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历史（其四）
1.江一鸣是被老爹开私家车送到机场附近的，他们一直把江一鸣送到航站楼后，才把大包小包的行李交给他。
\t江一鸣在进楼的过道回头望了一眼，老爹老娘还站在原地远远望着他，他心里忽然有些酸楚，于是他最后抬手挥了挥。
\t‘我走了’之类的话在出发前在车上在进机场时就在脑子里想了很多种说法了，但一到真正该说的时候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t其实‘我走了’这句话是很残忍的，虽然只有短短三个字，包含着的东西却有许多，所以才让人很难也很不想说出口。
\t说出来在很多时候比去做更难，很多事情都是这个道理，比如‘我爱你’，比如‘我等你’。
\t老爹老娘点了点头，后面的人流就像海潮一般拥着江一鸣进了楼。
\t江一鸣背着双肩包拖着行李箱挤在嘈杂的人群中，在经过了半个小时的艰苦奋斗后才终于找到了前往XJ的候机单元区，他随便找了条长椅坐了下来。
\t距离起飞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这是老娘凌晨五点就把他赶起床的成果。江一鸣抱着背包戴着耳机，百无聊懒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t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江一鸣坐得发腻的时候，一个走进单位区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t细长遮眼的头发，方正的黑框眼镜，壮实的身材，那是……李元生。
\t李元生其人是江一鸣的同班同学，特长是美术，之所以能给江一鸣留下这种刻板印象的原因是因为班级里的黑板报基本都是由他负责绘制的。
\t江一鸣和他并没有什么交集，在高中三年里说过的话也不超过十句。
\t只见李元生也正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抬头低头反复确认自己的机票，全然一副出远门的模样。
\t最后李元生像是确定了自己没走错单元区，跨步走了进来。
\t江一鸣犹豫了片刻又重新看向天花板。
\t然而由于坐在最前面的几排座位里，李元生抬眼便注意到了江一鸣，满脸的意外。
\t“江一鸣？”李元生喊了一声。
\t江一鸣戴着耳机没有听到声音，倒是有意无意的眼神瞟到了李元生满脸意外地看着自己，这才不得不摘下耳机站起身来。
\t2.“你这是去XJ？”在帮李元生把行李搬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后，李元生问。
\t“嗯，有个XJ那边的大学录取我了。”江一鸣点头，“你也去？”
\t“我有个亲戚在那边，这几天邀请我过去玩。”李元生说，“你说你**J那边的大学录取了？”
\t“嗯，挺偏僻的，估计是个小学院，不然也不可能会要我的。”江一鸣挠着头说。
\t“第五十五区？”李元生突然问。
\t“……嗯，你怎么知道的？”江一鸣愣了一下。
\t“我也被录取了。”
\t“那你说去亲戚家？”江一鸣更愣了。
\t“你没看通知书里的信？”
\t“什么信？”江一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t“保密信。”
\t江一鸣从背包里翻出录取通知书，随着机票一起寄到的就是这本录取通知书，但江一鸣一直懒得拆开来看。
\t刚拆开封口时就有一封信飘在了地上。江一鸣捡起来拆开一看，这果然是一封保密信，信中强调不可对外透露前往第五十五区的信息，并且在末尾标注了看完此信后请立即销毁。
\t“怎么搞得跟间谍战似的？”江一鸣忍不住吐槽。
\t“去厕所烧掉吧。”李元生将一只打火机递了过来。
\t3.“我一直以为这么巧的事只出现在小说里，可咱俩也不是什么男女主啊。”机舱中江一鸣感叹，他这样说并不仅仅只两个人去的是同一个学院，还有被安排的位置都是比邻的。
