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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百家争鸣

    虫鸣鸟叫充斥着耳畔,伴随着渐露的日光,催促着沉睡的密林慢慢苏醒。一座密林深处,高耸入云的巨大树木遍布,时不时有干枯的枝丫断裂声响起。惊起一地的鸟鸣,带起片刻的狼藉,然后重新归入寂静,仿佛此处本就是寂静本身。

    极目远眺有一处深涧溪流,深涧被巨大的落差带起白茫茫的水浪,水浪溅起一地的纯净风流。天光渐亮,雾气翻腾好似极力阻止日头的绽现,相比深涧的大气,溪流则显得小家碧玉一些,青苔绿意盎然,水面与它交相辉映,相得益彰。突然水面冒出一条小儿手臂长短的鱼来,是甚品种倒是无需追究。品相确实好看的不行,似蝶翼的鱼尾还在无奈的摆动着。只可惜将它托出水面的那两只手就像拿住蛇类的七寸一般,将它掐头把尾,显然这是个行家里手,此等摸鱼抓虾的事物最是需要熟能生巧了。

    紧接着一颗脑袋跃出水面,与想象中的年纪似乎不太相符,这是个约莫六七岁的孩童面容。这让人有些意外,那颗小脑袋迅速甩了几个来回,力度掌握在将晕未晕之间,好一番稚童戏水,小狗摇头,端是让人看着就心安。那个小小年纪却有着黝黑脸庞的孩童就这么举着鱼摇头晃脑的踩着水回到了浅水的一段,慢慢走上了岸边。

    他将鱼用力的砸在一块黝黑平整的岩石上,在手中还摇头晃脑的鱼儿好像是就这么晕了过去。少年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冷颤了一阵,不远处就飘来了一件衣衫,衣衫是寻常人家的粗布材质,少年亦是寻常人家的寻常少年,少年忙不迭的披上衣衫。对着衣服飘来的地方,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笑,傻傻愣愣的,但就是让人顺眼。少年望着的方向站着个不知年岁的老者,暂且称之为老者,只是因为他两鬓花白,但是除了两鬓,其余发丝胡须却又黑的油亮,面容上也不显老态,倒是有些许的...仙风道骨,暂且看做是仙风道骨罢。

    老人斜跨着一个木箱,也不知装着些什么物件。他伸出手来指指少年,面上带笑“也不怕冻着,这大清早的...”

    少年木着不说话,只顾一个劲的傻笑,想来也不是个话多的。就这么带着笑奔向那条开始平地蹦跶的鱼了,他从黝黑岩石后一个与他齐胸高的背篓中掏出一柄秀气的开山刀,这秀气的刀想来也是为他量身打造了,他抄着刀熟练地料理起那条鱼来,先是刀背照着鱼脑袋中脊来了一记狠的,紧接着就是开膛破肚,且不看他年纪,只看这料理鱼的手法,倒也称得上个行家里手了。

    哪位右手浅扶着木箱,左手搭在右手上看着的老者,就这么看着忙上忙下的少年,看着他从背篓里掏出些锅碗瓢盆的物什,不一会鱼就入了锅,清晨渐渐抵挡不住的雾气也散了不少。才显出少年忙活出的烟火气愈发的宁静,并不多的香气开始飘向鼻尖。老者才慢慢走上前来,揉了揉少年还有些湿漉漉的脑袋,这才凑近锅细细闻了闻,微微皱了皱眉头。伸手从木箱中取出一个小葫芦来,倒了些些进入锅中,就迅速的盖上葫芦盖,将葫芦放入箱子,有捣鼓出杂七杂八的草啊叶啊之类的东西,一股脑的丢进了锅中。相比对小葫芦中那点酒的小心,对待这些个草药的态度就岂止是一个大气可以形容的啊。老者接过少年手中的筷子,缓缓地搅了一番,用手将香气扇向鼻尖闻了闻,这才眉眼绽笑满意的笑开了。

    少年也有样学样,但态度与老者截然不同,皱了皱眉头似乎对本来清鲜的鱼汤变成如今这不伦不类的药膳有些不太满意。

    “爷爷你不常说是药三分毒吗,可这又为何连鱼汤您都这般...”

