，不买别捣乱。”周桃作势要赶人了。
“我也不想问啊，可里我家都在到处问价，我哥在前面那家橙意棉纺，还有我弟在那家玲玲百货都分头问着呢。”小孩儿看样子挺实诚，脑子也简单，什么都往外说。
“呵，你们还全家总动员啊。”
“是啊，我哥说，要是能问明白了，就给我零花钱呢。”小孩儿一脸单纯。
周桃一思量，看样子倒不是捣蛋的小孩儿，只是为了替他哥探口风比价的‘小探子’啊。
他口中说的两家店自己当然清楚，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也算是地下商场里货品的价格质量能和自己掰一掰手腕儿的店家。
“那你哥是干啥的？”周桃试探问。
“我哥做生意啊，说是这次得进好几千的货，所以得问清楚呢。”
周桃心说差点看走眼了，还好自己老辣，套出了话，没放走这条‘大鱼’。
这年生，单次进货几千的客户可不多见，大多批发的都是几十几百件儿的，更何况是这种一开始建立关系的新客户，若是对方真有实力，那以后就是一条稳定的销路了。
连忙继续套话道：“那你哥那边儿谈的咋样？”
“还行吧，我刚把你这价给我哥说了，我哥说要是问量多的话还是这价，他就不考虑这边了，跟那边儿直接下定了。”
“不是不是……”周桃忙摆手，摆出一副极具亲和力笑容说：“当然不是一个价，这量要够大，批发肯定价格还能给你便宜一些。”
“那能少多少啊。”小孩儿依旧一脸无知无辜状。
“咳……你等下，我算算啊。”周桃拿计算器快速算着，心里也盘算这那边能给出的一个大致底价，想了想，在计算器上打出一个数：“一块七，两块四。”
小孩儿看了看，拿出各小本儿，认认真真的开始在上边记着。
周桃也贼，连忙凑拢了些，假装关心道：“你这写啥呢。”说着便伸头喵了一眼。
只见小本上面除了自己刚报出的价格，似乎还记着另外两家的价格。
周桃看着其中一家给出的价格，眼神一凝：“卧槽，这是要打价格战啊。”
那家价格在同等货品质量上，写着比自己还低一毛的批发价。
周桃装作没看见，又缩了回去，等小孩儿记完，才一副肉痛表情说：“这样，你给你哥说一声，咱这店问问都知道口碑，质量那是杠杠的。价格我这里可以再让点儿，这两种分别给你们特别价，一块五和两块三，但这事儿绝对不能给别人讲，知道不。”
“好的。”
这孩子记完，又屁颠颠走了，想来是跟他家那大哥汇报去了。
这会儿在周桃心中，这孩子大哥肯定是一起码是一名二十六七岁的成年男人，估计这儿放暑假，所以才带着拖油瓶，给他找点儿事干。
……
而此刻距周桃店面不远处。
仨小只正凑一块嘀嘀咕咕。
“这价格可以了啊，比之前咱们问的都低了好几毛了。”唐奕说。
“我觉得也差不多了。这戏演的忒累了，这老板也太奸商了啊，明明可劲儿套话，还做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齐磊说。
刚才在周桃店面问价的正是齐磊，两人你来我往，互相飙戏，妥妥的有老戏骨的潜力。
方南笑了笑，说：“无奸不商。商业是啥，就是把别人口袋钱掏进你兜里，除了法律上规定那些不能干的事儿，什么都能干，这才是个合格的商人。”
“那我家老唐是不是外边儿干了不少坏事儿啊，会不会那天被抓起来啊。”唐奕突然想到自己那身为成功企业家的老父亲，冷不丁问道。
方南伸手给了唐奕一个暴栗：“有你这么咒咱唐爸的么。”
给两人又解释道：“这是商业逻辑，不是什么坏事，也不叫坏人。钱就是通过这样不断流通，才能产生推动社会进步的价值，要是钱都只是大家揣裤兜里不流通，那叫纸。”
这两句关于钱的本质阐述，可能对目前的齐磊和唐奕来说太深奥了，两人都听得一脸懵。