\t大概是学院觉得两个人是同学又是同乡，所以特意安排成这样的。
\t但他们会考虑的这么细致吗？该不会是两张票一起买搞折扣什么的吧？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出钱的又不是他们，如果让江一鸣来买的话，他也会选择更省钱的买法，然后把省下来的钱偷偷藏起来在steam上买点游戏玩玩。
\t江一鸣其人颇有几分贪官的潜质。
\t“也许这是一部女性向的耽美文呢。”李元生说。
\t“卧槽兄弟你别吓我啊，你该不会有那方面嗜好吧？”江一鸣心底一阵恶寒，下意识抱紧了双臂防流氓似的往旁边挪了挪。
\t“我只是配合你吐槽而已，我性取向正常的很！”李元生抗议道。
\t“抱歉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认真严谨的人设，毕竟老班每次批评你的时候，你都表现的一副认真听话的样子嘛。”
\t“总得表现得乖一点那四眼地中仔才会早点放我回去吗。”
\t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笑，四眼地中仔是班里人私下给班主任起的外号。每次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坐镇讲台批改作业，那个钢刷似的脑袋就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宛如一颗巨大的灯泡。
\t江一鸣心里是比较快乐的，身在异乡时有一个认识的人是会安心很多的，特别是对江一鸣来说。其实在候机厅里等待的时候他是有些害怕的，害怕离开了这座城市自己就真的会孤独一人了，即使他明白就算留下自己也还是会一个人打游戏自娱自乐。
\t所谓的故乡大概就是这样吧，呆在那里就是会没来由的安心。
\t“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本次航班！请回到您的座位系好安全带，并注意以下的安全须知……”
\t广播里传来机械女声，江一鸣和李元生将手机关机，确认安全带已经系好。江一鸣是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坐飞机，心里不免有些激动，他的位置靠窗，正好可以观察起飞时的情况。
\t“轰……”
\t机体颠簸了一下开始动了，它慢速沿着辅助跑道爬动，然后逐渐加速。江一鸣感觉到巨大的失重感负压而来，他被离心力猛地按在座椅上，飞机猛然间腾空而起！
\t没过多久失重感消失了，飞机稳稳当当地行驶起来，这时江一鸣才敢睁眼去望窗外。
\t窗外白蒙蒙的全是细烟一般的云雾，天空像蘸了蓝染料的画布一样蓝，阳光从窗外探进来十分刺眼。江一鸣向下望去，还是一片白茫茫的云雾，浓密得几乎看不清下面的景色。
\t他奶奶的，感情那些小说里坐飞机看景色什么的都是瞎扯的吗？说好的巍峨壮丽的群山呢？说好的仙雾飘飘恍若仙境呢？现在这毒得离谱的太阳是什么鬼？这浓得离谱的云又是什么鬼？
\t飞机上不让玩手机也就代表不能听音乐打发时间，江一鸣顿时觉得无聊极了。
\t“你要吗？”李元生忽然递来一包东西。
\t“什么啊？”江一鸣疑惑地接过那包东西。
\t“眼罩和防噪耳塞。”李元生撕开了手里的包装袋说，“要六个小时左右才能到XJ，咱们可以先睡一觉。”
\t“谢谢谢谢，你坐过飞机？”江一鸣连声道谢。
\t“没有，但是我上网查过，有人说最好买一下。”
\t“你还真……细心。”江一鸣斟酌着用词，把你真像我老娘这句话咽了下去。
\t“我习惯做什么事都事先准备一下。”
\t“你几月份出生的？”江一鸣突然问。
\t“1月1日。”
\t“元旦？”
\t“所以我叫元生嘛。”
\t“摩羯座？”
\t“嗯。”
\t“难怪。”江一鸣点点头。
\t“怎么说？”
\t“摩羯座这个星座是星座中最谨慎细腻的几个星座之一，标准的老妈子。”江一鸣说得有些忘乎所以，顺口就把老妈子说出来了。
\t“那你几月份？”李元生不动声色。
\t“7月19号。”江一鸣本着礼尚往来的态度说。
\t“巨蟹座啊，我听说那可是典型的闷骚。”李元生笑了笑，然后戴上了眼罩和耳塞。