    老人面带笑意说道“是药三分毒不假,可阴阳调和也是真,毒可伤人亦可补人。”

    “不懂。”少年倒是个实诚人。

    “爷爷我啊,行医近甲子,见了这么多事,识得如此多人,才粗略的懂了这些许的理。若是你听了就明了,岂不是这世间之事靠一个说字就万事大吉了啊,不懂不要紧,慢慢来。”说罢笑得愈发爽朗了。

    “爷爷您这理可是那些个学塾中先生说的道理啊?”少年若有所思的问道。

    “似也不是。”老者沉吟间答道。

    “是也不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能是又不是呢,”少年开始有些云里雾里,愈发糊涂了。

    “非黑即白,非善即恶,这世间之事当真如此简单倒也落得个清净,小玖啊,路还长哦。”老者调笑道。

    被唤做小玖的少年虽然还是什么也没听懂,但眼前的鱼汤渐渐香气浓郁起来,馋虫早将他勾引到了锅中,哪管他善恶,黑白。一老一小大快朵颐的享用完这锅鱼汤,收点行装起身走向山里,寂静的山里时不时传来劈砍灌木的细微响动,偶尔伴着两人剪短的话语...

    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着许多的集镇,星罗棋布的围绕着山脉。相比山中一老一小的简单素雅,这里则要精彩纷呈的多。

    山脚边有一座破落的道观,这座唤作五里观的陈旧道观里头住着师徒三人。年长的哪位俗家名讳叫陆远,常常下山入镇,走街串巷做些个算命倒卦的营生,偶尔瞎猫撞到死耗子做些个道场,与镇那头的地藏庙和尚们一块弄个超度往生的大生意,赚个把月的生活盘缠,便回观同那个年轻师弟,年幼徒弟虚度光阴,待到观内快揭不开锅了,又在下山...如此周而复始,倒也不知年月几何了。

    道观往下来走来,镇子里人总是络绎不绝的往来。有周游郡国的读书人,亦有佩剑悬刀的游侠儿,还有往来的商贾...端是个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此之谓众生相,亦是非常道。

    正所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镇里更是如此。是个镇子就要受郡国节制,受县守管辖,于是兵家出身的兵士就地布防;墨家出身的游侠匡扶正义顺带建造些机关脚楼,谋个生存;儒家那些个有些学问却未显名声的则布置个学堂,教书育人传道授业;法家出身的官身人士管一方太平,掌一方权柄谋个远大前程;那些个扯着张嘴皮子与人辩论的名家,则更是少不了;至于本就主张躬耕以足衣食的农家则遍地都是...

    这个世界便是以道为起点,然大道小道之争绵延数万年也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数千年间已是道统繁杂多样,这修道之路更是无奇不有。

    千年前一位道家圣人与人论道,谈起道法自然,阴阳调和。苦寻数十年的大道机缘,瓶颈桎梏贯通,闭关数月成就道家祖师,世人敬称道圣。

    不到百年间又一位儒家圣人因为仁、礼两字成大道立正身,苦修近甲子,一字入隐,一字入梦,成大道,飞升成圣,世人敬称儒圣。

    ...

    然而最早的圣人却来历神秘,据说是由天外而来,着僧袍,捻珠串。他将修道带到这法理大陆,传说他留三个原道珠在这座大陆,三珠为身、心、道。对应则是这个世界的修道法理,由身入脉,由脉入心、由心入道。

    九境为凡,十境入圣,飞升入圣不死不灭,这些个话语连孩童都知晓。此间少年少女大多在十来岁便开始尝试入道,何为入道?凡俗人家譬如小镇河边上的铁匠学徒,便是在他哪位据说是化婴期的八品修士手中九岁就入品的修士胚子。家中富裕点的家庭将孩子送入学堂,受儒家蒙学亦有十之一二可以入品。

    可这修道之路难就难在入品极难,多数人家亦只能兼顾生活在谋求大道。说是无奈,可这世间就是如此奇怪,这怪事情也逐渐多了起来,一个农户家的孩子跟随父母下地种田,只因为心无杂念,便在田间插秧时,百草花木共鸣硬生生给他入了品。镇里哪位行医半生的郎中,向来便是爷孙两独自生活,靠着上山采药,下山救人生活。可他家隔壁铺子的小丫头蒙学没能入品,偏偏来医馆同爷孙两作伴,记记药房,配配药也入了品。用哪位慈祥老者的话说就是:

    “百家争鸣,灵气复苏,大道争先喽”

    法理大陆就此开始了数百年的大道契机,此间无数天才出现又淹没在长河中已经成为必然,小镇的孩童们仍然做着修道的梦,等待着入品的契机,但是多数人仍然是要庸庸碌碌的生活,普普通通的活着,用那位道家圣人的话说这叫道法自然,用儒家的话说这叫独善其身...

    小镇的喧闹暂时和山里的爷孙两没有太大关系,爷孙两还在山岭间穿梭,他们要走完剩下的半座山脉,寻找药材,当然老者还有别样的想法。被蒙在鼓里的少年知晓,但不明了,他只知道爷爷是他记事起便为数不多无条件信任的人。