“说回正题啊，这家其实还没到价格底线，还可以在榨一下，你待会儿这样……”
方南给齐磊又传授了一阵谈价秘籍，就让齐磊又进店里去了。
扭头见唐奕一脸戒备看着自己往后挪了几步，疑惑问：“你这是干啥？”
“我得防着你点儿了。方小贱，你这嘴脸，比我家老唐更阴险啊！”唐奕说。
方南没理他，鄙视的撇了一眼：“傻帽儿！”
……
这会儿齐磊又回了周桃店里。
按方南说的方法给周桃一顿忽悠。
说刚我过去给我哥说了，可那边儿店主新报的价和你这儿差不多，我哥说要不就算了，干脆跟那边儿一家都定了，免得货走几家，麻烦。
我这趟过来就是过来谢谢姐姐，刚才麻烦姐姐了。
典型一副知书达理却又不谙世事的少年形象。
正躲外边儿偷看的唐奕和方南都竖大拇指，石头这货的表演天赋，可真一个字，绝！
果然，一切都如方南给自己所讲的那样。
这女老板这回真不是装了，而是真肉疼，报了个极低的价格：“一块二，两块，你再给你哥说说，这价真是最低了。”
齐磊这时直接撕下小本上一页纸，上面写好了要的种类花色，直接说：“行，那就这样吧。还有另外这些也都是要问的，你直接都按最低价报我一个价格吧，谢谢姐姐。”
都谈到这步了，周桃也就不再虚报了，结果纸片直接埋头算了一番，给了各品类的最低价。
齐磊再翻着小本儿一一核对，见这报出的价格正是方南给自己说的价格区间，差异极小。
心里不由佩服方南给出的精准判断。
周桃见这孩子表情似乎还算满意，问道：“你哥说没说大致要多少数量？”
齐磊指向货架上的其它几款袜子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和之前两种都来这个数。”指了指其中另外几个品类，冲周桃比了个二。
“二十双？”
周桃皱了皱眉，这比自己想象中少了些，目前这孩子说了五个品类，一样二十，凑一块儿才一百双，实在不算多啊。
“你哥只让你问这点儿货？”周桃试探问了句。
“啥二十啊，我说的这几个一样二百双。”齐磊更正道。
周桃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是大主顾啊，光这五种来就一千多双的货量，粗略一算都一千好几的销售额了。
而这孩子还对着本子挑捡着货架上平时卖得不多的几款高端品类，似乎极感兴趣。
这些如果都要，那还不得上两千了啊。
心想得赶紧把做主的弄过来，快刀斩乱麻赶紧锁客才是，不然被那边店里知道情况，再压价下去，恐怕就成赔本买卖了。
急忙忽悠道：“你哥呢？让你哥也过来看一眼嘛。要是觉得价格合适，姐今天做主就给你们这个优惠了，要知道，姐就是看你亲，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这价呢。”
齐磊见戏也差不多了，价也基本谈定，便点头说：“那你等等啊，我叫他们都过来。”
“好，好，没事儿，姐跟这儿等着呢，放心啊，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们留好，价格就刚那个数。”周桃连忙满脸堆满职业假笑说。
等了片刻，就见刚才那小孩儿，领了两个年岁和她一般大小的少年进了门。
周桃又望了望门口，也没见着大人啊，心说这孩子他哥是不是人还在跟那边儿压价格啊。
便问道：“小老弟，你哥呢？”
齐磊指了指一旁老神在在的方南：“这就是我哥啊。”
？？？？？
周桃有点懵，这带眼镜儿文质彬彬的家伙不也是一孩子么，比之前问价这小孩儿矮小半个头、
不确定看向方南问道：“额，小老弟，你多大啊？”
“十六了！”方南实诚说。
周桃无语，又扭头看向之前来店里的齐磊：“你呢？”
“十六了！”齐磊说
“我也是！”唐奕不等周桃问，主动跟着也凑热闹。