\t4.“哗哗……”
\t平缓清澈的海浪声悠悠传来，海鸥鸣叫着从空中掠过，椰子树在海风中摇曳着，枝叶沙沙作响。江一鸣迷迷糊糊的有些疑惑，他想自己不是在飞机上吗？怎么会有海浪的声音？难道飞机开到海洋上空了？那也不太可能啊，他们处于海拔七千到一万两千米的高空中，就算行驶到了海上，又怎么可能会听到海浪声呢？
\t但海浪的声音近在耳边，清晰得好像伸手可及。
\t真奇怪。
江一鸣伸手摘下了眼罩和防噪耳机，想要一探究竟。
\t然而出现在眼前的却并不再是飞机的机舱，而是一望无际的海洋。脚下也不再是铝合金地板，而是一片黄灿灿的沙滩。
\t他确实是置身在一片浩瀚的海洋前，沙滩上一个人也没有。
\t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远处海与天空的交界线处巨大的太阳正在坠落。橙红色的残阳将海水浸染，海面上映出了半轮落日，与坠落了一半的落日组成了完整的圆形。
\t潮水不断拍打在沙滩上，在漆黑的礁石上撞得粉碎，倒像是身姿优雅又具有力量感的少女在翩翩起舞，裙摆如同繁花般绽放。
\t清凉的海水漫过了江一鸣的小腿，然后又慢慢退去，白色的浪花和泡沫残留在沙滩上慢慢地消失。
\t江一鸣愣了愣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t远处的海面上巨大的鲸鱼浮出了水面，它长长地鸣叫着，鸣叫声中带着远古蛮荒的孤独。
\t江一鸣深深呼吸着，夹杂着咸味的海风拂过他的脸庞，清爽舒适。
\t梦真的会有这种真实感吗？江一鸣想。
\t江一鸣高中的时候很喜欢去图书馆，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勤奋好学，只是因为图书馆安静阳光好很适合睡觉。
\t有了这个前提，也就能解释懒如江一鸣是怎么看到的那本人体脑科学的书，懂得了所谓梦境其实就是大脑在记忆中剪取部分记忆，仿造场景和声音，甚至触觉和情绪。
\t但这些的前提是需要见到实体的场景，只有这样大脑才能仿造梦境。但江一鸣的家乡地处内陆，所以从没有机会去什么海边，按照梦境的原理来说是不可能造出这么真实的场景的。
\t江一鸣沿着海岸线走了起来，感受着脚踩进细沙里的舒适感，用力地踩水踢水。最后他爬上了一块巨大的礁石，海风呼呼地撩动他的头发，他张开双臂心潮澎湃。此情此景，只恨他肚中笔墨少得可怜，不然他倒也想仿照下阿瞒兄捋着胡须迎潮感叹，什么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后面忘词了。
\t江一鸣眺望着远处的海面，忽然发现了一座矗立在海洋中央的，高入云霄的建筑物。
\t那座建筑物静静地站在遥远的海面上，像是一根钉在海床上的巨钉。它矗立在一层火烧云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t江一鸣有点近视，看不清楚那座建筑物的全貌，以为只是一座海上的灯塔。
\t但不知为什么，江一鸣觉得那座建筑物很熟悉，像是刻在记忆深处的某个庞大阴影。
\t“呜——”
\t悠远洪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是轮船的汽笛声，但又不太像。江一鸣突然想起来了，那是螺号声，那是千万个人站在礁石上吹奏螺号的声音！
\t巨大的恐惧涌进了江一鸣的身体，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画面。无数个上身赤裸刻满图腾的男人们头戴黑色鸟羽编制的饰品，他们手持刀剑站在礁石上吹奏螺号，那是战争的怒号。
\t漆黑的巨型骨架浮出了海面，它在发出无声的咆哮，黑色的火焰将海洋点燃了，火海中亡魂们乘着死人的指甲冲锋而来，无数的火流溅射在大地上，大地发出痛苦的哀嚎。
\t那是地狱的风景。
\t江一鸣看清了，他看清了海面上的那座建筑物。
\t那是一个鲜红色的黑色巨塔！巨塔上覆盖着一层干涸的血液，巨塔的顶峰上有着一个银白色的十字架，十字架上捆绑着一具庞大的白骨。
\t那具白骨张开着嘴，对着世界无声地咆哮。
\t那是来自远古蛮荒的盛怒。
