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去的路上，程双牵着陆知倦，一句话都没有说。
陆知倦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他望着眼前这位年轻院长的背影，手心传来的炽热的温度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半个月接触以来，他对程双的了解仍然寥寥无几。除了知道她爱吃爱睡以外没得到别的信息。说一点偏见都没有那是假的，一个又年轻又漂亮还懒的女人能当上院长，而且除了见面第一天以外，他再也没见过程双出手，很难让人不怀疑她这个位置的来历和清白性。
直到今天，程双替他解围，他才对眼前这位程院长有了一些更新的认识，或许她并不像表面这般玩世不恭的模样。
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是第一次，陆知倦对程双这个人产生了好奇。
正当陆知倦脑内畅想的时候，前方的程双忽然停下了脚步，陆知倦没来得及停下，下巴一下磕到了程双的头上，撞到了牙齿。
他吃痛捂住了嘴，一边暗暗惊奇着怎么会有人的头这么硬，一边回味着刚刚撞上程双时鼻尖萦绕的一丝淡淡的蜂蜜香。
程双回过头，鄙夷地看了陆知倦一眼，弯腰拾起了陆知倦放在门前地下的泡芙，一边说道：“我只见过用脚刹车的，像你这般用下巴刹车的还是头一回见，不知道你的牙齿够你撞几次。收收味，我们到了。”
陆知倦这才注意到身后穿过的向日葵田，花心淡黄柔嫩而花瓣淡淡，透出鹅黄，好像被轻纱笼罩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程双将它们打理的很好，看着这片向日葵，陆知倦又转头问正准备推开办公室门进去的程双。
“程老师你很喜欢这片向日葵吗？”他忍不住发问。
程双推门的手顿了顿，回答道：“你不喜欢一个东西你会一直费劲心思去照顾它吗，一些无聊的小癖好罢了，不值一提。”
见程双不愿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陆知倦也很知趣没追问，跟随着程双的脚步进了办公室。
“说吧，没事跑到教学区去做什么？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不要过去的。”
程双走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下，一边撕着泡芙盒子的包装，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
“你现在也该明白了我不让你去的原因，像思怡这样想法的学生有好几百个，我不可能每次都能及时替你擦屁股。”
陆知倦也并不打算隐瞒程双，回答道：“因为程老师您并没有像半个月前约定好的那样。您说你会指导我，可我这半个月以来除了给您当跑腿小哥以外并没有得到任何实质上的教育。我就……想着事在人为，您不教我我自己偷偷学。”
拆包装盒的手短暂地停了停，程双抬起头，眼底的笑意不言语表。
“你倒是老实，我还以为你会编点理由来搪塞我，比如说过路的时候对我们学院某个女孩子一见钟情，想着再见倾心，又或者是……”她的眼睛微微一眯，笑意消失，眼神变得凌厉，表情森寒，像是一只杀机内蕴、蓄势待发的猛兽一般。“某些不自量力的组织派来的侦察情报的间谍先生。”
程双目不转睛地盯着陆知倦，陆知倦浑身怔了怔，半个月前那种被看穿灵魂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
他正准备回答，却被程双出声打断了。
“别放在心上，跟你开玩笑的。”她收起了眼底的寒意，换回了之前笑眯眯的眼神，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你说的对。我确实没有对你进行理论上客观现实的教导，但也不能说你这半个月的时光毫无意义。你现在试试在你的手心召唤你的魔法。”
陆知倦照做了。他右手微微一翻动，一股潺潺的水流环绕着手臂跃于手掌之上，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魔力似乎变得更加雄厚了，召唤魔法的魔力也有所降低。难道是这半个月以来跑腿的成果？
他抬起头望向程双，程双似看透了他的想法，对他肯定地点点头。
“每天城南城北两个来回，你的运动量不比我们学院的孩子们体能锻炼少。你要变强第一件事就是练体。你当真是不知晓吗？”
陆知倦摇了摇头。
程双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往嘴里送泡芙的手也放了下来。她短暂地思考了两三秒，随后她脑袋朝着陆知倦的方位微微探了探，试探性地朝着陆知倦发问。