“你们不是同岁么，那他咋是你哥？”
“大我俩月！”齐磊说。
尼玛，几个破孩子逗老娘玩儿呢。
周桃这回是真要发飙了。
不过这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听戴金丝眼镜儿的孩子对之前跟自己问价那孩子说：“你定了就这家了么？”
齐磊配合着点头：“就这家吧。”
唐奕也深以为然的点头。
“行吧，你们俩才是老板，那就听你们俩的吧。”
扭头对周桃说：“老板，这几样一样两百双，其它这些一样先来五双。我算算啊，这五种，一样两百双，就是一千四，另外的其它所有加一块儿……唔，七百三十四。”
周桃听他跟哪儿快速心算报着数，也不由拿着计算器跟着算了一遍，倒是没错。
不过这是打算干啥，一时间也有些发懵的看着面前仨毛头孩子。
就见方南从挎包里拿出一沓钱，开始点数，然后放自己桌上。
“这里有两千，你数数。”
“啊？”周桃这回是真反应不过来了。
“你们难道不是现结？能赊货？那可太好了。”正要伸手把钱给拿回来，却被周桃立马按住。
周桃眉开眼笑说：“哪儿有赊货的说法。现结，现结，呵呵。”
虽然疑惑仨小孩儿那来这么多钱，但这钱可是实打实真真的东西。
一边数钱一边迟疑道：“你们真是三兄弟？”
“对啊，仨胞胎啊，不像么？”方南一脸嬉笑的扯淡道。
像个屁！
此刻周桃内心有点复杂。
这会儿她大概回过味儿来，虽然仍旧不肯相信这是几个孩子能想出来的法子，但显然自己是着了对方道了。
先是以小孩子的年龄和样貌让自己放松警惕，以为就是一个啥都不懂的孩子。
然后故意泄露一些信息，让自己产生紧迫感，压迫自己在极短时间决策给出一个更优惠的价格。
再是以即将在别处下定为诱饵，逼迫自己最终亮出底牌。
最后直接拿一个让自己无法拒绝的下定数量，促成最终的交易。
这特么哪儿是孩子啊，就这坑蒙拐骗的手段，分明是江湖老手了啊。
扭头眼神复杂的看着齐磊说：“小老弟，你这演技挺可以啊。”
齐磊羞涩一笑：“哪儿有啊，还是姐姐更上层楼。”
“噗嗤”周桃倒是被对方给气笑了。
不管孩子大人，既然人家都直接给现金买货了，再掰扯些什么就显得自己太墨迹了。
于是开始点数，数完钱，的确两千整，可如果按着实际要的货量来算，应该是2134块才对。
冲管钱的方南说：“小老弟，这儿还差134块呢。”
方南一翻比脸还干净的裤兜：“没了！”
又对另外两人：“你们带钱了么。”
两人翻兜，都摇头。
“那咋办，要不不买了吧，钱不够呢。”方南苦着脸，似乎有些不舍，但又一点法子没有的表情。
“那小姐姐，你看……”齐磊巴巴的看向周桃。
“别演了，姐求你们了，你们仨学表演艺术的吧。”周桃这还能再被骗，那就是猪脑子了，明显是还想砍一头价的意思呗。
“这样，零头给你抹了，2130行了吧。”周桃说。
“不是，小姐姐，我们是真没钱了。我们几兄弟都小城市来的，这跑一天了，中午饭都没舍得吃，待会儿还得找人送货回去得花钱，您一看就是好人，总得给我仨留个回去的路费吧，一百多公里呢。”方南也没接招，只顾着接着装可怜。
这单生意到这儿，已经是不做不行了，周桃感觉自己节奏全在对方手上，偏生又无可奈何。
沉吟一阵，只得无奈道：“这样，你说个数吧。”
负责‘持家’的方南买来三瓶冰汽水，仨小就随意找了一处空地就地休息。
趁着这会儿，方南拿着两人小本儿在上面写写画画。
然后招呼两人聚到身边，分析着为啥要干这市调，又能从这些数字里面看出什么内容等等。
两人这会儿也没再刚来时的嘻嘻哈哈，而是一边喝着汽水，一边认真听着方南所讲的内容。
方南讲完，又看了看小本儿上，重点圈出其中几个目前各方面占优的商家。