\t江一鸣在进楼的过道回头望了一眼，老爹老娘还站在原地远远望着他，他心里忽然有些酸楚，于是他最后抬手挥了挥。
\t‘我走了’之类的话在出发前在车上在进机场时就在脑子里想了很多种说法了，但一到真正该说的时候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t其实‘我走了’这句话是很残忍的，虽然只有短短三个字，包含着的东西却有许多，所以才让人很难也很不想说出口。
\t说出来在很多时候比去做更难，很多事情都是这个道理，比如‘我爱你’，比如‘我等你’。
\t老爹老娘点了点头，后面的人流就像海潮一般拥着江一鸣进了楼。
\t江一鸣背着双肩包拖着行李箱挤在嘈杂的人群中，在经过了半个小时的艰苦奋斗后才终于找到了前往XJ的候机单元区，他随便找了条长椅坐了下来。
\t距离起飞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这是老娘凌晨五点就把他赶起床的成果。江一鸣抱着背包戴着耳机，百无聊懒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t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江一鸣坐得发腻的时候，一个走进单位区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t细长遮眼的头发，方正的黑框眼镜，壮实的身材，那是……李元生。
\t李元生其人是江一鸣的同班同学，特长是美术，之所以能给江一鸣留下这种刻板印象的原因是因为班级里的黑板报基本都是由他负责绘制的。
\t江一鸣和他并没有什么交集，在高中三年里说过的话也不超过十句。
\t只见李元生也正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抬头低头反复确认自己的机票，全然一副出远门的模样。
\t最后李元生像是确定了自己没走错单元区，跨步走了进来。
\t江一鸣犹豫了片刻又重新看向天花板。
\t然而由于坐在最前面的几排座位里，李元生抬眼便注意到了江一鸣，满脸的意外。
\t“江一鸣？”李元生喊了一声。
\t江一鸣戴着耳机没有听到声音，倒是有意无意的眼神瞟到了李元生满脸意外地看着自己，这才不得不摘下耳机站起身来。
\t2.“你这是去XJ？”在帮李元生把行李搬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后，李元生问。
\t“嗯，有个XJ那边的大学录取我了。”江一鸣点头，“你也去？”
\t“我有个亲戚在那边，这几天邀请我过去玩。”李元生说，“你说你**J那边的大学录取了？”
\t“嗯，挺偏僻的，估计是个小学院，不然也不可能会要我的。”江一鸣挠着头说。
\t“第五十五区？”李元生突然问。
\t“……嗯，你怎么知道的？”江一鸣愣了一下。
\t“我也被录取了。”
\t“那你说去亲戚家？”江一鸣更愣了。
\t“你没看通知书里的信？”
\t“什么信？”江一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t“保密信。”
\t江一鸣从背包里翻出录取通知书，随着机票一起寄到的就是这本录取通知书，但江一鸣一直懒得拆开来看。
\t刚拆开封口时就有一封信飘在了地上。江一鸣捡起来拆开一看，这果然是一封保密信，信中强调不可对外透露前往第五十五区的信息，并且在末尾标注了看完此信后请立即销毁。
\t“怎么搞得跟间谍战似的？”江一鸣忍不住吐槽。
\t“去厕所烧掉吧。”李元生将一只打火机递了过来。
\t3.“我一直以为这么巧的事只出现在小说里，可咱俩也不是什么男女主啊。”机舱中江一鸣感叹，他这样说并不仅仅只两个人去的是同一个学院，还有被安排的位置都是比邻的。
\t大概是学院觉得两个人是同学又是同乡，所以特意安排成这样的。
\t但他们会考虑的这么细致吗？该不会是两张票一起买搞折扣什么的吧？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出钱的又不是他们，如果让江一鸣来买的话，他也会选择更省钱的买法，然后把省下来的钱偷偷藏起来在steam上买点游戏玩玩。
