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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刘公内渡

    台南府里,刘永福握着彰化失守,吴彭年战死的战报,忍不住泪如雨下。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一旦彰化有失,台中基本无险可守,日军将长驱直入。

    日军在占领彰化后,很快就占领了云林,接下来就是台南。刘永福跟各位将领商议后,认为现在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采取以攻为守的策略,如果能够收复云林和彰化,那么台中大部分还可以保住,增加日军进攻的难度。

    此次反击任务艰巨,因此刘永福让自己的副帅杨泗洪担任此次反击的总指挥。当时退回嘉义的还有黑旗军王牌七星队的王德标等。退守台南的徐骧,招募到高山族义军七百多人,也赶来参战,以及义军黄荣邦等人。林少猫因为在八卦山战役中,一枪刺死少将山根信成,名声大振,但是当时他的部队只是后备力量,所以八卦山战役之后,他们先退守嘉义,此次反攻日军,林少猫带领的福字营正式开始作战。经过半个月的准备,黑旗军和义军已经集结完毕。

    当时日军已经兵临嘉义城,所以杨泗洪决定先端掉嘉义北面的大莆林的日军据点。作战方案是,采用夜袭的方式,黑旗军主攻,然后各路义军配合。关于作战方案,大家均无异议,但是在决定谁负责此次夜袭任务时,大家都想担任,首先站出来的就是王德标,他因为彰化之战受伤,没能坚持到最后,眼睁睁地看着吴彭年等战死,因此他复仇心切。林少猫也想担任此次突袭任务,还有黑旗军的其他将领纷纷站出来。但是杨泗洪觉得此次突袭是反击的开端,自己应该身先士卒,所以他力排众议,由自己担任此次突袭的领队。

    作战方案非常成功,八月底,杨泗洪和各路义军夜袭嘉义北面的大莆林的日军据点,这里聚集了大量准备等待攻击嘉义城的日军。他们也没想到,黑旗军竟然敢主动出击。夜袭开始后,日军内部大乱,黑旗军和义军奋勇杀敌,杀的日军人仰马翻,但是日军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等骚乱过后,他们很快重新组织了起来,准备突围。眼看着日军就要突围而出,杨泗洪赶紧指挥围堵,务必全歼这支日军。但是真是不幸,杨泗洪被一颗流弹击中,立马就不支了。但是他仍然坚持让部队赶紧追击,同时他死后不得向外透露主帅阵亡的消息。周围的士兵,都悲愤不已,泪水不住地流……

    林少猫他们得知主帅阵亡的消息,也是非常痛心,他立马指挥他的福字营,到处追杀日军,其他黑旗军和义军也都毫不顾忌自己的生死,这股日军没被打死,也被他们凶狠的气势给吓死,这一战,逃出去的日军寥寥无几。

    黑旗军和义军乘胜追击,收复云林。在这里林少猫碰见了在云林一带活动的柯铁虎,兄弟二人又见面了,彼此感慨良多。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工夫,日军竟然都攻陷了台中。二人相约,一定要把倭寇都赶出台湾。嗣后,林少猫继续随部队北上,柯铁虎也领了一支义军,跟随其他义军队伍随同北上。

    收复云林后,不仅士气大振,当地的群众也都积极响应,配合联军截杀日军,日军只能龟缩回彰化。前文说过,这个彰化城是要塞,易守难攻,日军能攻下彰化城,主要得益于他们先进的重型武器,同时有汉奸配合。如今日军占了彰化,自然在彰化强化了防御,布置了重型武器,想要攻下来自然非常困难。两军进入相持阶段,但是时间不站在黑旗军和义军方面。日军有源源不断的增援部队,后勤也能得到不断的补给。黑旗军的粮饷早就不济了,武器弹药消耗也非常之大。现在成了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但是不打是不行的,如果攻下彰化,还有希望。所以联军对彰化城进行了猛烈的攻击,在彰化之战中,很多黑旗军和义军都阵亡了。

    桦山资纪自然知道彰化的重要性,他们一方面命令日军死守,另一方面调集大批援军。等援军一至,日军开始反攻。日本近卫师团与义军在西螺爆发激战,此役徐骧战死。日军重新占领云林,继而进逼台南的门户嘉义。