“这几家就是咱们这次的重点目标了！”
“可这有一家不是明明比你说的那几家更便宜些啊。”
经过这几个小时的磨砺，唐奕也进入了状态，用了些心思，一脸不解的指着其中一家单价便宜，但没被方南选中的铺子说道。
“小唐同学不错，敢于思考，勇于提问了嘛。”方南赞扬了一句，宠溺的摸了摸唐奕大脑袋。
“滚犊子！摸狗呢！”唐奕翻了个白眼儿。
“你的确狗！”齐磊毫不留情的毒舌补刀。
“你才狗！”唐奕不甘示弱回嘴。
“疯子说的也没错，单看报价，这家确实便宜一些，可你发现其中什么问题没？”方南笑着指着小本儿上这家店问道。
“问题？”唐奕不解。
齐磊皱眉，拿过小本儿看了看，突然明白什么，说道：“价格便宜，但材质尺寸好像和别几家不同。”
“对了，这就是性价比。比较是要在同一品类中做横向比较的，同样质量下再比价格。”
“总之，现在市调算是结束了。两位老板都完成的极好。祝贺我们取得第一阶段的胜利，鼓掌，呱唧呱唧。”方南最后还是给了两人肯定和鼓励。
齐磊和唐奕两人嘴上不说，但被这么一肯定，也不知道咋滴，心里竟也有一股美滋滋的感觉。
接下来就是正儿八经的谈价进货环节了。
方南圈那几家只是为了压价做了手准备，而实际目标只有本儿上打了特别记号那一家。
这会儿方南单独把齐磊叫到一边儿，和他讲着接下来他必须面对的议价环节。
齐磊提出了和唐奕同样的疑问，你们咋不去？
方南只是说了一句，你是我仨里的颜值担当，对面是个漂亮小姐姐，你不上谁上。
言之甚是有理，齐磊立马从了。
唐奕则乐得自在，悠哉哉跟边儿上喝着汽水，拿硬纸壳扇着风，跟出门乘凉的老大爷似的。
……
这会儿时间已经中午时分。
周桃店里依旧车水马龙，有提着口袋，一看就是外地来进货的商户，也有空着手闲逛的散客。
周桃之前一直就没停下来，忙着给不断到店的新老客户介绍着店里货品。
好容易瞅着空终于可以休息一小会儿了，坐下锤了捶腿，喝了口凉白开。
周桃很年轻，今年才将将二十出头的年纪，出来工作时间极早，在这批发城也已经打拼了好几年时间。
从一开始什么都不懂的打工妹，到攒钱盘下第一间小铺，虽然经历了一些风浪波折，但慢慢靠着敢打敢拼的一股子闯劲，如今也算是这地下商城数得上号的大店。
虽说自己念的书不多，但好歹如今也能挣着些小钱，也算有了些人生成果。
周桃放眼看着自己这辛辛苦苦打拼下的店面，心里还是有些小满足的。
微微走神时，听到有些稚嫩的声音喊：“小姐姐，这袜子咋卖的？”
周桃这才发现店里不知啥时候进来一名个子高高，脸庞稚嫩的半大孩子，瞧着就是一副学生模样。对于对方询问自然没太放心上，随口报了个价。
“哦。”
那孩子问完，也没再讨价还价啥的，直愣愣放下袜子就走了。
“这谁家倒霉孩子！”
一大中午饭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忙得脚不沾地的，最烦就是这种只问不买的客户。
正打算起身把那倒霉孩子给拿出来的袜子放回原位时，见那家伙又颠颠儿的进来了。
“小姐姐，我刚忘问了，你这袜子如果是批发价该多少钱啊。”
周桃没好气道：“批发十双起，你只买一两双就是刚才那个价。”
“嗯，知道呢，可是批发价到底多少钱呢。”这孩子一脸萌，就跟听不明白自己给他讲这话的含义似的。
周桃没辙，只得报了个对外正常的批发价：“一个一块八，一个两块五。”
“好的，谢谢小姐姐！”
人又走了，还挺有礼貌！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有礼貌，又是一念书的孩子，周桃只得自认倒霉。
可不到十分钟，同一个孩子，同一张萌萌哒的笑脸，同一声甜腻腻的小姐姐。