“小陆啊，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你识字吗？”
闻此，陆知倦脸上猛的挂上了一层绯色，直冲耳根。良久，他回答道，“……不识得几个。”
“我一直生活在村子里，那里很偏僻，几个村都凑不齐一个教书先生。我只随着我卖猪肉的父亲识得几个数字和一些算账最基本的词汇。”
此言一出，程双沉默地拿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手上沾染上的一些泡芙里挤出来的奶油也不小心蹭上了她的脸颊。
从程蓁蓁刻意跟她打招呼要帮忙关照陆知倦的时候她就隐隐感觉这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但她没想到陆知倦的知识面竟匮乏至此。难怪，她的办公室书架上摆放的书籍里有不少内容都是教习魔法的，她每天晚上回卧室休息时从未锁过门，而陆知倦却一次都没有偷偷翻阅过，竟是因为他根本不识字。
“……从明晚开始，晚饭过后你就去蓁蓁的住所让她教你认字。谁带来的麻烦谁自己处理……不，从今晚开始你就去。”
三两根发丝柔柔地垂落在了程双的眼前，眼眸微微一眨便惊动了它们。程双不耐烦地将散落的发丝撩了上去，她拿纸擦去了脸上的奶油印，话题一转。
“于琳老师讲的内容，还有后续。”
“魔法师的由来不止只有这两种情况。现有的魔法师使用魔力释放魔法，而那些魔力在离开魔法师体内之后却并不是消失，你可以理解为化成了一种不可视的小颗粒停留在了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这些魔力离开了魔法师以后是不能为他们所用的，而有一种人是例外。他们刚出生时就自带能吸收他人释放的魔法因子并化为自己的魔力使用。普通的魔法师通过修炼所得到的提升仅仅只是他们的二分之一。因为他们获得魔力的来源通道本身就比普通魔法师多。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小朋友？”
程双停下了发言，单手撑着脑袋，仔细观察着陆知倦的反应。自打刚刚她知道了陆知倦快成年却依旧不识得几个大字，内心便无法控制地把他当成八岁小孩一样看待了。
见陆知倦点点头，程双才接着说了下去。
“不过这种老天爷把饭喂到嘴巴里的人其实也寥寥无几。从三百年前到现在约莫也只出了七八个人左右。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应该就是始源魔法师恩佐和现今最强的魔法师袁清猗了。”
“恩佐过于久远我们就不谈了，至于袁清猗，说起来她和恩佐倒有点皮毛关系，两个人都是玩火魔法玩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关于她的传闻很少。只知道她是个女人，而且是青葛国的人，而她现在看情况来说并不在我们国境之内。至于她在哪，以及别的个人信息，便无人知晓了。”
女人？火魔法？陆知倦呼吸一滞，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愤恨一下被唤醒，程双所袁清猗的形象逐渐在他心里与儿时的火灾以及那个女人重叠。这些都只是他内心胡乱的猜测。毕竟他从没有见过袁清猗，也不能无端就给别人扣上帽子。
只是在这一瞬间，对亲生父母的思念快抑制不住喷涌而出，让陆知倦一下迷了心智。他不断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直到程双喊了好几声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紧接着的，是程双朝他扔过来的一个奶油泡芙。他稳稳地接过，听到的却是程双的质问。
“我说话就这么无聊吗，你站着也能走神啊？”程双的语气里充满了失望和委屈，还煞有介事地硬挤出了两滴眼泪。
“……不是的，程老师，您说话很有意思，我刚刚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所以走神了…对不起。”
“没事，反正我也没放在心上。”程双拿纸擦拭去了眼角的两滴眼泪，表情一下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仿佛刚刚委屈啜泣的人并不是她。
还不等陆知倦发表他诧异的心情，程双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差点没站稳。
“我也不是无端提这些人的故事的。毕竟我不是街头的说书先生。我说这些话肯定都是有目的的……我是想告诉你，这样的天选之子如今也被我给捡到了。那个人就是你啊，陆知倦。”
“……我？”