\t江一鸣其人颇有几分贪官的潜质。
\t“也许这是一部女性向的耽美文呢。”李元生说。
\t“卧槽兄弟你别吓我啊，你该不会有那方面嗜好吧？”江一鸣心底一阵恶寒，下意识抱紧了双臂防流氓似的往旁边挪了挪。
\t“我只是配合你吐槽而已，我性取向正常的很！”李元生抗议道。
\t“抱歉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认真严谨的人设，毕竟老班每次批评你的时候，你都表现的一副认真听话的样子嘛。”
\t“总得表现得乖一点那四眼地中仔才会早点放我回去吗。”
\t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笑，四眼地中仔是班里人私下给班主任起的外号。每次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坐镇讲台批改作业，那个钢刷似的脑袋就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宛如一颗巨大的灯泡。
\t江一鸣心里是比较快乐的，身在异乡时有一个认识的人是会安心很多的，特别是对江一鸣来说。其实在候机厅里等待的时候他是有些害怕的，害怕离开了这座城市自己就真的会孤独一人了，即使他明白就算留下自己也还是会一个人打游戏自娱自乐。
\t所谓的故乡大概就是这样吧，呆在那里就是会没来由的安心。
\t“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本次航班！请回到您的座位系好安全带，并注意以下的安全须知……”
\t广播里传来机械女声，江一鸣和李元生将手机关机，确认安全带已经系好。江一鸣是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坐飞机，心里不免有些激动，他的位置靠窗，正好可以观察起飞时的情况。
\t“轰……”
\t机体颠簸了一下开始动了，它慢速沿着辅助跑道爬动，然后逐渐加速。江一鸣感觉到巨大的失重感负压而来，他被离心力猛地按在座椅上，飞机猛然间腾空而起！
\t没过多久失重感消失了，飞机稳稳当当地行驶起来，这时江一鸣才敢睁眼去望窗外。
\t窗外白蒙蒙的全是细烟一般的云雾，天空像蘸了蓝染料的画布一样蓝，阳光从窗外探进来十分刺眼。江一鸣向下望去，还是一片白茫茫的云雾，浓密得几乎看不清下面的景色。
\t他奶奶的，感情那些小说里坐飞机看景色什么的都是瞎扯的吗？说好的巍峨壮丽的群山呢？说好的仙雾飘飘恍若仙境呢？现在这毒得离谱的太阳是什么鬼？这浓得离谱的云又是什么鬼？
\t飞机上不让玩手机也就代表不能听音乐打发时间，江一鸣顿时觉得无聊极了。
\t“你要吗？”李元生忽然递来一包东西。
\t“什么啊？”江一鸣疑惑地接过那包东西。
\t“眼罩和防噪耳塞。”李元生撕开了手里的包装袋说，“要六个小时左右才能到XJ，咱们可以先睡一觉。”
\t“谢谢谢谢，你坐过飞机？”江一鸣连声道谢。
\t“没有，但是我上网查过，有人说最好买一下。”
\t“你还真……细心。”江一鸣斟酌着用词，把你真像我老娘这句话咽了下去。
\t“我习惯做什么事都事先准备一下。”
\t“你几月份出生的？”江一鸣突然问。
\t“1月1日。”
\t“元旦？”
\t“所以我叫元生嘛。”
\t“摩羯座？”
\t“嗯。”
\t“难怪。”江一鸣点点头。
\t“怎么说？”
\t“摩羯座这个星座是星座中最谨慎细腻的几个星座之一，标准的老妈子。”江一鸣说得有些忘乎所以，顺口就把老妈子说出来了。
\t“那你几月份？”李元生不动声色。
\t“7月19号。”江一鸣本着礼尚往来的态度说。
\t“巨蟹座啊，我听说那可是典型的闷骚。”李元生笑了笑，然后戴上了眼罩和耳塞。
\t4.“哗哗……”
\t平缓清澈的海浪声悠悠传来，海鸥鸣叫着从空中掠过，椰子树在海风中摇曳着，枝叶沙沙作响。江一鸣迷迷糊糊的有些疑惑，他想自己不是在飞机上吗？怎么会有海浪的声音？难道飞机开到海洋上空了？那也不太可能啊，他们处于海拔七千到一万两千米的高空中，就算行驶到了海上，又怎么可能会听到海浪声呢？
