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分别

    牧南沉吟了半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以回应牧青阳，只觉心中愧意漫溢。牧青阳说得不错，无论他被如何无情对待，最终都是选择了原谅。

    他对其他人可没有这样的耐心和宽容。这自然是因为牧青阳对他这个哥哥有着真心。可再怎么真心，面对牧辰飞的威逼，也不可能做到坚守立场。至少牧南是这样认为的。他不会天真到相信牧青阳会为了他忤逆自己的父亲。

    “我们两个就这样在阁前吹着冷风么？”牧青阳为缓解气氛，调笑着用手肘碰了碰牧南的手臂。似乎方才情绪波动的人不是他，他们只不过是在随心地闲聊。

    牧南笑着摇摇头，伸出手来：“走，随我回少主府。”

    牧青阳没有犹豫，牵着兄长的手，牧南常年练剑，手指已磨出了一层薄茧。他摩挲着那处，感慨道：“我记得，南哥在十五岁的时候，曾说过想要当一名剑客，闯荡江湖。我那时懵懂地问你为何？你说……这样就可以守护自己珍视的一切。”

    “我心中有惑，一直都想问你，不知在你珍视的一切中，可有我牧青阳？我未曾问起，是因我不确定我在你心中的位置。”

    “不想自作多情，徒增烦恼。可我发现，不问竟也成了心结。不知不觉间，我们已成为了曾期望的模样，却不复当年心境。你可还记得曾经为何而拔剑？”牧青阳攥紧了牧南的手，面上是明媚笑容，声音却浸染着淡淡的愁绪。

    他知道，这便是离愁。

    牧南一语不发，只是加快了步伐。

    待他们在房间内小案旁坐定，牧南挥退了侍人，将已备好的行囊放到一边，自己则是亲自为牧青阳斟了杯酒。

    酒液倾洒，激荡着杯壁，发出清泠的声响，萧瑟如两位公子的心境。

    “从我执剑的那一刻起，就明白了为何而战。多年前，你未开口的问题，我今日便为你解答。不论何时何地，你都是我的弟弟，我们之间有着不可割舍的羁绊。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手足间相爱相惜的情谊。”

    “这些年委屈你了，青阳。在我心里，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你只是你自己。不必为了追逐我而将自己逼至如此地步，你是家族小辈中我见过天赋最高、修炼最勤奋的一位。已经足够了。”

    “少主的位子不是我选择的，可我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便会肩负振兴家族的重任。抱歉，你也曾是牧家少主最合适的人选。只因我是家主之子，且修炼水平是小辈中最高的，所以家族一致认可这一结果罢了，”牧南轻叹一声，“我知你心中定有不甘。对不起。”

    牧青阳没有咽下这一杯酒，将它推至牧南手边，面如纸色，他的睫毛颤抖着，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敢情我方才说了那么多，都是白费口舌。牧南，你真的有心么？是不是，每个家族中天赋颇高的公子，都注定了要和兄弟争夺少主之位？是不是你认为我也不会有例外？”

    “什么狗屁少主之位，我才不稀罕。”牧青阳忽地站起身来，他怒目圆睁，嘴唇颤抖着，发丝间的几缕嫣红同那双泛红的眸子一道昭示了主人的心情。

    他几乎不说粗鄙的话语，可今日连这种字样都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足见他的愤怒和失望。

    “牧南，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是不是认为，总有一日，我会为了争夺这一位子，对你刀剑相向？”

    牧南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牧青阳，他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好……很好。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哥哥。如果真有那天，你最好是杀了我，将剑贯穿我的胸膛。那样，你就会知道我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的。”牧青阳拂袖而去，其他人说什么，他都不会过于在意。唯独牧南，他的一言一行都足以乱其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