陆知倦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他望着眼前这位年轻院长的背影，手心传来的炽热的温度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半个月接触以来，他对程双的了解仍然寥寥无几。除了知道她爱吃爱睡以外没得到别的信息。说一点偏见都没有那是假的，一个又年轻又漂亮还懒的女人能当上院长，而且除了见面第一天以外，他再也没见过程双出手，很难让人不怀疑她这个位置的来历和清白性。
直到今天，程双替他解围，他才对眼前这位程院长有了一些更新的认识，或许她并不像表面这般玩世不恭的模样。
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是第一次，陆知倦对程双这个人产生了好奇。
正当陆知倦脑内畅想的时候，前方的程双忽然停下了脚步，陆知倦没来得及停下，下巴一下磕到了程双的头上，撞到了牙齿。
他吃痛捂住了嘴，一边暗暗惊奇着怎么会有人的头这么硬，一边回味着刚刚撞上程双时鼻尖萦绕的一丝淡淡的蜂蜜香。
程双回过头，鄙夷地看了陆知倦一眼，弯腰拾起了陆知倦放在门前地下的泡芙，一边说道：“我只见过用脚刹车的，像你这般用下巴刹车的还是头一回见，不知道你的牙齿够你撞几次。收收味，我们到了。”
陆知倦这才注意到身后穿过的向日葵田，花心淡黄柔嫩而花瓣淡淡，透出鹅黄，好像被轻纱笼罩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程双将它们打理的很好，看着这片向日葵，陆知倦又转头问正准备推开办公室门进去的程双。
“程老师你很喜欢这片向日葵吗？”他忍不住发问。
程双推门的手顿了顿，回答道：“你不喜欢一个东西你会一直费劲心思去照顾它吗，一些无聊的小癖好罢了，不值一提。”
见程双不愿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陆知倦也很知趣没追问，跟随着程双的脚步进了办公室。
“说吧，没事跑到教学区去做什么？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不要过去的。”
程双走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下，一边撕着泡芙盒子的包装，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
“你现在也该明白了我不让你去的原因，像思怡这样想法的学生有好几百个，我不可能每次都能及时替你擦屁股。”
陆知倦也并不打算隐瞒程双，回答道：“因为程老师您并没有像半个月前约定好的那样。您说你会指导我，可我这半个月以来除了给您当跑腿小哥以外并没有得到任何实质上的教育。我就……想着事在人为，您不教我我自己偷偷学。”
拆包装盒的手短暂地停了停，程双抬起头，眼底的笑意不言语表。
“你倒是老实，我还以为你会编点理由来搪塞我，比如说过路的时候对我们学院某个女孩子一见钟情，想着再见倾心，又或者是……”她的眼睛微微一眯，笑意消失，眼神变得凌厉，表情森寒，像是一只杀机内蕴、蓄势待发的猛兽一般。“某些不自量力的组织派来的侦察情报的间谍先生。”
程双目不转睛地盯着陆知倦，陆知倦浑身怔了怔，半个月前那种被看穿灵魂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
他正准备回答，却被程双出声打断了。
“别放在心上，跟你开玩笑的。”她收起了眼底的寒意，换回了之前笑眯眯的眼神，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你说的对。我确实没有对你进行理论上客观现实的教导，但也不能说你这半个月的时光毫无意义。你现在试试在你的手心召唤你的魔法。”
陆知倦照做了。他右手微微一翻动，一股潺潺的水流环绕着手臂跃于手掌之上，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魔力似乎变得更加雄厚了，召唤魔法的魔力也有所降低。难道是这半个月以来跑腿的成果？
他抬起头望向程双，程双似看透了他的想法，对他肯定地点点头。
“每天城南城北两个来回，你的运动量不比我们学院的孩子们体能锻炼少。你要变强第一件事就是练体。你当真是不知晓吗？”
陆知倦摇了摇头。
程双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往嘴里送泡芙的手也放了下来。她短暂地思考了两三秒，随后她脑袋朝着陆知倦的方位微微探了探，试探性地朝着陆知倦发问。
“小陆啊，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你识字吗？”