    日军来势汹汹,王德标和林少猫等商量,现在要跟日军硬拼是不可能了,只能智取。

    当天王德标率军先入城,林少猫率部埋伏在营地两侧。等到晚上,林少猫率队夜袭日军,日军已经被林少猫他们偷袭怕了,早就有所防备。所以林少猫他们放了几枪,发现日军有所准备,就赶紧撤退。日军看见林少猫他们撤退,自然不能轻易放过林少猫他们,一路追击,等到了营地,日军发现联军已经全部撤离营地了。所以日军就占了联军的营地,缴获辎重无数,日军大获全胜,在营地庆祝一番,当晚就在联军的营地休息。

    半夜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接着第二声,第三声……,营地遍地开花,大部分日军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都已经被炸上了天。

    这自然是王德标和林少猫的主意,先假装由林少猫夜袭日军,吸引日军的注意,并将日军引到营地,日军肯定会占据营地,而营地下面早就被他们埋了炸弹,用药线相连,并且隐藏起来。等半夜的时候,林少猫他们潜至营地附近,点燃地雷的引线。

    这一役,日军被炸死七百多人,剩余的日军知道中计连衣服裤子都来不及穿,开始溃退,林少猫他们早就埋伏了人手,等着日军过来时,又是一顿厮杀,日军死伤无数。

    日军在嘉义连续吃了两次大亏,自然非常愤怒,迅速集结队伍,准备踏平嘉义。

    十月,近卫师团在联合舰队第一游击队浪速、吉野(东乡平八郎少将)的岸轰支援下,登陆嘉义布袋,成功威胁台南侧翼。王德标、林少猫等率部力战。午后,西门首先被攻破,敌人蜂拥而入。义军与敌人浴血巷战,最后冒着日军猛烈的炮火冲出重围,退到城外。王德标率部退守曾文溪,嘉义失陷。

    林少猫在战斗中身受重伤,幸亏部下抢救及时,才捡回一条命,林少猫因为负伤只能退回后方去养伤。

    嘉义一失,台南的处境就可想而知了。刘永福和黑旗军不能不说不勇敢,人人效死,但是后勤早就断了。刘永福派了好几拨人到大陆求援,但是日方施压清廷,清廷又命谕地方官员,严禁向台湾提供任何援助。刘永福的黑旗军伤亡甚众,不得已都将盗贼强盗纳入黑旗军,但是粮饷问题才是最致命的问题,黑旗军和义军早就断粮了,很多士兵饿得面黄肌瘦,衣服破烂不堪,甚至出现饿死的现象。这段时间刘永福四处筹集粮饷,但是自从大陆禁绝之后,他也是无力回天。

    王德标率部退守曾文溪后,刘永福收集兵力全部向曾文溪聚集,总兵力也就四千多人。曾文溪位于台南以北三十多公里,溪流的南岸有一条长堤,高一丈多,北岸为沙地。因此刘永福计划在此与日军进行对峙,做最后的对抗。

    日本方面,路上采取两路进发,近卫师团由北向南进攻,第二师团从打狗(高雄)等地由南相北进攻。很快大批的日军赶到,日军此时不仅数量上占据绝对的优势,火力方面也是占据绝对的优势。日军首先向黑旗军和义军发起进攻,先用火炮向义军阵地进行多轮全面的覆盖打击。然后在炮火的掩护下,日军进逼黑旗军和义军阵地,双方随即展开白刃战。这一役,黑旗军有名的战将基本全部阵亡,义军也伤亡惨重。

    这一战基本就是黑旗军的最后一战了,经此一役,台南府已经完全暴露在日军之下,城破只是早晚的事情。

    刘永福的义子和剩余将领力劝刘永福赶紧内渡,这位曾经在越南战场上纵横驰骋,叱咤风云的大英雄,如今已然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刘永福这已经是一位五十八岁的老者,在越南战场已经是伤痕累累,如今又在台湾面临如此绝望的局面,真是英雄末路。

    刘永福最终为了避免落入敌人之手而受辱,选在内渡,但是他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后来写过一首《别台湾》:

    流落天涯四月天,尊前相对泪涓涓。

    师亡黄海中原乱,约到马关故土捐。

    四百万人供仆妾,六千里地属腥膻。

    今朝绝域环同哭,共吊沉沧甲午年。

    在侵略台湾的五个多月里,日军共有三万多人死伤或患病,其中包括日军近卫师团长和第二旅团长均死于台湾。

    当年十月二十七日,桦山资纪宣布“台湾全岛已全部平定”。但是,虽然清军、黑旗军所代表的正规军基本被打败了,但是台湾人自己的反抗才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