周桃有一股暴走的冲动，但好歹按捺着脾气，说：“不买东西别捣蛋，姐姐没空陪你玩儿。”
“不是呢，小姐姐，我就是想问问，如果批发的量大，价格会不会有不同。”那孩子又问道。
“你能买多大量？行了啊，不买别捣乱。”周桃作势要赶人了。
“我也不想问啊，可里我家都在到处问价，我哥在前面那家橙意棉纺，还有我弟在那家玲玲百货都分头问着呢。”小孩儿看样子挺实诚，脑子也简单，什么都往外说。
“呵，你们还全家总动员啊。”
“是啊，我哥说，要是能问明白了，就给我零花钱呢。”小孩儿一脸单纯。
周桃一思量，看样子倒不是捣蛋的小孩儿，只是为了替他哥探口风比价的‘小探子’啊。
他口中说的两家店自己当然清楚，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也算是地下商场里货品的价格质量能和自己掰一掰手腕儿的店家。
“那你哥是干啥的？”周桃试探问。
“我哥做生意啊，说是这次得进好几千的货，所以得问清楚呢。”
周桃心说差点看走眼了，还好自己老辣，套出了话，没放走这条‘大鱼’。
这年生，单次进货几千的客户可不多见，大多批发的都是几十几百件儿的，更何况是这种一开始建立关系的新客户，若是对方真有实力，那以后就是一条稳定的销路了。
连忙继续套话道：“那你哥那边儿谈的咋样？”
“还行吧，我刚把你这价给我哥说了，我哥说要是问量多的话还是这价，他就不考虑这边了，跟那边儿直接下定了。”
“不是不是……”周桃忙摆手，摆出一副极具亲和力笑容说：“当然不是一个价，这量要够大，批发肯定价格还能给你便宜一些。”
“那能少多少啊。”小孩儿依旧一脸无知无辜状。
“咳……你等下，我算算啊。”周桃拿计算器快速算着，心里也盘算这那边能给出的一个大致底价，想了想，在计算器上打出一个数：“一块七，两块四。”
小孩儿看了看，拿出各小本儿，认认真真的开始在上边记着。
周桃也贼，连忙凑拢了些，假装关心道：“你这写啥呢。”说着便伸头喵了一眼。
只见小本上面除了自己刚报出的价格，似乎还记着另外两家的价格。
周桃看着其中一家给出的价格，眼神一凝：“卧槽，这是要打价格战啊。”
那家价格在同等货品质量上，写着比自己还低一毛的批发价。
周桃装作没看见，又缩了回去，等小孩儿记完，才一副肉痛表情说：“这样，你给你哥说一声，咱这店问问都知道口碑，质量那是杠杠的。价格我这里可以再让点儿，这两种分别给你们特别价，一块五和两块三，但这事儿绝对不能给别人讲，知道不。”
“好的。”
这孩子记完，又屁颠颠走了，想来是跟他家那大哥汇报去了。
这会儿在周桃心中，这孩子大哥肯定是一起码是一名二十六七岁的成年男人，估计这儿放暑假，所以才带着拖油瓶，给他找点儿事干。
……
而此刻距周桃店面不远处。
仨小只正凑一块嘀嘀咕咕。
“这价格可以了啊，比之前咱们问的都低了好几毛了。”唐奕说。
“我觉得也差不多了。这戏演的忒累了，这老板也太奸商了啊，明明可劲儿套话，还做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齐磊说。
刚才在周桃店面问价的正是齐磊，两人你来我往，互相飙戏，妥妥的有老戏骨的潜力。
方南笑了笑，说：“无奸不商。商业是啥，就是把别人口袋钱掏进你兜里，除了法律上规定那些不能干的事儿，什么都能干，这才是个合格的商人。”
“那我家老唐是不是外边儿干了不少坏事儿啊，会不会那天被抓起来啊。”唐奕突然想到自己那身为成功企业家的老父亲，冷不丁问道。
方南伸手给了唐奕一个暴栗：“有你这么咒咱唐爸的么。”
给两人又解释道：“这是商业逻辑，不是什么坏事，也不叫坏人。钱就是通过这样不断流通，才能产生推动社会进步的价值，要是钱都只是大家揣裤兜里不流通，那叫纸。”