闻此，陆知倦脸上猛的挂上了一层绯色，直冲耳根。良久，他回答道，“……不识得几个。”
“我一直生活在村子里，那里很偏僻，几个村都凑不齐一个教书先生。我只随着我卖猪肉的父亲识得几个数字和一些算账最基本的词汇。”
此言一出，程双沉默地拿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手上沾染上的一些泡芙里挤出来的奶油也不小心蹭上了她的脸颊。
从程蓁蓁刻意跟她打招呼要帮忙关照陆知倦的时候她就隐隐感觉这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但她没想到陆知倦的知识面竟匮乏至此。难怪，她的办公室书架上摆放的书籍里有不少内容都是教习魔法的，她每天晚上回卧室休息时从未锁过门，而陆知倦却一次都没有偷偷翻阅过，竟是因为他根本不识字。
“……从明晚开始，晚饭过后你就去蓁蓁的住所让她教你认字。谁带来的麻烦谁自己处理……不，从今晚开始你就去。”
三两根发丝柔柔地垂落在了程双的眼前，眼眸微微一眨便惊动了它们。程双不耐烦地将散落的发丝撩了上去，她拿纸擦去了脸上的奶油印，话题一转。
“于琳老师讲的内容，还有后续。”
“魔法师的由来不止只有这两种情况。现有的魔法师使用魔力释放魔法，而那些魔力在离开魔法师体内之后却并不是消失，你可以理解为化成了一种不可视的小颗粒停留在了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这些魔力离开了魔法师以后是不能为他们所用的，而有一种人是例外。他们刚出生时就自带能吸收他人释放的魔法因子并化为自己的魔力使用。普通的魔法师通过修炼所得到的提升仅仅只是他们的二分之一。因为他们获得魔力的来源通道本身就比普通魔法师多。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小朋友？”
程双停下了发言，单手撑着脑袋，仔细观察着陆知倦的反应。自打刚刚她知道了陆知倦快成年却依旧不识得几个大字，内心便无法控制地把他当成八岁小孩一样看待了。
见陆知倦点点头，程双才接着说了下去。
“不过这种老天爷把饭喂到嘴巴里的人其实也寥寥无几。从三百年前到现在约莫也只出了七八个人左右。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应该就是始源魔法师恩佐和现今最强的魔法师袁清猗了。”
“恩佐过于久远我们就不谈了，至于袁清猗，说起来她和恩佐倒有点皮毛关系，两个人都是玩火魔法玩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关于她的传闻很少。只知道她是个女人，而且是青葛国的人，而她现在看情况来说并不在我们国境之内。至于她在哪，以及别的个人信息，便无人知晓了。”
女人？火魔法？陆知倦呼吸一滞，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愤恨一下被唤醒，程双所袁清猗的形象逐渐在他心里与儿时的火灾以及那个女人重叠。这些都只是他内心胡乱的猜测。毕竟他从没有见过袁清猗，也不能无端就给别人扣上帽子。
只是在这一瞬间，对亲生父母的思念快抑制不住喷涌而出，让陆知倦一下迷了心智。他不断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直到程双喊了好几声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紧接着的，是程双朝他扔过来的一个奶油泡芙。他稳稳地接过，听到的却是程双的质问。
“我说话就这么无聊吗，你站着也能走神啊？”程双的语气里充满了失望和委屈，还煞有介事地硬挤出了两滴眼泪。
“……不是的，程老师，您说话很有意思，我刚刚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所以走神了…对不起。”
“没事，反正我也没放在心上。”程双拿纸擦拭去了眼角的两滴眼泪，表情一下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仿佛刚刚委屈啜泣的人并不是她。
还不等陆知倦发表他诧异的心情，程双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差点没站稳。
“我也不是无端提这些人的故事的。毕竟我不是街头的说书先生。我说这些话肯定都是有目的的……我是想告诉你，这样的天选之子如今也被我给捡到了。那个人就是你啊，陆知倦。”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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