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梦

    见黑色身影消失在莽莽乱草之中，想要追赶已然来不及，再者，就凭两姐妹道行，只怕远非身影敌手，柳姬懊悔不跌：“早知这使君如此奸诈，便不该将那孩童放下给他。”

    柳媚劝道：“事已至此，姐姐务须懊恼，母亲已被阎君打入万丈尸渊，即便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得母亲脱身，我等拿一阳世孩童难为一阴界鬼差又有何益。”

    “你给我住口！”柳姬怒道：“若不是你，他岂能将那孩童顺利带走……”柳姬说到这儿，猛然想到什么，大呼上当。柳媚忙问缘由。柳姬愤愤道：“细细想来，这使君着实奸诈无比，可恶至极！自他答应用母亲与我们交换，之后一举一动都是有预谋的。”

    柳媚不解问道：“姐姐此话怎讲？”

    柳姬冷哼一声，接着道：“他身为一介阴使，岂能不知阴阳相克之理，他以至阴至寒之体抱那孩童，只怕是做给我们看的，目的正是想要我们身上柳条，隔阻他体内阴气。你可倒好，他尚未开口，你便不打自招，正中其意，他便不必大费唇舌，委身向我姐妹讨要枝条，此人更加可恨至极之处还不在于此。他明知自己不会编制藤篓，见你心软，便故意到你树下，背靠你的树干，假意编制，故意撅断枝条，露出狼狈焦虑之色，博你同情于不忍。你不知是计，竟正中他圈套，出手相助，亲自用自己身上被他打落的枝条，为他编制藤篓，使他带上孩童全身而退……”柳姬说到这里，话语越发忿恨，竟是咬牙切齿：“我们姐妹此次彻底栽了，你为他编制藤篓一事，若用阳世一句俗语来说，便是，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家长会那天傍晚……

    “铃——现在时刻，十九点三十八分……”依偎在门旁的母亲将手里那块bb机模样，有语音报时功能的电子表，慢慢地放进衣兜，嘴里担心地嘟囔道：“这孩子，跑哪玩去了，怎么这么晚还不见回来？”

    灶上的玉米粥在锅里咕噜噜地冒着热蒸汽，翻起了金灿灿地水花。母亲赶忙摸索到灶前，掀起锅盖，拿起预先放在一旁的勺子，舀起锅里的稀粥在锅里扬了几下，稀粥顷刻止住沸腾，归于平静。

    重新盖上盖子，将勺子放回。母亲摸索着从屋里拿了条板凳，放到门前坐下，侧耳听听街上，此时已是晚饭时间，街上行人很少，偶尔还有几个调皮孩子不愿回家，在路边嬉戏打闹，听声音并不是自家孩子。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锅里的玉米粥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母亲此时才发觉有些不对，慌忙摸索到邻居家救助。邻居李爷爷是个老好人，听我到现在还未回家，就发动他的三个儿子满村子去找，先是到我那些玩伴同学家，后来又在村外林子里、后山上找，不过，他们谁也不敢提出到村南荒草地寻找的想法。一直找到凌晨两点多种，村里村外都找了好几遍，也没见着我的人影。最后，李爷爷和他三个儿子人困马乏地回来了。李爷爷当时来到我家，安慰了母亲好一阵，见母亲坐在门前只是哭个不停，无奈地叹了口气离开了。

    李爷爷走后，母亲一直坐在门前哭哭啼啼地挨到东方泛白。眼见天就快亮时，母亲哭着哭着，忽觉一阵寒意袭来，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竟不知不觉昏昏睡去。

    朦胧间，母亲好像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一声高一声低，一声远一声近，声音显得有些空虚虚漂浮不定。不过，这声音却听着十分耳熟，好像自己许久都未听到过这么熟悉的声音了。

    “他爹……”母亲从门前的板凳上猛然站起：“他爹是你吗？你在哪里？”母亲举目环顾四周，没想到自己的眼睛此时竟能看到东西了，门前的小土路，路旁的那几株长得枝繁叶茂的梧桐树，还有远处那些毫无顺序杂乱排列的矮小民房，无一不是清晰可见，历历在目。只是四下里不见一个人影，不知声音是从那里传来。

    就在母亲四下寻找之际，声音再次从远处，像一阵风似的忽悠悠传来：“你别找了，天快亮了，我时间也不多了，咱家孩子被我放在村南那块大青石上，你快找些人把他抬回来。”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无影无踪。

    “他爹！”母亲大叫一声，霍然从板凳上站起，眼前漆黑一片，原来是个梦！

    母亲站在门前怔愣片刻后，忽然像疯了似的，跌跌撞撞跑到李爷爷家房门前，一边拼命砸门，一边大叫着：“李大叔，开门呐，我家孩子他爹显灵了，孩子就在村南青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