\t但海浪的声音近在耳边，清晰得好像伸手可及。
\t真奇怪。
江一鸣伸手摘下了眼罩和防噪耳机，想要一探究竟。
\t然而出现在眼前的却并不再是飞机的机舱，而是一望无际的海洋。脚下也不再是铝合金地板，而是一片黄灿灿的沙滩。
\t他确实是置身在一片浩瀚的海洋前，沙滩上一个人也没有。
\t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远处海与天空的交界线处巨大的太阳正在坠落。橙红色的残阳将海水浸染，海面上映出了半轮落日，与坠落了一半的落日组成了完整的圆形。
\t潮水不断拍打在沙滩上，在漆黑的礁石上撞得粉碎，倒像是身姿优雅又具有力量感的少女在翩翩起舞，裙摆如同繁花般绽放。
\t清凉的海水漫过了江一鸣的小腿，然后又慢慢退去，白色的浪花和泡沫残留在沙滩上慢慢地消失。
\t江一鸣愣了愣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t远处的海面上巨大的鲸鱼浮出了水面，它长长地鸣叫着，鸣叫声中带着远古蛮荒的孤独。
\t江一鸣深深呼吸着，夹杂着咸味的海风拂过他的脸庞，清爽舒适。
\t梦真的会有这种真实感吗？江一鸣想。
\t江一鸣高中的时候很喜欢去图书馆，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勤奋好学，只是因为图书馆安静阳光好很适合睡觉。
\t有了这个前提，也就能解释懒如江一鸣是怎么看到的那本人体脑科学的书，懂得了所谓梦境其实就是大脑在记忆中剪取部分记忆，仿造场景和声音，甚至触觉和情绪。
\t但这些的前提是需要见到实体的场景，只有这样大脑才能仿造梦境。但江一鸣的家乡地处内陆，所以从没有机会去什么海边，按照梦境的原理来说是不可能造出这么真实的场景的。
\t江一鸣沿着海岸线走了起来，感受着脚踩进细沙里的舒适感，用力地踩水踢水。最后他爬上了一块巨大的礁石，海风呼呼地撩动他的头发，他张开双臂心潮澎湃。此情此景，只恨他肚中笔墨少得可怜，不然他倒也想仿照下阿瞒兄捋着胡须迎潮感叹，什么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后面忘词了。
\t江一鸣眺望着远处的海面，忽然发现了一座矗立在海洋中央的，高入云霄的建筑物。
\t那座建筑物静静地站在遥远的海面上，像是一根钉在海床上的巨钉。它矗立在一层火烧云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t江一鸣有点近视，看不清楚那座建筑物的全貌，以为只是一座海上的灯塔。
\t但不知为什么，江一鸣觉得那座建筑物很熟悉，像是刻在记忆深处的某个庞大阴影。
\t“呜——”
\t悠远洪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是轮船的汽笛声，但又不太像。江一鸣突然想起来了，那是螺号声，那是千万个人站在礁石上吹奏螺号的声音！
\t巨大的恐惧涌进了江一鸣的身体，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画面。无数个上身赤裸刻满图腾的男人们头戴黑色鸟羽编制的饰品，他们手持刀剑站在礁石上吹奏螺号，那是战争的怒号。
\t漆黑的巨型骨架浮出了海面，它在发出无声的咆哮，黑色的火焰将海洋点燃了，火海中亡魂们乘着死人的指甲冲锋而来，无数的火流溅射在大地上，大地发出痛苦的哀嚎。
\t那是地狱的风景。
\t江一鸣看清了，他看清了海面上的那座建筑物。
\t那是一个鲜红色的黑色巨塔！巨塔上覆盖着一层干涸的血液，巨塔的顶峰上有着一个银白色的十字架，十字架上捆绑着一具庞大的白骨。
\t那具白骨张开着嘴，对着世界无声地咆哮。
\t那是来自远古蛮荒的盛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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