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篇 镜花水月5

    醉意渐褪，柳灵儿缓缓睁开双眼，对上男子俊美的睡颜，心脏不由得漏跳了半拍。他的手臂正揽在她的腰间，嘴角还噙着淡然的笑意，眼睫安静地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

    此刻的柳灵儿身上只余一件赤色的鸳鸯肚兜，颈上的红绳也是重新系过的，成结更为繁琐，末端的数颗琥珀珠子垂坠而下，慵懒地躺在雪背上。

    回忆的片段汹涌如潮，柳灵儿记起了与楚彦的肌肤之亲，还有那句问邀一同前往逸岚古城的亲密耳语。

    逸岚古城么……

    柳灵儿心中怅惘，那是她的伤心地，还记得八岁那年被走投无路的父母卖给了商贩，后来几经辗转送至的地下卖场，就是在这逸岚古城之中。

    那些畜生从未将她当做活生生的人，和其他一同被贩卖的孩子一样，她手脚皆捆上了锁链，被固定在笼子里，夜里寒凉，最多只能得到一脏兮兮的、不知多少人用过的薄毯。

    遇到阁主沈玉灵，是她的幸运，也是不幸。或许这一生，都将在清风阁中度过吧。趁着容貌依旧，她还能挽留住纨绔的心，做她的舞娘。

    而花容不再时，她将只沦为一杀人的工具。多年来，仙音娘子的名号响彻江湖，她不以真容示人，且时常戴一浅蓝薄纱，只露出一双含情眼。

    谁能料到，正是拥有这么一双含情美眸的绝美女子，当她手执化骨针时，出招却分外凌厉，伤人于无形之中。

    就在柳灵儿陷入过去的思绪，难以自拔时，楚彦的手指微动，双目也逐渐睁开。入眼便是柳灵儿怅然若失的神色。

    “楚公子，你醒了……”柳灵儿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可眼中的忧伤却未来得及全然散去。

    楚彦自手指上取下一枚做工精细的白玉戒子，牵起柳灵儿的玉手，亲自为她戴上。

    “此为我一直戴在身上的储物戒，不仅可以储存灵药，还可将灵兽等活物置于其中。如今它是灵儿你的了。日后总归是用得上。”

    “灵儿”二字如一记重锤，敲打在柳灵儿的心头，引得耳边一阵嗡鸣。她已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一称呼了。

    眼眶不觉泛起热意，她摩挲着指上的玉戒，心里涌动着一股暖流。

    “若是灵儿有一日想要离开此地，我愿成为那个伴你身侧，共赏花月之人。”

    一滴清泪划过脸颊，柳灵儿默然半晌才颔首。

    “有公子这一番话，即便是镜花水月又何妨？昙花一现，也好过从未拥有。”

    柳灵儿从来看得清，她早就听闻楚彦是有家室的，夫妻二人伉俪情深，而凭她的特殊身份，是无法成为楚彦的枕边人的。最多便是一段露水情缘。

    她有自知之明，也绝不会争得头破血流，落得个惹人厌恨的下场。

    缘起时珍惜眼前人，缘灭，便道句后会无期，彼此安好。

    至少，这是第一次没有感到接客的痛苦，柳灵儿是心甘情愿的，她是献身于心悦之人，没有丝毫的悲戚。

    三日后，逸岚古城难得如此热闹，楚彦提前了半个时辰在城门附近等候佳人，见一道雪白倩影悠然淡入视线，楚彦的眼中是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温柔。

    柳灵儿的气质和在清风阁内时有些许不同，她白衣胜雪，薄纱遮面，一双淡然柔和的美眸便成了最吸引人的部位。那薄纱之下的樱色唇瓣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楚彦的视线无法移开，他面颊泛起绯红，心跳如雷。最后还是柳灵儿打破了安静。她扬起一抹笑意，笑眼似弯月。

    “阿彦，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