这两句关于钱的本质阐述，可能对目前的齐磊和唐奕来说太深奥了，两人都听得一脸懵。
“说回正题啊，这家其实还没到价格底线，还可以在榨一下，你待会儿这样……”
方南给齐磊又传授了一阵谈价秘籍，就让齐磊又进店里去了。
扭头见唐奕一脸戒备看着自己往后挪了几步，疑惑问：“你这是干啥？”
“我得防着你点儿了。方小贱，你这嘴脸，比我家老唐更阴险啊！”唐奕说。
方南没理他，鄙视的撇了一眼：“傻帽儿！”
……
这会儿齐磊又回了周桃店里。
按方南说的方法给周桃一顿忽悠。
说刚我过去给我哥说了，可那边儿店主新报的价和你这儿差不多，我哥说要不就算了，干脆跟那边儿一家都定了，免得货走几家，麻烦。
我这趟过来就是过来谢谢姐姐，刚才麻烦姐姐了。
典型一副知书达理却又不谙世事的少年形象。
正躲外边儿偷看的唐奕和方南都竖大拇指，石头这货的表演天赋，可真一个字，绝！
果然，一切都如方南给自己所讲的那样。
这女老板这回真不是装了，而是真肉疼，报了个极低的价格：“一块二，两块，你再给你哥说说，这价真是最低了。”
齐磊这时直接撕下小本上一页纸，上面写好了要的种类花色，直接说：“行，那就这样吧。还有另外这些也都是要问的，你直接都按最低价报我一个价格吧，谢谢姐姐。”
都谈到这步了，周桃也就不再虚报了，结果纸片直接埋头算了一番，给了各品类的最低价。
齐磊再翻着小本儿一一核对，见这报出的价格正是方南给自己说的价格区间，差异极小。
心里不由佩服方南给出的精准判断。
周桃见这孩子表情似乎还算满意，问道：“你哥说没说大致要多少数量？”
齐磊指向货架上的其它几款袜子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和之前两种都来这个数。”指了指其中另外几个品类，冲周桃比了个二。
“二十双？”
周桃皱了皱眉，这比自己想象中少了些，目前这孩子说了五个品类，一样二十，凑一块儿才一百双，实在不算多啊。
“你哥只让你问这点儿货？”周桃试探问了句。
“啥二十啊，我说的这几个一样二百双。”齐磊更正道。
周桃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是大主顾啊，光这五种来就一千多双的货量，粗略一算都一千好几的销售额了。
而这孩子还对着本子挑捡着货架上平时卖得不多的几款高端品类，似乎极感兴趣。
这些如果都要，那还不得上两千了啊。
心想得赶紧把做主的弄过来，快刀斩乱麻赶紧锁客才是，不然被那边店里知道情况，再压价下去，恐怕就成赔本买卖了。
急忙忽悠道：“你哥呢？让你哥也过来看一眼嘛。要是觉得价格合适，姐今天做主就给你们这个优惠了，要知道，姐就是看你亲，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这价呢。”
齐磊见戏也差不多了，价也基本谈定，便点头说：“那你等等啊，我叫他们都过来。”
“好，好，没事儿，姐跟这儿等着呢，放心啊，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们留好，价格就刚那个数。”周桃连忙满脸堆满职业假笑说。
等了片刻，就见刚才那小孩儿，领了两个年岁和她一般大小的少年进了门。
周桃又望了望门口，也没见着大人啊，心说这孩子他哥是不是人还在跟那边儿压价格啊。
便问道：“小老弟，你哥呢？”
齐磊指了指一旁老神在在的方南：“这就是我哥啊。”
？？？？？
周桃有点懵，这带眼镜儿文质彬彬的家伙不也是一孩子么，比之前问价这小孩儿矮小半个头、
