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篇 镜花水月3

    跟随沈玉娇来到厅中，看客们早已对台上的女子接下来的余兴十分期待了，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睛中精芒一片，一抹倩影挥之不去。

    沈玉娇柔声道：“楚公子是尊客，便同奴家来这上宾席。”

    楚彦“嗯”了声，视线不经意地掠过正中央的柳灵儿，她是在一众曼妙伴舞女子的簇拥下携一十三弦琴，步履轻快地上了台。

    而此时的柳灵儿已换上了一件青蓝色的广袖裙，衬托得肤色愈发白皙，青丝整齐绾起，鬓发也是做了处理，温柔地贴在两耳旁，向后编去，一对清雅的耳坠垂在颈间。

    和方才起舞时不同的是，柳灵儿如今的装扮看起来只觉清新雅致，褪去舞娘装时的炽烈、明艳，她给楚彦带来的感受是眼前一亮的。

    明明是同一人，却因衣饰的变化而显出了迥异的气质，她正坐在舞台中央，身下搁置了一松软的精致绒垫，而身旁身着青色衣裙的一众女子，则是跟随着琴音摆出优美的舞姿，看得一些纨绔手里的酒盏都拿不稳了，却依旧强作镇定。

    柳灵儿的手指白皙修长，且富有力量，想到沈玉娇附耳说的话，楚彦开始有意留心那双手，想不到拥有这样漂亮玉手的姑娘，竟是个惯用化骨针的高手。

    仙音娘子……倒是个响当当的名号。这清风阁内藏玄机，即便是个舞姬，也不是好惹的主。楚彦的眼神不知怎么，沾染上了不少暖意。或许柳灵儿作为仙音娘子时，出手狠厉，招招伤人性命，可现在的她，钟情于指尖琴弦的拨弄，模样也就温和秀美，体会不到什么杀气。

    这样的落差感，只有在楚彦知情的条件下，才会体现出来。

    柳灵儿的琴音犹如山中泉鸣，清泠悦耳，听来心中怅惘也能淡然些许。

    沈玉娇作为这阁中的代阁主，却与楚彦走得极近，已经惹得一些眼红的客人犯起了嘀咕。

    “那人是什么来头……怎么和沈姑娘相熟？”

    要说起这沈玉娇，虽然平时对富家子弟都会格外客气，但将客人奉为上宾却是极其少有的，眼下不仅是特殊对待，还坐在楚彦身边，二人不知说些什么，脸上不时浮现出笑意。

    这让他们心中多有不悦。可眼神好的人还是有的，很快便有人泼起了凉水。

    “这你都不认得？这不是楚家的二公子楚彦么……”男子压低声音道，“他的那个哥哥可真是不争气。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我可是听说了，即便楚寒真是嫡长子，楚家下任家主的位置也未必留给他……”

    “人家楚老爹亲口跟你们说的？道听途说罢了。别拿出来说。如果此人真是楚彦，我倒是明白沈姑娘为何如此重视了。那可是难得一遇的奇才……像我们这些卡在肉身境多年的人，完全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男人暗自叹了口气，这世道就是这么现实，在实力和地位面前，一切都是那么苍白无力。连非分之想都是不配有的。

    就比如这貌似天仙的柳灵儿，多少男子想要一亲芳泽，与之共度良宵，却并非都能得偿所愿。

    柳灵儿敛去最后一音，余声绕梁三尺，久未消散。她低垂眼睫，神色难以捉摸。今日的妆容适宜，俏脸浮现的一抹绯色，不知是因胭脂，还是那几杯清酒。

    一片混杂着激动的嘈杂声中，柳灵儿唇瓣微抿，眉头蹙起。那一瞬间，楚彦在她眼中看到了厌倦和鄙夷。

    可在对上楚彦探究的双目时，她仅仅惊讶了小会儿，便露出了自然的娇态。在抚琴时，二人便你来我往地暗送秋波。楚彦有意与她相识，而柳灵儿是个聪明伶俐的，能教沈玉娇待为上宾的，定不是等闲之辈。

    且楚彦模样极好，又不似其他男子那般对自己殷勤备至，只静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身文雅气息，在人群之中尤为明显。

    楚彦见时候正好，便上前揖道：“在下楚彦，方才在此处已待上一些时候。惊觉灵儿姑娘不仅舞姿动人，连抚琴都如此绝妙，不知楚某可有幸邀请姑娘小酌一杯？”

    楚彦眉眼柔和，声音更是富有磁性。柳灵儿没有丝毫犹豫，比起和那些霸道至极的纨绔纠缠，她更喜欢讨个清净。

    “小女子的琴音能入公子的耳，是我的荣幸。若说起阁中美酒，当属无忧。灵儿愿与公子共饮。”柳灵儿笑声道，明眸映照着楚彦俊秀的容颜，潋滟的水光轻盈覆上，不知是触动了谁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