不确定看向方南问道：“额，小老弟，你多大啊？”
“十六了！”方南实诚说。
周桃无语，又扭头看向之前来店里的齐磊：“你呢？”
“十六了！”齐磊说
“我也是！”唐奕不等周桃问，主动跟着也凑热闹。
“你们不是同岁么，那他咋是你哥？”
“大我俩月！”齐磊说。
尼玛，几个破孩子逗老娘玩儿呢。
周桃这回是真要发飙了。
不过这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听戴金丝眼镜儿的孩子对之前跟自己问价那孩子说：“你定了就这家了么？”
齐磊配合着点头：“就这家吧。”
唐奕也深以为然的点头。
“行吧，你们俩才是老板，那就听你们俩的吧。”
扭头对周桃说：“老板，这几样一样两百双，其它这些一样先来五双。我算算啊，这五种，一样两百双，就是一千四，另外的其它所有加一块儿……唔，七百三十四。”
周桃听他跟哪儿快速心算报着数，也不由拿着计算器跟着算了一遍，倒是没错。
不过这是打算干啥，一时间也有些发懵的看着面前仨毛头孩子。
就见方南从挎包里拿出一沓钱，开始点数，然后放自己桌上。
“这里有两千，你数数。”
“啊？”周桃这回是真反应不过来了。
“你们难道不是现结？能赊货？那可太好了。”正要伸手把钱给拿回来，却被周桃立马按住。
周桃眉开眼笑说：“哪儿有赊货的说法。现结，现结，呵呵。”
虽然疑惑仨小孩儿那来这么多钱，但这钱可是实打实真真的东西。
一边数钱一边迟疑道：“你们真是三兄弟？”
“对啊，仨胞胎啊，不像么？”方南一脸嬉笑的扯淡道。
像个屁！
此刻周桃内心有点复杂。
这会儿她大概回过味儿来，虽然仍旧不肯相信这是几个孩子能想出来的法子，但显然自己是着了对方道了。
先是以小孩子的年龄和样貌让自己放松警惕，以为就是一个啥都不懂的孩子。
然后故意泄露一些信息，让自己产生紧迫感，压迫自己在极短时间决策给出一个更优惠的价格。
再是以即将在别处下定为诱饵，逼迫自己最终亮出底牌。
最后直接拿一个让自己无法拒绝的下定数量，促成最终的交易。
这特么哪儿是孩子啊，就这坑蒙拐骗的手段，分明是江湖老手了啊。
扭头眼神复杂的看着齐磊说：“小老弟，你这演技挺可以啊。”
齐磊羞涩一笑：“哪儿有啊，还是姐姐更上层楼。”
“噗嗤”周桃倒是被对方给气笑了。
不管孩子大人，既然人家都直接给现金买货了，再掰扯些什么就显得自己太墨迹了。
于是开始点数，数完钱，的确两千整，可如果按着实际要的货量来算，应该是2134块才对。
冲管钱的方南说：“小老弟，这儿还差134块呢。”
方南一翻比脸还干净的裤兜：“没了！”
又对另外两人：“你们带钱了么。”
两人翻兜，都摇头。
“那咋办，要不不买了吧，钱不够呢。”方南苦着脸，似乎有些不舍，但又一点法子没有的表情。
“那小姐姐，你看……”齐磊巴巴的看向周桃。
“别演了，姐求你们了，你们仨学表演艺术的吧。”周桃这还能再被骗，那就是猪脑子了，明显是还想砍一头价的意思呗。
“这样，零头给你抹了，2130行了吧。”周桃说。
“不是，小姐姐，我们是真没钱了。我们几兄弟都小城市来的，这跑一天了，中午饭都没舍得吃，待会儿还得找人送货回去得花钱，您一看就是好人，总得给我仨留个回去的路费吧，一百多公里呢。”方南也没接招，只顾着接着装可怜。
这单生意到这儿，已经是不做不行了，周桃感觉自己节奏全在对方手上，偏生又无可奈何。
沉吟一阵，只得无奈道：“这样，你说个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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